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過去好像也有類似的事情。
她的身子深刻地承受著陳思璇的重量，不禁往記憶的某個片段伸出手，挖著那些她想捨棄卻遺忘不了的回憶。
和現在盛夏的悶熱與潮濕差得很多，那是寒冬的某個大太陽早晨發生的事──她以為那會是個好兆頭。只是發下來的期考考卷與她想像的完全不同，即使考前努力了多久，反映到成績上的寥寥無幾，有些卷子的分數甚至還倒退了。
對她而言，那是多麼挫折。一整天要不就是在課本上亂塗亂寫，就是趴在桌上放空。有幾次，她怯怯地望向陳思璇，想要找她說點話，可陳思璇的周遭總是圍著一圈人，她根本沒臉把對方從人群中拉出來。
惡劣至極的心情就這樣悶了快八個小時。放學的鐘聲敲響時，她本是想立刻跑回家以痛哭發洩情緒的，但陳思璇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位子旁，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眨著，透露出某種特殊的情感。
「我知道」。明明沒有說話，她卻好像聽見陳思璇用柔和的聲音說著。陳思璇伸出一隻手，放在她的面前。
黃曦瑜還沒意會這個舉動代表什麼意思。「呃？」一出聲，她就壓低了音量──在課堂上差點忍不住，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哭腔明顯得讓她想找個洞鑽進去。
只見陳思璇把手打得更直，修長的手指微微動了幾下，看起來有點噁心。她在對方的臉上看見笑容，還是有點不懷好意的那種。
但她還是不懂陳思璇想要做什麼。
「幹嘛啦？」
她撇過頭，想要讓說話的語氣盡可能地好一點，但根本是徒勞無功；積怨已久的怒氣讓口氣無可奈何差了一些，然而即使自己意識到了，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黃曦瑜哀怨著陳思璇對自己的態度。明明就已經在交往了，一整天卻只顧著和其他人聊天，好像黃曦瑜這個人可有可無一樣。她知道自己這樣是在遷怒，可是糟糕透頂的心情控制了她的行動。
在她說出那句話後，兩人就忽地陷入沉默。她輕哼了一聲，粗魯地拿起書包──動作不禮貌，但心裡希望對方說點安慰自己的話；當她已要轉身離開教室時，陳思璇依然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好哇！算了！
一隻腳都已經跨出教室了，陳思璇還是沒說什麼──這讓她不禁在心底狂罵著陳思璇是個大白癡。心灰意冷，她走到走廊的盡頭，才剛準備下第一階的樓梯，右手就忽然被別人從後面抓住。
「跟我來。」
陳思璇一邊笑著，一邊跑到她的面前，開始拉著她下樓梯。「幹嘛啦！」她大喊，所有走在樓梯間的學生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們，但她不怎麼在意。心情的確因為陳思璇跑來挽回自己而開心，卻也不明白對方要帶她到哪裡。
她們跑過穿堂，走過用鵝卵石鋪成的步道，進到園藝社負責的小花園裡。常春花開得很漂亮，玫瑰紅的海棠也盛開著，還有更多的顏色，但她認不得其它那麼多的品種。
陳思璇臉上笑嘻嘻的，一句話也沒說。「要幹嘛？妳幹嘛都不說話？」她是有一點期待──可是剛才發過脾氣，她實在拉不下臉微笑回去。
「沒幹嘛。我只是看到妳很難過……對吧？」
陳思璇扭著身體，把書包那兩條掛在肩上的帶子弄到一旁，取下書包，又隨意地把它丟到一旁的水泥地上。陳思璇全身上下都好，就是這種放蕩不羈讓她覺得對方很真。
一說完，陳思璇就黏到她的身邊，顧不得黃曦瑜不太情願，也硬把那沉甸甸的書包拿了下去。她本想要叫陳思璇小心放，可這種提醒顯得很不必要，因為陳思璇放她的包時，是小心翼翼地靠著牆角放好。
一轉身，陳思璇就張開雙手，露出另一個更大的笑容，連笑靨都冒出了頭。「過來！」
黃曦瑜承認她是很想一頭栽進去，但她可沒忘記自己還在生氣，也沒忘記陳思璇居然一整天都不搭理自己的事情。
「不要！我又不是狗，奇怪耶！」
她生氣地說著，同時做了個鬼臉。本想要氣死對方的，但她沒想到陳思璇卻只是露出邪笑。
一個箭步，陳思璇衝到她面前，用雙手抱住自己──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陳思璇的體溫，暖和到的不只身體，還有她從早上就持續低溫的心。
「想要安慰為什麼不來找我？」
「還不是妳身邊總是那麼多人……我怎麼有臉過去把妳拿走？大家會鬼吼鬼叫的……」
她的手環著陳思璇，在腰際附近環了起來。埋進胸口，黃曦瑜嗅了嗅對方脖子附近的氣味，薰衣草氣味的洗髮精和制服外套上殘留的洗衣精混在一起，又加進了陳思璇身上的體味，令她安心地倒在戀人的懷裡。
「結果妳就生悶氣嗎？哼嗯──」陳思璇加重了力道，壓在背上的手將她塞得更貼合對方。頭垂了下來，那頭長髮搔得她臉好癢，可是某種程度上又好舒服，她很享受。一聲帶著親暱的話語傳進耳裡，「會不會太幼稚了？」
