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館，高級的裝潢，兩人都沒有心思一一欣賞，瀰爾埋頭在蓬鬆柔軟的枕頭中，呈現大字型趴在單人床上，完全不理會在一旁開心滑動手機打字的銘愷，他改頭換面，在街上閒逛時不少女孩子上前跟他要聯絡方式，不停發出雙重的鈴鈴提示聲，瀰爾插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嗡嗡兩聲，關機。
人類的身體容易疲倦，瀰爾不甘不願的微微抬頭，抽出手機丟向隔壁床的銘愷，狠狠砸中他的胸口，「你幫我充電，這些電子產品真的是有夠吵。」
「你也是算是年輕人，不要像個老人一樣好嗎？」銘愷揉揉胸口，拿出充電器插上。
「年輕人？都九......都一百多歲了，哪裡年輕。」瀰爾反駁，翻下床脫了自己的上衣，寬闊的肩膀，背上線條分明的肌肉，背上卻有著非常明顯的胎記，圍繞像是雲煙，尖銳收尾的痕跡，甚至延伸到了腰間，像刺青藤文，任人看了悚慄。
銘愷這時才將視線從手機移開，打量那健壯的身軀，年輕俊朗的面容，「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也不是吸血族，巫師或女巫能活這麼久嗎？」
「正常來說，不能。」瀰爾回答，打開了行李翻著換洗衣物。
這點其實連他自己都很疑惑，古老紀錄中確實有女巫活過百歲，然而那是用了黑巫術奪取他人性命，甚至是殺死同族將他們的巫力佔為己有。
但這些他都沒做過，也不可能這麼做。
「不正常的情況呢？像你這樣？」銘愷疑惑，想起當年年輕不懂事，在友人的蠱惑下成了吸血族，五十年前有一群同族反對王的政策，集結反抗，而他也只是被拖下水的小鬼，最後被迫逃離曼范墾城，也是當時遇到瀰爾。
「……你看過我殺人了嗎？」瀰爾淡淡看了他一眼。
「很難說，在之前我可能都還沒出生。」
瀰爾只是點點頭，起身直接進了浴室，無視了銘愷無止盡的耍憨對話。
熱水從頭淋下，順著身體滑過的水，瀰爾舒服的嘆息，然而剛才的對話在腦海裡徘徊。
黑眸注視著自己的腰間，褐色的胎記，有印象以來他年幼的身軀就有如此龐大的胎記，這一世的記憶零星破碎，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什麼，卻又記得那遙遠古老的記憶，彷彿腦海裡裝著別人的故事，那一世的記憶，難過悲傷。
—————
這夜高掛在空中的月圓，零星璀璨，奢華時尚的木質裝修，絲綢製成的乳白色窗簾，刷的灑上紅色的液體，宛如藝術家隨手一撇的潑墨，白皙無血色的雙腳踩在木質地板上，她跨步任由腳底浸染在血泊中，女人神情恍惚，不時張望四周，白色的床鋪躺了兩個女人，另一張床上也躺了一個，她們都失去的呼吸，任由鮮血暈染。
兩人躺的那張床本來是她在睡的，她記得剛才自己在睡覺，閨密們似乎還在喝酒，因為疲憊所以自己先睡了，然後發生什麼事了？
摸上門把的手，感受不到鐵器的冰涼，她端倪手指上頭沾染鮮血，這時她才看了看自己。
血！都是血！
「啊……」她鮮紅的眼逐漸恢復一點理智，放開了門把不停後退，再一次看向床鋪，摀住自己的嘴阻止發出駭人的尖叫。
那是她做的嗎？
……
「瀰爾！醒醒！」銘愷用力地搖著熟睡的瀰爾，然而床上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瀰爾！」
微微顫動眼皮，底下的眼珠正在移動，說明瀰爾正在作夢，然而他緊緊皺眉，雙手緊抓著床單，露出非常焦躁緊張的狀態。
這讓銘愷看了更是增加心裡的不安，這座飯店的某處傳來的血味，吸引著他，雖然不至於到使他發狂的地步，然而本來睡的好好的人猛然怔了一下，卻開始持續無意識的喘息與動作，銘愷已經用各種方式想叫醒他，甚至突然坐在他身上，也不為所動。
沒事身體那麼壯碩幹什麼？
「抱歉啦！」銘愷說完，舉起手狠狠的往他的臉上打了一掌。
啪－－
瀰爾的腦海裡最後留下大大的聲響，他倏然睜開眼轉頭發現有人坐在自己身上，在他伸出手打算抱人的同時，才看清楚對方是銘愷，恍惚的視線在周圍游移，沒多久找回神智摸了摸自己發疼的臉頰。
「好痛。」
「你剛才想幹嘛？」銘愷發現剛才他舉到一半的手。
瀰爾直視著他一臉嫌惡的表情，「你再不起來，我直接上你了。」說著，微微瞇起眼睛。
