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及潮水的孩子》番外一

　　番外一
　　賽拉斯眼眶周圍的瘀青，大約維持一個禮拜才漸漸消散。在這幾天裡，他的樣子就好像某個來自海上神秘島嶼的種族。
　　狄恩不樂見賽拉斯與拉瑪待在同一個空間，賽拉斯不知道他們之間談了些什麼，但他總是識相的待在屋外閒晃。
　　在北方的風減弱的溫和早晨，賽拉斯看到獨自坐在小丘上休息，大概是剛採完藥草，一旁還有裝滿藥草的布袋。
　　因為老是有狄恩在，他們也好幾天沒有講話，賽拉斯這陣子總是覺得尷尬到不行。好不容易有獨處的機會可以講話，傷勢還沒完全復原的賽拉斯卻得拄著拐杖，而拉瑪遠遠的就察覺到賽拉斯跛著腳朝自己走過來。
　　拉瑪見狀，站起來想要攙扶賽拉斯，賽拉斯苦笑著拒絕。
　　「拉瑪……」賽拉斯這幾天一直在思索著要和拉瑪交談的內容，此時正實際面對拉瑪的時候，除了對方的名字，卻也什麼都叫不出來。
　　「傷口……有好一點嗎？」
　　「恢復的不錯。」賽拉斯回答，他乾咳一下後說：「我看過你桌上的那些信件了。」
　　「對……對不起，我……」
　　「不，拉瑪，你不需要道歉。」賽拉斯說，但他還是看到拉瑪面紅耳赤的低下頭，他接著說：「要道歉的是我，我傷害了你。我替你決定一條不合適的道路，並且自我藐視，畫地自限，沒有給你足夠的支持及忽略你的感受。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會把你再當作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謝謝你，賽拉斯。」拉瑪鼓起勇氣說，「那個，我想要聽聽……你在吉爾尼斯外海失蹤後所發生的事情。」
　　「那可是個驚險的旅程……」賽拉斯告訴拉瑪，從他登上艾胥凡貿易公司的小艇開始的經歷。部落的被遺忘者軍隊攻打吉爾尼斯，他與夥伴為了求得一線生機冒險上岸，偽裝成難民一起撤離到卡林多，以及之後為了籌措旅費，受雇於哥布林當保鑣，想盡辦法打聽到船隻返回庫爾提拉斯。
　　「看來你受了很多苦呢。」
　　「不，我們都受了很多苦。」賽拉斯說，「你可以告訴我，那些聲音……那些低語聲，會一直都在嗎？」
　　「只要海潮持續打在礁岩上，那些聲音都是持續存在的。」
　　「那些聲音會有不存在的時候嗎？」
　　「當然，那些低語會有不存在的時候……怎麼說呢，像是你跟我講話的時候。」
　　「那以後你聽見那些聲音可以告訴我。」賽拉斯打趣的說，「我會去準備很多笑話。」
　　拉瑪噗哧一笑，說：「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知道，從以前就看得出來，一開始會認為那只不過是不成熟的孺慕情懷。」賽拉斯無奈地笑了並說道：「可是之後知道你做了很多事情，都是因為我。還有，你真的把我的東西都搶回來了嗎？」
　　「沒有全部。」
　　「現在我回來了，不要殺人，也別這麼做好嗎？」
　　「狄恩爸爸也和我談過了，我不會再這麼做了。」拉瑪說完，沉默地低下了頭。
　　他們彼此保持緘默，持續了好幾分鐘。
　　賽拉斯瞇著眼，享受提拉加德海灣的海風吹佛，海浪一波波打在礁岩上，激起陣陣白色的浪花。他決定打破沉默：「那麼，你喜歡我什麼呢？我只不過是在庸庸碌碌的混日子而已。」
　　「我喜歡你的擔當，你的溫柔，你的幹練。」拉瑪說，「以前看到你在碼頭邊搬貨，或者看你和別人做愛的樣子，都喜歡的不得了。」
　　「在碼頭邊搬貨是因為要養你，這是應該做的。我和別人做愛……孩子，這你不應該知道。」
　　「你說過，不會把我當作小孩子了。」
　　「是，我說過。」賽拉斯輕笑，「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戀愛，我也曾經見識過，但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對象會是男人。抱歉，介意我認為你是男人嗎？」
　　「男性的生理是我的一部分。」拉瑪說，「我曾經厭惡男人噁心、臭氣沖天又骯髒的部分，所以我排除了這個可能。人們永遠會喜歡的是母羊和小羊般的柔嫩，所以才會把公羊閹割，而且這樣……」
　　拉瑪在句子接近結尾時停住，賽拉斯忍不住催促，「什麼……這樣？」
　　拉瑪縮起身子，曲起膝蓋抱住並將臉埋入，只露出紅通通的耳根子，小聲地說：「……這樣你或許會喜歡我，就跟貝媞一樣。」
　　「拉瑪，貝媞的情形，不是你認為的那個樣子。」
　　「是的，我之後才了解，事情不全然是我了解的樣子。」拉瑪抬起頭說，「我以前認為，只要我當上浪潮賢者你就會多注意我一點，所以我才願意進學院，努力的學習一切。」
　　「拉瑪，答應我。」賽拉斯看著拉瑪，眼神堅定的說：「請多喜歡自己一點，相信自身的生命是至高無上的。」
　　「我會的，賽拉斯。」拉瑪說。
　　賽拉斯發現他從拉瑪的臉上找到一點懷抱希望的情感，他握緊拐杖又說：「而且，你能為我做這麼多，和你在一起，我反而是高攀了。」
　　「不，賽拉斯。」拉瑪急忙的說，他翻找一旁的藥草袋，拿出了星形的植物放入賽拉斯手中，「現在手邊只有這個。」
　　賽拉斯端詳拉瑪交給他的植物，是一種叫做星苔的苔癬。如其名為星狀，這種藍紫色的星形苔癬是庫爾提拉斯常見附著於牆壁的植物，庫爾提拉斯節慶時常用此來裝飾布置。星苔對情緒非常敏感；失落，崇敬和喜悅的感覺使得花朵不再枯萎。
　　拉瑪清清喉嚨，認真地對賽拉斯說：「你能給我機會，讓我追求你嗎？」
　　「好。」賽拉斯笑著回答，「但是首先，你得說服狄恩舅舅能讓我能回屋裡睡。」
　　午後，賽拉斯拄著拐杖，慢慢的從山坡上走下來，拉瑪揹起藥草袋，不時地攙扶賽拉斯，以避免他滑倒。到了村子，戀情有果的拉瑪，忍不住親了賽拉斯的臉頰，正好被狄恩看見，狄恩發出了整個村子都能聽到的憤怒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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