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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恐怖-《雨國》参拾柒:「不眠之女」

作者:月雨海魅│2019-02-20 11:08:16│巴幣:4│人氣:53
参拾柒:「不眠之女」
 
  大談「假想說」的老教授,慢慢走近從一開始就帶著惡意進入教室的少年。或者說,對方是披著多年來他所熟悉的少年軀體,實際存在於體內的是這世界禁忌般的存在,千年以來一直虎視眈眈活人世界的異常集合體。現在,哪怕他隨時都有可能失控而拿起擺在桌上的凶器,殺掉教室內所有人。
  麻生博史在少年身後停下,對方沒有回頭,眾人看不清他面對黑板的神情,外頭風雨像起鬨群眾般嘶吼,樹木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整座大學宛如死城,這間教室變成被大海隔離的孤島。
  「麻生博史,故事很精采,但也差不多該進入主題了吧?」發出女性聲線的少年開口,毫無動靜的背影格外令人感到詭譎。
  老教授手放身後輕咳幾聲後,淡然一笑:「實驗是妳提出的吧?」
  「什麼意思?」
  「我是指,『藉由痛苦死去的靈魂臨死前,集體產生的強大負面電場能量,將其當成時空跳躍的鑰匙』這個實驗理論,是妳提出的吧?」麻生博史坐在少年身後,一道閃雷使兩人瞬間成為漆黑剪影。
  「你是指我丈夫,並非是名物理學家?」女人笑了:「剛才那些影像你不也看在眼裡了?這一點還需要否定嗎?」
  「不對,如果從影片上來判斷的話,白蓮方確實從一開始就是名醫生,所以他才能製造集體出現幻覺的精神藥物,所以他才對徐福,也就是村長所產生的囈語如此感興趣。」
  「你……」少年瞬間啞然,兩道影子沒有任何動靜,時間似乎也停止了,教室內空留兩人的談話聲。
  「如果要以眾多活人生命的靈魂力場當成時空旅行的跳板,除了需有假設理論外,同時也要有說服美國的實驗性計畫。可是『時空跳躍』這一點不管是過去或現在,終究僅存於理論而無法真正實現。但如果以『武器』來作為考量話,那確實有其可行必要性,以犧牲少數人得到巨大效益,對方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還以為你要講什麼。你是想說,『時空跳躍』無法成為戰爭中使用的武器?這一點不免令人失笑?」女人雖然聲音在笑,但肩膀卻沒有動作:「回到過去,只要改變其中一個影響未來的關鍵,這不也是能用於戰爭之中?而且是沒有流血的戰爭。」
  「但是,在戰爭即將引發同時,政府只會判斷這種實驗有沒有『立即』的成效跟『可行』性,與它造成永遠性的既定結果是不能相比的。實驗的假設其實是不斷修改與實行才得以看見成果,然而,能決定這個實驗值不值得投資,是它實質能夠達到的效益。」
  「所以白蓮方並不是名物理學家,實為一名醫藥學者嗎?」兆程的聲音打破像是兩名演員撐場的演出場面,聲音有些顫抖說:「所以他才會宛如瘋狂一樣,用筆記抄下徐福產生幻覺的情況。而那本紀錄本,說不定現在還留在那裡對吧?也就是說,一開始說服美國政府支持這項實驗,是藥物的生化武器實驗,而非『彩虹計畫』?」
  麻生博史望著少年背影點點頭:「但是,他們卻也沒放棄時空旅行實驗這個結果的可能性,最後還是讓那個貴重器材上了運輸機,特別選中一座不幸的村子當成實驗場。因為對他們來講,重頭戲還是毒物實驗成功與否,至於要利用毒物產生出來的副作用間接實行時空計畫,其實他們並沒有那麼重視。但他們卻也沒想到,以一台如此老舊的巨型集中電荷的儀器,竟然真的能使實驗成功。」
  外頭雨水灑落進靠窗的桌椅上,但此時沒有人會去在意。
  「白蓮方想必也是要求妳,錄下實驗的全部過程吧?不然妳的實驗是不能曝光的。但如果我種種假設跟都市傳說互相呼應話,那你們夫妻的實驗都有展現成效。」麻生博史將下巴靠在自己交叉的手背上。
 
