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劇場-天黑請閉眼》青子同人,李子碩視角。
我和他的一切,是從天台那晚開始崩壞的。
那天是高中校慶,白天的喧騰熱鬧退去後,夜晚寂靜的學校天台上只有我、周若青、和橫屍一地的啤酒罐。
「李子碩,你說說看,我有很差嗎?為什、嗝、為什麼、她去跟一個大猩猩在一起!他媽的,她、啐、憑什麼甩我!」在榨乾不知道第幾罐啤酒後,周若青他好像醉了,開始漲紅著臉指手畫腳、胡言亂語。
我嘆了口氣,剛才果然不該讓他喝那麼多的。
他和他口中那個女生也才交往一個禮拜,聽說是對方主動倒追他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目標。別班來向若青告白的女孩子有那麼多個,他好不容易選定了一個就被劈腿,也難怪他自尊上無法接受。
我有點同情他,但還是推開他那隻亂勾住我搖晃的手臂,踉蹌地爬起來去收拾四散的啤酒罐。天台畢竟還是學校的地方,要是被發現未成年喝酒就糟糕了。
我一面給自己逃開的行為找理由,一面努力忽略剛才他微醺的氣息吐在我臉上,所帶來的灼熱感與心跳。
「喂,周若青你起來啦,收一收回去了啦。」我輕踢了倒在牆邊快睡著的他一腳,發現這醉鬼根本踢不醒,只好伸手去拉他,不料用力過猛,反而被扯跌在他身上。
「……」察覺眼下的曖昧姿勢,當下心裡知道該趕快站起來裝作沒事地拉開距離,四肢與感官卻像著魔了似的不想動作,只是就著這個難得的距離仔細打量他。
若青他的額頭偏高,兩道淡黑眉毛下,那雙平時總像是燃著火苗般神采逼人的眼睛,此刻閉上了,倒有種說不出的安寧。再往下是直挺的鼻梁,喝了酒微紅的臉頰,還有……我的目光停留在他那張看似桀敖不馴、面對朋友卻又愛開懷大笑的臉龐上,一時之間竟移不開視線。
下一秒,我就突然被身下這個醉鬼吻了。
當下我的腦袋一片空白,隨後是炸開了鍋的一團混亂。
現在是什麼狀況?周若青他醉了就會亂親人?這還得了,他根本是接吻魔吧?
……可是就算如此,情感上我也沒有要主動推開他的意思。
是,我喜歡周若青。一直都喜歡他。
以一個男生、他的好兄弟的身分喜歡著他。
他的唇吻起來有一點乾澀,還殘留著啤酒的味道,苦澀且灼熱。
也許我是被他薰醉了也不一定。
我閉上眼睛,把全世界的事情都拋在腦後,讓自己沉溺在這一刻。一直以來渴求著,卻又不敢奢望的一刻。
吻停了,我睜開眼,猛然發現他看著我的眼中沒有一絲醉意。他是清醒的。
──為什麼?沒等我問出這句話,他又湊了上來,用第二次、第三次的吻封住我的嘴。
他到底在幹嘛?心中的理性與感性在來回拉扯,該順勢向他告白,或者裝做什麼也沒發生?如果他只是一時酒醉下的衝動,而我清醒著說出真心話,等到醒了,我倆都會很難堪。
儘管試著冷靜下來分析狀況,被醉得一蹋糊塗的、自己喜歡的人所吻的我依舊處於一片混亂。周若青他到底在想什麼?意識不清楚把我誤認成他前女友了嗎?
正當我快被腦中的紊亂思考淹沒、打算放棄一切直接投降時,他那隻扶在我後腦的手突然垂下來,整個人像是斷電似的睡了過去。
我一面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面又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觸碰剛才吻著我的、那雙滾燙的唇。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明天我問他,他會好好回答我嗎?
……我不敢去追問那個答案。
萬一他說出我最不想聽到的話呢?萬一他從頭到尾都是醉的,那瞬間清澈的眼神只是我的錯覺呢?
