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了解這樣的人憑什麼朋友這麼多，根本就婊子啊。」D氣憤地跟我說。
「等等，我們先來釐清一下，朋友多跟婊子有什麼關係？」我打了個岔，好像要阻止D繼續連珠炮。
「A的朋友不就是A做作換來的嗎？大家都愛她假掰的樣子。這不是婊，是什麼？」
「你對A了解多少？」我問。
「我知道她很勢利，基本上身邊的人都有頭有臉的，感覺就是高攀啊。」
「嗯，那你有實際確認她是不是真的這樣嗎？」
「我哪有那個美國時間，這麼閒還去身家調查，當然是看到加聽到的啊。」
「看到加聽到，所以你沒有時間跟A一對一接觸囉？」
「我才不要跟那種人接觸，想到就噁心。」
「我們談談別的事情吧，或許你會好一點。」我拿起桌上的水果酒，我明明酒量陰晴不定還這麼膽大點酒喝。
我知道人都求快求效率，甚至看人也像企業的人事官一樣，掃個履歷就過，並不明察秋毫。我可以諒解，畢竟也沒那個時間，這是真的。
「來說說另一個男生F，我不覺得他夠格接下這個職位，他的學歷擺明就是個人生勝利組，一路都是前端成績上來的，應該沒嚐過什麼苦頭、沒被鍛鍊過。」
「等等，為什麼人生勝利組可以被你說得這麼輕易？」我又打個岔。
「人生勝利組在我看來就是運氣比較好的一群人，可是我們這些魯蛇就是沒那個命、沒那個機遇。」D又氣憤地說。
「可是我看到的人生勝利組，並不是這個樣子。」我說。
「不然呢？」
我跟D說，人生勝利組的路常常更坎坷，但他不信。
「怎麼可能？那麼坎坷就不叫人生勝利組啦。」
「你的那個不叫人生勝利組，叫做歐洲人，完全靠臉、靠運氣、靠身世爬到高位的。當然，我不否認歐洲人可以同時是人生勝利組，甚至重疊很多部分。但在我看來，這兩種身分本質不太一樣。」
於是我開始說了，其實在我的認知裡面，那些光彩奪目、擁有令人稱羨生活的人，他們其實為得著這要的生活付出了不少努力。我相信努力要搭配機遇，才會有人生勝利組的誕生，這不代表人生勝利組就沒有付出過任何心血、一路躺分。
「在你沒有看到的地方，有一些人正為自己得到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奮鬥。當然，我知道你也是，你是真的很努力。」我說。
「你才知道，我都覺得我這麼努力要幹嘛，反正也是只能這樣。」D失落的樣子很明顯。
「但是親愛的，不能因為你認為自己已經很努力，就認為那些領先你上位的人都是躺分仔、都是心機婊、都是不擇手段。」我說。
「可是我就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憑什麼可以過得這麼順？」
我能理解D為什麼這麼生氣，畢竟負上了許多心力，卻被另一個人追過去，心裡必然有種不平衡感。就像有些人拼命寫攻略心得才得到綿薄贊助，可有些人露奶露胸就有一台車進帳，還有用不完的乾爹乾哥，那個家族樹如果畫起來可能還比中古世紀的王室還茂盛。
「『憑什麼』這三個字代表你認為對方並不夠格，但達到一個目的究竟『憑什麼』，我覺得不會有個統一標準，而且真的是各憑本事。」我說。
「我沒本事啊，我只能埋頭苦幹。」
「我並沒有否認你努力的價值，但我覺得你不要被『努力』這個價值觀綁架了。」
「什麼意思？」
「我們從小都被教導要努力、要用功。可是，這只是構成我們生活的一部分。」
「難道有比努力更重要的事情嗎？」
「沒有，但有跟他一樣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
「長得好看、擁有漂亮的家世背景。」
「......你他媽在跟我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你以為現實人生可以像舊楓之谷一樣擲好幾個小時骰子來決定基本能力嗎？」
「幹，這句話好靠北。」
「可是很真實。」
「是啦......」
「你所玩過的遊戲機制會讓人沈迷的原因，也有很多跟『努力文化』有關。確實，這些觀念控制我們，只要我努力農，就可以得到好東西；只要我努力砸錢，就可以拿到好寶。而有幸遊戲可能就是這麽設計的，要嘛努力花錢、要嘛努力花時間。然而，遊戲機制還有可能調低獲得機率，但我們卻依然信奉這個『努力至上』的價值而再課好多單。」
「......最後心態炸裂了。」
「嗯，就是那樣......」
「欸我們怎麼會聊到這裡。」
「不知道，可是我只想跟你說，你所看到的、聽到的，不見得就是真的。每個人的路啊，在哪裡掉下眼淚、在哪裡受傷淌血，我們都不完全清楚的。不要輕易下定論，儘管我們自以為看透一切，其實只是被厭世蒙蔽了眼光，我們要隨時保持清醒。」
「那個心機婊A和勝利仔F呢，我要怎麼看待他們？」
「你很努力，對吧？」我刻意不讓他繼續問「別人」的問題。
「努力什麼？我連自己為什麼努力都不清楚了。」
「努力活著啊、努力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啊。」
「你不是說不要努力嗎？那我以後不會了。」
「......那個，你還是要努力，努力是你走向前的基礎。但，你要記得努力不是你價值的全部，你還有其他許多美好的價值住在你身上。」
「我好想哭。」
「那就哭吧，該難過的不要強迫自己沒事。」
調酒師還很貼心的把面紙放過來，我還在想著拍成連續劇應該很讚，名字叫什麼《邊緣陣線》之類的，算了，感覺好笑又好蠢。
是啊，我們是該成為努力的人，但不要被努力綁架了。我確信，我們身上還有跟努力一樣美好的價值，例如善良、成全......這些逐漸被遺忘的價值，還有好多好多。
這些，使我們成為更完整的人。
相關閱讀：
創作內容
自我介紹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