  「而且徐福的囈語也並非只是幻覺,倒不如說,像是一種預言。」
 
  「預言?」現場原本寂靜無聲的學生們一齊發出驚呼。
  「然而,妳之所以執著實驗則在於,想破壞『原本既成事實的過去』!正是成功完成『獻首祭』關上黃泉大門,兩千年前的范家村。」
  「你難道是要說我,真的活了兩千多年了嗎?」少年嗤之以鼻回答。
  「雖然不想否認,但確實是如此。倒不如說,如果妳沒有回到過去的話,說不定會留存至宇宙毀滅之時。」麻生博史眼神專著的盯著前方。
  「等一下教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戴著厚重眼鏡的男學生,像在課堂上,突然舉手發言提出疑問。
  「原本兩千年前的『獻首祭』是成功的,而且幾乎將范家村的『黃泉之門』給封印了吧?」老人的側臉壟罩在陰影裡,語氣低沉:「就這樣,范家村遵循了祖先給予他們的使命,一直守護著黃泉,直到第一個帶有『能力』的容器出現。而這女人就藉由此容器,從范家村偽裝成活人逃出那裡,尋找能真正讓自己得到解放的『關鍵人物』。」
  「老友,你該不會是在說附身的情結吧?」兆程聞言後簡直瞠目結舌,但見到眼前已經完全變了樣的少年,卻又不得不相信這項謬論。
  「沒錯,而該名被選上的容器,他與此次遇上『雨國』事件的黃羽晴擁有同樣的天賦異稟能力。這也是她在出發前與我在『古蟬枋』地下室得出的結論。」老教授瞇起雙眼:「被『妳』選上的容器並非任何人都可以,而是能夠可以開啟『冥界』與『人間界』雙向通道的天生靈能者。」
  「但是這點可以從哪裡做出判定呢?我一點也看不出來那女孩有著巫女般的能力。」兆程納悶道。
  「長久以來一直被討論,最有可能連結『虛幻』與『現實』的表現,不就只有那種行為嗎?長久存在於我們潛意識,有時甚至能看見『過去』以及預言『未來』,人類天生獨有的能力。」
  「『夢』。」沉默許久的呈浩輕輕回答,現場陷入一股微妙的氣氛。
  「黃羽晴第一次遇見『雨國』是經由夢境,而且那個夢會隨時間流逝,像連續劇般推進。最後她在前往山上下車後,撥給我的電話裡竟然談到,自己夢見兄長來找自己談話的情形,這讓我不禁對『被選上者』一事開始推想。」老人自信微笑,現在的他如同一位心思縝密的謀略家。
  「疏忽掉了嗎?」少年語氣開始有點不悅。
  「同時,在我們前不久重新開始調查『雨國』後,依據山區居民長期流傳的傳說故事──突然出現的村子,對照日本鄉間的都市傳說──突然從地圖上消失的村落,以及美軍長久以來隱瞞的『最初彩虹計畫』,找到了其中的巧合。不過,卻也找到那座自日本消失的村莊資料中一個有趣的故事。」
  「現在還有故事會比桌上那把槍重要嗎?」兆程內心滴咕著。
  「就是『最後進入村莊的母女』。」
  「那是……我找到的……」腳被子彈擦過而受傷,此時躺在兆程懷裡的男同學一臉痛苦的說,此舉令對方感到不可思議。
  「沒想到連這個都查到了……」呈浩蒼白的臉孔浮現詭異笑容,突然一百八十度轉身直接跟麻生博史面對面,這舉動令現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氣。
  「有目擊者存在對吧?」帶著尖銳女性嗓音的少年開始搖晃椅子,像銘興奮孩童開始躁動,但眼前的老人卻不動如山。
  「那是千里眼──御船千鶴子最後的留言,這之後,她就離奇死去了。或許正如你所說的,這正是『麻生一族』在背後操控的黑暗歷史,不想被任何人發現『流放於時空與冥界』的那座村莊被發現吧?因為這樣只會造成更多傷亡與不必要的麻煩。可是,就如你剛剛所說的『疏忽』,那對母女想必就是使擁有特殊術能力的『麻生一族』受到重挫的原因。」
  「想從最後進入消失村莊的『母女』這點作詭辯嗎?倒是挺有趣的。」呈浩睜大眼睛,像隻奸詐的貓科動物。