不敢主動打破現狀的、膽怯的我,最後也只是努力扛著重得要命的他回到宿舍,手裡還拎著那一袋啤酒空罐。
那是這一段友情產生質變的開始。
*****
後來登山社的大家一起去了山上露營,說是要錄一段時光膠囊給十年後的自己。各自錄完影片後大家聚在帳棚裡玩殺手,中場休息時我看見若青坐在民宿走廊,鬼使神差地就走上前,開口向正在抽菸的他搭話。
……我沒料到若青會偷拿大家錄好的時光膠囊帶子要看,剛才鼓足了勇氣才把內心話在影片裡說出口的我忍不住慌了,微紅著眼睛站在那裡,像是突然被抓到做壞事的小孩。
「你不對勁喔,是不是有什麼秘密?」他壞笑著問。
我愣了片刻,不知該不該把話說出口,掙扎後還是忍不住抱著一絲期望,問他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若無其事地反問:「什麼事?」
他果然忘了。
當下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湧上,我想也沒想就上前幾步,奪走他手裡的帶子。
雖然失態過後馬上就調整回開玩笑的樣子,可是那時我其實真的很生氣。
氣周若青在那晚那麼突然地吻了我,事後又什麼都不表態,好像一切只是我一個人經歷的一場幻境。
還會對此抱著一點期待的我,真的是太蠢了。
明明揚了揚嘴角想笑自己笨,事後卻還是忍不住難過地掉了眼淚。
就這麼以哥們的身分待在他身邊吧。既然他不願意承認有這回事,那就當作沒發生過吧。
只是,每每想起那一晚的混亂與短暫的甜蜜,胸口還是揪緊得發疼。
這是我們之間的祕密,現在成了只有我一個人記得的秘密。真是苦澀的初戀啊。
登山社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我的秘密,就是你。
*****
下山之後,發生了那件讓登山社的大家近乎決裂的事──藍毅聰在山上不見的手機裡,跟校花曉彤的親密床照外流到全校皆知。
我想除了那個兇手,沒有人會相信竟然發生了這種事。那麼要好的大家之中,怎麼會存在一個外流朋友床照的兇手?那個人到底是誰?
為了這件事,周若青和藍毅聰在社辦大吵一架甚至打了起來,我跟柏蒼忙著勸架,欣怡蹲坐在地上崩潰大哭說不是她,毓秀跟澄芳愣著不知所措。而曉彤寒著臉旁觀這一片混亂,臨走前只冷冷丟下一句話──
「你們每個人都是兇手。」
至此,整個登山社分崩離析,而身為社長的我什麼也無法挽回。
我不願意去揣測,我們這一群朋友之中,到底誰做下了這件可怕的事?
會是若青、毅聰、柏蒼、欣怡、澄芳、毓秀中的哪一個?
我們都不知道兇手是誰,所以只能把其他人都當作嫌疑犯。
之後曉彤離開了學校,其他人之間的氣氛也降到冰點,為著彼此心底那一份詭異的結。
我和若青還是保持著朋友的互動,只是自從發生了天台的事情之後,我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自然地和他相處了。我害怕我那不為人知的小小心意被那晚的他看穿,而之後發生曉彤那件沉重的事更讓我們都無心再去探究更多。
我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會是他做的,無論是因為他身為欣怡的好友不會讓她深陷嫌疑,或者是以他平時對朋友的坦然與義氣。若青是個很保護女孩子的人,為此他才會對藍毅聰那麼無法諒解吧,畢竟那些照片是毅聰拍的。
登山社的大家決裂後,餘下的高中生活索然無味,彷彿山上將要下雨時那片烏雲籠罩的灰濛天空,潮濕悶熱得令人難受。
*****
而十年後,欣怡傳來的同學會邀請,就是那道劃破天空的閃電。
那時我們都已經出社會好幾年了,從前的記憶在腦海中像隔著一片白霧,模糊了當年決裂的醜惡,剩下更多的是隔遠望去的朦朧美。
高中畢業後我和若青雖然偶有聯繫,卻也很少再見面了。
我們的友情在天台那晚變了質,就像毛毛蟲吐絲結下的一顆繭,在時機到來之前誰也不敢去剖開它,誰也不知道裡頭孵化出的會是美麗的蝴蝶或毛蟲的死屍。
──就去一趟同學會吧,不只為了見他,也為了從前登山社的夥伴。我如此說服自己。
*****
搭公車上山的途中,我倚在窗邊想了很多事。
想著從前大家一起爬山互相幫忙揹行李、晚上在營火邊吃著簡陋的晚餐聊天、在帳棚裡玩遊戲玩到半夜……那時候的我們明明那麼快樂,怎麼一下山就全變了樣?
欣怡約我們到當年的這間平安民宿,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呢?
