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成熟未滿》〈八〉停滯

〈八〉停滯

拿著衣服走回浴室，仁皓打開了熱水，讓水流了一陣子，直到水溫穩定，仁皓都沒有將蓮蓬頭拿起來。

整間屋子的空間彷彿跟著浴室的水聲流動，不論是浴室內的仁皓或在是外頭的天宇，這兩人都沒有動作，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仁皓很難過，那心情比受到Eric背叛還難受，心情更是盪到谷底。

一直都很脆弱的他，先受到Eric傷害，然後遇見天宇，原以為這是人生的另一個轉捩點，想不到，就連這點希望，都在剛剛無情地破滅了。

仁皓承受不住這種愛了又失望的心情，眼中竟不自覺地留下了淚水。他沒有讓天宇聽見，因為他知道這沒什麼值得感傷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臉上早已淚涕錯雜，就和眼前這熱水一樣，打開了，就再不關了。

本來就是自己一廂情願，仁皓這樣告訴自己，強忍著啜泣的呼吸聲。總算拿起了蓮蓬頭後，仁皓舉起它來，朝自己的頭頂沖下，讓水流向全身，這才感受到熱水傳來的外在溫度，可內在的冰冷，卻怎麼都暖不起來。

將咖哩加熱好的天宇一直待在浴室門外，看著關起的門，聽著仁皓在裡面的動靜。他知道仁皓是個脆弱的人，也清楚了仁皓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否決對他也許比較好，受點傷才能成長，若總是隨便對別人敞開內心，那也不算真的愛吧。

雖然對仁皓殘忍，天宇在其他方面卻相當小心地呵護照料著他。畢竟，他不希望仁皓重蹈覆轍一次他的曾經。

天宇看著門口發呆，他不知道怎麼幫忙，接下來，只能靠仁皓他自己去調適了。

終於，浴室內的聲音在不久後靜了下來，天宇顧作沒事地繼續在門口等著，直到門打開來，出現的是已經完裝的仁皓。

「嗯？！」仁皓有些訝異，天宇竟就在門口，一臉等著他的表情。

「那個，衣服給我吧，之後衣服我幫你洗就好。」天宇說，將手伸向仁皓。

天宇也同時注意到了，仁皓雖然看起來沒事，他的雙眼卻有稍稍紅腫的痕跡……

「可以嗎……？」仁皓猶豫地問，原因有二：一是這是自己貼身衣物，對自己來說多髒都不算髒，可對別人來說並不一定是這回事；二是天宇對自己實在太好了，不管什麼都幫自己打理好，這樣下去，仁皓只會越來越沉溺而已……

「以後，你就安心住這，食衣住行讓我負責，不用客氣。」天宇霸氣地說道，口氣相當堅決，然後接過了仁皓換洗的衣物，一手包辦了仁皓的生活起居。

「謝謝……我會盡快找到房子的……」仁皓弱弱地笑著回答，音量卻逐漸放低，並將頭撇上一旁。

「……」瞬間，天宇愣了兩秒。

「不搬……也可以的……」天宇說著，慢慢將視線移開，那音量小到仁皓並沒聽清楚，卻隱隱約約知道天宇說了什麼。

「什麼……？」仁皓想對天宇確認道。

「沒事，房子再慢慢找就好。咖哩飯我已經放在餐桌了，不夠廚房還有，盡量吃吧，那我先去忙了。」天宇搖了搖頭，忽略了自己剛剛的那句話。在告訴仁皓餐桌上的留好熱好的咖哩飯後，天宇便掉頭走人，處理手頭的髒衣服去了。

「謝謝……」

仁皓走到餐桌，看著天宇轉身的背影，心中很是難過。他看著桌前的咖哩飯，天宇是如此地完美，卻也如此殘酷。也許天宇今天的意思是宣告兩人之間沒有發展的可能，自己再等下去也沒什麼用，儘早搬出去也好。

等到搬出去，再好好找個新的戀情，忘掉Eric，忘掉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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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很快地過去了快半個月，仁皓和天宇的相處一如往常，天宇照料著仁皓的生活起居，仁皓安心地待在這屬於兩人的小屋，接受著天宇的好意，但也僅此而已。

那一天後，兩人變得莫名陌生。每天回到家後，兩人說的話不超過十句話，最多也只是平凡的互相問候，仁皓偶爾說說自己在學校的近況，而每當問起天宇本身，天宇只是回了句”工作就那樣”，這樣的關係停滯著，仁皓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了。

