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過一陣的兩人緊牽著手,又睡了半响,朔染醒來的那陣,江樺正靜靜盯著她,不曉得在想什麼。
江樺安靜了會兒,伸手撩好朔染的耳畔的髮絲,直到看清她那雙映著點點亮光的棕色眼睛。
「我想畫你。」
語畢,房間裡一時靜悄悄的,只有呼吸聲一止一息。
朔染此時深深的吸了口氣,那渾沌的腦子才有點清明起來。
「恩。」,應了一聲的同時,她笑了。
於是江樺起身,沒有放開的那雙手,順著牽起了朔染,兩個人一同走入畫室。
那雙緊緊包裹住朔染的大手,有些粗糙但足夠的細長,指節分明、乾淨,而且十分的溫暖。
在彼此放開手的那剎那,兩個人都有那麼一點不甘心。還想要在握緊一會兒。他們想。
於是表情一個淡然,一個很是凝重,在畫室中央各自找了個位子,相對坐下。
「怎麼學起畫來了?」
坐在畫室的中央,朔染很是好奇的問。
「刷刷--」
舖好畫紙,江樺執起筆,認真對著她,描繪著那每一瞬光影在時間裡的變化,當然還有身在其中的朔染。
「恩...說來話長。」
江樺開始動手在畫布上打底,一邊描敘起他自己的故事。
小的時候,江樺也是每天做夢,夢裡有個人,他的感覺和記憶告訴他,夢裡的那個人對著他笑的很是溫暖,可是每當他醒來的時候,夢裡的人那面貌又總是朦朦朧的看不清。
「你遇到的那個收藏家...」,江樺說著尷尬地咳了一聲:「那是我奶奶。」
「阿....」,朔染在江樺提到的瞬間,其實就有些猜到了,表情並不是特別驚訝。
看著朔染並不是特別介懷這事,江樺也就放下了那莫名的歉疚感。
他也不是刻意隱瞞的,只是這兩天互相敞開了他也才知道的。
「然後呢?」,朔染好奇的追問。
總而言之,江樺在少年的時期,也不曉得是機運,又或是命運使然,他找到了那些畫,開始收藏,隨著他收集的越完整,夢中人的模樣就越見清晰,可是無論如何,仍舊是霧裡看花,可是就在昨天,他突然就能看見了,夢裡的人,那熟悉而完整的一張臉。
江樺停了停筆,和朔染對視了片刻。
「你的那幅畫似乎就是最後的一幅畫。」
在我看見了你畫中的我自己,同時,也看見了在畫中的我,朝思暮想的,我夢中的你。
「我也說不上了,但我就是知道,我一直想見的人,就如同畫中的人的念想,是你。」
江樺也知道自己說話像是繞圈圈似的,一下從畫架後探過頭,急切的想在朔染眼裡找到理解。
他看見的是朔染,臉上帶著甜,眼裡帶著寵溺的笑意。
好像在說他,怎麼那麼孩子氣。
「我知道。」,朔染說著,比少女還要稍微低沉的聲音,有一絲暖意。
「知道就好。」,有些急促的,江樺在臉泛紅的剎那,一下躲回了畫架後頭。
「所以,房間裡的最後一張畫,是我畫的這最後一張嗎?」
畫架的後頭,傳來朔染的問句,江樺愣了一下,在畫筆停頓的瞬間想的是,幸好我畫的是素描,要是暈開就毀了。
但下一刻,內心上湧的是難解的愁緒。
「不是的。」,江樺偷偷的嘆了口氣,想起了過去,夢裡的他們。
「你知道你離開以後我最後悔的是什麼嗎?」
一筆一畫,細膩的刻畫著眼前的少女,腦海裡卻在回放當初他懷抱著畫作,卻無法再見堯安的絕望。
他忍不住苦笑。
「一張也好,即使一張也好,當初就不該叫你來幫我畫什麼肖像畫,應該直接跟你要一張你自已的。」江樺說著,卻不知何時,朔染已經從身邊貼上,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懷抱。
臉頰貼著他的髮際,朔染在低聲安撫著。
「沒事了。」
原來,眼淚又不知不覺的從江樺的眼角滑落,那原本動作的手和筆也已經垂落,環繞著朔染的腰際,輕輕的在發顫。
「我沒打算在老想著過去,只是忍不住...」
「嗯...」
感受著江樺刻意壓抑的顫抖,朔染也忍不住跟著,感覺一絲絲的疼。
唇追索著,貼上那止不住嗚咽的唇。
我明白的。
朔染渴望傳達自己仍無法圓滿表達的情感,她退開、覆又貼上,一次又一次。
江樺那無法言語的情感,也化作動作攀上了朔染的腰際、背後。
江樺那害怕又一次失去的情緒,渴望能夠不斷擁有的情緒。
她多希望他能夠撫平他的渴望。
「對不起。」,退開不過一指的距離,他們緊貼彼此:「我只有現在。」
耳鬢廝磨,有一股濃濃的溫存。
「這次,我不會離開你。」
他們如此渴望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