十年後的大家又變了多少?至少我……
我還是十年前的那個膽小鬼,沒有勇氣讓大家知道我心中的秘密。
於是我獨自趕到山頂,在那棵樹下挖出了從前埋下的時光膠囊,拍去上頭的塵土,小心翼翼地收進上衣口袋裡。
待會大家上山發現帶子不見了大概會很掃興吧,可是,我還是無法在大家面前坦然面對那一份微妙的感情。無論是十年前的李子碩,還是十年後的我。
「對不起。」我把帶子貼在胸口,閉上眼睛喃喃。
*****
回到民宿時,柏蒼和澄芳剛好也到了,正當我們寒暄到一半,那個聲音便出現了。
「嘿,有人想我嗎?」
是若青。
這些年我經常想起他,卻沒想到當我們再見面時,能夠那麼自然地笑著攬肩打招呼。好像一切從未改變。沒有發生當年曉彤那件事,大家都好好的,登山社還能聚在一起吃飯聊天,就像從前一樣。
飯吃到一半,欣怡還沒來,但曉彤居然來了。大家臉上儘管掩飾過了,還是有藏不住的驚訝。也許曉彤願意來參加同學會,是一次修好的機會。如今彼此都是成年人了,把話說開了好好道歉,登山社八個人還是可以在一起。
只是沒想到我的期望這麼快就破滅了。
欣怡再也不會來了。
半夜在垃圾場的行李箱裡看見她時我簡直嚇瘋了,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們原先都以為是芳姐的兒子阿偉殺的,可是後來,深夜在山上分頭追捕擄走曉彤的阿偉時,毅聰也死了。若青中了阿偉一槍,而阿偉在無線電裡說,對毅聰開槍的是我們自己人。
半夜若青和毓秀為了翻毅聰遺物的事情吵架後,若青到外頭抽菸散心,告訴我其實他也騙了大家。他和藍毅聰其實在畢業後見過一面,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雖然他和毅聰從高中時就不大對頭,常常因為若青不喜歡毅聰那副富二代的樣子而互相槓上,可若要說是他殺了毅聰,我第一個不相信。
也許若青是在後悔,沒有在毅聰生前跟他好好相處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其實記得時光膠囊我錄了什麼,我許了願,希望十年後,可以勇敢面對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我沒敢望著他,因為我的願望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勇氣去面對。那捲時光膠囊,依舊藏在我背包裡;那年不敢說出的話,依舊藏在我心裡。
「如果這次能平安下山,我想要改變。不再騙別人,也不再騙自己。」兇手還在山上,甚至還在我們這群人裡,能不能活著下山,我也不知道。只是這次同學會終於見了他一面,即便是死了,應該也沒什麼遺憾了吧。只希望若青能平安無事。
*****
只是當我們發現芳姐失蹤後滿頭是血地跑回民宿,甚至在溪裡發現阿偉竟然也死了,山上只剩下我們一行人。兇手只能是出自我們之中。
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事實──我的朋友們中有人是殺人犯。
我不願意去懷疑若青,但心裡那片疑影總像山頂的烏雲盤旋不去。所以我猶豫之後還是問了,而後看見他氣憤的、彷彿被信任的人捅了一刀的神情,忽然有一瞬的心虛。
只是下一秒,當他氣沖沖地拿起毛巾要去洗澡時,一把刀從他的毛巾裡掉出來。我傻住了。當所有的疑點攤在眼前,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任眼前這個我所喜歡的人,一瞬間忍不住想直接走出房間跟大家說這件事。我的神經已經被這一連串的事故弄得草木皆兵,登山社裡我到底還能相信誰,連我自己也不敢肯定。
「好,那我就告訴大家,時光膠囊是你偷的。」當他冷冷說出這句話時,我忍不住驚訝地回頭,而當他接著說下去:
「我沒告訴大家,是因為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我知道跟天台的事情有關。」
那瞬間我心中五味雜陳,只能愣在原地看著他。
原來他都知道。
埋藏在心中這麼多年的秘密,突然間被他揭開了一角,我除了一瞬的驚慌和無助,也忽然有股流淚的衝動。
「比起那些在外面懷疑我的人,我更氣連你也不相信我。」他丟下這句話後轉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像個混蛋,竟然沒有信他到底,竟然會懷疑我認識、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周若青。
