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內容

18 GP

[達人專欄] 《奧馬哈眾王國記》外傳 — 為了我們的家園

作者:大帝│2019-01-15 23:17:52│巴幣:36│人氣:884


  安提克鎮座落於麥魯斯河的西岸,在尼姆南方約莫一百公里左右的地方。他的規模雖然不及尼姆,但是重要性卻比起尼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但位於從尼姆通往札姆因的大道之上,更是貝魯西亞通往艾基里歐的交通要道的起點。市內的街道上林立著酒館、店鋪、以及各商會的分行,往來著無數旅人和商隊。而通往麥魯斯河的小路上,一架架的馬車把貨物載往河邊的小港口,裝上貨船,順著麥魯斯河運往更南方的城鎮,甚至是位於出海口的法托加港。
  
  安提克鎮是陸上的交通要道、商旅必經之地,而這也影響了這座城鎮的氣氛。居民們歌頌著自由、追逐著金錢,貴族、道德、傳統被他們視若無物,無論是國王的旨意還是公爵的命令都進不了他們的耳中,他們只在意金錢與利益。名義上,安提克鎮是莫西亞家族的領地,但是這群自由又奔放的居民從來不理會公爵派來的管理者,久而久之,莫西亞家族也默認了安提克鎮的自治權,只要他們定時上繳稅金,其它事情莫西亞家族一概不理。安提克鎮就在這樣的氣氛下,逐漸成為了王國東方的商業重心,而這也讓他們更以居住在安提克鎮為豪。他們選出了自己的自治議會、組織了驅逐盜匪、保衛附近治安的警備隊,甚至有傳言表示安提克的人民早已準備了大筆金錢,準備向國王申請成為自治都市,爭取與麥錫亞一樣的地位。
  
  艾基里歐與貝魯西亞的戰爭爆發以後,邊境的城市風聲鶴唳,不過安提克的居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緊張。樂觀的他們認為無論戰爭怎麼進行,商業交流不會因此而停止。而過去幾年的狀況也和他們預料的一樣,兩國的戰事斷斷續續地進行,不過任何一方都沒有關閉邊境,往來安提克的商人雖然減少了一些,居民們仍樂觀地認為這樣的狀況不會持續很久,安提克也會一如以往地繁榮。
  
  
  
  然而,此刻的安提克鎮卻是一片混亂。
  
  平原上揚起了沙塵,火光照亮了夜空。尊嚴、自由、財富什麼的都已經被居民拋到了一旁,每個人在意的,只剩下自己要如何逃走。
  
  
  
  「長官,我們不能拋棄這座城市啊!假如我們離開了,市民該怎麼辦?」在警備隊的營房裡,年輕的小隊長安東尼・羅德激烈地向他的頂頭上司抗議。「再怎麼說我們都拿了市民們這麼多的薪水,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逃走?」
  
  「市民?別再提那些市民了!現在艾基里歐的軍隊離這裡只剩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他的長官,警備隊隊長波普・溫斯頓放聲大笑,笑聲中卻隱藏不住淒涼之意。他是個體格壯碩的中年男子,臉上有著好幾道疤痕,這是他過去在軍中服役時受的傷。他在東方兵團一路當到大隊長,而退伍之後受安提克自治會議的邀請接任警備隊的隊長。他素來因為強悍受到警備隊員們的敬重,眾人沒料到現在安提克面臨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威脅時,他竟然強力主張要撤退。
  
  「總得等到自治議會做出結論吧,假如我們現在這樣離開城市——」
  
  「你們沒有搞清楚狀況,就算在這邊等到兵臨城下的那一刻也等不到自治議會的!」溫斯頓打斷了他的部下。「我早上去找他們,沒想到自治議會那群人早跑了,他們都是商會推出來的人選,在這種時刻哪有可能留著?那些商人也是一樣,發現狀況不對的時候,腳底抹油的速度任誰都追不上啊!」
  
  幾個隊長們頓時說不出話。連自治議會的人都逃光的話,那麼在安提克鎮內已經沒有任何能下命令、做決定的人了。
  
  「但……就算是這樣,我們……我們還是可以留在這邊,堅守這座城市啊。」
  
  「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想怎麼守住?」溫斯頓雙手一攤,看著結結巴巴的羅德。「我從好幾年就開始跟自治議會那群老傢伙講安提克需要加強城牆、準備更多的防禦措施,你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他們說的淨是『沒事不會被扯進戰火』、『不要在這邊駐軍就不會有人來攻擊我們』、『戰爭歸戰爭,貿易歸貿易』之類的鳥話,根本是把我當成了哇哇叫的烏鴉。」
  
  「但……在這之前,戰爭的確沒有牽扯到安提克啊。」另一個小隊長吶吶地說。
  
  「的確是如此,但這不代表我們不需要任何的準備,不然戰爭進行久了,總有像列特侯爵之類的蠢人會幹出蠢事,到時候誰也不能置身事外,就像我們現在一樣。」
  
  平民對著貴族做出如此言論是足以殺頭的重罪,但在此刻沒有人打算指正這件事情,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列特侯爵就是如此地愚蠢。
  
  
  
  在戰爭爆發之初,貝魯西亞和艾基里歐兩方的攻擊目標都放在對方的軍事基地上。他們在麥魯斯河沿岸的港口或軍團基地交戰、試圖摧毀對方的堡壘、破壞對方的道路、或是偷襲對方的運輸車隊。而兩方也很有默契地不攻擊對方的城市,也沒有禁止商旅的來往。所以,無論是貝魯西亞這一方的安提克鎮,或是艾基里歐那一方的圖爾森城,都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
  
  但是,半年前列特侯爵接任元帥一職後,情況就改變了。
  
  列特侯爵大肆抨擊之前的作戰計畫太過保守,一上任就揚言要對艾基里歐的大城市發動進攻。前線官兵們對此並不看好,以金斯利將軍為首的東方兵團將官們認為現在發動動輒耗時數月、甚至數年的圍城戰是不恰當的。然而,列特侯爵卻十分堅持自己的方針,完全沒把他們的反對聽在耳裡。
  
  在夏天即將來臨時,列特侯爵提出了他的作戰計畫:東方兵團負責吸引敵人注意力,以五個軍團渡河攻擊位於圖爾森南側一百五十公里左右的陽斯科堡,那裡駐紮了敵人的兩個軍團;而列特侯爵則親自帶領兩個軍團和貴族的騎士團,從安提克出發,偷襲圖爾森。其它軍官們聽到這計畫搖頭直嘆息,他們根本不認為圖爾森是兩個軍團三兩下就能攻下的目標,但是列特侯爵仍執意發動進攻。
  
  這項計畫在夏天的尾聲開始執行。五個軍團浩浩蕩蕩地渡河圍攻陽斯科堡,與敵人陷入了僵持;然而偷襲圖爾森的部隊就沒這麼幸運了,當發現無法立刻攻破圖爾森後,列特侯爵下令包圍城市,卻沒注意到敵人的援軍已經悄悄抵達。艾基里歐派出了名將塔爾漢來支援,他率領著超過三萬人的部隊悄悄抵達到圖爾森,在一天夜裡發起了攻勢。大意的列特侯爵和他的部隊被打得潰不成軍,騎士團受到重創,另外兩個軍團也落荒而逃。
  
  這是兩個禮拜以前的事情。
  
  列特侯爵率領著殘兵敗將逃回了尼姆,而艾基里歐的軍隊則開始向麥魯斯河的東岸發進。安提克鎮的居民這下終於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置身戰火之外了。
  
  
  
  「所以,我們趕快撤退吧。現在留在這裡沒好事的。」溫斯頓的聲音中無法掩飾他的不耐。
  
  「但……但是,我的家人還在這裡……」
  
  「我也是……」
  
  警備隊的成員大多是從市民中招募而來的,就算溫斯頓這麼說,他們還是無法在這一刻拋下自己的朋友與家人。聽見他們這麼說,溫斯頓再次開口時,語氣也沒了剛才的那分嚴厲。
  
  「我明白你們的想法,但是正是為了安提克的人,我們才該撤離這座城市。」
  
  其他人錯愕地看著他,他解釋道:「假如我們留在這邊進行抵抗,那麼戰鬥一定會波及市民。就算我們選擇放棄抵抗,敵人為了安全,想必也會把我們這些警備隊的武器都沒收,甚至把我們都監禁起來。與其這樣,不如直接宣布安提克不設防,然後撤離這裡,去尼姆與其他部隊會合吧。」
  
  其他的軍官們沉默不語。溫斯頓從他們的臉上看見了他們的不滿與屈辱感,要在這種不發一箭一彈的情況下離開他們的家園、拋棄他們的家人流亡到尼姆,實在是太過丟臉。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的家人也住在這裡,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沒的選了。反正安提克城橫豎是守不住了,我們趕快趁著敵人來到前撤離才是上策。」
  
  就這樣,在夜色的掩護中,安提克的警備隊跟隨在其它逃亡的鎮民之後,悄悄地離開了安提克鎮。而在他們離開後沒幾個小時,艾基里歐的軍隊就浩浩蕩蕩地開進了安提克鎮,那些沒逃離安提克的居民,就在這個蕭瑟的秋夜中迎接了他們的新主人。
  
  
  
  對於金斯利將軍而言,這個秋天十分地難熬。
  
  他在列特侯爵提出偷襲圖爾森的計畫時站出來狠狠地把這個計畫批評一番,所以在接下來的作戰中,列特侯爵不給他任何上前線的機會,只讓他與一個軍團留守尼姆。金斯利對於這件事沒有多說什麼,他在軍中那麼多年、與許多不同的貴族們共事過,早已習慣貴族們高傲自大的個性。不過,當列特侯爵慘敗逃回尼姆後,整日與其它貴族飲酒作樂,簡直像是用酒精逃避現實一樣,金斯利不得不出面一間扛起所有的工作。
  
  然而,他現在面對的是個悽慘無比的狀況。
  
  由達科・亞曼羅將軍率領,進攻陽斯科堡的五個軍團在戰鬥中受了不小的損失。他們在得知圖爾森城外的敗仗後就趕緊撤回麥魯斯河的西岸,但是當安提克陷落於敵人之手後,亞曼羅和他的部隊就被遠遠地隔在南方。
  