「不用妳管啦……我知道。」黃曦瑜把頭埋進陳思璇那拉鍊沒拉上的外套裡，將全身的重量都託付給眼前的人。「我會改，讓我任性一次就好，就這次。」
閉上眼睛，她感覺自己忘記了世界──倒不如說，她認為世界只剩下她和陳思璇，彷彿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不值得被她感知。
她忘不了那天冬花綻開的香氣。
於是，當她被陳思璇的重量壓得喘不過氣時，她理所當然地想起了那段時光。有時候她覺得那個冬日遙遠，卻又在近若咫尺就能觸摸到，就在她的眼前。
明明已經開了冷氣，她還是覺得房裡好熱，懷疑是不是冷氣壞掉了──好吧，她想她自己是知道答案的，被人緊緊抱住怎麼可能不熱呢？
更別說那個人是她最喜歡的人了。這樣子簡直和酷刑沒兩樣。她聞得到對方身上的味道，和那個冬日有所區別，不僅頭髮精的味道不一樣了，身上也都是汗臭味。才剛打完工，這是正常的……她的腦中又有一個問題成形了。
打的，到底是什麼工？不安地感覺著陳思璇的體溫，她有著那麼多的遐想。
她想要輕輕地把陳思璇推開，可她做不到。她感覺得到思璇的雙臂在背後交纏，像打結的繩子一樣牢牢將她緊綁。腦袋逐漸陷入瘋狂，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陳思璇忽然把頭抬了起來，淚水還在眼眶中閃爍。「跟我親親。」
一時間，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所以愣了好一陣子。因為驚訝而沒有闔上的雙眼看著陳思璇微微嘟起嘴巴，只透著淡淡朱紅的慘白嘴唇湊了上來，一瞬間，應該要替陳思璇身體所著想的擔心灰飛煙滅，她只覺得那實在太過誘人──思考僵了。
於是，她按捺不住自己的衝動，親了下去。
即使距離最後一次接吻有那麼久，她還是難以忘記唇嘴相互碰觸的柔軟。黃曦瑜感受著陳思璇的軟弱，她從來沒有一次是自己吻上去的，然而第一次就是現在。竄上身體的電流麻痺了腦袋，屬於思璇的氣味在她的嘴裡散開，又黏合。
在這一年多來，她辛辛苦苦用時間封好的感情迎來了爆發；她貪婪地伸出舌頭，在對方熱得發燙的口腔中攪動，像是在舔拭布丁封蓋上殘留的蜜汁──快要沒辦法呼吸了，可她從來也就不想呼吸。這樣子是這麼快樂又滿足，誰還需要呼吸？
有多得數不清的情緒從她的雙眼流出，啊，她認為自己是罪惡的。沒什麼來由地那麼想著，甚至也不明白為何自己如此想著，單純地為了「站在陳思璇面前」而深感抱歉。
愛憐居在上位，但心中的憎惡也將要滿溢。黃曦瑜在最後一口氣都耗盡前，都還不願意放開陳思璇──她很喜歡那種快要暈過去的朦朧和迷糊，尤其是和對方一起；但同時也害怕自己再次陷溺，那是個深不見底的坑。
最後是陳思璇一把推開了她，她的嘴才依依不捨地分離。她沒注意到自己究竟有多喘，但很在意癱在身上的陳思璇。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因劇烈呼吸而不停起伏的身子，虛弱而軟嫩。
陳思璇還喘著，頭歪一邊，斜眼看了上來。黃曦瑜瞧見了那迷茫的眼神，似乎留戀於剛才那般粗暴的舉動中，透露著滿意的讚許。
「妳看我了。」
黃曦瑜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了，她的心中沒有任何想法。伸手捧住陳思璇的雙頰，把臉湊得很近──睫毛都快碰在一起。「看妳了，我看妳了。」被思璇喘出的熱氣撲在她的臉上，汗水互相沾黏著對方，雖然潮濕，卻莫名地點起慾火。
「妳喜歡看我哭嗎？妳愛看我難過嗎？」
羞愧只一絲地閃現在她的心頭，有點刺痛，但和眼前的事比起來要小得太多了。「……不，我只是不明白妳。告訴我，妳打的是什麼工？為什麼一直都這麼晚回來？」她的雙手探進衣物裡，在後背撫摸，找到鉤扣。
她兩手一拉一扯，輕鬆地將陳思璇的黑色胸罩解開。
「妳懷疑我出賣身體嗎？」上揚的語氣中明顯帶著怒氣，但她感覺得到陳思璇也是興致滿滿，所以知道自己會被原諒──雖然她胸口還是挨了一記厚實的拳頭。「我沒那麼下賤，而且我身上這麼臭，怎麼可能是去幹那一行？」
「我知道。」黃曦瑜又吻了一次思璇，隨手把剛解開的胸罩丟在地上。「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麼。」明明沒有喝酒，腦子卻像喝茫一樣，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神思恍惚。
什麼也不想再考慮了。
「哦，」陳思璇挑著眉，那雙媚眼勾著穿心的吸引力──本人也許毫無自覺，但在她眼裡看來，那就是個挑逗，朝著自己直直來的誘惑。「我也是。」
夜晚埋沒在最後那一聲的耳語。
大家好，我4西瓜人。這周的百合可能就只有這樣了，抱歉（？）
因為我要先寫一點青鳥同人～～
連假會多更一點的，請各位多多期待！！
那麼我們下次再見啦！！！
創作內容
原創／魔女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