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蜜在下面揮手,狄普則是搶過玫蜜的弓,從獅蛇的屍體上回收一支箭,對亞伯特發射,以示「恭喜還活著」,但只要他再射準五公分,雪娜他們就活不了了。
「喂!弓拉緊一點,恐怖男孩。」亞伯特變回人形的時候說。
亞伯特把雪娜放在地上,但雪娜的腳一碰到地面,刺痛的感覺就馬上從傷口往身體的其他部位蔓延。
「哎呦!」她哀嚎一聲,然後就往左邊倒了下去。
「小心!」玫蜜馬上衝過來,扶著雪娜。「我看你還是撐著我走好了。」
「再好也不過。」
他們往門外走去,看著門外,映入眼簾的,是富麗堂皇的校長室。
不知怎的,雪娜一跨出門,腹部的重傷就馬上痊癒了,說不定是因為這扇門有魔法吧!
從而言之,不會痛的感覺真好。
「玫蜜,我可以自己走了,謝謝。」
「真的?」玫蜜用狐疑且擔心的眼光看著她。
「這扇門,」雪娜說,「我經過它的時候,傷就好了,你儘管放心好了。」
「你知道嗎?你實在很難讓人放心欸!」玫蜜笑著說道。
「幽嵐⁈」亞伯特驚訝的說。剛剛他們都沉溺在傷口復原的喜悅(還是只有雪娜?沒關係啦!),沒發現這裡多了一個長了龍角的人。
幽嵐在校長室等他們。
「你們進去的時間可說是十分的久呢!其他組別至少都已出來超過一個時辰。」幽嵐淺淺的笑著,為他從頭到尾的黑色裝扮添加了一些神秘感。
「現在幾點啊?」雪娜問。
「晚上八點,」幽嵐回答,「你們錯過了晚餐時間。」
噢,幽嵐幹嘛說到「晚餐」啊!
雪娜的肚子有種想抓住一個東西,但又沒有東西抓的空虛感。接著傳來一陣肚子餓的叫聲,雪娜有七成的機率可以保證聲音不是從她的肚子裡面傳出來的。
幽嵐的手伸出來,呈現托盤子的姿勢,然後「三個」便當就從旁邊的桌子上飛過來,落在玫蜜、亞伯特和狄普的手中。
哇!好酷喔!
雪娜看得目瞪口呆,恨不得趕快開學,學些魔法,哪怕只是用來耍帥。
「哇!你是魔術師嗎?」狄普露出崇拜的眼神。
「不,此為魔法也。且召喚物品不過只是雕蟲小技罷了」幽嵐回答。「你們可要吃頓晚餐?我已事先請肯恩派人準備妥當送過來。」
「晚餐⁈當然好啊!」狄普拆開免洗筷,正準備把蓋子打開。
「為什麼我沒有晚餐?我連午餐都沒吃欸!」雪娜望著空空的雙手問幽嵐,她也很餓啊!
「你們可以先食,但雪娜必得跟隨著我過來,我有事要找她談論。」
「那我們等她出來再吃。」亞伯特說,「嗯……可以吧?」他不安的看著其他組員。
「嗯,我們是小組行動。」玫蜜贊同。
「嗯,好吧!我的晚餐……」狄普可憐兮兮的看著少了一口飯的便當,聞者晚餐的香氣。
「沒關係啦!你們先吃啊!」
亞伯特搖搖頭,「不吃就是不吃,反正又不會餓死。」
「雪娜,我們走吧!」幽嵐將穿著長袍袖子的手伸向雪娜。
「一切順利。」玫蜜祝福。
接著雪娜就將自己的手握住幽嵐伸出的手。
一碰到他的手,整個世界就變了,有那麼的一秒,世界完全陷入黑暗,只能看見雪娜和幽嵐,身上發出微弱的光芒。幽嵐的金色眼睛閃閃發亮,發出銳利的眼神,雪娜不禁有種熟悉的恐懼感。
說時遲,那時快。你敢相信這麼多的變化全部的時間加起來只有一秒嗎⁈噢,對,亞斯嵐卡的所有事都難以置信。
一秒鐘過去了。
「剛剛那個也是魔法嗎?」雪娜問。
「魔法穿梭術是也。」幽嵐淺淺微笑。
「我們現在在哪裡?」雪娜繼續問。
「你覺得呢?」幽嵐反問回去。
「嗯……今天早上的客房?」雪娜回答。
「沒錯。」幽嵐說,「但不是早辰,那時已經是午時了。」
「你說話一直都那麼的……古老嗎?」雪娜還在問(有完沒完啊?)。她記得中午第一次見到幽嵐的時候,他講話沒有那麼「古老」啊!