  而尼姆這邊的狀況也十分不樂觀。列特侯爵率領的兩個軍團幾乎損失了一半的人力,貴族的騎士團甚至蒙受了更嚴重的損失。所以金斯利手邊能動用的軍隊,只剩下一個完好如初的軍團加上兩個半毀的軍團,總共約一萬兩千人的軍隊而已。雖然他們已經著手在尼姆和附近的村莊招募新的士兵,但是金斯利十分清楚這樣頂多只能彌補人數,沒有訓練的新兵是無法彌補他們損失的老練士兵的。
  
  「長官,城外來了一支部隊,他們自稱是安提克的警備隊。」一名傳令兵走進辦公室向他報告。聽到這句話,金斯利抬起頭,露出略微詫異的表情。他知道安提克的警備隊決定撤離城池的消息,不過他沒料到警備隊竟然會來到尼姆。他問道:「他們是由誰帶領的?為什麼會來到這邊?」
  
  「帶領的人自稱是波普・溫斯頓,他表示只要司令聽見這個名字,就會願意見他。」
  
  金斯利拿下他的帽子,露出了他的那顆大光頭,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過了好幾秒,他才想起了這個名字是誰。
  
  「我的確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我記得……他是我還在當軍團長時的部下。帶他進來吧。」
  
  
  
  見到自己的老長官,溫斯頓立刻反射性地挺直了背脊。不過,即使他站得筆直,金斯利還是比他高了快一個頭——當年金斯利在軍中有著「樹幹」這一個外號,一方面是因為他黝黑的膚色,另一方面是因為他那比常人還高了一截的身材。溫斯頓不由得在心中猜測現在是否還有人會用這個綽號稱呼他。
  
  「好久不見啊,溫斯頓。」金斯利平靜地開口。「坦白說,我還蠻吃驚的。我還記得當初你要退休的時候,你說你想要回去安提克做點小生意,沒想到你還是選擇繼續拿著武器。」
  
  「是啊,這世界總是充滿了意外。市議會給了我一大筆薪水,那個數字豐厚到我不得不低頭。」
  
  「世事難料。」金斯利從櫃子裡拿出兩個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後在一旁坐下。「坐下吧,讓我們喝一杯。再怎麼說你現在也不是我的部下,我們只是老朋友而已。」
  
  但是溫斯頓仍直直地站著。「將軍,我以及與我一同來到這邊的警備兵,都希望能成為你的部下。」
  
  「我得先說,雖然我不這麼想,但是在東方兵團其他人的眼裡,安提克的警備隊就是群拋棄家園流亡到這邊的民兵而已。」
  
  「我知道。」溫斯頓低下了頭,他很清楚自己的警備隊本來就沒有多少的作戰經驗,被東方兵團的其他人看輕並不是很意外。「但是,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希望能做為你的部下而戰,直到收復安提克為止。」
  
  金斯利直勾勾地看著他,過了幾秒,他說:「這並不妨礙我們喝一杯。說實話,我覺得我偶爾也需要放鬆一下。」
  
  他舉起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溫斯頓猶豫了幾秒後,才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離開安提克鎮的決定,這個決定是你做的嗎?」
  
  「是,將軍。」
  
  「這是個明智的決定,憑你們的兵力是絕對守不住安提克的。那個只守不攻的塔爾漢沒有必勝的把握是不會突然發動攻擊的,他就是算準了我們根本來不及支援,更別提安提克的居民根本沒有要進行守城戰的覺悟。」
  
  溫斯頓苦澀地點了點頭,這正是他在安提克做出撤退的決定時最主要的考量。「居民們始終認為戰火與自己無關,一聽到艾基里歐要發動攻勢,議會的大老們逃的比誰都快,我不想讓警備隊的士兵白白送死。」
  
  「在這一點,艾基里歐做的比我們好多了,圖爾森城可是戒備森嚴,不像安提克這樣根本沒做準備。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塔爾漢的手段更強硬的緣故,畢竟他早在戰爭一開始就把邊界的城市全部要塞化了……」
  
  「那個塔爾漢將軍,就是以前諾倫威戰役時帶著一個軍團硬是在村莊裡撐了半天的那個『石牆』嗎?」
  
  「就是他。」金斯利忍不住苦笑。「石牆」塔爾漢年紀比他稍長,雖然他在艾基里歐的軍隊中升遷並不快,直到兩年前才取得司令的地位,但是東方兵團卻始終視他為最麻煩的敵人,幾乎每個指揮官都嚐過他的苦頭。在歷次戰役中,他的部隊無論面對多少敵人,總能成功扛住敵人的攻擊,就算是慘敗的戰役中,他也能率領部隊成功撤出戰場。讓他一戰成名的就是溫斯頓口中的諾倫威戰役,那次戰役中貝魯西亞軍成功誘使艾基里歐軍兵分兩路,然後集中軍力猛攻戰場中央的諾倫威村,打算切斷敵人兩軍的聯繫然後各個擊破。沒想到,塔爾漢和他的五千名士兵,面對超過五倍的敵人,竟然在諾倫威村堅守了一整天。看著敵人的兩支部隊即將趕回來,貝魯西亞軍只好黯然撤退,也讓塔爾漢打響了名號。
  
  「所以現在的局勢糟糕到不能再糟了,『石牆』和他的部隊卡在了安提克鎮,亞曼羅的部隊被隔在遙遠的南方,而尼姆城內只下兩個軍團的戰力。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和你的部隊,仍想要戰鬥?」
  
  溫斯頓點了點頭。金斯利發現這個一向勇猛無畏的老部下,此刻眼角竟泛著點點淚光。
  
  「因為……安提克是我們的家園。」
  
  
  
  在接下來的幾個禮拜內,在莫西亞公爵的支持下,尼姆為了備戰而全力動員。東方兵團徵召了一個軍團的新兵並且加緊訓練他們,所有的兵工廠也全力動員,生產著武器、盔甲以及砲彈。不過,除了這些之外,他們並沒有什麼能做的。駐守在安提克的軍隊就像一把卡在咽喉上的小刀,讓他們動彈不得。
  
  而率領著艾基里歐軍駐守在安提克的塔爾漢似乎也不打算移動了。根據偵察兵帶回來的消息,他在安提克加強城牆的防衛,為了加速施工進度,還強制安提克的居民參與工程。這讓金斯利將軍和莫西亞公爵都嘆息不已,他們悲觀地認為安提克大概是反攻無望了。就算他們集結足以發動進攻的兵力,塔爾漢大概也已經把安提克變成了難攻不破的堡壘。
  
  不過,在十月接近尾聲之時,一個意料之外的好消息傳來了。
  
  「塔爾漢被撤職了。」
  
  當金斯利在軍事會議上公布這個消息的時候,除了已經聽他說過的莫西亞公爵之外,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為什麼?為什麼『石牆』被撤職了?」一個大隊長訝異地問道。
  
  「艾基里歐的貴族認為他太過保守。」金斯利將軍聳了聳肩,他再次開口時,聲音中竟有著一絲惋惜之意,彷彿在同情他的對手似的。「似乎是某幾個貴族主張要好好利用這大好的形勢,發動攻擊擴大戰果,但是塔爾漢卻拒絕出兵,他認為應該要堅守安提克。貴族們對他非常不滿,於是決定撤換司令官。」
  
  「長官,艾基里歐新換上來的司令官是誰?」
  
  「似乎是主戰派的瓦雷伯爵。根據收集到的情報,艾基里歐的增援部隊已經抵達安提克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出發,展開攻勢。」
  
  他停頓了一下,確認眾人對他說的話沒有疑問後,繼續說:「敵人有兩個攻擊選擇,一個是進攻尼姆,一個則是攻擊亞曼羅將軍的部隊。我認為敵人不會想要在冬天圍攻尼姆,所以有危險的是亞曼羅的部隊。亞曼羅將軍現在據守在莫爾道堡,那裡離安提克將近兩百公里,而這就是我們取勝的方法。」
  
  「我想,將軍你的打算是趁著敵人朝南進軍時突襲安提克吧。」莫西亞公爵看向金斯利,他點了點頭,於是公爵繼續說:「我覺得偷襲安提克恐怕沒這麼容易。就算換上了好大喜功的瓦雷伯爵,他們不可能做出不留任何士兵防守安提克這種愚蠢的決定。何況,現在尼姆也只有三個軍團,貴族騎士團已經受到重創,我們要怎麼攻下安提克?」
  
  「對我們而言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塔爾漢待在安提克不出來,把安提克的城牆徹底翻新一遍。但是,現在他已經被調離安提克,而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他定下的加強防衛計畫似乎還沒有完成,這正是我們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
  
  接著,他指著坐在角落的溫斯頓說:「溫斯頓隊長和他帶領的部隊都來自安提克,他們非常瞭解安提克的防備以及附近的弱點,可以在攻城戰中發揮極大的作用。」
  
  然而,這段話引起的反響卻不如他的預期。其他隊長們交頭接耳,許多人用懷疑眼光打量著溫斯頓,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種眼光中蔑視的意味。而他也很清楚這些眼光代表的意義:東方兵團的人非常看不起警備隊的戰鬥力,也看不起放棄防守安提克而撤退的他。在他們眼中,警備隊只是一支因為膽小而流亡到尼姆的部隊而已。
  
  「他們哪有什麼用?不過是支流亡到這裡的雜牌軍而已。」一個與會者嘀咕,這聲音傳到溫斯頓耳中,顯得格外刺耳。從他們來到尼姆後,他們受到的就是這樣的眼光。
  
  溫斯頓對這一切十分清楚。他自己也曾在兵團服役,瞭解東方兵團的官兵們非常以自己強悍的戰鬥力為傲。在他們眼中,這支來自安提克的部隊恐怕沒比新兵好上多少,而溫斯頓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事實,安提克的警備隊雖然維持治安、與城外的盜匪交手,但是和訓練有素的東方兵團相比,警備隊的戰鬥力真的是不值一提。
  
