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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能偷看喔。」
在進入房間織布前，美麗的妻子輕聲得、微笑著提醒了丈夫。
《鶴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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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後，有點無聊又不那麼無聊的一天又這麼開始了。
在每天規律的上學之外，我有幾個習慣。
第一個習慣，下床後我會先拉開睡前拉上的窗簾，讓陽光進入屋內帶走晦氣。
這棟郊外透天厝的窗邊有一棵樹，是我每天會首先映入眼簾的戶外景色。
在夏日的藍天下，注視著茂密翠綠的枝葉能讓人心情明快起來，充實肺部的新鮮空氣則能汰換掉懶散。
不過，在樹枝上還有一片殘留的黑色羽毛──不知是哪種鳥類飛走前留下的羽毛？
興趣沒有停駐在外頭太久，稍微做了簡單的伸展後，我便離開房間先去盥洗。
「好了，她今天會不會來呢？」
這個疑問不用多久，在打開房門聞到樓下傳來的食物香味時，心中已有一個底。
在簡單盥洗換上學校高中的制服後，果然在一樓的客廳發現了她，同樣穿著我學校那件白藍色調水手服與藍短裙，正在脫下套在外面的料理用粉紅圍裙。
那是一位可愛到沒有天理（她要我這麼形容的）的青春少女，留著及腰的金長髮，雖然比我矮一點但身材也說得上非常高䠷，胸部出乎意料的豐滿，還記得幾年前看她還是小小一隻，不免懷疑胸前那團肉從哪長出來，女孩真是不可思議的神祕生物。
像是外國模特兒美麗的金髮少女，是我的青梅竹馬，我都只叫她名字──愛麗絲。
畢竟她的全名有夠長，長到我沒一次記得起來。她的父親是美國的外交官，母親據說也是台灣政府官員，所以那混血的立體五官非常鮮明，獨有的藍瞳也相當神秘，讓人聯想到湛藍的湖泊。
時常掛著微笑的愛麗絲現在是我們高中的校花，也是我的青梅竹馬，從小她就住在我家隔壁，有宛如女神的青梅竹馬相伴應該是很多青春少年的夢想，不過我的日子過得非常普通。
這是我的第二個習慣，應該說是“被”養成的習慣，愛麗絲每天會到我家做早餐。
廚師裙被她收回了廚房的櫃子，由於雙親因工作時常不在家的關係，這裡幾乎變成青梅竹馬的第二個家，印象中她還常常住在我家不回去，這真的沒問題嗎愛麗絲的爸爸與媽媽？
「早安～李津，今天我做了麥香雞堡喔，飲料是昨天剩下的巧克力牛奶，還是比起早餐──你更想吃我呢？」
回到客廳時，還刻意雙手環胸，從下方托起那大大的胸部，鮮白制服上的皺褶對年輕男孩來說非常有破壞力，足以讓人熱血沸騰。
不過她可是我看慣的青梅竹馬呀，我一臉生厭得咬著漢堡。
「老梗了喔。」
到底是哪部漫畫還是動畫頻繁出現這些梗呢？我衷心希望愛麗絲不要亂學些糟糕的東西。
「哎～」
無趣的眼神閃過，不過愛麗絲很快又重獲笑容，身子還因此扭捏起來。
「我知道你還不敢吃我，所以我偷偷把小愛麗絲加進去了。」
小愛麗絲是什麼鬼！妳給我解釋清楚喔！
面對這色鬼的胡言亂語，我的麥香雞堡差點掉到地上。
「所以妳加了甚麼怪東西……」
因為是青梅竹馬，我相信她敢這麼做。
不過愛麗絲只是當自己家隨便坐到我旁邊，不疾不徐拿起她那杯牛奶先喝了一口。
側臉掛著一個大大的笑容。
「假的。」
「……」
我用力盯著她，她也用力盯回來。
像是貓在緊盯著她的玩具，好可愛。
「我可以相信妳嗎？」
「當然可以，奧斯卡·芬葛·歐佛雷泰·威爾斯·愛麗絲本人不會說謊，這點小木偶可以幫我保證，不然我鼻子早就變長了。」
嗯──我的青梅竹馬很愛捉弄人，但她確實沒有說過謊，是說妳的全名真的好長呀。
「妳的鼻子早就很挺囉。」
我彈了彈她的鼻子，對方懊惱得用雙手護住。
「嗚，混血也不行嗎……」
羞紅臉的愛麗絲彆扭說道，似乎很在意我這句話。
其實混的超漂亮的，但這種話我不會說出口。
放心喝了口牛奶潤潤喉，身旁的愛麗絲卻突然彎曲手指數起來。
「雖然我有考慮過要加料就是，例如小美人魚的眼淚、睡美人的吻、小王子的玫瑰花瓣……之類的？」
「妳還真是個童話狂呀，社長。」