「此並非全文言文,」幽嵐依舊慢慢的回答,彷彿雪娜問多少個問題他都能耐心作答完畢,「不過我在談論重要且複雜之事時,用白話文,以免過於複雜。」
雪娜覺得現在這樣已經夠複雜了,但她覺得不抱怨。
「該是時候走入正題了。」幽嵐說。
「亞斯嵐卡是一間學校,這你應該知道。」
廢話,雪娜當然知道。
她還沒回答,幽嵐就把這個行為當作默認了。
「既然是學校,那麼當然會有『班長,副班長』之類的幹部。
但亞斯嵐卡不一樣,我們講求團隊精神,分工合作。因此領導人,也要是『一群人』而不是『一個人』
經由我的評估,我覺得在一年嵐班裡面,就你們最懂得『合作』,因此選擇你們擔任『一年嵐班領導組』。你可接受?」
「為什麼是問我?其他人呢?」雪娜問。
「因為你是你們那組的組長。」幽嵐淺淺一笑。
「即使是最棒,最厲害的團體,也會有個領導。」幽嵐說:「軍團中有將軍,樂團中有指揮,凱司格中有女王;但它們皆是優秀且成功的合作案例,你能說不需要組長嗎?」
「但為何是我?」雪娜想想剛剛打鬥的經過,她是過程中最遜的一個(至少她這麼認為),也只有她會受傷,需要別人的幫忙才得到武器,為何組長會是她?
「等時間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雪娜對這句話已經很感冒了。
「雪娜,你要知道。」幽嵐就像有練過讀心術似的對雪娜說:「有些事情你得自己去發現,那個被你發現的消息,不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才能帶給你力量。」
聽你在唬爛!雪娜心想。她可是聽過許多「小朋友,不要亂問問題」的奇怪理由,才不會乖乖上當。
「是的。」雪娜回答。她才不會笨到把她剛剛想的話說出來。
「所以……你要問我們同不同意?」
雪娜現在在一年嵐班宿舍的第四樓,坐在客廳享用著她美味的冷掉晚餐,同時討論著幽嵐對她說的話。
「是的。」雪娜說:「所以你們要擔任領導組嗎?」
「都可以,」玫蜜回答,「你是組長,你說的算。」
「幽嵐是說我們要合作,」雪娜解釋,「不是我說什麼你們就照做,你們自己也要提供意見。」
「我個人是覺得可以啦!」亞伯特說:「沒什麼大不了。」
「我沒差,」狄普反倒對自己的晚餐比較感興趣,他嘴巴塞得滿滿滿的,說了一大串沒有人聽得懂的話。
「你先吞進去再說啦!」玫蜜抱怨。
「簡單來說,」狄普把食物吞下去,「我是負責講笑話的就是了。」
玫蜜翻了個白眼。
現在到底是在幹嘛啊……
「所以,就同意囉?」
「嗯。」
看來大家都對自己的晚餐比較有興趣。
「我吃飽了!」狄普的臉從便當盒裡面探出頭,臉頰和頭髮還黏著幾顆飯粒。
接著一陣風吹過來,順勢將便當盒捧起,帶進廚房,接著水龍頭自動流出水來,開始洗碗。
「沒想到我們還有隱形僕人呢!」亞伯特說。
「我一開始還以為這裡使用的全都是人類科技,」狄普說:「不過魔法還酷多了。」
然後他起身,往房間走去。
「你要去哪裡?」雪娜問。
「嗯……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自己在外面過夜,沒有家人陪伴,」狄普表情嚴肅的回答(這種表情在他臉上很難看到),「我爸媽理當收到一封家書。」
「這裡有郵局⁈」雪娜覺得這裡看起來不是個會有郵遞區號的地區。
「一路走過來沒看到,說不定可以翻翻房間裡的《亞斯嵐卡指南》。」狄普說:「好啦!我要去問清到底是誰給我可以變成骷髏的無聊超能力了。」
他關上房門,不見蹤影。
雪娜回去光顧她的房間。
之前進來時太過疲憊(也只不過進來一次而已啊!),因此雪娜幾乎沒有仔細看看房間裡的裝潢。
天花板是由瓦磚製成,上面彩繪著星辰,星星在天花板上閃閃發亮,耀眼的光芒讓雪娜可以理解為何這裡沒有裝設日光燈。(對,雪娜知道日光燈是什麼。)
房間的左側有一個書架,上面放著滿滿的書,雪娜湊近一瞧。
什麼嘛!都是教科書!