  而更讓他受傷的是,過去在軍中服役時的那些舊識,在他來到尼姆之後雖然禮貌性地邀請了他,但他還是能從言談之中感覺出那些仍在軍中的老朋友們對於他和他的部隊的輕視。
  
  他氣得握緊了拳頭。
  
  假如是年輕時的他,早就已經衝上去找說話的那個人算帳了。他還記得自己當初的脾氣到底有多麼火爆,曾經和另一的隊長因為訓練場地的問題起了衝突,兩個人拳腳相向,最後還被金斯利拉去教訓了一頓。
  
  但是他現在不能這麼做。在此刻,他只能忍耐,再忍耐。
  
  就在交談聲稍息之刻,一個隊長舉手,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那個……列特侯爵沒有出席今天的會議,我們是否該先詢問過他的意見?」
  
  一時之間,金斯利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後卻又把那些話吞回了肚子裡。他轉頭看著莫西亞公爵,問道:「莫西亞公爵,關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意見?」
  
  看到金斯利把這個難題推給自己,莫西亞公爵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過,他並沒有讓自己的情緒顯露在聲音之中:「由於某些不適合在這裡討論的原因,列特侯爵身體微恙,我想我們此刻不要去打擾他比較好。我相信東方兵團應該自行採取最適合的軍事行動,而我也會派出部分的騎士協助各位。」
  
  莫西亞公爵的說法讓嚴肅的氣氛緩解了不少,一些軍官忍不住笑了出來,就連剛剛十分不悅的金斯利也努力忍著笑容。他站起來,對著眾人說:「請各位回去讓士兵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會議到此結束。
  
  
  
  「那群人真的太看不起我們了!」
  
  回到營房後,小隊長們的怒氣終於爆發出來。打從來到尼姆的那刻開始,他們受到的就是其他人的冷眼相待,此刻他們實在沒有辦法忍耐下去了。
  
  「沒辦法,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我們只能忍下去。」溫斯頓咬著牙說。
  
  「但是他們太羞辱人了,不但平常在軍營裡給我們臉色,剛剛在會議裡那種態度,簡直沒把我們當人看吧!」安東尼・羅德顯得十分激動,其他的小隊長們也紛紛激動地附和,有人大吼:「去找他們算帳吧,我們不能這樣被他們看不起!」
  
  「算什麼帳,你只會被痛打一頓!」溫斯頓大吼。「我們寄人籬下,現在這個時刻,我們只能忍耐!把你們的怒氣,留到之後再發洩吧!」
  
  但是他的部下們似乎不能領情,他們的面孔因為受盡羞辱的憤怒而扭曲。就在這時,營帳外的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僵硬的一刻。
  
  「溫斯頓隊長,請前來司令部,還有些事情要詢問你。」
  
  溫斯頓跟著傳令兵一同走進司令部,來到了金斯利的辦公室。待在辦公室裡的人除了金斯利之外,還有莫西亞公爵,以及東方兵團的二號人物,參謀長愛索波夫。他是個身材矮小,看起來總是懶懶散散的男子,站在金斯利身邊時,簡直就像是侏儒一樣。
  
  「溫斯頓,接下來就要靠你了。」金斯利直接了當地說。「我們已經派人探查過安提克內部,也把內部的情況記錄了下來。你必須要告訴我們你認為從哪裡發動進攻最適當。」
  
  「記錄下來?是怎麼記錄的?」
  
  「用魔法。」莫西亞公爵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水晶瓶,輕輕地搖晃了裡面的液體。「我們的偵察者用魔法將他的視野全部記錄了下來,我想,這應該可以給你當成參考。」
  
  大家坐下後,莫西亞公爵打開了水晶上的軟木塞,用魔杖輕輕點了瓶口一下,剎時辦公室四周的牆壁、家具都消失了,眼前的景象成了安提克鎮的街景,不過所有人的動作都被加快了好幾倍。街上鎮民稀疏,人人神情緊張,穿著艾基里歐軍服的人不時在街上巡邏著。城牆周圍,一群顯然是被徵召的市民正在進行著加固的工程,監工的艾基里歐軍官則在一旁打著哈欠。
  
  這段記錄非常地長,即使加快了速度,依然花了將近一個小時。魔法結束後,金斯利就問道:「你看了安提克現在的狀況,有什麼想法嗎?」
  
  「過去跟裝飾沒兩樣的城門被加固了,而幾處一直沒有修繕的城牆也被修好了。坦白說,整體的修繕措施還挺完整的,至少過去那些顯而易見的問題都被補起來了。」溫斯頓的聲音中不由得流露出惋惜的感覺,這些修繕措施是他早就想做,但是礙於自治議會遲遲不撥經費而沒能進行的。
  
  不過,他的回答讓另外三個人顯得有些陰沉。
  
  「看來塔爾漢的效率真是驚人,光看現在那種懶洋洋的施工速度是不可能進行得這麼快的吧。」愛索波夫感嘆地說,他這番話惹來了金斯利的白眼:「現在可不是稱讚敵人的時候,假如安提克的防禦這麼完善,那麼我們就麻煩大了。再怎麼說,艾基里歐的軍隊在兩個禮拜內一定能從趕回來,我們可不能拖多久。」
  
  「我想,漏洞還是有的。」溫斯頓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從剛剛的那段記錄裡,我發現市區內的建築幾乎沒什麼改動,所以這些漏洞還是存在。」
  
  「市區的建築?」
  
  「沒錯,就是市區的建築。我想,這或許是個莫西亞公爵不想聽到的消息——一直以來,安提克雖然有了自治權,但是貨物的稅收卻還是得交給莫西亞家,對吧?」
  
  「是這樣沒錯。」公爵點了點頭。
  
  「安提克的居民和商人們想了各式各樣的方法躲避關稅,其中最誇張的一個,就是從安提克城內挖了一條地道通到城外。這地道外面的一頭是一家看起來平凡無奇的旅館,裡面的一端則是商行們的聯合倉庫。長年以來,商人和居民就是靠著這個方法躲避城門口的檢查哨與關稅的。」
  
  莫西亞公爵吃驚得連嘴巴都闔不起來,楞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說:「我還真是服了你們這群安提克人,你們的膽子怎麼大成這樣……我想,我派出去收稅的官員搞不好也收了你們安提克人的好處,對這件事情裝作不知吧。」
  
  「他們恐怕是真的不知情。安提克的商人們自然是有打點過他們,讓他們在城門的關卡放水,他們可能以為這就是一切,所以就沒有發現那條地道了。」
  
  「那條地道有多大?」金斯利追問。
  
  「地道其實不大,寬度大概五公尺左右。通常會經過地道偷渡的都是珠寶、黃金這類高貴的物品,所以沒有把地道弄得太寬。所以我們應該不能期待透過地道偷渡太多的士兵進去。」
  
  「這樣進去城內要花多久的時間?」
  
  「正常走路的話,大概要走三十分鐘。」
  
  「那麼,我們就按照這樣的前提來訂定作戰計畫吧……」
  
  
  
  艾基里歐的軍隊在十一月二號離開了安提克城。透過東方兵團的情報網,尼姆這邊沒過幾個小時就已經掌握了他們的狀況。幾個軍官們立刻建議此刻就發動攻擊,不過金斯利和愛索波夫卻搖了搖頭。
  
  「我們不能太急,得等他們離得遠一點。我們不能保證敵人在尼姆沒有眼線,很有可能我們一出發他們就會得知這件事情。」
  
  他們足足等了快兩個禮拜。直到十一月十五號時,位在莫爾道堡的亞曼羅將軍傳回了艾基里歐軍正在靠近的訊息,金斯利才下達出發的命令。他留下了由新兵組成軍團駐守尼姆,所以參與進攻的部隊只有一個完整的軍團加上一個圖爾森之役慘敗之後由倖存的士兵混編而成的軍團,再加上安提克的警備隊,以及兩百名莫西亞公爵的騎士。
  
  「最高速度急行軍,三天內要抵達安提克堡!」他在出發時下達了這道命令。這樣的速度等於每天行軍路程要超過三十公里,不過東方兵團的士兵沒有人對此有所怨言,久經沙場的他們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其中由圖爾森的敗兵們混編的軍團更是士氣高昂,當初由於列特侯爵差勁的指揮讓他們吃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敗仗,損失了大量的弟兄,這實在讓他們窩囊不已,他們恨不得能夠立刻有機會洗刷慘敗的奇恥大辱。
  
  而艾基里歐的大意也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他們不覺得遭逢慘敗的貝魯西亞人會那麼急著發動攻勢,對於尼姆的消息就疏忽了。直到金斯利率領著軍隊在十一月十七號深夜逼近安提克城外時,艾基里歐人才發現貝魯西亞已經發起攻擊了。而在這個時刻,正率領大軍準備對莫道爾堡發動攻勢的瓦雷伯爵,做出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判斷。
  
  「那是佯攻,那群貝魯西亞人在圖爾森被打的落花流水,怎麼敢在這個時候發起攻擊?」當安提克的守將賽羅夫子爵半夜緊急聯絡他時,被傳令兵叫醒的瓦雷伯爵一肚子火,劈頭就把賽羅夫罵了一頓。
  
  「可……可是,敵人現在已經到了安提克城外了,我猜人數可能超過一萬!」
  
  「而城內也有五千名士兵,你是飯桶嗎?區區這點敵人你還擔心守不住?」瓦雷伯爵氣呼呼地瞪著水晶球中賽羅夫的身影。「你好好守著安提克鎮,等到我攻下了莫爾道堡再回頭料理那群殘兵敗將!」
  
  這讓賽羅夫急得直跳腳。當第二天的早晨來臨、貝魯西亞軍開始在安提克鎮外擺出陣勢時,他只能硬著頭皮開始部署城內的守軍。安提克鎮有三座城門,分別位於城市的北方、南方與東方,貝魯西亞軍在三座城門外分別集結,而他也把手中僅有的兵力分別部署到三座城門上。唯一讓他慶幸的就是昨天夜裡對於貝魯西亞軍的估計並沒有錯誤,對方的人數只有約莫一萬人出頭,並不是個讓人絕望的人數差距。
  
