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來不及玩,身邊的人已經將所有細節通通爆雷完了,特別是那張長寬不過幾吋的符紙,一出馬便驚動四方,大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勢頭。影射政治人物的事天天上演,在民主國家這是稀鬆平常的事,當你不滿服貿協定時,一定不是先看協定內容,而是先開口「幹!馬英九賣台!」,又或者看到勞基修法,肯定不是先算工作時數,而是「媽的!空心菜」,當你嘴完了一輪功德院,才有心情氣定神閒的看著修法內容,調侃那如八點檔般的立法院情緣。
中國與台灣,就是一筆剪不斷,理還亂的糊塗帳,我深信如果現在開始說起這兩個半斤八兩的故事,肯定不會有人想看,別說是你,我也不想寫,因為膩了。當然我們也不必討論國產不國產的議題了,反正台灣好的都會被端成國產、中國之光,壞的全成了台獨吉娃娃,敢請你血濃於水的中華兒女這樣當的?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因為你弱。」
所以豆腐吃好吃滿,誰叫你是又弱又小的台灣。在台灣,你早已厭倦中國那無所不在的打壓,「早就給拒絕了!」這句話殷鑑不遠,猶如餘音繞樑,多年後依舊不絕於耳:
我在美而美,一邊喝著奶茶,看著報紙上「不惜武力統一台灣」的斗大字樣,想來最近中國官媒倒是退步了不少,早些年還能常駐在頭版的話題,如今就算標上血洗、不留活口、20XX大限等聳動標語,依然很難戰勝各大頭版的廢文,以至於屈居於報紙的第二、第三版,果然,不能養大讀者的胃口。
我人生中唯一一次站在老共這邊,是某次蘋果新聞的頭版,採訪一位網美的花邊新聞,而一位老共退將高喊「留島不留人」的言論則被放在很後面的版,他甚至比民調剛破新低的馬英九還後面,我真心覺得不公平,網美放在貼圖區就好了,這位認真講幹話的退將,只是欠缺包裝而已。
我說過「文字有時比子彈還強大,端看你如何運用。」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配上老將軍凝望海峽的側臉,說上一段對台灣同胞的聲聲呼喚「你等著,我老了!但我們的中國夢還沒完成,就讓我這一代的鮮血來凝結兩岸同胞的中華夢吧!」此時退將的雙手緊握、眼神堅定,大有雖不可為而為之的凜凜風範,作為標題的字要用標楷體,彰顯我華夏書法的精髓。
接著採訪一段島內同胞的共同願景,諸如「和平才有未來」、「化干戈為玉帛」等美好情境,島內代表一定要符合有錢、有權兩要素,畢竟每次開城門的都是有錢人,最後再用上海的繁華夜景或北京城雄偉的氣勢作結,正所謂新世界與舊帝都的跨時空對話,打造兼具政治與金錢魅力的強權形象,如果可以,一定要與歷史做結合,洋洋書寫重返強漢、再現盛唐。
如此,既不觸動兩岸敏感神經又能練習文筆,其實說穿了也不用想的太複雜,幾十年來咱們學生考試寫作文,哪一句是真話?分數高的填進去就對了,估計如果開放兩岸報社投稿,為了賺稿費,台灣那群窮到鬼都抓不走的寫手們,肯定能攻佔中共各大官媒。
「惡搞與惡意只在一線之隔,但民主與專制的界線卻比馬里亞納海溝還深。」
台灣是個很強調創意的地方,你這樣幾十年來複製貼上,同一句話說了半天,當然沒市場。別看現在國民黨爛到有剩,人家是舉世界中外少數的百年老店,估計算起黨齡,你老共還得喊一聲爹!「就是你這不肖兒!害我委屈在這東萊神州的番薯島!」我猜如果黨有黨魂,國民黨估計已經住進精神病院了。
你看本伽羅,只要被私訊騷擾,就會躲在巴哈瑟瑟發抖,對台灣而言,這無疑是一種騷擾、迫害、恐嚇,但對中國而言,那確實就是神聖不可分割我大中華重返榮耀的統一拼圖。這樣說確實是調侃人家,但至少我沒有給維尼畫符,信用點數不虞匱乏:
中國,一個極欲擺脫滿清以降沉淪表現的古老強國,對他們而言,收復新疆、鞏固蒙古都是為了恢復中國過往的傳統版圖,所以這海外一隅,同時也可能是最後一塊拼圖的台灣,自然是它重返榮耀中最重要的一步。