雪娜大概看了一下書的內容,有:《動物界的歷史》、《奇妙的魔法術語—入門》、《人類世界探奇》、《物理化學—一上》(聽起來像是人類的書)、《數理資優班過招秘訣》(聽起來也像是人類的書)……等等。
沒有雪娜還在看的《魔戒三部曲》,她出門時應該把書帶在身上的(如果她當時知道她會在外面過夜那麼久的話)。
但還是有一本書引起了雪娜的眼光。
一本厚重的硬殼書,上面鑲著金字,使平淡樸素的書增添不少色彩。
《劍術大全》,封面上這麼寫著。
雪娜低頭,看見她的腰部仍然配著王者之劍。
雪娜抽出劍,劍身在星光的輝映中閃爍,那麼耀眼,又那麼美麗。
雪娜輕輕的撫摸劍身,但即使是撫摸,劍也在雪娜的手上留下傷口,但劍鞘就像和劍身對立似的,不讓雪娜流出任何一滴血液,在斷鋼鐵銀光閃爍的美妙情況下,雪娜幾乎感覺不到傷口的痛楚。
她抓著劍柄,照著書上的指示揮舞著寶劍,橫砍、直劈、刺、擋……。
雪娜一直夢想著有一把劍,帶著她衝破層層敵軍,雖然此時只是自己一個人揮舞著長劍,她還是覺得好滿足。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小時,也許一時辰,雪娜終於滿頭大汗了。
外面的貓頭鷹烏烏啼叫,月亮也移動了位置,雪娜把劍收回劍鞘,坐在床上。
「我爸媽理當得到一封家書。」狄普這麼說。
如果真的是,那麼蕾雅是不是也該收到家書?她是這麼的擔心,這麼的緊張,這麼的怕雪娜遭到殺害。
雪娜走到書桌前(沒錯,房間裡也有一張小書桌),看了一下桌面。
上面很單調,只是張有抽屜的木頭桌,但是桌面上應有盡有,左前方的檯燈燈罩畫著花朵的圖案,桌上放著一個筆袋。
她把拉鍊打開,裡面放著各種不同時代、不同國家的筆。有羽毛筆、鉛筆、橡皮擦、毛筆、原子筆、立可帶之類的東西。(當然不只這些。)這個鉛筆盒一定有施魔法,才能裝下那麼多東西。
雪娜將手伸向書櫃,抽出一本最厚的書。
那是一本藍色封面的書,上面一樣有燙金,一個圓形標誌在硬殼書上閃著金光。
標誌上有一隻龍身體環繞出圓形,圍繞著一座城堡。
雪娜猜那隻龍可能是幽嵐,而城堡無疑是亞斯嵐卡。
《亞斯嵐卡指南》,書上有著大大的金色字樣。
她翻開目錄,找到「亞斯嵐卡通訊」的那一頁,思考要用哪種方法來連絡蕾雅。
打電話?凱司格沒有電話。傳Line?那是什麼鬼啊?可以吃嗎?
最後雪娜決定寫信。
你或許會想,雪娜會寫字嗎?蕾雅看得懂字嗎?
雪娜自己也不知道,但那是目前的所有方法中,最可行的一個。
她找著書上所說的步驟,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張紙。她之前從來不曾寫過字,但她有種感覺,她知道繁體中文怎麼寫。
她拿起原子筆,思考著要如何下筆,寫些什麼。
她將今天一開始乘著木筏衝出凱司格,以及被紙飛機獲救,到雲層上面的亞斯嵐卡一一寫下。
就在她要繼續寫下去的時候,她想起今天與媽媽的吵架經過。
凱司格的城牆,猶如裝著自由的盒子,上面插著尖刺,讓人無法接觸盒子裡美麗的那一面。
一走出凱司格,她就覺得自己已經斬斷尖刺,打開盒子,獲得那平凡卻又美好的自由。掙脫了束縛的網子,沒有規定,沒有王位,沒有階級,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以前,她不反抗蕾雅,主要原因是因為她是女王,總是說服雪娜聽從女王是她的義務。她好羨慕凱司格大部分的貓,他們都有和父母談判的空間。
如今,她走出凱司格,蕾雅不再有權利,她在這裡只不過是個學生的家長、學生的女王或客人的角色。
於是雪娜在這裡,亞斯嵐卡,傾訴自己累積十二年的委屈。
當時的她,越講越激烈,越想越生氣,但卻沒想到,她已經傷了蕾雅的心。
她的確很想得到自由,很想了解關於她自己的種種,但也不應該是這種方式。
或許,雪娜真的很危險,有種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不論此力量是邪惡還是正向,蕾雅都希望雪娜留在她身旁。
蕾雅真的是為了保護她,才想把雪娜留在凱司格?還是怕雪娜一離開他的視線,毒蛇就會出現,把她殺死;蕾雅怕見不到雪娜死前的最後一面?
雪娜不知不覺的落下幾滴眼淚。
「要勇敢,我的女兒。」蕾雅說的這句話在雪娜耳邊嗡嗡作響。
「我會的,」雪娜喃喃自語道:「我會證明我的能耐,我會證明我的力量,我會讓您對我放心,讓我去面對我自己應該面對的挑戰。
他們要殺的人是我,不是您。」
雪娜對於自己可能被殺,並不害怕。如果幾乎每個凱司格皇室都和蛇有仇,雪娜應該很難例外。
她正要將自己所想的一切寫在紙上,手卻不聽使喚,一直抖動。過沒多久,紙上就出現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鬼畫符。
看來「道歉」和「表達心裡最深層的想法」並不在雪娜的能力範圍內。她決定做作罷。
「媽,對不起。」雪娜望著窗外真正的星空,哽咽的說。
她的心情好複雜。
最後雪娜就只在沾滿淚水的信紙上添了一句:「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就把紙摺成紙飛機射出去了。
現在凌晨三點,雪娜了解她應該休息。她爬上床,度過這個夜晚剩餘的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