  而在此刻,金斯利也正在進行最後的部署。
  
  「莫西亞公爵的騎士團不會參加這次的進攻。」金斯利對著大隊長們宣布。「他們將會負責入侵安提克的工作,警備隊的安東尼・羅德會負責幫忙帶路。」
  
  眾人點點頭。假如要以少量的人數潛入城內進行破壞,以戰鬥力考量,騎士們理所當然會是最好的人選。
  
  「剩下的部隊就依照部署進攻。不用強攻,但是仍要對守軍施加足夠的壓力,直到騎士們成功混進去為止。就這樣,早上九點開始發動進攻!」
  
  於是,早上九點時,位於東門的部隊開了第一砲,打響了安提克的攻防戰,這也是安提克鎮在與艾基里歐的戰爭爆發後,第一次面臨戰爭的滋味。
  
  
  
  安東尼・羅德帶領著騎士,悄悄地來到了位於城市西側的一處市集,那裡離城市將近一公里,有著幾家酒館與商行。此刻這裡空無一人,廣場上攤販的棚子空蕩蕩的,店面裡也沒有人。
  
  「安提克城外有不少這種市集,但是在艾基里歐軍逼近後,人全逃了,市集就被廢棄了。」羅德對著率領著騎士的隊長說道。「而那條密道的入口就在這邊,在這家旅館裡。」
  
  騎士們看著那家十分平凡,甚至可說是有點破舊的旅館,不禁露出了懷疑的神情,他們議論紛紛,一個人問道:「你真的有走過這條密道嗎?」
  
  「有。坦白說,警備隊的成員們私下也會經營一點……『小生意』,所以我們也不是沒走過這條路。」
  
  「那麼,我們進去吧。為了以防萬一,所有人保持警戒!」
  
  騎士們舉起魔杖指著門口,隊長走到門前,魔杖朝著門鎖一指,門鎖發出咖啦一聲後,他立刻一腳踹開了門。裡面的大廳有著幾張餐桌,其它所有值錢的東西似乎都被拿走了。
  
  「好,我們進去吧。」
  
  羅德帶著他們,從旅館櫃臺後面的一扇門進去,那裡是一間空無一物的房間,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塵,看來已經許久沒有人進來過。一名騎士掏出魔杖一揮,一陣風將灰塵一掃而空,露出了下面的木質地板。
  
  「那就是地板門的開關。」他指著一個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那裡有著兩個金屬扣環。一名騎士和他一同蹲下,用力地向上拉,在一陣尖銳的金屬摩擦聲中,門緩緩地打開了,透出了那個不甚寬廣的石造階梯。
  
  「看起來真寒酸。大家跟著羅德,一個一個下去,到了下面三人一排朝城內前進。」隊長雖然仍帶著懷疑的神情看著那條地道,不過仍這樣對著騎士們下令。於是,騎士們跟在羅德的後面一同踏入了地道。樓梯下一片漆黑,於是騎士們用魔杖的光芒照亮了地面,看見地道的末端還放了一些手推車。
  
  「這是平常偷渡貨物時用的,大家會把火把插在上面。」羅德向他們解釋,然後指著另一邊說道:「這裡就是通往安提克的方向,大家跟著我走。」
  
  這段路程讓並不太遠,但是地道的壓迫感卻讓所有人都覺得十分漫長,彷彿眼前這片黑暗永無止盡似的。當他們終於看到另一端的樓梯時,不少騎士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現在我們不知道上面的狀況怎麼樣。」大隊長對著和他一起走在前面的騎士說道。「就戰鬥準備,等等一上去立刻清出一塊安全空間,掩護同伴們上來!」
  
  羅德退到一旁,在最前面的幾個騎士一同舉起了魔杖。他們互相點了個頭,隊長用魔法轟開了樓梯頂端的地板門,然後其他幾名騎士一口氣衝了上去。
  
  「上面沒人,安全,可以上來!」其中一人從上面對著地道理的騎士們大吼。於是,騎士們一個一個踏上了地面,他們發現自己身處空無一物的倉庫中,裡面的貨品都被搬走了。
  
  「看來東西都被搬空了,不過這扇門沒被發現。」隊長還視四周,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他轉過頭,對著羅德說:「接下來,帶我們去安提克鎮的東門,讓我們支援城外的友軍吧。」
  
  
  
  第一個士兵氣喘噓噓地告訴賽羅夫有敵人出現在城內時,他以為是士兵頭昏了胡說八道,把士兵罵了一頓。然而,當幾個滿身是傷的士兵慌張地向他報告時,他不得不相信這件事了。
  
  「他們到底是怎麼進來的?難不成是飛進來的嗎?」
  
  「我們也不知道,他——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出來,全都是魔法師,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人數呢?敵人有多少?」
  
  「可能超過一百人!」
  
  這讓賽羅夫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但是他束手無策。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騎士的對手,而偏偏騎士團全被瓦雷伯爵帶走了,現在城內少數幾個騎士現在都在城門上指揮部隊,就算把他們湊起來,也絕對不是敵人的對手。
  
  這下完全無計可施了。
  
  他的慌張很快也影響到了身邊的部下們,看見自己的主帥拿不定主意,旁邊的軍官們也焦躁地交頭接耳。
  
  然後,就在這時,司令部的門被大力打開。
  
  所有人吃驚地看著門外,甚至有人被嚇到跳起來,以為敵人來了。不過,站在門外並不是貝魯西亞的騎士,而是好幾個穿著灰袍的男人。
  
  「指揮官在哪裡?出來!」
  
  「你——你是誰?」賽羅夫結結巴巴地問,不過他身旁平民出身的副官倒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吃驚地大叫:「你該不會就是那個『灰袍部隊』的隊長吧?你怎麼會在這裡?」
  
  「自從塔爾漢將軍攻下安提克後,我們就一直在這邊。」那個男子冷冷地回答。「所以,指揮官是哪一位?」
  
  「我——我就是指揮官——但是這是什麼一回事?」
  
  「我想,或許是塔爾漢將軍被撤職得太突然,『忘記』將我們這支部隊寫入交接的文件中。」那個男子面無表情地說。「畢竟,我們本來就是被眾人所遺忘的人。」
  
  旁邊的軍官們面面相覷。他們都聽過灰袍部隊的威名——這是塔爾漢親自訓練出來的部隊,成員都是放棄貴族身份的魔法師。塔爾漢不過問他們的國家與家族、過往的經歷,給予他們極高的待遇,只要求他們的忠心與武勇,他們一律穿著灰色的長袍,並以此作為自己部隊的名號。
  
  艾基里歐的貴族都對這群被逐出家門的魔法師極其輕蔑,十分看不起這群沒有貴族名譽的人。不過,任何待在前線的人都知道這是塔爾漢手下最為強悍的一支部隊,這也讓在場的其它軍官與士兵頓時重燃希望。他們相信靠這這支部隊,一定能夠抵擋入侵到城內的魔法師。
  
  「原來塔爾漢將軍走的時候還留下了這麼一手,他應該早就料到安提克會被攻擊了!」
  
  「將軍真的是料事如神,還特別留下了灰袍部隊,現在我們全都得救了!」
  
  穿著灰袍的男子彷彿對這一切都毫不在意,銳利的視線從連身帽下打量著還沒反應過來的賽羅夫,冷淡地說:「接下來,我們會採取行動,擋住入侵城內的敵人,在這裡先告知你一聲。」
  
  然後,他無視錯愕不已的賽羅夫,轉身走出了房間。
  
  
  
  「我們的騎士被擋住了。他們正在與城內的敵人激戰中。」愛索波夫匆匆地向站在營帳外的金斯利走來。正在眺望城牆的金斯利詫異地回過頭,問道:「為什麼?城內還有魔法師嗎?我以為所有的魔法師都被瓦雷帶走了。」
  
  「有的,是『灰袍部隊』,人數似乎和我們的騎士不相上下。」
  
  金斯利抿緊了嘴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了一句:「竟然是灰袍部隊,我們被塔爾漢擺了一道。」
  
  「怎麼辦?要停止攻城嗎?
  
  「不,現在不能停止攻城。」他立刻回答。「我們現在停止攻城,城內的部隊就死定了。」
  
  「那麼要不要讓城內的軍隊撤退出來?」
  
  金斯利還是搖了搖頭。「假如能撤退倒是沒有問題,但是能做到嗎?現在城內的狀況怎麼樣?灰袍部隊人數有多少?」
  
  「現在羅德隊長帶著騎士們守在一座監獄裡,跟灰袍部隊對峙,對方人數也是在兩百人左右。」
  
  「告訴他們,城內一切情況,無論是要撤退還是突圍,全都依隊長判斷。外面的部隊繼續攻城。」金斯利頭也不回地吩咐。愛索波夫咕噥了幾聲就轉身離開了,留下了金斯利一個人繼續眺望著城牆上的戰況。
  
  他明白,這次的攻城戰已經來到最險峻的時刻。
  
  他之所以認為用兩個軍團就能攻下安提克,就是認定對方留下來防禦的人員,無論將領還是士兵都只是二流的水準。另一方面,他也相信溫斯頓和他們的部下,可以給他們有用的情報。
  
  但是他卻沒料到塔爾漢還流了這麼一手。莫西亞公爵的騎士團固然威名遠播,但是灰袍部隊的戰鬥力絕對不在他們之下。假如對方城內還有著這樣的戰力,那麼打算讓騎士團從內部突破防禦的計畫就告吹了,只能靠著士兵從城外強攻。
  
  ——再這樣搞下去,只怕會在這裡重演圖爾森的慘敗。
  
  他不希望讓安提克的攻城戰變成長期戰。一旦發展至此,敵人南下的軍隊一定會趕回來。就算亞曼羅將軍也帶著部隊北上,依然勝負難料。
  
  現在只有兩個選擇:冒著可能變成持久戰的風險堅持攻城,或是拋棄城內的部隊撤退。無論哪個選項都是賭注,被放上賭桌的則是安提克鎮和貝魯西亞東方的防線,以及無數士兵的性命。而在此刻,他必須做出決定,能依靠的只有他所知道的現狀,還有他的直覺。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出他的苦惱,在戰場上,主帥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士兵的心思,只要自己的一絲猶豫,就會導致整支軍隊的潰敗。
  