  「根據地方日本居民傳說,那對『母女』是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離開原本自己居住的村子,並旁若無人的在雨夜中不斷朝山上行走。當然,她們也從此沒有再出現。」
  「『不眠之女』。」受傷的男同學再次開口,接著麻生博史順著他的提及繼續說下去:「沒錯,那是當地人流傳許久的鄉間傳說,也是對那名母女的稱呼。故事似乎是這樣的──『蒔眠村』原本是座供奉特別神祇的神聖村莊,卻在某一年內,突然接二連三死去了十幾名村人。就在所有人陷入恐慌與祈求神明保佑之際,卻有一名小女孩雙眼空洞的開口說:『亡者的靈魂已被吞噬殆盡,它們拋棄了肉身,被帶往另外一處黃泉之地,這是既定的命運,卻也是完結。這座村子毀滅或是新生的命運,就要看你們的決定了』。」
  「肯定被當成『被詛咒的女巫』吧?」兆程犀利的一語命中。
  「沒錯!村民們以為就是這名女孩帶來了死亡,連夜把她與母親趕出村子。聽說那名女孩在說出這些預言後,七天都沒有闔眼睡覺,故被稱為『不眠之女』。」麻生博史點點頭。「那名少女的名字似乎叫做──鏡。」
  「好特別的姓名,莫非不是日本人?」
  「的確是,只是聽說這並非真名,是當地人長期下來所流傳的名字,真正姓名想必已經失傳了吧?但也證明,被稱為鏡的這名女孩,擁有與黃羽晴同樣的命運跟能力,而且更可以說,比黃羽情的靈感能力更加強大。畢竟她能同時聯繫多人靈魂,進行獨特的感應。」
  「根本是『神』不是嗎?」呈浩眼睛不斷轉動,像具失控的人偶。
  麻生博史沉默幾秒後才開口,絲毫沒有理會對方的瘋狂舉動。
  「如果說『不眠之女』跟『雨國』間有任何關聯話,肯定就屬這一點了。」
  「但是老友,『雨國』原本的所在地並不在日本啊!這讓我有點混亂了。」兆程彈指提出疑問。
  「的確,在這之前,『雨村』依舊還座落於這個國家的中央山脈處,但在遇上『不眠之女』前,有個不管如何竄改時空,都一定會出現的既定命運還是出現了。也就是,范家村利用『獻首祭』封印完入口後,有一批探險者來到『雨村』。」
  「你難道是想說,那群人……就是始皇帝派來找尋長生不老仙藥的徐福一行人嗎?」兆程突然恍然大悟擊掌道。
  「沒錯。根據傳說的歷史,徐福離開神州大陸後,航出外海尋找仙島及長生不老仙丹。但不可肯定,他只到過蓬萊仙島,也就是日本而已。」老教授神情從黑暗中探出,原本與外頭景色融為一體的臉龐再度出現。「如果他來過『雨村』,那他就有可能在進入村子時,悄悄被『妳』附身了吧?想必,當初被稱為仙人居的村子,很有可能就是剛剛提到有巫女存在的『蒔眠村』,也是『麻生一族』最初存在的村子,而非『雨村』,加上那被視為擁有邪靈力量的母女被趕出村子的理由,一切就說得通了。所以之後我那群自恃甚高的祖先,才得來瀛洲大陸收拾殘局。」
  麻生博史接續道:「我不清楚范鶴為何沒有察覺到妳附身在徐福身上,但如果妳利用某種手段,讓范鶴被困在擁有凡人之軀、仙法無用武之地的地方話,那妳確實可以煽動村民,利用『不眠之女』來進行『獻首祭』。我想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除范家村所有人,讓徐福一行人當上新的村民,促成他成為『雨村』村長。那女孩肯定也不像居民所說,單純只是走入山中,而是當時被窺探到過蓬萊島,之後被你附身再次前往該處的徐福慫恿,飄洋過海帶來瀛洲之地,成為『雨村』住民。」
  「可笑,『獻首祭』是用來鎮壓亡靈騷動的儀式不是嗎?那我為何要附身在徐福身上,抓著『不眠之女』來當祭品,封印我自己呢?」女人突然放聲大笑,雙眼漸漸滲入一絲血紅。
 
  眾人只見麻生博史搖搖頭,接著緩緩睜開眼吐出那出人意料的答案──
 
  「你是故意要使儀式失敗,讓『不眠之女』成為妳第一個容器,引發『落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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