兩人沒有更進一步，仁皓找房子也處處碰壁，不論是哪方面而言，天宇目前一點進展都沒有。

最近到了期中考，仁皓和其他四位朋友都加緊念書的步伐。星期一早上，大夥約好了十點一起當外頭看書，殊不知那天氣溫驟降，又下起了大雨，一行人在出門前互傳了訊息討論一下後，最後決定各自待在家，讀自己的書、做自己的報告。

在家的仁皓早早和去工作的天宇道別，他看著窗外的大雨，待在家有種安心的感覺，既然今天不出門了，就好好專心看書吧。

時間是早上十點半，仁皓開始了他的讀書計畫。

一下子時間就到了十一點多，短短的半小時其實看不了多少，正想偷個閒停下來，仁皓便看見了手機傳來了Line的訊息。

仁皓忍不住好奇，分心地打開來看，結果是心婷傳來的，還是一對一的聊天。

訊息上寫著：”仁皓，我可以去你那裡看書嗎？”

「蛤…？」這是仁皓看完的第一反應。

“怎麼了?”仁皓接著回傳。

“我很多都看不懂想要問你，今天大家都在家唸書沒人可以問，所以想說找你們有住宿舍的比較方便，可以我又一個人，找男生怪怪的，結果想說找你剛好。可是如果你室友在不方便就算了沒關係”

一會，心婷回傳了一大串，仁皓看完後，心裡感到些許為難。他原本想著心婷怎不去找詩庭，但後來想到詩庭家很遠，是另一個市區了。

身為一個同性戀，能讓一個女生依靠是很開心啦，仁皓想著。他也想幫心婷，可是這裡畢竟是天宇的地盤，到底能不能讓心婷過來，這還是個問題。

“心婷我等等跟妳說”仁皓回傳，然後將天宇的聊天室打了開來。

還是直接問問吧！

“天宇哥，我有朋友想來家裡看書，可以嗎？”仁皓傳。

幾秒後，天宇馬上已讀，快到讓仁皓不禁心想這傢伙有在好好上班嗎…？

“男的女的？”天宇回傳。

“女生，說要來一起看書……”

“好喔，但我有幾點要求”

“嗯？”

“1. 不能弄亂家裡 2. 不能進我房間 3. 不能過夜 4. 圈內人除了你和我，其他一律不准進來
就這樣，以後你如果要帶朋友來只要遵守這四點就好，其他就不用再問我了，讀書加油”

看完後，仁皓有些意外，沒想到天宇竟會開放他家給自己的朋友，而且雖然有幾項要求，卻也不過份，甚至從第3、4點看得出來，他還是保留了只有兩人獨有的空間，仁皓不禁微笑了出來。

“謝謝你，我會照做的。”仁皓傳完後，天宇回傳了OK的貼圖就沒再多聊，仁皓心中頓時有些失落，這段日子，他們用Line的次數也是少得可憐，頂多是天宇問問想吃什麼之類的，沒有更多了。

向天宇確認完，仁皓便轉回心婷這裡。仁皓打起了手機的訊息，內容是跟心婷說沒有問題，能讓她過來。心婷回問了仁皓的所在地，順便問要不要一同買午餐過來，兩人都說好後，仁皓便收起手機，等待心婷的到來。

大約十二點半，心婷穿著雨衣，手提著午餐的大小袋，看似狼狽地出現在仁皓家門前，仁皓趕緊讓心婷卸下裝備進來家裡，將東西都各自歸位後，仁皓拿了條毛巾讓心婷擦乾弄濕的部分，還好沒有大礙。

「辛苦啦，謝囉心婷。」終於能好好坐下休息，仁皓一邊弄著午餐，一邊對著剛擦乾的心婷說道。

「不會啦！話說仁皓你租的地方也太好了吧？感覺可以不只兩個人住耶。」心婷對著天宇的家左右張望著，仁皓只是笑笑，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怎麼解釋他來這的方的緣故。

「應該吧……」仁皓尷尬地回。

「所以你室友也是讀薩爾吧？」心婷又問，一邊喝起了暖呼呼的熱湯。

「呃不是，他是上班族。」仁皓有種預感，感覺天宇遲早會見到他的朋友們，與其說謊，無關緊要的訊息還是坦承說出來吧。

「是喔，那他晚上才會回來囉？」心婷訝異道，繼續問著。

「嗯。」

「那你怎麼會找這個人一起住？你們原本就認識囉？」心婷這追根究柢的精神有時也是很偏執呢……

「因為他是我姊以前高中的同學啦，我姐請他讓我住這，不過我有在找其他地方，想說還是搬出去一個人比較好。」仁皓回，看來這回答毫無破綻，並且也沒有說謊，仁皓對自己的回應很是滿意。