  他對這種孤單的感覺並不陌生,這不是他的軍旅生涯中第一次面對這種選擇,而他也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看著東方兵團的士兵用大砲轟擊城門,架起了攻城梯一波又一波地往上衝,也看著雨點般的箭矢從城牆上不停地落下。無數的人倒下,立刻又有人補上他們的位置。軍官們大聲地鼓舞著士兵,旗手努力地搖著旗幟,敵人激烈的抵抗絲毫沒有減弱之勢。
  
  他做出了決定。
  
  ——到了這一刻,還能影響勝敗的,只剩下士兵的意志。
  
  ——溫斯頓,全靠你了。
  
  
  
  東方兵團的士兵們雖然驍勇善戰,但畢竟不是鐵打的人。經過一整個早上的鏖戰,部分部隊已經露出了疲態。他們一波波地發動進攻,被打退的部隊退到後方重整,同時照顧受傷的士兵,其他部隊則立刻向前補上。但是,經過一個上午激烈的戰鬥,開始有士兵吃不消了。
  
  「這實在太難攻上去了,敵人中間一度有點退縮,但之後又開始拼命抵抗了。」一個大隊長向他的同袍抱怨,另一個人點了點頭,說:「對啊,將軍明明說騎士們潛入城內能夠從內部突破敵人,但是他們現在還是守得好好的啊。」
  
  「這樣僵持下去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的部隊有超過一半的人都掛彩了啊。」
  
  「我這裡也差不多,還有十幾個人死了……是說,我怎麼沒看到你的副隊長瓦佛利啊?他上哪去了?」
  
  「他死了。」
  
  兩人都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
  
  「唉……到這樣子,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打下去啊。」
  
  就在此刻,一個低沉冷酷的聲音從他們聲後傳來。
  
  「東方兵團沒有打不下去的一刻。」
  
  他們慌忙轉頭,看見一高一矮的兩人走了過來,仔細一看,竟然是金斯利和愛索波夫。他們和身旁的士兵慌忙起身,向金斯利敬禮。
  
  「無論在什麼情況,戰鬥到最後一刻,這才是東方兵團!」
  
  「可……可是,現在的局面實在太不利了,這種情況下士兵實在戰鬥不下去啊!」
  
  「是嗎?」金斯利低頭看著那名隊長,伸手指向旁邊。「抬頭看看那邊的士兵吧,他們從今天早上一路在最前線砍殺,從沒有退後任何一步。」
  
  他們看向那裡,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那支部隊穿著與他們不同的軍服,已經在城頭上佔據了一小塊空間,四面八方的敵人朝他們湧去,他們卻沒有絲毫退卻的跡象。
  
  「你們太小看溫斯頓,也太小看安提克鎮的警備兵了。」金斯利嚴厲地瞪著他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他們只不過是支抓抓盜匪、趕趕山賊的警備隊,他們只不過是從安提克流亡到尼姆的膽小鬼,這就是你們心裡想的吧。」
  
  稍稍頓了一下,他用更低沉的聲音說:「看看他們奮戰的模樣,再看看你們垂頭喪氣的樣子,你們還敢為東方兵團的強悍而自豪嗎?你們還敢瞧不起他們嗎?」
  
  看見大隊長和其他士兵們都慚愧地低下頭,金斯利大喝:「拿起你們的武器,繼續作戰,成敗就在這一刻!」
  
  
  
  「打倒入侵者!奪回安提克!」
  
  溫斯頓舉著斧頭大喝,一滴滴的鮮血從他的斧尖滴下,盔甲與盾牌上也早已血跡斑斑。他的面前躺了無數敵人的屍體,還有一些重傷的士兵一邊呻吟一邊往後爬。
  
  又一波敵人湧上來。溫斯頓舉起盾牌,格開了士兵的劍,右手的斧頭重重地劈在那人手臂上,鮮血從他的傷口噴出來,他轉身想逃,溫斯頓立刻從他背上補上一斧,他趴倒在其他士兵的屍體上。
  
  溫斯頓不知道這是他今天殺掉的第幾個敵人。他微微喘著氣,瞪著眼前那些似乎稍顯退縮的敵人。他看得出他們眼中的畏懼,他明白在他們的眼中,自己已經成了死亡的代名詞。
  
  ——幸好這幾年來沒有因為安逸而懈怠。
  
  離開軍團的這段時間,他未曾疏於身體的鍛鍊。然而,他明白自己已經老了,而且許久沒有經歷過真刀真槍的戰鬥,自己的技巧恐怕也已經生疏。不過,當戰鬥開始時,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多慮,戰鬥的技巧早已經過兵團中嚴苛的訓練和戰場上廝殺,深深地銘刻在自己的身體裡。
  
  不過,他也十分清楚能夠在這場激烈的戰鬥中成功在城牆上站穩腳步並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功勞。他率領的警備兵們,在早上的戰鬥中展現了超乎任何人想像的勇猛,當東方兵團正因苦戰而低迷時,警備兵的奮戰卻讓艾基里歐的士兵也感到畏懼。
  
  溫斯頓很清楚這是為什麼。
  
  「消滅入侵者!奪回安提克,奪回我們的家!」
  
  「奪回安提克!」
  
  警備兵們跟著溫斯頓大吼,在他的帶領下發動了一波衝鋒,這讓包圍他們的敵人陷入了動搖,而警備兵們則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在城牆上展開激烈地肉搏戰。他們的眼中毫無畏懼,那瘋狂的神情讓敵人都為之震懾。
  
  「守護安提克!消滅他們!」
  
  無論其他的士兵有多麼瞧不起他們,無論敵人有多少,在此時此刻,在這塊土地上,他們就是最強大的戰士。
  
  這是他們想要守護的家園。
  
  他們的奮戰鼓舞了其他東方兵團的士兵,而金斯利也在此刻下達了全面攻擊的命令。在他的命令下,東方兵團的戰士們如潮水一般,朝著城牆湧去。兩邊僵持不下的平衡逐漸被打破,勝利女神的天平,就這樣一點一滴往貝魯西亞軍這邊傾斜。
  
  
  
  「城牆的部隊快要撐不住了。」
  
  聽到自己的部下帶來的報告,穿著灰袍隊長瞇起了眼睛,用著不屑的語氣說:「攻城的敵人不過兩倍,這樣子他們就不行了,還真是沒有用。」
  
  「那我們該怎麼辦?要去支援他們嗎?」
  
  隊長轉頭看向貝魯西亞的騎士們堅守的監獄,搖了搖頭。
  
  「我們好不容易才壓制住敵人,假如分出部分人力支援城牆,就會被騎士們反擊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敵人恐怕就快突破城牆了。」
  
  隊長沉默了幾秒,然後冷淡地說出了他的決定
  
  「我們撤退吧。」
  
  「撤……撤退?」他的部下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他聳了聳肩,理所當然地說:「我想這沒什麼好猶豫的。等到敵人攻進來,我們就剩下戰死一途了。我倒是不怕戰死,但你們不覺得死在賽羅夫這種人的指揮之下很窩囊嗎?」
  
  這番話讓部下議論紛紛,不過他們很快就得出了與隊長一樣的結論。
  
  「恩,要死的話,我也希望是死在塔爾漢將軍的手下,而不是這種丟臉的死法。」
  
  「我也是。」
  
  隊長舉起沉重地魔杖,敲了一下地板。
  
  「那麼,全部人撤退,準備突圍!」
  
  
  
  在警備隊帶頭猛攻之下,艾基里歐的守軍終於崩潰了,他們往城內逃跑,然而這卻是死路一條。安提克的居民們並不喜歡這些艾基里歐人,艾基里歐人佔領城內後不但強迫他們勞役,還沒收他們的財產。所以,當他們看見艾基里歐的敗兵時,比較大膽的人圍了上去,把這些逃兵逮住痛打了一頓。而一些艾基里歐士兵想要在城內組織抵抗,卻也遭到了居民的攻擊,他們拿起了家裡所有能當成武器的東西往士兵身上扔,一堆鍋碗瓢盆把士兵砸的七葷八素。到了傍晚,艾基里歐的士兵不是戰死就是被俘虜,只有少數的人逃了出去,安提克的戰火終於結束了。
  
  不過,他們完全找不到灰袍部隊的身影。根據騎士們的說法,灰袍部隊在戰鬥到一半的時忽然放棄攻擊而撤退,騎士團當時並沒有追擊他們,而是按照原地計畫,從內側攻擊守軍,灰袍部隊就這樣安全撤離了安提克鎮。
  
  然後,就在居民們終於放鬆緊繃的神經,士兵們熱烈地慶祝時,金斯利卻在這天的夜晚再次召集了所有的軍官。
  
  「各位,慶祝的時光結束了。」他一開口就這麼說。在所有人都驚愕不已時,愛索波夫拿出了一份文件。
  
  「這是亞曼羅將軍傳來的訊息。艾基里歐軍已經從莫爾道堡撤退,然而,他們並沒有直接渡河返回艾基里歐,根據他們的路線,他們大概是正朝著安提克前進。」
  
  軍官們全瞪大了眼睛。愛索波夫的消息就像一盆冰水,把沉醉在勝利滋味中的他們全澆醒了。
  
  「莫西亞公爵的騎士團和附近的騎士正在集結中,應該可以在敵人來到前進城協防。但是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援軍了。」
  
  「亞曼羅將軍的五個軍團呢?」
  
  「他們不可能比敵人更早抵達。」這問題讓愛索波夫忍不住哈哈大笑。「難道他們有可能從敵人頭上飛過來嗎?」
  
  「所以我們必需要堅守安提克,直到亞曼羅帶著部隊趕到為止。」金斯利接過他的話繼續說明。「各位,我們沒有時間了。在敵人來到之前,我們要徹底加強安提克鎮的防禦——包括今天早上城牆被我們破壞的部分。」
  
  
  
  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之內,安提克的士兵和居民全動了起來。士兵們修補城牆,居民也組織起來,從城外運進了大量的糧食和木材。就連婦女和小孩也沒有閒著,他們集合起來,修補士兵的鎧甲與武器。
  
  事實上,居民一開始對東方兵團要求他們一同備戰這件事頗為不滿,早已習慣自由的他們就算在這個時刻也不想聽任東方兵團的使喚。市民們派出了代表想要談判,但是負責與他們溝通的溫斯頓很輕易就說服了他們。
  
