天微亮,謝衣在屋內留了字條讓找他的人放心,一人出門四處兜兜轉轉,龍兵嶼這座海島讓他有股熟悉感,似乎經常來訪,但眼下卻又如此陌生。
島上主要的道路採用裁切的石板隔段鋪設,面寬可讓二人並肩行走,厚度高於泥地,陰雨天不易濺濕弄髒衣擺。遇到岔路口時還有指示,木樁上釘了幾塊木板,分別朝著不同方向,可通往神殿、市集、碼頭、雅舍、梅湖等等景點的路標指示,這項創舉又便民的路標設施來自神殿,神農殿的標幟花紋刻在最明顯之處。
傳聞神農殿內政的財務十分艱困,有人便想出此法吸引外島遊人前往神殿參觀,並規劃一系列的收費遊玩項目,增加額外收入……
是聽誰說的?彷彿曾有人笑著話家常似地與他分享這個秘密,但是何人何時說的,謝衣卻想不起來,也罷,興許是自個兒在島上某處聽見島民閒語,因為有趣,所以記下來的。沿著石梯往下走,謝衣隨意沿著右邊的叉路走去。
「先生請等等我啊!謝先生、謝衣先生!」
謝衣穿過熱鬧的市集廣場時,聽見有人在身後叫嚷,起初他不以為意,直到聽見自己的名字,謝衣放慢腳步,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氣喘噓噓地追了上來,站在謝衣面前,男童手裡還提著麻繩捆綁的油紙包,紙包上還用紅胭脂點上幾朵桃花瓣。
「先生,這是我姥姥手作的糕點,答先生您與祭司姐姐前幾日的幫忙,院子的水井經過您倆改造後,姥姥打水也省力許多,現在我也可以幫忙汲水了,真的很感謝您!」
「孩子,你是否認錯人了呢?」謝衣對於眼前的小童與他述說的事情,並沒有相關記憶。但據謝衣所知,目前龍兵嶼上居住烈山部族,多數為匠心巧手之人,能擔任祭司一職,身懷基本偃術也是必備的能力。
只見男孩搖搖頭,肯定謝衣就是他家的恩人,擔心謝衣覺得他是在胡謅,小孩連忙說:「那天我與二丫還一起幫忙打下手呢!先生您還稱讚我家二丫人小力氣卻頗大的呢!」
「孩子,你叫什麼名?」謝衣看著男童著急的神情,也放緩自己的語氣,詢問道。
「先生,您忘啦?我叫大寶,我還有一個妹妹叫二丫,我家就住在後頭的毛竹林小區呢!」
「大寶,可否帶我去瞧瞧那口井?」
「當然可以,我家姥姥見了先生你一定很開心。」
男童蹦跳地在前帶路,領著謝衣曲曲繞繞地穿過一片竹林,石子路的盡頭是座小廣場,屋舍圍繞著廣場而興建,那口水井便設在廣場的中央,與常見的水井不同,井口上有蓋子,蓋中間插著一根管子,管身的中間部位是一圈圈規律的折痕,而在石井邊則有一個木製踏板。
正好有名婦人提了木桶要來打水,她將空桶放在井邊的地上,單手將管身扳彎,管口壓低對準桶子,接著她單腳踩踏著木板,一上一下,不一會兒井水從管子源源湧出,婦人取了適量的水後,腳離開踏板,出水口也就停了。
「先生,您瞧。」小童指了指水井。
謝衣待婦人離開後,走近並圍繞著石井查看,突然他蹲下身,在踏板底部發現了自己的紋章。每位偃師都會在作品上刻上屬於自己的印記,以茲證明。上頭仍殘留些許靈力痕跡,源自於他自身的術法……
謝衣盯著井邊的管線裝置若有所思,難不成這次身體的異常,自己真的遺忘掉些了什麼事情?
「大寶,你說還有誰與我一同完成這口井的改造?」
「就是神農殿的祭司姐姐呀。姥姥說姐姐平日在神農殿裡工作,掌管好大好大片的花田呢!每當神農慶典結束後,神殿會給每一戶發放一瓶百花露,甜甜的好好喝!我聽姥姥說這是用神殿後方花園的新鮮花朵製成的,對身體很好唷。」
「花田?」
謝衣的腦海忽然閃過一段影像,眼前的視野很開闊,遠山霧繚繞,紅霞火燒雲,勁風嬉戲捲,夕陽餘暉下緋紅色花海,有個人蹲在花海裡啍著輕快的小曲,伸手折取一枝枝盛開花朵的花莖,放在左手臂彎裡收納好。隨風飛揚的長髮沾染了片片粉色花瓣,淡緋色的衣裙翩飛,彷彿感知到謝衣的存在,對方懷抱滿滿盛開的波斯菊花緩緩站起身,背著光看不清她的面容,那份因他的到來而開心的情緒逆著光傳遞給謝衣知曉,是暖暖地、令人心悅地歡愉。
「謝先生,您身體不舒服嗎?怎麼大寶說的事情,您似乎都不知道?」
謝衣搖搖頭,表示無恙,他又向大寶確認了一些細節,再交待民眾在使用水井的注意事項,留下可以聯絡到他的方式,便打算離開此地。謝衣想去那片花田看看,也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這份糕點我便收下了,也代我向姥姥道謝。」
「好,姥姥不在家應該是帶二丫上早市買菜去了。對了,這些點心謝先生也要和祭司姐姐一起分享哦!」
「一定。」謝衣將紙包放入腰間儲物的木匣內,便與大寶道別離開毛竹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