銘愷不覺得他在開玩笑，感覺到他生理反應撐了一下褲子，立刻雙腿一蹬，整個人跳開落在地上站穩，「我很純正的！他媽的外面好像有人死了，你卻在做春夢嗎？」
春夢？如果狹隘的空間，一片漆黑，聽見心愛之人的聲音，卻無法碰觸，也看不見人影，拍打周圍無處可逃的地方，還能算是春夢嗎？
恐懼、慌亂那些充斥心靈的負面情緒在他醒來之後煙消雲散，他起身抹抹臉，從指尖看著的銘愷，「有人死了？」
「對，有人血味。」
「那關我什麼事？」瀰爾不以為然的躺回床上，「就這麼一點小事情。」
「我是看你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才叫你。」銘愷翻了白眼，無奈的反駁，「誰知道你在做春夢！」
「……不是春夢。」瀰爾皺眉，想起剛才陰暗潮濕的空間，「我也不清楚夢見了什麼，反正不是什麼舒服的東西。」
銘愷擺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相信，那雙黃褐色的眼看著門口，那血腥味好像越來越近了？
嗯？越來越近？
「叩叩」
銘愷愣了一下退步，他皺著鼻子渾身打了冷顫，「在、在外面。」
瀰爾嘆氣，他不懂為什麼眼前這個人明明是吸血鬼，卻這麼膽小呢？
膽量呢？銘愷作為人類的膽小原封不動的保留，能不能有點男人的氣魄？
「不好意思，醒著嗎？幫幫我……我聽到裡面有聲音。」
女人？
「兩位大哥，我、我是跟你們同團的，拜託幫幫我……！」
房內的兩人面面相覷，銘愷怯懦的不敢向前，反而用著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瀰爾。
瀰爾最終離開柔軟的床鋪，他對著銘愷比了手勢，要他往後退回窗邊，自己則打開門鎖，然而他還沒搬動門把，外頭的女人立刻自己打開衝了進來。
這個舉動把本來膽小如鼠的銘愷嚇得直接將背貼在牆上，無處可退。
瀰爾抓著女人，迅速掃視女人的模樣，她渾身是血，面色蒼白不停發抖，瀰爾發現她是今天中午搭訕的其中之一，然而當她抬頭，瀰爾看見她的眼瞳變成了血紅色。
吸血族？不對，中午看她還是人類啊！
「幫幫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女人歇斯底里的緊抓瀰爾的衣服，把瀰爾一身乾淨的白衣染上鮮血。
「冷靜一點。」瀰爾毫無畏懼的安撫，一邊側身拉開廁所的拉門，「我建議妳先去洗澡。」
「嚇？你這是幹嘛？」銘愷依然離的遠遠的，甚至抄起枕頭緊緊抓在懷中，似乎能夠防衛似的。
哪有人遇見殺人犯叫對方先去洗澡的！
女人看向銘愷，恐懼的眼神似乎得到一些救贖，他沒有人類鮮血的味道，「我、我……這裡也有吸血族？」
拜託去洗澡！瀰爾皺眉直接抓著女人拖進浴室，女人驚呼，在瀰爾隨手一放之下，摔倒在地上。
「洗完、冷靜、出來！」他冷颼颼的說，隨而將門狠狠關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立刻脫掉丟在地上。
「到底怎麼回事啊……」
「誰知道！」
被瀰爾如此對待，女人確實稍微冷靜了一點，她乖乖的洗澡，用著許多的沐浴乳搓洗血漬，隨而想起閨蜜們死去的模樣，忍不住一邊啜泣。
怎麼辦？
敞開的門，瀰爾看了沾上鮮血的門把，又看了外面走廊一路的血腳印，往腳印的方向看去，似乎是從走廊底段的那間房走過來的。
「是不是該報警？」銘愷問，他幾乎把自己窩在角落，「遲早會有人發現的。」
瀰爾苦惱的關上門上鎖，雙手環胸思考，旅行團都是有登記個人資料的，「中午她還有來跟我說話，當時她還是人類。」
「怎麼會呢？她看起來就是吸血族！」
「看她驚嚇的模樣，是個初生兒。」瀰爾說，「你還不如乾脆讓我繼續做惡夢算了！」
「所以咧！現在怎麼辦！」
莫約半小時，女人套上飯店的浴袍走出來，她雖然冷靜許多，依然神情恐慌，雙手交叉不安的緊緊抓著手臂上的布料。
她在瀰爾的詢問下，一邊哭泣的訴說情況，她叫萊·蜜絲，今天中午也只是在街上閒晃，沒有靠近吸血族的領域，因為暈車她比其他人早休息，當她回過神朋友們都死了。
她連是不是自己殺的都不知道，更沒有印象什麼時候被轉變。
這就很奇怪了，任何種族要變成吸血族都必須喝下初代的血液，並不是隨便一隻吸血族可以轉變他人。
瀰爾不相信，銘愷也不信。
「叩叩——叩叩叩」他們的房門再一次響起敲門聲。
……
勞克與赫煾看著高級飯店的建築，兩人在黑夜裡巡視，最後落在陽台上拉開落地窗，掀開沾染血液的窗簾。