你會發現中國與台灣之間的對話,自始自終都只是各說各話,雙方抓著共同的歷史軌跡,從中尋求屬於自己的那一塊,渲染、放大、再重新拼湊,為了找回榮耀、為了找回歷史,到頭來不過是瞎子摸象的自慰行為。
「因為我們從未真正勇於面對歷史。」
在台灣,當你反省二二八、思考白色恐怖時,依然會飽受批評,許多人會高喊「不要再揭開傷口」、「放下過去,放眼未來」,這些話經常充斥於生活周遭,即使他們沒有惡意,但「恐懼討論政治」已根深柢固於許多人的內心,又或者認為政治簡直髒的一無可取,這些想法無可厚非,畢竟政治真的很髒,愛河的水都可以喝了,但幾十年來政治氛圍依然一蹋糊塗,不過一路走,至少你能在這塊土地盡情的揭開瘡疤,而無須遮掩了。
就是有那些無理取鬧的人、衝擊制度的人、大聲疾呼的人,付出了你想像不到的代價,換來你今天可以安穩的在網路上說幹話。
政治不是要你選邊站,而是選擇一份你認同的價值。所以你會痛批執政黨把你當心中最軟的那一塊,你也會指責在野黨沒邏輯的造謠,你不是為了誰而說,單純因認同而說。就算你罵了馬英九得罪家中長輩,你依然能輕易地在下一次加入反空心菜聯盟中,刷上一波好感,成為老人家口中的「有為青年」,整個人都炳忠了。
在台灣,一切都是這麼簡單。
但中國呢?紅色鐵幕之下,你該思考那是中國人的中國,或是黨的中國,誠如我尊敬的一位前輩說過的話:「爭取政治自由該是中國人民的責任」,最近我經常思考這句話,穩定是個舒適的感覺,估計沒有人生來就是許自己有個動盪未來,但至少處於經濟上升的中國的現在,是沒有其他選項的。
就商業的視角而言,赤燭確實捅了馬蜂窩,我認為那是遊戲廠商的抉擇,無論是否有意為之,但它做了這個抉擇,也付出了相對應的代價,你可以說它幼稚、不成熟,就商業而言,它確實很不成熟。
有人說:「它好像只是幹了台灣人常幹的事。」
是的,抨擊元首、怒嗆官員是台灣的日常,但在中國你明著這樣搞,就是自找麻煩的行為,所謂入境隨俗,你想進入中國市場,就得有所取捨,至少此時此刻的中國是如此。所以我說赤燭不成熟,是包含了理解、無奈的矛盾心情,理解台灣何以對中國如此憤怒,無奈台灣處處面臨妥協。
當雙方能藉由遊戲產生共鳴的機會消失了,隨之而來的也只剩謾罵與憎恨了。
「去恨你該恨的中國,去愛你該愛的台灣」,我知道我不可能客觀的書寫這篇文章,我的小屋有很多中國、香港的讀者,各種立場的支持者皆有,有時看著這群人打筆戰,是我閒來沒事的興趣。
我身邊有很多中國朋友,也很清楚他們的邏輯與無奈,同時我也很希望他們能更理解台灣,不是知道我們有多少個飛彈基地,而是知道我們優美的文化底蘊和深度,在中國當局挾著強大政治力打壓台灣的此刻,我明白台灣也不可能用太過理性的聲音看待這些紛爭了。
赤燭不過是提著油桶上陣,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將這心照不宣的事桶上了檯面。
無奈、理解,罵完之餘,你更為自己身為台灣人感到悲哀,何以生下來就得面臨這難解的世紀恩怨,又為何我們注定站在弱小的這一方?
最後,坦白說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結束這段話,當你擁抱不同的世界,理解中國與台灣是如此的不一樣,好像一切都有了命中注定的答案,有些話你清楚明白,卻似乎只能放在心中,一道潦草的符咒,寫下兩岸人皆知的紛歧,你可以對美國人說「川普真的很蠢」、對韓國人說「你們總統怎麼每一任都出事」,但無法對中國人聊上相同的話題,那是一個處於不同世界的概念,我說的話其實很矛盾,矛盾的點在於「你不認為自己哪裡有問題,卻能理解何以對方如此反應」,如果,我是說在某個不可能出現的未來,當撥開了種種陳腔濫調的藩籬,站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立場,無論是尋找共鳴或是開口說上幾句話。
「你還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