  「請記住,你們現在並不是為了貝魯西亞而戰鬥,而是為了你們自己。」溫斯頓開門見山地說。「你們正在為了勞動而抱怨不已,但是等到艾基里歐人再攻進來,你們的財產和小命都不保!想想艾基里歐人之前從這邊搜刮了多少東西!」
  
  「但……但是,他們之前還是允許我們做生意,只要乖乖聽他們的話,也不是所有人的東西都被沒收啦!」一個代表大聲地說,他經營著安提克最大的市場,是城市中最成功的商人之一,也是艾基里歐人進來後最早見風轉舵、歡迎他們的人。不過,他的這番話似乎並沒有得到其它代表們的認同,有人對他怒目相視,甚至有人輕蔑地說:「那還不是因為你塞了一大筆錢給艾基里歐的軍官!」
  
  「我還記得你在九月以前就說著相同的論調。」溫斯頓的聲音中充滿著輕蔑。「但是,現在跟那時完全不一樣,你們不要再抱持著幻想了!在昨天的戰鬥中,有部分的居民們願意協助我們,你以為艾基里歐人會忘記這件事情嗎?醒醒吧,假如艾基里歐人再次攻進來,他們才不會分那麼仔細,全部人都會完蛋的!」
  
  於是,除了少數不情不願的人,大部分的居民都願意協助東方兵團進行準備工作。當瓦雷伯爵的部隊在十一月二十七日抵達城外時,安提克的城牆又被加固了一次,而來自附近的援軍也抵達了。包含志願兵在內,城內有將近一萬五千名的士兵,以及將近兩千名的騎士。
  
  而瓦雷伯爵率領的軍隊,則是包含著四千名騎士在內的四萬大軍。
  
  看著城外黑壓壓的一片士兵和飄揚的旗海,就連最勇敢的士兵也不禁心理發毛。不過,敵人仍遠在火砲的射程之外,他們沒有什麼能做的,而艾基里歐軍似乎也不急著發動攻擊,他們建築著陣地,頗有要長期包圍安提克的模樣。
  
  「這是虛張聲勢的招數。」金斯利在作戰會議上直截了當地說。「亞曼羅的部隊最晚在十二月二號也能抵達,艾基里歐人哪有可能進行長期包圍?更何況他們也沒有那麼多的補給。照我看來,他們一定是打算在夜晚裡發動攻擊。」
  
  「所以我們晚上要維持作戰準備嗎,長官?」
  
  「不用,那樣就太小題大作了。熄滅所有燈火,哨兵和巡邏騎士加強警戒,其他人照常休息,等敵人發動攻擊後再進行反擊就行了。」
  
  大部分的軍官們都對金斯利的推斷半信半疑,不過到了晚上,艾基里歐軍的行動就應證了金斯利的判斷。午夜時分,一支為數約兩千人的部隊悄悄地離開營地,朝安提克鎮前進。不過,城牆上巡邏的騎士很快就發現了他們,並且通報了金斯利將軍。
  
  「讓我們來給他們個驚喜吧。」
  
  於是,當這支部隊來到城牆下,搭起了梯子往上爬時,城牆上的火炬立刻全亮了起來,然後他們看見守軍從上面探出頭,拉著弓對準他們。最先上面的士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就在他搞清楚狀況前,一支箭已經貫穿了他的咽喉。
  
  「敵人有準備!」其他人慌亂地大吼。「撤退!」
  
  但是撤退並沒有這麼容易,城牆上的士兵很熱誠地用一波又一波的箭矢送別這群不速之客。他們只能灰頭土臉地丟下了三百具屍體逃走,連城頭的石磚都還沒有摸到。
  
  
  
  「太丟人了,一定要給他們好看!」憤怒的瓦雷伯爵脹紅了臉,對著低頭不語的軍官咆哮著。他無法接受安提克就這樣被貝魯西亞人奪了回去,更無法接受自己完美的作戰計畫就這樣失敗了。「你們這群飯桶,怎麼被打成這樣逃回來?敵人明明毫無戒備,你們也太沒用了吧!」
  
  「敵人並不是毫無戒備,他們早就知道我們會發動攻擊了!」被罵的大隊長忍不住頂撞回去,這更讓瓦雷伯爵幾乎失控,他抽出魔杖,指著大隊長的鼻子,厲聲說道:「你這個平民,再說任何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閣下請息怒,這只是敵人運氣好,下一戰一定可以旗開得勝。」旁邊的軍團長臉上堆滿了笑容,好說歹說才讓氣呼呼的瓦雷伯爵離開。他一走,旁邊幾個大隊長立刻圍了過來,其中一個人從後面重重地拍了被罵的大隊長一下,抱怨道:「你沒事找他吵架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個笨蛋,這樣吵了只會讓他更生氣而已。」
  
  「但是他叫我帶著的士兵去送死!那個蠢驢看到城牆上沒有火光就以為人家毫無準備,但是半夜偷襲這種教科書上早就寫到爛掉的戰術,他怎麼以為可能有用?」
  
  「這也是沒辦法的,更何況對手還是那個金斯利將軍。」另一個隊長一面說一面搖頭。「不過,瓦雷伯爵是指揮官,我們能做的大概只有讓士兵盡量少死一點吧。希望他突然大徹大悟,趕快讓我們撤退算了。」
  
  只不過,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的。隔天一早,瓦雷伯爵下達了全面進攻的命令。無論他們心中有多少的怨言,都只能照命令行事。於是,他們推著火砲和投石車前進,守軍在他們一進入射程後立刻開砲,而他們的砲兵也立刻停下來進行還擊,兩方的交火替這場攻防戰正式拉開序幕。艾基里歐的步兵從三座城門同時發動進攻,他們頂著城頭上落下的箭矢、火砲與石塊,來到了城牆邊搭起雲梯往上爬,在各處城牆展開白刃戰。激烈的戰鬥一直持續到傍晚才以艾基里歐軍的退卻告終,兩方的損失都十分慘重,在戰鬥最激烈的南側城門,守城的貝魯西亞軍損失了超過一千五百名士兵,換取的是四千名艾基里歐人的性命,鮮血幾乎讓整面城牆都染成紅色了。
  
  第二天的戰鬥依然十分激烈。艾基里歐軍朝著南方城牆猛攻,在大砲和投石機不間斷的攻擊下,城牆有好幾處出現了崩塌。他們立刻發動了攻擊,但是守軍也立刻調動了大量的部隊來支援。兩千名騎士們成功擋住了艾基里歐騎士發動的大規模衝鋒,而安提克警備隊的勇猛更是讓艾基里歐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一整天朝著警備隊據守的缺口發動了七次的衝鋒,但是七次都被檔了下來。而其中,一個身穿重甲,舉著巨斧的男子,更成了艾基里歐的士兵們畏懼的對象,那天凡是與他交手的士兵,沒有一個活著回去的。
  
  在那天的夜裡,一個傳說開始在艾基里歐的軍營裡流傳。
  
  「那個男人是超人,他力大無窮,而且殺人不眨眼!」
  
  「他頭盔底下的目光簡直就像惡魔一樣,那把斧頭一定也是受到詛咒的武器!」
  
  「我親眼看到他砍死了雷歐隊長,還把他的屍體剁成了兩截,太可怕了!」
  
  各式各樣的謠言交織在一起,讓士兵們對於這個人物更加地畏懼。他們就在這樣的恐懼之中,迎來了第三天的早晨。
  
  
  
  約莫九點左右,艾基里歐人再次發動了進攻。這一次的攻擊比昨天更為猛烈,他們集中全力朝著城牆的缺口發動衝鋒,士兵們不要命地往前面擠,幾乎連揮劍的空間都沒有。戰鬥沒進行多久,守城的軍官們就很敏銳地察覺今天的攻勢和昨天截然不同。
  
  「他們簡直是不要命地在衝鋒!」一名臉色慘白的大隊長一面接受包紮一面向來到前線的金斯利訴苦,他的手臂在剛剛的戰鬥中被砍斷了,靠著部下的幫忙才撿回一命。「跟昨天完全不一樣,敵人現在根本是殺紅了眼啊!」
  
  金斯利敏感地察覺今天的進攻與昨天不同,他登上城牆一看,立刻確認了自己的想法。與昨天一波一波的進攻不同,敵人今天根本是一股腦地往前擠,照這樣子,他們光用擠的恐怕都有機會擠到城裡面。除此之外,從飄揚的旗海判斷,敵人似乎把北側與東側的部隊也調來了南邊,想要全力從這裡發起攻勢。
  
  他很清楚瓦雷伯爵是基於什麼想法而採取這種進攻方式。十幾天前,當時站在城外指揮進攻的他,就曾經想過一樣的事情。
  
  ——敵人打算在今天決出勝負。
  
  到了這個時刻,敵人已經放棄所有的計策與謀劃,靠著人數不顧一切地進行強攻。而守軍能做的也只剩下正面迎戰,盡可能地殺傷更多的敵人。
  
  「把所有預備隊調過來,絕對不能讓敵人攻破城牆!」他對著愛索波夫講。過了幾秒後,彷彿想起什麼似的,他從背後對著剛轉身離去的參謀叫道:「順便派人召集市民,只要能拿的動武器、願意幫忙的就發武器給他們,讓他們來當預備隊!」
  
  
  
  溫斯頓拄著斧頭,大力地喘著氣。他的盔甲已經有好幾處出現裂痕,盾牌也被砍壞了。他原先的斧頭甚至在戰鬥中斷成兩截,只好換成配劍繼續作戰,連劍鋒上也出現了好幾個缺口,這時才從一個倒下的敵兵身上找到一把斧頭,換成斧頭繼續砍殺敵人。
  
  但是他甚至沒時間退到後方去換盔甲,敵人不停地湧上來,倒下一個後又來一個。現在已經接近黃昏時分,敵人的攻勢卻完全沒有要要停止的樣子。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溫斯頓發現敵人開始衝著他而來。
  
  「就是那個拿斧頭,他是惡魔,只要拿了他的人頭,就有三千金幣的獎賞!」
  
  「沒有人頭也沒關係,殺了他也有一千金幣!」
  
  他實在搞不懂這種荒謬的傳言到底是怎麼出現的,但他也沒有閒工夫去搞懂這件事。從早上到現在城牆邊戰鬥從未停止過,面對敵人的壓力,守軍甚至連讓疲倦的士兵到後方喘口氣的餘裕都沒有,也沒有辦法重整隊伍。溫斯頓和其他警備兵們早就被衝散了,現在他身邊只剩下幾名警備兵一同對抗敵人,其他警備兵似乎被源源不絕的敵人和不停補上的友軍隔到了遠處。
  
  又有好幾名士兵朝他衝過來。他的斧頭直接劈開了第一個士兵的頭盔,接著立刻閃過了第二個士兵的劍,手肘重重地往他的胸膛上一撞,趁著他還沒站穩時用斧頭往他腰上砍去。然而,就在這時,第三個士兵的長矛從一邊刺過來,他頓時感覺左臂一陣熱辣辣的疼痛,他回身一斧砍在那人手上,然後立刻又往他頭上補上一斧,那人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直到此刻,他才有空檢查自己的傷勢,他看見斷掉的長矛的尖端從鎧甲的縫隙札進了自己的左臂,雖然沒有刺得很深,不過還是有些血從旁邊滴下來。
  
  ——可惡,盔甲到處都損壞了,可是現在根本沒空脫下盔甲檢查啊!
  