慘不忍睹的畫面，兩人清點房內的人，在四人房中總共三位人類，少了一個，而且還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又來，這是第幾次了？」勞克不耐煩的雙手環胸，身上的穿著已不是那套西裝，反換了一身現代流行的服飾。
「五，五次，人不見了。」赫煾迅速的在房內遊走，打開周圍可躲藏的地方。
初代的血可以轉變人類，從以前開始父親與叔叔兩位初代都會適時的提供自己的血液給選上的高層，這些高層加上他們兩也不過六個，然而上個月其中一人被殺害，導致初代的血液部分外流。
兇手在這位高層的胸口上刺入銀器，砍下了他的頭顱，偷走初代血液，沒多久開始有人類莫名其妙轉變，初生兒如果意志力薄弱，會因渴望血液而無意識狂暴，殺害周圍的人。
就像現在這個房間一樣。
勞克悠悠的打開門看著門把上的血漬，看見一路蔓延的血腳印，「弟弟啊，我知道人去哪了。」
「已經恢復神智了？」
「三個人的血液足夠一個發狂的初生兒食用嗎？」勞克面帶微笑歪著頭看著屍體，這些屍體的血幾乎都流光在物品上，都不是被咬死吸乾，而是殘忍的用利刃殺害的，「除非她根本沒失控。」
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也看出來了。
「先把人帶回去，其他的再讓叔叔處理。」赫煾說著，跨出腳步走出房門，勞克用著輕佻的步伐跟隨，到了腳印停下的位置，門把上沾染鮮血。
就是這間？
「叩叩——叩叩叩」勞克沒有任何猶豫的敲門，逗趣的聲調道：「哈囉，有人在嗎？」
赫煾無奈的深深吸口氣，硬生生把人從門前擠開，伸手搬動門把發現上鎖，「勞煩，開門。」
瀰爾聽見外頭兩人的聲音，然而一旁的銘愷慌慌張張的比著門口，用口型說：是初代的兩個兒子！
「你一定要這樣慌慌張張的嗎？」瀰爾困惑的問，只見銘愷立刻打開了衣櫃躲了進去。
「他為什麼要這樣？外面的人很危險嗎？」蜜絲慌張的問，雙手不安的抓著床單。
危險嗎？
「大概是來找妳的。」
「先生，您身邊的女人很危險，請立刻交給我們。」赫煾嚴肅的口吻，讓女人緊縮脖子。
「不、不要！」蜜絲立刻站了起來，索索發抖的模樣。
瀰爾拉著她都手讓她坐下，起身打開門鎖，兩人立刻推開門，讓瀰爾連連後退不至於被夾在門後。
赫煾看見眼前的男人不禁愣了一下，反倒勞克完全沒把眼前的男人當一回事，繞過瀰爾筆直的走到女人面前。
「不要過來！」
「不要緊張，我們不會傷害妳。」勞克溫柔的道，坐上了床鋪，蜜絲立刻站起來後退幾步，卻被勞克抓住了手腕，「聽話。」
「救、救我！放開我！」
勞克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把蜜絲拉到自己面前，在她面露驚恐的情況下狠狠捏轉她的脖子，喀喀兩聲骨骼斷裂的聲音，蜜絲直接「昏死」在他的懷中。
「走了。」勞克說，溫柔的橫抱起蜜絲，不以為然的嘆了鼻息，「我哪裡長的這麼可怕？是不是弟弟？」
「嗯。」赫煾沒注意聽，多看了瀰爾一眼轉身跨出一步如風一般消失不見，勞克離開前抱著蜜絲看了眼瀰爾不禁止步。
「哦？你一點都不害怕呢？」
瀰爾臉上擠出微笑，「滾。」他此話一出，勞克被無形的吸力拉出房間，抱著女人摔倒在地，門碰了聲關上。
「媽的，你是故意的吧！」勞克生氣的怒吼，卻只能對著門乾瞪眼。
就不要被我遇到！
他嘖了聲，抱著蜜絲跟上了赫煾的步伐。
隔天導遊告訴大家有四位女性因昨晚身體不適先送回原本的城市，飯店走廊上的血漬也消失不見，沒人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知情的瀰爾反而被銘愷數落。
「你明明可以幫她，為什麼不這麼做？」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巫術啊！你可以對抗的！」
「……現在不是時候。」瀰爾聳肩，「又不是電影？」
銘愷手指在空中揮舞幾下，最後無話可說的頹然放下，顯然對這個不解人情的男人無可奈何，相比之下自己為了不被發現還躲到衣櫥裡，那模樣……
超級窩囔！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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