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祭,那我們準備一個月的心血結晶,在最後一首「届かない恋」的歌聲中,伴著和峰城大附屬小姐等值的歡聲擂動中,結束了。
「是啊……結束了呢,」我邊走回第二音樂教室邊喃喃自語。
雪菜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萬人迷,攪和著那如天籟般的嗓音分數應該破表了吧,我想。
「啊那個什麼來著,在雪菜和鋼琴手旁邊那個彈樂器的?」路上傳來悉悉簌簌彷彿討論著我這個「吉他君」的聲音。估計是新生吧,因為三年級肯定都認得我這個大好人班長。
……不過好歹也記得我彈的是吉他啊,雖然在兩大美女旁邊表演存在感低落是可以預期的事──
「……唔」
拖著一半疲憊一半因祭典結束後些許亢奮的身子,我回到了所有輕音樂同好會的起點──第二音樂教室。
冬馬,肯定在這裡,這聽了都能令人倒吸好幾口氣的精湛彈奏鋼琴聲,就是猶如身分證一般的證明。
刷地用手把門帶開,我的同伴就在那,用魔性的手指精準的控制每個悅耳的音符。
「你還彈不夠啊?」
「……這只是飯後運動而已。」
「我倒是已經身心俱疲了啊」
「真沒用啊」
習慣了她的口氣,也習慣了自己偶爾因此擺出的苦笑。這種相處的頻率,肯定會一直保持下去吧。
相當、相當地微妙。
夕陽灑下的第二音樂教室,似乎還精準的聚焦在眼前長髮的少女身上。少女沒有停下的手指,在黑白間舞動的每一刻,都牽動著身體的其他部分,隨著或柔和或滑順的節奏擺動著、呼吸著。
背對著夕陽,未被聖光沾上的臉頰,依然有著它冰冷的溫度,少了點微笑、少了點激動、少了點幸福。儘管如此,比起我第一次見到冬馬的臉,它已經看起來沒那麼寂寞了。
(冬馬多少有享受這場祭典吧)
貝斯手、薩克斯風手、keyboard手,冬馬集三者為一身,使我們三人的表演更添加了爆點。
「小木曾呢?還和你在一起嗎?」冬馬停下雙手,凝視著不知何處說著。
被依緒帶走了。
被帶去顧班級的攤子了。
穿著那套衣服。
鋼琴聲再起──
「好想畢業後再一直再一起啊……」
記憶逐漸模糊,我大概睡著了吧。
伴著令人心安的彈奏聲,我坐靠在靠近窗戶的牆壁邊,眼皮逐漸沉重。
這之後我到底說了多少呢?
疲憊的身軀如實地隨著睡魔的呼喚,我的意識飄向了另一個虛無飄渺的國度。第二音樂教室那個誰的聲音仿佛洞穴中的回音,而我只能在洞口勉強一窺裡面的存在。
「她是『高領之花』,而我只是『朋友』,嗎……」
在驚醒前印象中的最後一句,從冬馬口中。
由此來推斷我當時說的話──
「吶、北原,睡著了嗎?」
其實有點冷吶。
我望著北原進來時才慌忙脫下丟在一旁的外套,嘆著氣。
我現在穿的仍是學園祭上台時,無袖且大面積暴露在外的純黑色洋裝。
(還不是彈鋼琴彈到身子都熱了才脫的,跟北原突然進來絕對沒有關係)
「真是的,在我彈的鋼琴就這麼容易讓你睡著嗎?一點尊重人的態度都沒有呢」
「呼……唔……呼呼……」穩定的呼吸聲填滿了突然沉寂下來的音樂教室。
「蛤啊,不怕感冒嗎?自以為是地在我生病時照顧了好幾天,結果現在自顧自地就在這睡著,你感冒我可管不著、呢。」
是啊,管你怎樣,反正不會死掉嘛。
「沒辦法啊,反正也沒人穿──」我把剛才遺棄在地上的外套輕輕地披在他身上。
不支倒地而睡著的北原,依舊用徐徐的呼吸聲張明他現在對於任何回應都只能「已讀」的狀態。
「已讀,實際上也不會知道我傳給你什麼訊息了對吧?」
我坐到離北原較近一側的鋼琴椅上。
「三個人在一起真的還不賴呢。」
可是,小木曾的表情,我都著實看到了哦。
小木曾實在是我不敢恭維的對手……啊不,是同伴。你知道嗎?小木曾在合宿的最後一天,其實對我說了,他喜歡你的事實。
這不是很好嗎?所謂的「高領之花」,北原你不僅攀上了高嶺,還成功地把它摘了下來呢。
「我也……嗚嗚……好想三個人在一起啊……嗚嗚」
以上心中的話,都從顫抖的嘴巴不由自主洩了出來,傳向未知的誰、傳遞不到的誰。
「不可能了吧?小木曾她可是,著著實實地愛著你呢?我們三個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哦?因為她一定會,搶一步告白,搶一步跟你在一起吧。」
搶先誰的一步?當然是冬馬和紗。
我從鋼琴椅上跪坐了下來,正視眼前男孩的睡臉。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偷kiss什麼的,不可以吧。
我滾燙的臉頰朝向另一個臉頰靠近──
「吶、北原,睡著了吧。」
沒關係的,因為這樣沒有人會受傷害,這只是我自私的一廂情願。
所以接受吧?如果最後只有我受傷,也沒關係、吧?
「唔……嗯嗯……嗯嗯嗯……吮吮」
「吮吮……嗯……嗚嗚、嗚嗚嗚、唔嗯嗯……」
我任由0.1秒的衝動,將自己的雙唇壓上了心儀的他的兩片紅色。
濕潤的嘴唇混雜著我和北原的唾液,一方的舌頭忘我的在對方的口腔內攪動,另一方則只是反射性地擋著外來的異物,但又似乎在刺探著它,同時間和它交揉在一塊。
好柔軟、好濕。
我把眼睛閉上,眼淚卻仍從隙縫中不停竄了出來。
北原春希,我、喜歡著你哦。
(就讓我自私一下吧)
這種令我心痛的自私。
因為,你要跟小木曾在一起了啊,中間沒有我容身的餘地了。
在這之前就讓我……
在這凍結的時間中,外頭的風仍猛力捶擊著窗戶,不得我們停息。鐘擺終將運轉,命運終將指向,White Album的季節。
「呼、呼──唔、唔唔…嗯嗯嗯…………嗯?」
我總覺得再次睜開眼,應會是見到雪菜的臉,但事實卻大相逕庭。
嘴唇濕濕的,眼前的視線被一個冰山美人擋住了,而她正閉著眼。
她的表情矛盾至極,硬要說的話──是一個「痛苦地享受」中的臉。
「……!」
四目相對。
欲抽離的嘴被我堵了回去,我抱住冬馬的後腦勺,使著尚未清楚的腦袋,一邊嘗試理解目前的狀況,和我的這麼做的意義。
在理解之前,我僅僅倚靠著最原始的衝動去行事罷了。
「啾……啾啾……簌簌……唔唔唔……」
「……哈哈……簌簌宿……唔……」
我們的嘴唇緊密地交疊著,舌頭激烈纏綿,我向前進攻的同時,冬馬也不甘示弱地不停吸取我帶來地唾液。
我們兩人站跪,一前傾一後傾地交換攻勢,任憑感情的流竄,以舌頭為橋梁,讓兩人的心意都能平等地被傳遞為止都不肯罷休。
這期間似乎感覺到了門口的小騷動,但被忽略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冬馬,你在為什麼而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