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 腐化血肉 (14)
蘿塔蘭娜依然在思考希莉所說的所有事情。
「夏莉她們進行過一次危險的偵查，挖掘到關於薩托力科的諸多真相。」清晨，當她被叫去枯林中和希莉談話時，對方說的第一句話就迅速切入主題。「魔神教並未和我們想像中的一樣強盛──有很多事情就算講出來，你們可能也不會相信。」
「妳說說看？反正要不要相信是我們的自由。」蘿塔蘭娜耐著還沒被太陽烤熱的冷空氣，面無表情地說著。她對於早上被希莉吵醒的事耿耿於懷，心裡不是很高興。
希莉把眼神移開，在地上四處看來看去，最後停在一根枯枝上。她撿了起來，開始在地上畫著一些不知所以的圖案。「蒂蘿娜在歸所確認了許多次，我們相信艾伊派司對北方的出兵是操作下的結果。這會讓魔神教稱心如意。」
她的腦中瞬間浮現出烏奇的身影。魔痕軍團和亞斯特瑞安都是在烏奇的使喚下才出動的，真要說是誰最有空間操作的話，那肯定就是烏奇。
但是蘿塔蘭娜不明白「操作」的意思。
在她眼裡，艾伊派司對薩托力科出兵是必然的，因為塔瓦奧德與北方已達成盟約，正經由兩條路線對王國展開侵略。媞洛首當其衝，接下來會是白銀城──若是沒能擋住，恐怕艾伊派司的滅亡也指日可待。
「我必須說，妳們來到北方的選擇並沒有錯誤。畢竟魔神教確實派出了軍隊，想要直取艾伊派司。」希莉的話驗證了她的想法沒有錯誤。
只是，既然說出了那種話，就代表夏莉她們掌握了一點細節，而且她們想要用希莉來傳達信息。
她看著希莉的畫，大致上能分辨出一點東西了──幾團圓塊，標上了名字，那是地圖，一幅畫著瓦爾特倫重要國家的地圖。左上方那坨具不規則形狀的圓塊是薩托力科。在右下方，代表塔瓦奧德的方塊就小了一點；再來是艾伊派司，白銀城也被畫進去了。
克爾梵聯邦被濃縮成一塊，安洛斯也被包含在其中。希莉在這幾個國家間畫了很多箭頭，開始了一些講解，「總之，現在大家都在對付塔瓦奧德跟薩托力科──但實際上，薩托力科並不需要投注這麼多心力來對付。」
希莉在代表薩托力科的圓塊上打了個大大的叉。「那裡只有魔神教，北方王國的軍隊幾乎已派遣至塔瓦奧德。更詳細的原因我要等其他人到齊再說，反正呢，薩托力科不怎麼具有威脅性。」
這時，蘿塔蘭娜的疑問自然而然地跑了出來。她的思考非常簡單，因為那個因素相當直接。「阿札爾克沒有威脅性？妳們怎麼會這麼想？我們這邊不光是丹特殷，連古瑟齊都嚇得發抖了呢。結果妳們說薩托力科不需要防範？」
一個冷眼丟了出來，蘿塔蘭娜卻換回一張苦笑的臉。
「也不是叫妳們置之不理，但就是不需投注這麼多的關注。」希莉的笑聲聽起來很乾，好像也不太相信自己的樣子──無法肯定。在她聽過那麼多阿札爾克的事情後，蘿塔蘭娜也認為對他多加防範，是比較好的。
希莉嘆了一口氣，聳了聳肩。「很弔詭吧？但蒂蘿娜察覺到歸所的世界被翻攪了，有人在歸所中做了許多可怕的事情。」
她直覺地認為那個人就烏奇。
要論誰最有能力在那個世界籌畫著什麼，那只能是烏奇了。蘿塔蘭娜曾認為歸所只不過是世界的倒影，沒有什麼好值得挖掘的。但當她見到烏奇對自己所展示的一切時，她頓悟了自己會那麼樣想，單純是能力不足而已。
「我可以直接跟妳說那個人是誰，但我不認為妳們能從她身上查到任何蛛絲馬跡──烏奇，掌握亞斯特瑞安實權的神秘女人，同時也是聯軍的最高指揮官。」
語氣平順，她不帶情感地說著，可實際上怒火中燒。烏奇知道的事情太多，而她能控制的又太少。
蜜絲緹幾乎是她唯一能夠當作最後手段的殺手鐧，但那麼做的風險極高。對蜜絲緹來說，負擔也太大了點。她很希望能獲得更多──蘿塔蘭娜注意到古瑟齊的立場並不怎麼堅定。
