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所以這次週年沒有大型活動嗎?」
銀星宮殿的辦公室內,那名紫髮的女性一臉錯愕的看著剛剛收到的通知。
「可不是嗎?現在全宮殿上下都為了北境冒險法案忙得不可開交,哪還有那個閒情逸致去辦城慶?」同事迪賽兒直接抽過青歲手上的紙捲成一捆,沒好氣的說道:「想要有活動的話可以自己辦啊,但是妳還不是也要跟著去諾爾斯……」
「噗,原來妳不滿的點在這裡嗎?」看到迪賽兒眼神死的樣子,青歲雖然有點內疚,但同時卻又對她因為這件事生氣有點不太好意思,也只能試著勸說對方。「我又不是直接流連在外面不回來,不然我這個文書官還用當嗎?」
「是啦,但是每一次聽到妳說要出遠門,我總是會有種雜事即將全落到自己身上的惶恐,跟這個位子大概要永遠空很久了的危機感啊!」
「妳太誇張了……」
雖然對一部份人來說,青歲已經是個處於相當上位之地的、趨近完美的全方位高手,但是她依然認為這些都是過譽,畢竟她很清楚,她從有意識開始,就是一個有缺陷的存在。
※
有誰知道,瑟依賽教會最初建立的成因,只是單純因為「不想輸」這麼一個幼稚的理由呢?
走進教會敞開的大門內,既然之後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太常來這裡,自然要稍微把這裡的事務都打點一下。
不過,她的第一眼馬上就注意到供桌底下有一團正在緩緩搖擺的灰色身影,一陣陣細微的歌聲,也是從同一個方向傳來。
「香菇子~誰家的孩子~可愛的孩子~」
這聲音青歲不可能不陌生,她帶著笑容,走上前蹲至與桌緣同高。
「女兒呀~」
「唔,媽媽?」
那身影是位留著灰色長髮的少女,無論身高還是體型都跟愛麗絲差不多,之前常常和愛麗絲在城內各處幫忙擺蕈類攤,但是與愛麗絲輩份不同,她是青歲的養女,名為伊祁輝。
在她的周圍還有幾個種植了各種蕈類的盆栽,以及零散的肥料和灑水器,桌底下偃然是一個蕈農的小世界。
「今天的香菇們看起來都很有精神呢!」
「是呀,呼呼……」
「最近妳在這裡的這段時間,還有碰到有要找媽媽的人嗎?」
「好像……沒有的樣子呢。」
青歲的神情稍微黯淡了些。
這裡的公佈欄貼的東西未曾變過,那些冒險者升階的相關公告甚至已經快要蒙上了一層灰,但是在弒神之炎釀成的大亂過後,這間教會就再也沒有新的面孔踏進來過。
其實已經有好幾次,關於銀星的冒險者升階記錄,她都有悄悄的用權限調出來看,但上面都白紙黑字的顯示著:冒險者拒絕進教會。
或許是因為宗教因素的考量,也可能是因為現在的冒險者比較希望靠自己掌控命運,而不願倚靠任何的助力。
很好,是啊,這樣其實對冒險者來說是好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寂寥的面積也隨之擴大了,跟這座教會挑高的空間一樣。
她想為了需要她的人存在,但是不再有人需要她才是真正的現實。
同時存在著神格與魔能,但是一直以來都在人類社會學習一切的結果,大概就是這麼的複雜又難以有個確切的定位可言。
被神輕視、被魔排斥,然後繼續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一般過活,跟每一個人都能好好的當朋友。她總會用一個想法麻痺自己──這樣就夠了。
她掀開了窗簾的一角,將窩在那兒像個雕像般一動也不動的海爾安格艾格捧起來,抱進自己的懷裡。
這隻獨一無二的艾格抱起來結結實實的,而且冰冰涼涼,令人感到實在的清爽。雖然一開始只是開放讓可拉做實驗才擺在這裡,當時的她還對這隻艾格沒有太多的感情,但是現在對她來說,這隻艾格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經不太一樣了。
「吶……你覺得,我有做錯嗎?現在的我,還會是個能夠讓大家覺得可靠、安心、充滿光芒的存在嗎?」
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有過這樣的疑問,但是她本來就是一個實足缺乏自信的人,只是她並不會對外界示弱而已。
「妳沒有錯,青歲女士。」海爾安格艾格用牠優秀的語言能力回答,即使青歲可能是在對自己說話。「這裡是妳的地方,妳可以做任何妳想做的事情。只要妳心裡想得到,妳就可以是可靠、安心、充滿光芒的、完美的人。」
她苦笑了一下,白皙的手指翻轉之間變出了一顆蘋果,遞到艾格的嘴邊讓牠一口吞下,算是給了獎賞,還能順便來一杯蘋果汁。
「只要我心裡所想……是嗎?」
幾個月前她曾經到訪過另一個養女,也就是玫瑰的家。當時的玫瑰正在與女兒黑銀收看新一季的魔法少女動畫,她也索性坐下來陪同。而讓她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位總是對著自己和朋友加油打氣,擁有永不放棄精神的女主角。
不只小朋友需要打氣,失去夢想的大人們也需要呢。這麼想著的她忽然有了靈感。
「小輝,可以來幫媽媽一個忙嗎?」
※
夜裡,宗教區的上空忽然迸發出亮麗的光芒,五彩繽紛、形狀各具的絢爛花火,讓阿斯嘉特不論遠近的每一位出門在外的人們,皆能盡收眼底。
「好漂亮啊!這是城慶煙火嗎?」
「還以為這次只有商品促銷就草草了結了,沒想到還能有煙火看,算是值得了啦!」
「可是為什麼是在宗教區放啊,真奇怪……」
「哪兒放不都一樣?好看就好了啦!快點快點,錄影啦!」
聽著往來的人聲此起彼落的討論,走出教會的那位煙火施放者才望著天空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拿起手機撥通了一支號碼。
「……都已經這時間了有什麼事嗎?」
電話另一頭那慵懶的嗓音,她怎麼聽都不會膩,因為只要這個聲音存在在她身邊,她就會遺忘那份空虛的寂寞。
「我想去自然休憩區放煙火,要不要來載我?」
「蛤?」
「蛤什麼?難得的機會讓你看我放的煙火有多美還能順便看夜景耶!出來啦!」
看來,今日的阿斯嘉特夜空,還會喧鬧一陣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