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 腐化血肉 (13)
丹特殷拖著疲憊的身子，往林中慢慢走去。和魔族的戰鬥原本不是那麼吃力的，但提莫斯克的身軀終究不是他的所有物，活動的向性依然差了遠古時期一大截。
瓦爾特倫的魔力滯礙尚未消除，這使得他在戰鬥中花費了太多多餘的氣力。關於這點，他當然是十分不解的──希莉就出現在他面前，雖然也是借用他人的身體與容貌，但光靠魔力的波動來判斷，丹特殷就能百分之百地確定那是希莉。
薩菲爾對瓦爾特倫設下的封印應該全數解除了。然而，魔力的流動尚未恢復。丹特殷不禁想到薩菲爾是否偷偷做了其他事。
但如此的結果是好的，至少阿札爾克不會以猛迅之姿回歸戰場。
當他在山腳下牽制來犯的黑鷺時，魔痕軍團在山頭上遭遇了大敗。他對蘿塔蘭娜或古瑟齊是很失望的，但又覺得阿札爾克的智謀深不可測。在奧崔暮的榮光仍然照耀瓦爾特倫這塊土地時，他曾認為阿札爾克在戰略部分的素質平庸至極，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暫且不論阿札爾克是否藏匿了自己的才能，顯然他耍陰招是毫不手軟的。戰爭還沒全面爆發，艾伊派司就遭受如此大的打擊，他會開始以另一個視角看待與阿札爾克的爭鬥。
不再是以壓倒性的全面獲勝為目標，而是兩敗俱傷。要達到那樣的結果談何容易，只不過代價極高而已。還得把烏奇一起拉下水。丹特殷很清楚現在的他不過是烏奇的一支棋子，最好別讓任何人得利。
古瑟齊和他站在同一陣線，現在他的首要目標，就是也把希莉拉攏過來。昨晚，當他想與希莉商討接下來的情勢時，希莉卻叫他天一亮就去營區旁的林中找她。
丹特殷看出了希莉有自己的考量，那雙眼睛的深處藏著光輝。也許他會無法和希莉締結友好的關係，他只能期待自己可以說服對方。
可能性依舊很高。不為什麼，畢竟回歸的人全都看不下阿札爾克的殘暴行為。在這個基礎上，說什麼都容易。
他在枯木中看見三個人影，分別是蘿塔蘭娜、古瑟齊和召集大夥的希莉。他在心中暗嘖一聲，看樣子招攬只能延到以後了。他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的計畫。
「是滿嚴重的事情，你們該仔細聽好了。」
早晨冷冽的空氣刺痛著皮膚，他向來喜歡感受冷熱，所以不用魔力包覆自己。希莉的話令他感受到另一種寒冷，直入背脊。活潑善良的希莉很少這樣語重心長，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要帶走魔痕軍團裡的一部份人，約三十個人左右。我剛才算過了，但願沒有漏網之魚。」
三十人不算多，但眼下多一名魔法師，就是多一份對阿札爾克的壓制。他當然不可能輕易同意。「雖然很感謝妳出手拯救魔痕軍團，但我必須說不。若妳執意，得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希莉的銳利眼神劃出了一道閃光，看來很是強勢。她原本坐在枯木的圓切面上，但矮小的身軀忽地站了起來，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我慢了一點，本來不該如此的。」希莉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嘆息。眼上的眉梢垂了下去，她的語氣中透露著些許遺憾。「有些人的魔素被侵蝕了。那是阿札爾克的新伎倆，無庸置疑。我從沒看見有哪股腐蝕的魔力能在人體潛伏那麼久的，但魔神教……是的，他們做到了。」
丹特殷皺起眉頭。他本是想要出聲詢問，好釐清目前的狀況，但顯然有人比他正著急，一把將他要做的事情搶走。「等等，妳是說昨天遇襲的魔法師，還沒有脫離險境？」
出聲的人正是蘿塔蘭娜。丹特殷明白她的焦急，因為據他所知，蜜絲緹也是其中一名受害者。
他知道魔素被影響的人會發生什麼事，因為他在和薩菲爾作戰時已看得夠多。最初的魔族是怎麼演化而來的，也許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但後來攻入奧崔暮的那一整群魔物是薩菲爾製造的，至此已經沒人能停下魔族的侵略。
阿札爾克學會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用來對付他們。
「妳不用擔心，蘿塔蘭娜。」希莉露出了微笑，但他可不覺得他們脫離了危機。「有危險的是站在前方的那些人，他們受到腐蝕的時間比較長。大部分的魔法師和蜜絲緹都沒有大礙，我可以保證。」
