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躺在床上,安德魯.喬姆斯基現在感覺頭痛欲裂。
他吃了嗎?好像吃了……不對,為何還這麼不舒服?他現在像是被晾在岸邊垂死的魚,而非即將登台演講的教授,更別提往昔那個在運動賽場上意氣風發的明星球員。
運動賽場?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鈴鈴鈴…… 睜開眼,勉強撐起身體,他花了數秒才確認是他帶來的鬧鐘響。
不是耳鳴聲。鬧鐘顯示八點四十分,他伸手拍掉,一個不小心,鬧鐘跌落至房間地毯。
喬姆斯基搖搖晃晃地走進廁所盥洗,並從窗戶判斷外頭天氣;他討厭這裡濕濕冷冷的冬天,若非受邀來此處演講,他想他永遠不會踏上這座小島。
盡力讓自己舒服一點之後,他來到充當辦公桌的桌邊,打開電腦,並看見公事包裡的營養補充劑;他今天應該還沒有吃。
吞下一顆後,喬姆斯基感覺好多了;儘管那只是心理作用。藥效沒這麼快發揮。
坐下來讀了幾行講稿後,他打開信箱收信,除了幾封學生的信件之外沒什麼特別的。
但在登出前意外又收到一封信,「這是……」他點開,在看見內容後不預期全身顫抖,他嚇了一跳!
這是他昨天晚上與好友喝酒時的景象!
什麼時候被拍的?
等等?這看起來……活像是跟在他身邊所按的快門。
嘰…… 熟悉又難忍的刺耳聲響自耳朵深處發出,喬姆斯基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踉蹌的步伐讓他差點跌倒。
緊接著,門鈴響了。
他的手機似乎響了兩聲,但他無暇他顧;他狠狠盯著房門,雙眼布滿血絲,並自公事包裡掏出防身用武器,那是梅塔為他準備的。
瞄了仍開著信件的電腦一眼,他蓋上螢幕,如臨大敵的緩緩走向門口處。
*
身處滿是學者、學生的國際學術會議廳,面對各國遠道而來,享譽盛名的神經學、心理學學者,湯英理知道,自己要不是有任務在身,這肯定是她與學術圈重新接軌的好機會。
為了探員訓練,她已經許久沒出現在學術會議裡了,所以她才會願意接下這客座教職。
但是她現在完全無法享受這氛圍——喬姆斯基教授還沒抵達會議廳!這無疑讓本來就緊張的她變得更加恐慌。
她來回跳動兩個聊天視窗,「還沒回應……」剩下不到二十分鐘演講就要開始了!
她拎著包包走進廁所,淋濕微顫的指尖後輕撥頭髮,對著鏡子確認妝容,並直覺的尋找那支玫瑰色口紅。
沒問題的!喬姆斯基教授一向準時,肯定是因為什麼事情耽擱了,再不然他的助理也會提醒他。努力替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她打開唇膏,抹上最喜愛的唇色。
她抿著嘴唇,並重新恢復微笑時,左側不預期接觸到一雙打量的視線。
「老師?」曾品筠喜出望外,「我還以為認錯了!課堂上都只看過妳穿長裙!」
「啊,是品筠呀?妳也來了。」
「嗯!老師擔任翻譯,而且又是與犯罪心理相關的演講,一定要來的啊!」她笑嘻嘻的,頓了一會兒後說:「老師今天這樣超漂亮的!」
「嗯,謝謝!」
「那我不打擾老師了,先進去佔個好位子;老師加油!」
湯英理苦笑,即席翻譯壓力很大的呀!
不過現在更讓人在意的是連絡不到主講人。她再次按開手機,八點四十五分!
而這時候,電話響了!
「喂……是我。」是學術會議召集人,「對,
聯絡不上!」
情況變得緊急,湯英理於是收到指示,前往喬姆斯基下榻的飯店察看;所幸就在在學校附近,距離會議廳不到十分鐘。
她穿著高跟鞋一路跑來,拜天氣涼爽之賜,否則現在的她一定看起來更加狼狽!
安德魯.喬姆斯基的房號在六樓,他的助理選擇住在隔壁;為了爭取時間,她搭乘電梯直上,並立刻趕到他房間門口。
但在趕路過程中,她又收到另一個消息——他的助理梅塔.穆勒女士也失聯了!
湯英理越來越不安,來到613號房,她嘗試連按幾下電鈴,並撥打喬姆斯基的電話號碼。
趁電話撥通的同時,她的耳朵緊貼門板,試圖聆聽房間裡可能發出的任何聲響。
這個聲音是……不像手機鈴聲?
「妳是……夏洛特(Charlotte)?」一道意外又熟悉的聲音呼喚著她,她抬頭,發現喊她的人竟是米勒教授!「真的是妳!我的天啊!」
米勒是她碩士時期的指導教授,「老師?」湯英理又驚又喜,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給米勒抱個正著!