  他咬著牙,把矛尖拔了出來,轉頭面對繼續湧過來的敵人。值得慶幸的是傷口並沒有一直流血,但是那裡的疼痛感卻仍讓他的左臂有些遲鈍。這讓他接下來面對敵人時開始有些吃力,在連續砍殺了好幾個士兵之後,另一個士兵的長矛刺穿了大腿的鎧甲,讓他痛得幾乎要跪下來。
  
  「長官,你還好吧!」在他身旁作戰的羅德慌忙轉過來想,一劍砍倒了刺中溫斯頓的那名士兵,想要扶他起來,卻被溫斯頓一把推開。
  
  「小心,你後面還有敵人!」他對著羅德大吼。羅德慌忙回過身,擋住了那名士兵的劍,溫斯頓則勉強站起來,一斧砍斷了那人的手臂,那人痛得在地上打滾,立刻被其他士兵一槍戳死。
  
  「長官,你趕快退到後面去吧,你已經受傷了——」
  
  「不,現在哪能後退!」溫斯頓勉強站起來,他一面用斧頭擋住一個士兵的攻擊,一面對著羅德大吼。「這時候只要誰逃跑,就會讓所有人一起崩潰啊!」
  
  「但是,你——」
  
  話還沒說完,他就驚愕地看著一把長矛從盔甲的裂縫穿過,直接刺穿了溫斯頓的腹部。
  
  受傷的溫斯頓發出怒吼,他的大斧重重揮下,把那個士兵的頭顱直接劈成了兩半。然而,這樣的舉動似乎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他雙手一鬆,斧頭掉下去,他自己也搖搖晃晃地倒下。
  
  「長官!」
  
  
  
  艾基里歐人在落日後點燃了火炬繼續進攻,而貝魯西亞軍也拼了死命地防守。這場激烈的戰鬥持續了一整夜,直到接近第二天黎明才分出了勝負。
  
  在太陽即將升起時,艾基里歐軍全面撤退。看著逐漸退後的艾基里歐人,守軍也無意追擊——正確來說,是已經無力追擊了。
  
  在這一天的激戰中,安提克的守軍這邊有將近四千人陣亡,其他士兵幾乎全員負傷;而艾基里歐軍的損失則慘重的多,光是在南方的戰鬥,他們就損失了超過一萬名的士兵。攻擊結束後,艾基里歐軍立刻就朝著東方撤離,準備渡河回去。而安提克的士兵很快就知道了他們撤退的原因,在那天的下午,亞曼羅將軍和他的五個軍團就抵達了安提克鎮。
  
  在接下來的一整個禮拜,安提克就像是癱瘓了一樣。所有經歷過那場攻防戰的居民和士兵都累壞了,他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恢復了元氣,而安提克鎮在戰鬥中受到的損壞,還花上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得到了彌補。
  
  莫西亞公爵在戰鬥結束的一個月後來到了安提克。一開始,居民對他的到來不甚歡迎,他們知道公爵已經聽說了那條偷渡的地道,生怕公爵這次前來是要就此懲罰安提克。不過,最後的結果卻讓他們大吃一驚:公爵讚揚了安提克的居民在激烈的戰鬥中給予的協助以及展現出的勇氣,他宣布未來居住於安提克內的居民再也不用付任何的關稅,這讓居民們欣喜若狂,當公爵在最後開玩笑地說出要在地道的出口建立一座博物館時,居民們全部起身給予公爵最熱烈的掌聲。
  
  「看這樣子,他們真開心。」拄著柺杖的安東尼・羅德對著他身旁的一名隊長開玩笑地說道。在那場激烈的戰鬥中他的腳也受了傷,不過受了魔法師們的治療後已經差不多快要痊癒了。
  
  「當然開心了,這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啊,長官。」
  
  「別叫我長官了,好不習慣。」
  
  「你一定得習慣,長官,畢竟你已經是警備隊的隊長了。」
  
  羅德露出了一個帶著淡淡哀傷的笑容。
  
  在那場激烈的戰鬥中,警備隊自始至終都在最前線奮戰著,這也讓他們蒙受了極為嚴重的損失。那天晚上警備隊戰死的還包括其他好幾名隊長以及無數的士兵,原先一千人的警備隊,在戰鬥結束後還活著的只剩下一百個人。
  
  溫斯頓也是其中一名戰死的人。
  
  看見他被長矛刺中,羅德不顧他的命令,砍倒了好幾個敵軍後,勉強帶著溫斯頓撤回城內,但是就算是精通治療的魔法師,看見他肚子不停冒血的傷口後,也只能搖了搖頭。
  
  「我無能為力。」
  
  溫斯頓就這樣過世了,在他死前,他握住了羅德的手,緩緩地說:「回……回去,保護安提克……保護這裡……」
  
  羅德在那之後回到了戰場,發狂似的他在那個晚上,就殺了將近五十名的敵人,不過他身上也多處受傷。十分幸運的,經過治療後,他成了警備隊倖存的幾個小隊長中唯一沒有殘廢的人。於是,他接任了警備隊隊長的職務,而在這一夜中奮勇戰鬥的警備兵們則成了安提克居民心中的英雄。
  
  「可惜溫斯頓隊長沒能看到戰勝的那一刻……真希望他能看到安提克現在的樣子。」
  
  「假如他知道他現在已經成了全安提克鎮的英雄,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我實在無法想像他嚴肅的臉上露出害羞的表情啊。」
  
  兩人停下了腳步,靜靜看著在廣場一角的那個雕像。那是溫斯頓穿著鎧甲,高舉斧頭的模樣。







  久違地幫王國記生出一篇番外~
  
  其實流亡的軍隊和逃兵中間還真的蠻模糊的,就我的概念而言,我把逃兵當成「放棄作戰而逃離戰場」,不過流亡則是「雖然因為某種原因離開戰場與自己的家園,卻還想繼續作戰」,並且在這樣的基礎上完成了這篇故事。不過,雖然這篇故事算是BE,我卻沒有很難過,可能是因為在一開始就已經計畫好要讓溫斯頓陣亡的原因吧XD

  兩個禮拜生出兩萬字,大概是我產能最猛的一次了,接下來應該有四五個月不會再寫這種規模的短篇了,頂多寫寫一些比較輕鬆的日誌吧。

  然後假如喜歡這篇故事的大家,請千萬不要錯《奧馬哈眾王國記——王國落日》喔!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4262184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保留一切權利

相關創作

同標籤作品搜尋:IMP Matthew|奧馬哈眾王國記

留言共 11 篇留言

大漠倉鼠
讚!下班回來看!

01-16 08:17

大帝
這篇莫名的長,慢慢來XD01-16 09:40
RacSin
所以這一篇的時間點是革命後多久r

01-16 23:28

大帝
這一篇是革命之前的故事,他是貴族們提到那場與艾基里歐打了十年還沒有結果的戰爭中其中一場戰役01-16 23:41
苦楝樹
以小博大真是刺激,這種萬眾一心的守城戰看起來就是熱血

01-17 00:16

大帝
其實原本還有考慮讓商人當一回內奸XD01-20 11:21
花熊
【最忠實的讀者阿熊】

「我們寄人籬下,現在這個時刻,我們只能忍耐!把你們的怒氣,留到之後在發洩吧!」>>再

01-20 00:35

大帝
謝謝忠實讀者阿熊(插花01-20 11:21
圭月
請收下我的膝蓋<(_ _)>

01-20 14:18

大帝
不用RRR01-20 16:04
墨染
  一直有在巴哈的創作圈注意到大帝的活躍,不過礙於題材不感興趣,所以沒有接觸。
  個人不太看戰記類型的作品,對歷史課的興趣也不太高,所以我的想法可能沒辦法提供太多參考,僅說明在閱讀時候的體驗與想法。
  在剛開始的敘述簡略說明了整個短篇的背景,但莫名冒出的眾多名詞(地名、城鎮名等等),對新的讀者來說不太友善,我想這應該足以勸退許多人了。雖然大帝說可以獨立欣賞,但我覺得在設定上寫得輕便一些會更適合引人入坑。
  此作品刻畫了許多人物,但老實說第一次讀下來我只記得溫斯頓與金斯利兩人。因為登場人物很多,能分給每個角色的篇幅被瓜分,導致大多數人物的性格較為單純扁平,或許這並不是此類型作品需要雕琢的部分,但當一個角色登場,無法敏銳區別「主要角色還是跑龍套角色」的我,只會不斷的被分散注意力。說實話,本作在閱讀上讓我自己看得有點累。
  多虧本作,我想,我大概對戰記類作品精彩的部分有了方向。比起讓角色刻劃得更加鮮明,或許此類作品更著重在壯闊廣大的戰役,在本文中無論是攻城還是守城對我來說都是很新鮮的橋段,但要能真正享受這份樂趣,得要建立在明白兩國關係的基礎上。我個人對這些設定的消化比較慢,第二次閱讀時只能在腦海裡大概有個兩國關係的雛形,直到第三次才完全掌握整個局勢與許多趣味的細節。或許這些在正篇都已經有了基礎,但我認為本番外要能夠獨立閱讀,還有些困難。
  尤其其中魔法的設定,我是看得一愣一愣的。我根本不明白魔法在本作的上下限分別在哪裡,自然也很難體會文中的魔法有多厲害或是有沒有太外掛。對不熟悉世界觀的我而言,本作魔法的設定有點突兀。