一直沒有說話的古瑟齊出了聲。「妳帶走他們，然後呢？妳該不會要自己處理那群半死不活的東西吧？」他舔了舔嘴唇，用極度不合他原本形象的女聲繼續說下去：「我相信妳不會有勇氣下手的。就算有，對妳的心靈也會造成相當大的打擊。」
那會是一場災難。丹特殷已對那些殘殺感到麻木，可希莉還是那位純真的好女孩，對她來說，那種場景似乎太過嚴苛了一點。
「我下得了手的，我有一些好夥伴，他們會協助我。」希莉揮了揮手，她像是在叫大家別再質疑她一樣。「而且，我還沒有放棄醫治他們。只要把那些汙濁的魔力清出來，要痊癒並不會太難──只是現在把他們放在營區會很危險，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何時會化為魔族。」
丹特殷回頭望向營區。經過昨日一役，所有魔法師應該都還在休息。若在這種時刻，有一、兩人的魔素被徹底腐化，成為魔族的話，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還能如何？他選擇交給希莉，讓她全權處理。「好吧。那三十人就隨妳帶走了。」
眼下，魔痕軍團需要盡快趕到白銀城，他不可能再耗費多餘的時間在這件事情之上。
「好的，丹特殷。」希莉說，「我和我的夥伴會在多奇碧里那裡，有任何狀況發生都能來找我們。她們很可靠的。」
「多奇碧里！夏莉瘋了嗎？」
蘿塔蘭娜又是一聲驚呼，但他能夠理解。丹特殷為了打出一場漂亮的仗，時不時就在攤開地圖，揣摩各種戰術。
若他沒有記錯，希莉口中所說的多奇碧里，距離薩托力科的國境不過幾十公里而已──希莉和她的同夥就藏匿在最危險的場所。但也許那裡很安全。阿札爾克大概萬萬沒想到腳邊就藏了顆釘子。
如果他們在進攻的時候能善用希莉那一方的戰力，他相信會對戰局造成劇烈的影響。有些事看起來微不足道，但相互堆疊而成的結果可以輕鬆剷平一、兩座城池。
他有一瞬間是猶疑著的。這代表他得要和蒂蘿娜達成協約。丹特殷當然不會忘記蒂蘿娜對他們做了什麼，永遠也不可能忘懷──但阿札爾克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強勢，這頭似乎不得不低。
「蘿塔蘭娜，怎麼感覺妳並不像夏莉說的那樣冷靜呀？」希莉呵呵笑了幾聲，一隻手舉得高高的，搭在了高她兩、三顆頭的魔法師肩上。畫面看起來有點滑稽，但他沒笑。「多奇碧里有值得我們潛伏的價值。那邊的貴族並不忠於薩托力科的王族，時時刻刻都在謀畫著反叛。況且，現在新王可是跟舊政權鬧得天翻地覆──哎？等等，妳們該不會不知道吧？」
也許是察覺到在場所有人的眼神有異，希莉臉上的神情變得奇怪。她所說的情報和烏奇透露給他們的並不一樣。哪邊才是真的？他不太相信烏奇會犯錯，但夏莉也沒必要欺騙他們。
「多奇碧里正在容納所有從安洛斯北征的克爾梵聯邦兵士。你們知道那代表什麼嗎？」
他的嘴角不禁向上微揚，事情變得有趣了。「我們可以來個夾攻。對吧？」
「漂亮。」希莉點了點頭，她淡然，但他能看得出她是很愉悅的。「在薩托力科最混亂的時刻──我能斷言阿札爾克還沒統整好對內的權能。兩邊夾擊能打擊他的，但吸引他目光的工作得交由你們來做。他知道你們的軍隊，但不明白多奇碧里潛伏著他的敵人。」
要吸引阿札爾克的注意？這根本算不上工作，因為他們老早就在做了，還被打得落花流水。「亞斯特瑞安的士兵會把戰線推進到北方王國的國界。」
「那樣當然頗好。」希莉打了個呵欠，轉身，她向營區踏出步伐。「你們得來幫我準備傳送術。雖然我身上帶著魔力水晶，但一次要搬運這麼多人，又要傳送至遠在天邊的多奇碧里，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困難的。」
丹特殷頷首，同時觀察了其他兩人的反應。蘿塔蘭娜看似平靜，只是跟在了希莉的身後。丹特殷很想知道她在籌畫著什麼，她身上的謎團就和烏奇掩蓋的一樣多；古瑟齊則是從頭到尾一語不發。天曉得他究竟在想什麼。
古瑟齊不喜歡戰爭──更正確地來說，他是不喜歡阿札爾克。這點大家都知道。古瑟齊曾經不只一次地抱怨阿札爾克的殘忍，而他們在之後也證實那點。
丹特殷知道原本古瑟齊要離開這塊土地了，只是沒能在薩菲爾殺入奧崔暮之前來得及逃離。這次他也會想要遠走嗎？但不論如何，萬年前的因緣將他們緊緊綁縛在一起，這可不是說要逃就能置身事外的狀況。
沒有人能從這場風暴中安然抽身。他相信。
大家好，我4西瓜人。放寒假真的好幸福ㄛ，每天都能睡爆～
唯一痛苦的就是成績都還沒上傳，這樣課很難選RRRRR
創作內容
原創／魔女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