「妳怎麼在這裡?來找安德魯的嗎?」
「對!老師有看見喬姆斯基教授嗎?我已經聯絡快三十分鐘了!」手機進入語音信箱,湯英理心急得掛斷。
「昨天晚上我們才一起去喝酒,這附近有不少好酒吧!」米勒轉向另一頭,「聯絡過梅塔了嗎?」
她搖搖頭,「一樣聯絡不上!」再度貼近門板,那鈴聲還在!「鬧鐘……是鬧鐘!」
「妳說什麼?」不懂中文的米勒一頭霧水。
「房間裡的鬧鐘不停在響……老師!可以麻煩你待在這裡嗎?我去找飯店人員過來開門!」她瞪著門板,「喬姆斯基教授可能遭遇了什麼麻煩!」
能夠邀請語言學專家米勒幫忙顧門的,大概除湯英理之外再無他人!
「嗯,我會待在這裡,妳快去!」
五分鐘後,湯英理帶著服務人員與備用房卡進入房間。
門一打開,鬧鐘的聲響更加清晰,凝滯的空氣說明空調並未啟動。而當服務人員插入房卡,開啟照明時,等待著三人的,是名符其實的兇案現場。
一名女性倒臥在地,地毯上的鮮血未乾,而遠處的窗戶則被打開,只有窗簾拉上稍作遮擋!
「啊!」
「梅塔……是梅塔!」在服務人員的尖叫聲當中,米勒認出被害人的身分!
湯英理緊急前往察看,「她還有脈搏!很微弱……」快速將梅塔.穆勒翻轉過來,她的左側脖頸被利器劃開一個大洞,血流如注!
這傷口……不樂觀!她以手帕用力壓制住,汩汩鮮血立刻將手帕浸濕,穆勒驚愕的表情依舊,「穆勒女士!支持住!」她回頭對著服務人員吼:「通知救護車!」
梅塔.穆勒嘴巴動了動,湯英理低頭,想聽聽她的最後遺言,卻無情的被床邊吵鬧不已的鬧鐘遮蔽,不到半分鐘,她頹然閉上雙眼。
「夏洛特!梅塔她……」望向米勒,她無奈地搖搖頭。
放下屍體,湯英理按掉鬧鐘,指針正巧指向九點十分。
她疑惑一瞬,對照床頭櫃的電子鐘,上頭完美顯示著9:00。
手機的時間與電子鐘一樣;誤差十分鐘……有特別的用意嗎?
但在仔細思索細節之前,她已經撥了另一通電話,「喂?方組長,我是湯英理……」她明確的告知飯店地點與房號,「發生命案了!死者是女性,另一名男性房客……」
她回頭,目光鎖定在那開啟的窗戶上。「目前
行蹤不明。」
***
公務車尚未完全停妥,周靖琳已經先行開門下車。
『老師人在613號房!』方子駿透過無線電通知,『到場後迅速封鎖出入口,並注意現場有無一名白人男性,七十歲上下,體格高大健壯……』
靖琳搭乘電梯上樓,並把所有同事遠遠甩在後頭;當她抵達房門口,除了兩名服務人員,更多是身穿西裝、竊竊私語的外國人。
「老師!」她進入現場,立刻看見拓在湯英理身上那大片詭異的鐵鏽色,「妳身上……」
「是穆勒女士的血。」她已戴上手套,正在搜索一只大型公事包;衣櫃、冰箱與行李箱都已被打開,可見她在警方抵達前做了不少事。
「失蹤者是房主安德魯.喬姆斯基教授,七十一歲,專精犯罪心理學與大腦造影研究;進門時他已經不見蹤影,只發現倒在血泊的穆勒女士。」她指著地面上的女性屍體,「我已經盡量恢復原狀了;左側頸靜脈遭利器割斷,失血過多致死。」
靖琳打開錄音筆,同時寫下筆記重點。「房間情況大致完好,衣物、護照與現金都還在,除了手機。」她轉向桌面,抓起一疊紙張,「講稿在這裡,電腦也沒帶走……不像預謀犯案。」
「有外人入侵的痕跡嗎?」
「目前還沒找到,真要說外人,大概只有穆勒女士,不過她只走到這裡就被人從背後架住……」湯英理做出右手持刀,自身後扣住被害人,割下左側頸部的姿勢。「她的手機留在隔壁,我猜她只是過來通知喬姆斯基教授起床,演講時間訂在九點鐘。」
靖琳微楞,「妳負責的那一場?」
湯英理眸心一暗,點點頭,「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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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理的英文名字我還特地設想了一下,原本想用比較普通的,雖然夏洛特也沒多特別,但我認為符合她在故事裡展現的形象,所以覺得挺不錯的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