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一個人坐在電車裡,滑著手機,發現裡面一大堆美少女團體的照片,AKB48、Twice等林林總總的少女團體。一兩張就算了,359這個數字究竟驚人。喜歡開黃腔又只愛美少女,不受歡迎果然是有原因的。
到家時大約傍晚六點,一進廚房想倒水喝,就看見老妹上半身鑽進冰箱,似乎在翻食物。她翻出一盒杏仁豆腐,淋上醬油,跑到電視機前坐下。
「老媽今晚加班,晚餐自理。」她就說了這麼一句,小口吃起豆腐。
把背包放在飯桌邊的椅上,我走進流理臺,打開冰箱,看看所剩食材,拿出幾樣材料,開始動手做菜。天氣熱,所以決定做做涼麵。於是把麵丟進水裡煮熟放到一旁冷卻。切切蔥花再倒些醬汁。打開味噌盒,挖一匙味噌丟入熱水,加入蔥花、豆腐、魚乾等食材慢慢熬煮。沒多久,原本空空如也的餐桌就擺上涼麵與味噌湯。
「你什麼時候會做菜?」老妹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餐桌,發現涼麵是兩人份,於是很自動自發地端走她的那一份,回去窩在電視機前。
原本就充滿疑惑的腦袋,現在又多了一個疑問:我為什麼會做菜?
習慣性喝湯,然後才開始吃麵,我一邊滑手機一邊進食,打開沒什麼訊息通知的聊天軟體,發現有新訊息,來自群組:家。
亞紀:「獨立又勇敢的孩子們,你們邪惡的科學家老媽今晚加班,晚餐自己想辦法。P.S.誰敢偷吃老媽放在冰箱上層的布丁,回家就讓你音容浣腸。」
就這樣坐在餐桌前發呆,一直發呆。老妹吃過涼麵,把碗盤丟入水槽,小跑步上樓。我一個人盯著桌上的那碗味噌湯,直到它遵循第一熱力學定律,逐漸失去溫度。不知多久,再次意識到時間流動,我趕緊吃過涼麵,洗洗碗盤,關燈上樓。
進房前,瞄了一眼隔壁老妹的房間,她依然關在房裡,不知道在做啥。進房關門,打開電腦,上上Youtube,等等,我有頻道?對喔,我有自己的Youtube頻道呢,連這都忘了?平常都上傳什麼影片來著?
打開其中一部名為「我妹超萌」的連結,一開場鏡頭就跟著老妹跟進跟出。大部分時間都只拍到背影,但即使如此,下面充滿一堆:「白髮妹妹好萌~」、「可惡,羨慕忌妒恨!」、「你沒有妹妹,她這麼可愛,你這是從哪裡偷來的影片?」的留言。
影片鏡頭跟著老妹來到浴室,鏡頭邊緣一隻手拉住門,熟悉的男性聲音說:「有什麼關係,兄妹一起洗澡很正常嘛,這裡是日本,傳統混浴很可以啊!」老妹轉頭,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憤恨往鏡頭踹了一腳後,推開鏡頭關上門,然後影片就結束了。
點閱人數意外挺高的,但其他沒老妹出現的遊戲實況或動漫評論影片人氣則是非常低。我終於了解她為什麼這麼討厭我,也理解為什麼我會一直拿她上傳網路。
賣妹妹才有人看,這算什麼沒路用的Youtuber?
總覺得自己沒做過這樣的事,但罪證確鑿,兇手、人證、物證與證詞都有,犯人有何辨解?沒有。
突然覺得被人注視。我向視線源轉頭,啊,是動畫美少女的海報,貼滿整房間,某種程度上就像被盯著一樣不舒服。花了半小時,撤掉所有海報,捲好放入抽屜。櫃上與櫃內的手辦也全都收拾乾淨。房間頓時變得樸素普通,還空曠了點。
洗過澡,回到房間,看見手機螢幕亮起,打工訊息。明天上午,Cosplay展場,一如往常的舉牌員。
午前十點三十分,我穿上工作人員服裝,舉著牌子,看著大把年輕人入場,這次的Cosplay展場到處可見角色扮演玩家。嗯,這是什麼廢話?Cosplay展場當然會有Coser,我該練習練習精簡一下屁話了。
大把大把來客不斷湧入會場,我注意到入口處的打工人員忙著驗票,這才想起打工人口這幾年不斷增長,歸功於日益精進的機械與AI,不管是高端的神經網路AI,還是普通的自動販賣機,皆不約而同取代人力。天才老妹不用說,但我畢業後真的找得到工作嗎?雖然打工也算是累積社會經驗,但舉牌員這樣的工作,要不了多久也會被能走路的機器人給包辦吧?
中午過後,迎來休息時間,我坐在展場後方樹下的板凳,靠樹蔭乘涼,大口補充水分。這裡沒什麼人,但能直接看到人多的遠處,挺舒適的。
啊,忘了先買吃的,現在跑去買一定來不及吃,但場內的食物又貴得要命,買了就抹除打工的意義。算了,兼減肥就不吃了。
真是奇妙,大熱天竟然有人穿著黑色長袖西裝。他就坐在我右手邊的板凳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但他頭上戴著牛皮紙袋,抱著一牛皮紙袋的蘋果。好幾隻麻雀在他身上跳動,四、五隻貓在他腳邊蹭動。
我沒有回應,畢竟不確定他是不是帶著耳機講電話,要是隨便回話就糗了。
「喔……?」這人好像怪怪的,我心想,不確定他口中的「漂亮」指的是什麼,所以便隨便搪塞:「是說展場很漂亮嗎?的確是布置得不錯。」
「世界,一顆單一電子在時空中不斷順行、逆行、與自己互動的結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同一顆電子,不是很純粹美麗嗎?」
「單電子宇宙論?嗯……是滿美麗的。」我還是不懂他的重點,於是隨便搪塞。老實說我很懷疑那只牛皮紙袋下能看到路嗎?
「有時候,那顆電子會不小心迷路,跑到別人的宇宙,鳩佔鵲巢,還住下來。」
「好……喔。」我已經不知道要說啥了,這人可能太入角色,中二病上身。
「有何不可?」他笑著說。雖然看不到臉,但我覺得他好像在笑。「今非昔比,人類身體必須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