使古神們相互反目，或許是個好方法？但眼下最好先對付阿札爾克。
「我們知道她的存在。」希莉的回覆簡短有力，但透露出的眼神卻隱含著不安。「蒂蘿娜和艾玟曾追尋著她的足跡，試圖找出她的來歷。但十分可惜地，每一次都無功而返。」
蘿塔蘭娜挑了挑眉。「別難過，我跟妳們一樣無力。」拉緊防寒的斗篷，她吐了一口氣，白煙四散在空中。「那麼，妳該提一下『不用提防阿札爾克』的根據是什麼了。艾玟她們絕對是找到了什麼吧？」
說到這裡，希莉的雙眼倏地亮了起來。方才的不安在轉瞬間消失，這次眼底浮現的是無止盡的希望，像是相信著最後贏家會是自己一樣，希莉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阿札爾克的回歸並不完全。」
蘿塔蘭娜有那麼一刻是暫時停止思考的，但很快地又把空白的意識抓了回來。握緊雙手的手心，她咬著唇，又在下一秒鬆開。「……那是什麼意思？他沒有從術式中獲得解放？」
希莉的視線和她別開了，勾勒出一個懸念。「我們不清楚，夏莉沒能得知更多，她那時身處危險，必須立刻逃離。」
天哪，夏莉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她不禁如此想著。自從她和夏莉在克爾梵分別後，她就一直沒有閒餘能潛入歸所和夏莉見面，聯繫便自然而然地斷開了。
她本想著那群人之中菁英輩出，不需要特別叮囑些什麼，也能正常活動，於是就不急著和她們取得聯絡；結果現在從夏莉那邊獲得的幾個消息，都是能左右局勢的重大情報，她真後悔沒有重視當初去奧瑪的那一行人。
煩悶是一回事，她撥著亂掉的髮絲，再次提振起專注。現在開始，她知道自己得釐清得更仔細。「把妳們知道的告訴我。」
「我們知道的不比妳多了，蘿塔蘭娜。」希莉的回答有點令她失望，但這似乎無可奈何──直到希莉繼續往下說為止。「以我這曾是奧崔暮守護者的身分來看，阿札爾克的神靈可能被動了手腳。在萬年的歲月中，風沙不斷地磨蝕著這片大陸，人類復出，魔力復歸，知道真相的人或許沒能力解開封印，但卻能在術式上用些小伎倆。」
蘿塔蘭娜陷入沉思。
據她所知，近數十年來的魔法師都平庸至極，她是少數知悉真相的幾人。而她更能斷言，瓦爾特倫上根本不存在知道封印且會去干擾的人──因為知道真相的人全部都已不在人世。
她又是憑著直覺想到了烏奇。又是那女人。雖然已經講到生厭了，但她動起嘴巴，準備再一次提起那個名字。
──但希莉搶得了先機。「我們也認為是她在搞鬼，但這樣十分說不清因果關係。既然她影響了阿札爾克的封印，那為什麼又要組織聯軍、將妳們送去北方？」
「……若阿札爾克的封印不是烏奇下的手，就代表她在構思某種我們無從得知的計劃。」
說完，蘿塔蘭娜便陷入沉默。烏奇要走的路有兩種可能，但不論是哪條，結果都不會太好。
和軍隊一起作戰並不能讓握有的資訊變多，她開始考慮利用歸所來挖掘她所需要的情報。但我得先經過練習。在那一塊領域上，她清楚自己只不過是個凡人。
如果北方的戰局不是那麼緊迫的話，那她相信自己會有足夠的時間摸索一切。距離白銀城只剩不到半天的騎程，只要不再出任何亂子，這批隊伍將能順利抵達目的地。
只要能與亞斯特瑞安的軍隊會合，一時半刻間應該不用再忙別的事。丹特殷說過他要先用三、四天訓練軍隊，她決定同樣要利用那幾天的時間獲取更多情報。
蘿塔蘭娜明白她需要重新建立她的情報網，於是開口提了幾點她認為很重要的事項，「我得和夏莉她們取得聯絡。當我今晚進入歸所，有辦法和她說到話嗎？」
希莉只是聳肩。「難說。每天進入歸所的人不大一樣，有時候會是艾玟，有時會是艾瑪斯托。不過她們知道妳會想見面，所以託我告訴妳在歸所的集合點。」女孩停了一下，語氣加重了許多，「她們希望在克爾梵，因為那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場所。」