01-30 19:38

大帝
感謝閱讀~

其實在資訊量或是人物數量上,我想我這篇故事與大部分的戰記作品相比只是小兒科:兩個國家,兩座重要的城市,兩個重要的人——特別在人物上,讓其他的角色扁平化是我有意而為之的行為,坦白說這篇故事重要的角色只有溫斯頓一個人,頂多加上金斯利將軍或是未曾出場的塔爾漢,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反而不希望其他的角色太過搶戲,他們只要扮演好自己的位置,不需要佔掉太多的篇幅。

不過魔法這件事就是我的失誤了,我在寫這篇故事的時候,並不覺得魔法在故事中是個重要的內容,但我忘了對於沒看過本傳的人而言,關於魔法的內容應該是十分突兀的。

再次感謝你的閱讀~01-30 20:22
墨染
  此外,有一些錯字或者漏字我看到就挑了出來:

  無論其他的士兵有多麼瞧不起他們,無論敵人有多少,在此時此刻,在這塊土地上,他們就是最強大""戰士。
  他們的奮戰鼓舞"的"其他東方兵團的士兵,而金斯利也在此刻下達了全面攻擊的命令。
  看著城外黑壓壓的一片士兵和飄揚的旗海,就連最勇敢的士兵也不禁心"理"發毛
  他們建築著陣地,頗有要長期包圍"的"安提克的模樣。
  但是撤退並沒有這麼容易,城牆上的士兵很熱"誠"地用一波又一波的箭矢送別這群不速之客。
  到了這個時刻,敵人已經放棄所有的計策與謀"畫",靠著人數不顧一切地進行強攻。
  
  距離承諾要看這篇文,拖了有點久,在此致歉。
  大帝這篇作品與我較為擅長的領域差有點遠,所以我只是提出自己閱讀上的想法來做說明。或許說得不好,或許有些地方根本搞錯重點,還請見諒。
  本人在本作有不少收穫,主要是有了閱讀這類作品的體驗,還滿新鮮的。

  撰文辛苦了,預祝新年快樂。

01-30 19:40

蓋瑞特
謝謝大帝大大向我分享這部作品。全部讀完後有些極為主觀的小心得,若用詞上有些情緒化還請別放在心上。

坦白說一開始很多感覺生硬的國家名稱與城市名稱我全是快速帶過,甚至全作品看完了我也沒記起來,不過這可能是直接看外傳而沒看本傳的緣故。

我在看前面橋段的這段內容:「而兩方也很有默契地不攻擊對方的城市,也沒有禁止商旅的來往」時,特別是後者的「沒有禁止商旅的來往」時,我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不禁止商旅的來往,便意味著軍火商們能兩面賣軍火。貝魯國的士兵可能用著艾基國的武器來打艾基國;艾基國在進攻貝魯國的同時,艾基國內的物資也不斷的送往貝魯國;打死本國士兵的子彈,就來自自己的國家。既然道德與傳統已經被視若無睹了,該城市的商人去窺探貝魯國軍隊的情報後賣給艾基國來獲取酬金,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以及該城市這麼的富有,為何不選擇直接僱傭他國的傭兵,並在兩國交戰時宣佈中立,自己派代表與艾基國和談,逼迫貝魯國承認該城市獨立的既定現實,然後繼續雙方賣軍火?

很可能許多選擇這麼做,而不是那麼做的動機在本傳裡都有交代,但坦白說我看的時候便是非常疑惑,也因為這樣的疑惑使得觀看時代入感非常淺薄,難以融入故事。

目前的心得大概就是這樣,再次感謝大帝大大的分享。

02-17 12:28

大帝
故事的科技樹大約對應到現實歷史的十五世紀左右,是個火砲被投入實戰,但是還沒有火槍的年代。在那個年代,軍火商並不像現在是這麼繁盛的行業,所以對於軍火的禁運並不會成為主要的考量。

而且在過去的戰爭中,全面封鎖的邊境其實不是這麼容易的。就算到了拿破崙戰爭的時代,隔著海峽,他依然沒辦法封鎖整個歐陸與英國之間的貿易,更別提在更早之前、沒那麼中央極權的時代要如何辦到這件事情。至於商人是否會出賣情報——在任何時代,商人一向是一個極棒的情報來源,至於他們能拿到多麼機密的情報,那麼問題並不在於有沒有禁止商人的來往,而在於軍隊到底洩露了多少的情報給一般人知道XD

最後是安提克城的問題。在故事中,安提克非常有錢,但是居民對於戰爭的警覺性並不高。而假如你沒有快速帶過前面的敘述的話,你或許會注意到他們「正在」爭取更高的自治地位,但是在現階段,他們還沒有成功,還做不到這一點,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沒有請傭兵、甚至自己獨立的原因。
02-17 12:56
蓋瑞特
謝謝大大的解惑,不過仍有些疑問。

若是在十五世紀左右,馬匹、布料、糧食、盔甲和武器鍛造等這些戰爭物資會被大量消耗,在追逐金錢的城市的民眾眼中應該是無比龐大的商機,畢竟兩國交戰都需要這些資源,我會覺得這與「居民對戰爭警覺性不高」是衝突且沒有說服力的。

另外在故事中關於爭取更高自治地位的「必要性」,可能不小心被我快速帶過導致沒有發現。因為國王的旨意與貴族的命令都可以無視,似乎並非是對國家認同,而是對這座城市認同,既然對城市認同大於對國家認同,爭取城市的自治是否為必要呢?若關於獨立的相關想法是存在的,但僅是尚未成功,還做不到,是否意味著與艾基國是有合作空間的呢?

02-17 13:32

大帝
商機和警覺性是兩回事,警覺性取決於是否遭受過慘痛的經驗、以及是否對現況有著正卻的認識。歷史上在更險惡的狀態卻毫無警覺性的人民可多的是。看看二戰時的比利時與荷蘭,照理說他們的警覺性應該更高,但是直到得均入侵前的好一陣子,他們還是一廂情願地相信德國會遵守中立國宣言呢。

至於安提克城,在故事中,他們的地位就如同第三段的這句話:
「名義上,安提克鎮是莫西亞家族的領地,但是這群自由又奔放的居民從來不理會公爵派來的管理者,久而久之,莫西亞家族也默認了安提克鎮的自治權,只要他們定時上繳稅金,其它事情莫西亞家族一概不理。」

就目前而言,他們仍算是莫西亞家族的領地,只是莫西亞家族暫不過問安提克的內政,只要他們繳納稅金。在故事中,安提克關於未來的想法不是故事的重點,不過假如你很在意這部分的話,我的解釋如下:安提克雖然有一定程度的自治權,但這自治權終究是在莫西亞家族的默許之下,市民們仍會擔心哪天換了個控制慾更強的,會不會試圖用更強硬的方法收回他們的自治權,所以他們想要從國王那爭取個正式的名分,以國王的名義確保他們的自治權。這就像是HRE內部的城市爭取脫離貴族成為自由市一樣的意思,而假如這樣的形容不好理解,你也可以想像成前幾年台灣的六都爭取升格一樣。

至於跑去跟艾基里歐合作,我想這可誤會大了。爭取地方自治跟通敵叛國是不一樣的,後者是絕對會引來軍隊鎮壓的。所以完全沒有合作的空間,完全沒有。02-17 16:09
蓋瑞特
發現我閱讀故事時最初始的理解和大帝大大作為作者實際想傳達的內容有落差的。
例如對這份「自治權」的理解,我最初的理解是除了外交與軍事,其餘全由安提克自行管理,像是香港、澳門那樣的自治,原來實際是像爭取縣市升格的程度。以及對商人這一階層理解的不同,我的理解會認為商人在追求利益最大化時,沒有什麼是不能交易的。

02-17 17:47

大帝
要討論自治的話,我想香港跟澳門大概不是個好例子,畢竟中國對這兩地掌控有多深大家都知道,或許美國的各州更適合拿來當作例子討論自治程度吧XD02-17 19:42
大帝
不過故事中的狀況,還是比較接近中世紀末期城市爭取自治權的樣子就是了。02-17 19:42
王叔叔
中後段我自己很喜歡。對於戰爭的描摹跟對話引人揣摩角色內心,我都甚為喜歡。不過自己沒有看本傳確實在一開始有陌生感,沒記住的名詞需要拉回上方確認一下XD

06-17 19:23

大帝
謝謝閱讀~
一開始我覺得這篇應該算是能夠獨立閱讀的外傳,因為他的時間點根本傳故事有一段差距;不過聽了幾個人的感想後,我發現魔法的一些設定、兩國之間的關係、或是一些地名,可能對於沒看過本傳或地圖的讀者來說會蠻困擾的QQ06-17 21:42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18喜歡★impmatthew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前一篇:[時事閒聊] 我們沒有挑... 後一篇:[達人專欄] 這是個天王...

追蹤私訊切換新版閱覽

作品資料夾

yvonne40528歡迎來讀小說ゝω・
🌠現代校園輕奇幻喜劇|🌕架空奇幻愛情冒險戰鬥|🦋現代校園微戀愛成長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17:34


face基於日前微軟官方表示 Internet Explorer 不再支援新的網路標準,可能無法使用新的應用程式來呈現網站內容,在瀏覽器支援度及網站安全性的雙重考量下,為了讓巴友們有更好的使用體驗,巴哈姆特即將於 2019年9月2日 停止支援 Internet Explorer 瀏覽器的頁面呈現和功能。
屆時建議您使用下述瀏覽器來瀏覽巴哈姆特:
。Google Chrome(推薦)
。Mozilla Firefox
。Microsoft Edge(Windows10以上的作業系統版本才可使用)

face我們了解您不想看到廣告的心情⋯ 若您願意支持巴哈姆特永續經營,請將 gamer.com.tw 加入廣告阻擋工具的白名單中,謝謝 !【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