是不是這一連串的殺人事件,讓我們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
夜裡我拿著DV坐在客廳一角,回想這十幾年間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慢慢把時光膠囊那捲帶子放進去。畫面裡出現的是十年前穿著條紋帽T、戴著圓眼鏡的李子碩。
「我希望,十年後的自己,可以更勇敢。……可以活出自己,可以不用在意別人眼光。」我看著十七歲的李子碩緩緩眨著眼睛,吞吞吐吐,像是在尋找合適的詞彙來述說自己的願望,欲說還休的溫吞。
他低頭許久,忽然像是下定了決心地開口:「……那天,我跟一個人接吻了。一開始是個意外,但是,後來,第二次、第三次……」他的臉上有著懵懂的迷惘,但更多的是靦腆中帶著不知所措的甜蜜,像是突然間拾獲無價珍寶的人,深怕哪天又會突然失去它。
「我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很久了。……雖然他是個男生。」起初還帶著告白的羞赧,最後快要哭出來似的,緩緩吐出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李子碩藏了十年的秘密,又這麼被我給血淋淋地翻了出來。
我闔上DV畫面,心中像噙了一顆梅子糖,滿是酸澀微甜,幾欲流淚。
*****
在那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
芳姐在發現阿偉死訊後發狂,哭著持槍質問兇手是誰後棄槍逃跑,隨後被發現滿頭是血倒在地上。
欣怡的警察男友亞正從礦坑上山來查案,卻在公布調查結果前就死了。
曉彤和澄芳兩個人夜裡在山上的廢棄工廠談判,差點被意外的大火燒死。
火場逃生後,澄芳說,當年曉彤的照片是她外流的。
柏蒼說,藍毅聰那一槍是他開的。是他搞砸了這次的同學會。
經歷了這麼多的混亂後,好像再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令我感到意外了。
我們應該要害怕,應該要責怪引燃當年決裂的導火線的始作俑者,應該要對這一連串事件的兇手深恨痛絕,但實際上我只感受到疲憊,和淡淡的悲傷。
登山社的每個人都有秘密,而當其他人的痛苦經由這樣既驚悚又哀傷的結局浮上水面、高中拍合照時還和樂融融的我們,經過這次山上同學會後只剩下六個人和殘破的友情,我忽然覺得,心裡纏繞已久的那個結已經不再糾結了。
所以當他們提議要看時光膠囊時,我只是看向望著我的若青,笑著點頭。
「我想要改變。不再騙別人,也不再騙自己。」
THE END.
-----------有點長的後記----------
之前用生命在推薦的天黑請閉眼(點擊可傳送至之前的超長文),隔了這麼久總算是產出同人來了。最前面是很久以前寫好再修的,之後二三四段也是間隔著斷斷續續寫下去,這兩天才決定復習一下一口氣衝到終點線,給這篇一個結束。
這篇主要只是切入子碩的視角去把原作劇情大概走一遍,去試著揣摩這個角色在各場景下的心境,在劇情上原創性不高,只為圓青子同人夢。當初很想改寫給青子一個大HE,但如今又覺得這沉重情況下還能轉歡樂甜蜜的結局太穿鑿,不如留點淡淡餘韻和空間,讓若青和子碩自己去發展就好。
話說敝人仔細到簡直是穢褻地在研究天台那張若青(晏豪)臉上的細節,然後煩惱從沒描寫過真人外貌的俺該如何看出個所以然來。
EP4一開始若青跟子碩互動的那段劇情藏了很多感情,都是不說話但表現在表情上的。子碩聽到若青拿了帶子之後掩不住的驚慌甚至有點紅了眼眶,被反問什麼事之後的傻住失望也盡數流露在眼裡了。子碩勉強裝做開玩笑先走之後,若青注視著他背影一段時間,說明其實若青知道他問的是哪件事。
房間吵架橋段,這兩人真的是用眼神在交流情感。若青的眼神認真堅定地表達「我相信你」的立場,而子碩眼裡流露的不敢置信、愧疚、突然被揭穿想掩蓋的事實的無助,處處是戲啊。
子碩的演員徐鈞浩說過,小棣老師訓練他去對若青充滿疑問但不能問出口,因為子碩對若青永遠有著一份無解。他喜歡若青,可是不能說,而他也沒辦法探知若青對於這份感情怎麼想,所以他看若青的眼神是充滿情緒的(傳說中的用眼睛噴愛。)子碩一輩子不能知道若青究竟有沒有愛過他。雖然劇裡沒表態,但戲後晏豪(若青)錄了一段影片給子碩,一時找不到原影片,只記得鈞浩留言說心中的子碩痛哭流涕。
※以下附青子相關影片,免得以後難找。鈞浩跟晏豪戲外也非常閃w
-送你藍白拖之你愛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