「是喔，可是現在房子也很難找，都已經半個學期了，應該大部份都租出去了。」

「是啊，所以都找不到。」講到這，仁皓想著最近找房子的過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那麼多空房，還是自己也有些懶惰不好好找仔細一點，仁皓不禁懷疑，自己其實是不是下意識也不想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有天宇在的地方。

兩人的關係明明淡到幾乎沒有交集了，可是仁皓一直感受得到天宇的善意和本質，他真的是個好人，就連姐那時聽到自己能住在這也是一個無法置信，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人，卻得疏離，也真是有夠悲哀。

「不然我們一起幫你找看看？」心婷熱心地問。

「不用啦沒關係，反正不急。」仁皓笑著婉拒了。

說來說去，還不是天宇說什麼在他認可前不能戀愛這種爛規定，要是不能喜歡他，每天待著只是讓自己難過罷了。

嗯？對了……只要讓天宇認可就可以繼續戀愛了，也可以和天宇表明自己的感情，這樣不就好了？！

都半個月過去了，自己應該有所長進吧？仁皓疑惑著，怎樣才算成熟有長進啊？

「對了，心婷，你覺得……我哪裡會很幼稚嗎？」仁皓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沒來由地問起了剛好在身旁的心婷。

「幼稚？有嗎？我不知道耶。」心婷傻愣傻楞地回答，仁皓才意識到他問錯人了，畢竟比起純真這件事，心婷單純太多了，應該看不出自己的問題吧？

何況天宇所說的事情似乎是體現在感情方面，要是朋友們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觀，也沒辦法有什麼建議。

「那心婷……我可以問妳，妳跟黃軍凱都怎麼相處嗎？」仁皓問，黃軍凱正是心婷別系的男朋友，他們大家口中長相不善的那位。

雖然大家都不看好他們，但就客觀事實來看，其實他們兩個滿穩定的，應該能夠參考看看吧。

「哼。」心婷先是嘆了口氣，貌似無奈道：「就很普通啊。」

「沒有什麼需要溝通的地方？」仁皓有些訝異，一向沒什麼情緒的心婷也會一臉麻煩的表情。

「有啊，他很喜歡做一些危險的事情，有時候口氣也很兇。」心婷一臉不滿地說道，乍聽之下好像滿嚴重的。

「例如？」仁皓好奇問。

「他很喜歡騎快車啊，教他騎慢一點他都不聽。」心婷舉例中，仁皓只是點點頭，這麼說來是有聽說過，黃軍凱是什麼車友會的一員就是。

「然後他很喜歡隨便幫朋友出頭，他朋友就可以處理，硬要插手幫忙。」心婷又說，仁皓也繼續點頭，這點他倒是可以體會，畢竟展升就是這種強出頭的人，讓人討厭。

「那口氣很兇呢？他對你不好喔？」仁皓問。

「就他也很愛管我，有些事情我就可以自己來，他就硬要他來。像是每次跟他出去他都要載我，我就有車子，然後我不要他就口氣不好。」看得出來心婷是真的有點氣，隨便舉例完就又繼續吃她的東西了。

仁皓聽了聽、想了想，其實黃軍凱這人似乎不錯，因為心婷所說的，都是黃軍凱要對她好的部分，而心婷不開心的地方，也其實是為黃軍凱好。

說到底，這都是愛的表現，這兩人感情意外地很深呢……

不過……若是為對方著想，怎麼會發生兩方都不愉快的狀況呢？

感情真是深奧啊，仁皓在心中嘆道，自己和天宇的這種不舒服的相處，有可能是基於替對方著想嗎？

天宇他，到底怎麼想的……？

「仁皓，詩庭傳Line給我耶！」突然，吃到一半的心婷停了下來，看完手機後喚回了思索中的仁皓。

「喔？她找你怎麼囉？」仁皓回過神問道。

「詩庭說，她想來找我看書耶！」心婷說道，仁皓心想不是這麼剛好吧……

「她家這麼遠，這種天氣她還要出門喔……」仁皓看著外頭的風雨，在屋內雖然隔絕著外頭的一切，但看著也能感受雨勢之大，何況氣溫也不高，真不懂還想出門的女生在想些什麼。

「對啊，她也想找我一起看書！」心婷雞同鴨講著，看起來很開心就是了。

「不然就跟她說妳在這，看她要不要來？」仁皓問，反正天宇已經給了仁皓權限，再多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

「好啊！」心婷一臉就是在等仁皓這句話，說完立馬傳訊息給詩庭。

然後兩人吃完午飯，就這麼休息著聊天，說要等詩庭到再開始一起看，暫時度過了短暫的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