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老朋友
天，還沒亮。
我看著窗外那片陰鬱的天空，輕淺的嘆了一口氣。
昨天幾乎可以說是哭到沒有意識才睡著的，但是才不過一會又被驚醒了。
腦袋想起的全是之前裴娜和我形容安卓在樹林裡狂吼的畫面，即便我不曾親眼見到那個畫面，但我知道一定很令人難受……
我抓著自己胸口，心臟幾乎有點快要無法跳動的感受。
算了，先去外頭練練功好了，等到黑山山角後，這些事情就會被我忘掉了……一定會的……
穿上了衣服，拿起了那隻我的年紀應該無法拿到的法杖，和水晶球，打開房門，往門外瞧去。
果真，誠如那個「小克」所言，我房門外的走廊，加派了好幾個士兵。
想攔住我？哼，想的美。
輕輕關上門，我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我看著距離地面，二樓的高度。
哼，你這個小克肯定沒想過，逃出城堡的方法，兩年來我可以研究出很多辦法。
手杖，轉動三分之一，水晶球，瞬間旋轉。
一道藍黑色的空間傳送，讓我瞬間消失在房間裡頭。
沒一秒，我的身體，安全的落在一樓的草地上，而我房間，正好通往小門，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總是不喜歡從大門走的原因，因為走小門似乎更能隱藏我的行蹤。
很順利又熟練的我從小門溜了出來，此時天空已經矇矇的透出陽光。
繞到了城門口外，這個時間幾乎是不會有人走動的，除了那些巡邏和站哨的衛兵醒著除外。所以我非常喜歡早常這般的寧靜，靜悄悄的……就像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一樣……
「讓我們進去！」只是忽然一陣尖銳的聲音，刺進了耳朵。
雞皮疙瘩，瞬間息上身體。
「你相信我們說的，我們要找的人真的在城堡裡。」一個聲音有點低沉的男人聲音伴隨在那尖銳聲音後說著。
「抱歉，除非有通行證，否則無法放行。」衛兵的聲音顯得冷酷。
「吼──不然你幫我找我王兄，他昨天被邀請來參加宴會，你幫我去問一下……」那個尖銳的聲音帶一點甜美，聲音有一點放軟了些。
我的手，開始有一點顫抖。
這個聲音……不、不可能、他們不會出現在這邊……
「拜託你通融一下可以嗎？」那個低沉的男聲再拜託了衛兵一次。
不行、一定是我聽錯了……我要快點離開……
「如果妳們態度在這麼強硬，我只能先把你們抓起來了！」那個衛兵忽然放聲大吼，然後我聽見武器敲擊的碰撞聲。
唉。
我嘆了口氣，回頭，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我往前走了過去，手已經顫抖到我我無控制了。
只見兩個衛兵把那一男一女圍了起來。
「你們、你們這樣冒犯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依然喜歡大吼大叫、聲音依然尖銳無比，個頭嬌小氣燄道是很高漲。
「你們要講講道理，連問都不幫我們問就抓我們……」而那個原本臉上還充滿稚氣的傢伙，過了這些日子好像已經更像個男人了，聲音也變聲成低沉的聲音，只是依然很喜歡跟人家講道理。
「住手。」我走到他們面前，冷冷的說。
一看見我，兩個衛兵馬上慌慌張張的放下武器，對我鞠了個躬。「那、那個……潔依絲隊長，這兩個傢伙想私自闖入……」
「他們，是來找我的。」我冷冷的，對著兩個衛兵講話。
只見衛兵一臉驚恐的看向對方。「沒你們的事了。」我甚至沒有去看眼前那兩個人一眼，應該是說，我不敢去看他們的表情會有多驚訝。
衛兵對我點著頭，便往回走到城門口。
我轉過身，「跟我來吧。」然後我便往回走到那個小門，不會有人打擾的小門。
◇
昨天，也是和裴洛克站在一樣的位子，而我擔心的事情，也不過才幾個小時卻都兌現了，背對著他們，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潔依絲……」首先開口的，是亞瑟。
「妳們回去吧。」我閉上眼，我要先狠心的拒絕他們，不要讓他們抱有任何的期望……我要狠心的……
「喂！」會這樣對我大叫的，也只有裴娜了。
「回去。」我沒有回應她的叫喊，只是冷淡的再重複一次。
忽然，身體大力的被轉了過來。
啪──
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我臉上。
我摸著臉，臉頰傳來一陣熱辣辣的感受。
我看見了一個，淚流滿面的小女孩。
「打一個巴掌不夠嗎？要多打幾個巴掌才會清醒？」說完，裴娜正準備再伸出手，只是被亞瑟制止住了。「裴娜……妳冷靜點……我們今天來勸潔依絲的……」
「我不是來勸她的，我是來打醒她的！」裴娜抓住了我的手。「因為妳真的很過份……說都不說就跑掉了……真的……很過份……」裴娜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了，抓著我的手，腳一軟，往地上一坐。