她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希莉所說的話。夜晚一旦到來，她就會強拉著蜜絲緹一起去到歸所。
「看來我們的談話只能在這裡告個段落了。」
希莉的視線不再和她重合，而是轉到了別的方向。她跟著那使出來的眼色一起朝那裡看去──枯林之中，古瑟齊的身影逐漸清晰。
「更多的，我們在歸所詳談。」
希莉說。她想她們之間確實締結了不錯的關係。她可以全心全力地投注在歸所中，尋找更多蛛絲馬跡。
希莉開啟了傳送門。在她眼前的空間扭曲成一個漩渦，渦洞的對面將會通往多奇碧里。有些人會說走進這道術式中是很危險的，但她得說，只有不到水準的魔法師會把傳送術搞砸。
「好了！我想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她向後方大聲吆喝著。來自其他人的魔力暫時止住了，沒有再流進術式裡。對於魔力，她總是能控制得非常精巧。在場四股相異的魔力並未在混合中有過任何糾纏，投注進術式的魔力幾乎沒有耗損。
這導致傳送術的編織相當成功，比預料中的還省力不少。
「那麼，我差不多該走了。」她向所有人笑著，眉眼間透露著感謝之情。剛才她把魔素受到感染的人送去多奇碧里，已經耗費了不少氣力──當然，丹特殷他們是有幫忙的。
「保重。我們把戰線推近後，會派出隊伍去和妳們會合的。」
丹特殷依然熱愛著戰爭，他那平順的語氣中蘊含著一些熱情，她是注意到了。「哦！」她應了一聲，心裡卻浮現出不太贊同的意見。真有這麼順利就好了呢。
唯一能高興的事是，她到這裡的目的已經全數達成了。
有些部分處理得不怎麼好，像是拯救魔痕軍團的部分，她本該要救到所有人的，而不是像現在還要照顧那些快要變成魔族的人。
但是，有些部分就完成得非常出色，像是剛才的談話。
夏莉她們的確找到了非常大量的情報，足以證明阿札爾克的回歸並不完全。她們同樣請她──希莉傳遞訊息給蘿塔蘭娜知道，她也照做了。
可她察覺到了蘿塔蘭娜的危險性，所以暗自混了些虛假的消息進去。希莉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感到恐懼，也不清楚為何會如此認為，但當她第一眼看見蘿塔蘭娜時，她的腦中浮現出阿札爾克。
她和他，兩人給她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相似到她以為蘿塔蘭娜就是阿札爾克本人。太危險了。她的本能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讓蘿塔蘭娜稱心如意。
「我走了！」
她往漩渦踏出一步。所幸，蘿塔蘭娜知道得不夠多，她還能在這點上阻礙對方。既然阿札爾克尚未回歸，那她知道自己就會有很多時間來準備更多事。
首先是，她得要揪出烏奇究竟是誰。古神們都算好處理，現在唯二不穩定的因素就是烏奇和蘿塔蘭娜。
她不想再讓瓦爾特倫陷入混亂。
第二步向前，她的視界被光的奔流截斷，整個人被魔力淹沒。
如同萬年之前，希莉迫切地想要探索更多事物──所以，絕不能讓戰爭毀壞一切！
大家好，我4西瓜人。
我過N1囉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可以畢業啦！！！！
創作內容
原創／魔女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