然後，臉已經脹紅的不像話了。
我看著眼前的裴娜，非常、非常拼了命的忍住我的眼淚。「回去吧……」我，甩開了裴娜的手。
然後我轉身要往城門走。
「潔依絲！」是亞瑟。他拉住了我的手。「不管你想逃到哪裡去，我們都會找到你的。」
「對！妳不要想一個人逃跑，我不會放過妳的！」裴娜哽著聲音這樣說著。
忍到底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不行、被他們看見我這樣，我又要無法狠下心了！
甩開了亞瑟，我小跑步的想要逃離。
不要、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不想要再去面對這種事……就當我自私我膽小……
「碰──」一頭，我撞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人。「潔依絲……」我沒有抬頭。「妳……怎麼了？」是杰倫特。
「離開、我們快離開……」我幾乎講不出話來。
杰倫特什麼都沒說，他只是拉上了我的手，把我往前拉著走。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杰倫特要走去哪？但他就只是讓我一直哭著……一直哭……
直到杰倫特停下了腳步，我還是沒有停止哭泣。
背對著我，杰倫特的金髮隨風飄盪。「潔依絲。」
「嗯？」我連這一聲嗯都發不太出來。
「我們……短時間內不要回神聖天堂。」我看著他的背影，披風也被風吹著。
「嗯。」這聲嗯也幾乎要被淚水掩蓋。
杰倫特一直都是個很奇特的人。
我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他不多話，我很冷漠；但是他總是可以幫我決定很多事情，那些讓我無法下定決心的事情。
即使我對他的認識僅只於他是亞勒詹達認識的人、他也和龍之突襲有一些關係、他或許跟威爾斯肯特認識、然後擁有強大的力量……
但是他從不會對我問過去的事，就像只跟現在的我相處一樣，或許我們還不到朋友這種關係……因為朋友這兩個字對我來說，負擔真的太大了……
所以現階段，離開這裡，似乎是我唯一可以選擇的路了。
對不起，我還是選擇逃避……
因為再不離開，我怕等到那個人出現之後，我就逃不開了……
「走吧。」杰倫特的語氣依然很平整，只是他牽起了我的手，想拉著我往前走。
「杰……」正當我想扯開他的手時。
「滋──」一道水藍色的閃電，不偏不倚的，瞬間擊在杰倫特的手背上。
噗通、
心臟，忽然一陣跳動。
「誰？」杰倫特抽起手中那隻閃著紅光的大劍，擋在我眼前，對著四周觀望。
「滋──滋──」那道水藍色閃電又落了下來，杰倫特大劍一揮，那閃雷被劈成兩半。
噗通、噗通、
我動著眼睛，仔細看著四周圍，而我們的左後方，也就是從城堡過來的方向，隱隱的冒出了一個身影。
「好像衝著我們來的，小心點潔依絲。」
不可以……我要跑……
可是，腳動不了了。
只見杰倫特擺出了備戰的姿態，而那個朝我們走來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高大的身材、身上的純白衣裳隨著走路而擺動著。
──為了報答我救了妳，加入我們公會吧？
手中那短柄的武器，最前端的寶石還閃著水藍色的煙霧。
──越是了解她，你會發現，她只是把保護牆築的太高了。
銀白色的髮絲，落在臉上，隨著身體的擺動而飄著。
──不要再逃避，我對你的感情了好嗎？
乳白色的肌膚，淺綠色的眼眸。
──不可以，一聲不響的離開我。
伸出了那雙大手，把我的身體，拉了過去。
──對不起，但我真的，愛妳。
然後，他緊緊的，緊緊的把我擁在懷裏。
而我的身體，已經動彈不得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熟悉的溫度……
而剛剛那流不停的眼淚，卻停住了。
不知道他抱著我多久，或許幾秒、或許幾分鐘，直到他鬆開了他那緊擁的懷抱，輕輕的離開我的身體。距離很近，但是可以完整也清楚的看著他的臉。
他原本白淨無暇的肌膚多了些鬍渣、原本清澈的綠色瞳孔多了一點陰鬱。
伸出了他的手，就像以前常對我做的舉動一樣，輕輕的撫上我的臉頰，他稍微皺著眉頭，看著那個已經把眼睛哭腫的我。
要被罵了吧？裴洛克罵我、裴娜罵我、亞瑟也怪了我、而真真正正最該罵我的人，終於出現了。
「妳沒事，真的太好了。」
噗通、噗通、
心臟，那個似乎只會因為眼前這個男人而跳動的心臟，似乎再也不想掩飾情感一樣，一直大聲的跳動著，似乎在喝采這兩年來的沉寂、這兩年的壓抑。
而剛剛止住的眼淚，又這麼樣的，流了下來。
創作內容
龍之谷《悲頌之歌》48：老朋友
❖琥珀醬❖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