青梅竹馬──真可怕呀，我忍不住露出苦笑。
話說小愛麗絲是什麼呢，這種問題還是不要亂問吧。
慣例的，早餐就在與青梅竹馬的嬉笑中渡過。
這就是我每天的開頭，雖然身邊有一位青梅竹馬，但跟你我沒有太大的不同，普通的生活。
第三個習慣，就是跟青梅竹馬一起去上學，現在就讀的高中離我們家有一段距離，所以每次都要搭公車。
在車上被路人投以注目雖能夠獲得優越感，卻也是常常被誤會的一點，現在就算被愛麗絲雙手摟住其中一邊，我跟她卻不是一般定義上的男女朋友。
這真的不是狡辯喔？或許是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的關係，我跟愛麗絲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但也就只是這樣子，要能發展到在這之上，似乎還缺了點什麼關鍵。
「嘻嘻……」
但看著她的笑靨，總覺得所有的煩惱都能被拋開。
能夠被青梅竹馬全心在意著，其實是該開心的事情吧。
不過。
在夏天被這樣從旁邊抱著，其實挺悶熱的，特別是她胸前那團擠上來的時候。
＊
我跟愛麗絲，有著不可思議的緣分。
從小一起長大是一點，生活中我們總是緊密到難以分開──當然上廁所或洗澡那種隱私時間就不論了。
而為什麼我沒提到睡眠時間？因為有時睡覺起來她確實會突然出現在我家的地板上，拿著自己家的棉被和枕頭。
雖然我會上鎖，但她有我家房間的複製鑰匙。
以這點來說，或許沒那麼普通。
除了她刻意拉近的距離，命運的安排也會讓彼此更加接近。
「今天我會看你有沒有好好上課喔？睡著時我就偷偷親你臉頰一下。」
「為了避免被全校男生追殺，我會努力的。」
偕同愛麗絲來到教室後，愛麗絲眨眨眼俏皮說了一句，隨後做了個鬼臉。
能夠快速又偷偷親我臉頰的位置，因為我現在靠右邊的窗戶，也就只有我正左邊了。
不巧的，就是那個位置。
我看著窗外的藍天，假裝忽視隨後坐下的愛麗絲。
簡直是眾多青春男性夢寐以求的事情，校花同班、還坐在自己身旁。
但這所謂的天選之人，我其實已經當了十幾年。
從國小開始，我便一直跟愛麗絲同班並坐在相鄰的位置。
我都懷疑是她那有權力的雙親做的手腳了，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就算高二分到男生比較多的理組了，還是同班又位置相近，就是現在這狀況。
而且雖然我跟她的成績都不差，但要每個階段的升學考都剛好考到或推甄到同間學校，現在想來也非常不可思議。
是命運還是孽緣？
還是注視著窗外的我，一如往常隨便問道。
「很奇怪呀，為什麼妳會一直跟我同班？」
「因為──這是童話故事喔～」
但總會得到一個，微妙卻又有點能接受的答案。
如出門前所說的，愛麗絲是童話狂，或者說是個繪本愛好者。
有能驗證愛麗絲這偏好的地方，剛剛好接著被她提及。
「還有不要忘了，今天放學後要參加社團活動喔。」
「社長的話我怎敢不聽？期中考後就要好好玩社團了。」
「當然～」
無奈的我轉頭，對上的愛麗絲側身果然笑容滿面。
＊
早自修結束後，第一堂課正式開始了。
裙下收攏的是一雙黑長襪套皮鞋，沿著那雙腿上去的背部曲線相當迷人，金髮少女正在專注看著老師的講解，在紙上努力留下筆記。
我很喜歡在上課偷偷觀察愛麗絲，不是變態！但確實是百看不膩。
不知為何，總覺得青梅竹馬跟其他同學不太一樣。
不管怎說，台灣的校園生活總是苦悶多過快樂的部分，要忙著應付課業和數不清的考試，同班同學雖然看起來心情都可以，不過也常常透露出疲倦。
但愛麗絲不太一樣，我能感受到──她是真心喜歡著現在的校園普通生活，雙腳還因此開心得小幅擺動著。
對聰明的她來說課業不是壓力，照表上課的無聊也不倦怠，題目解開來還希望我摸摸頭鼓勵她，話說這算哪門子獎賞？
品學兼優的金髮混血女高中生，比混沌的我還享受這日子。
有一點不明白，但又相當耀眼。
或許也是這個關係，才覺得沒辦法跟她更拉近距離吧。
「……不專心。」
但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愛麗絲注意到我分心了。
沒有像早修前說的要大膽給我臉頰一個吻，不過手指還是伸過來戳了戳我的臉頰。
「下次就不是這樣了喔。」
那湛藍色的眼眸與微笑，總是挑逗的我心臟撲通作響。
真虧她能在後方男生朝我投來的俾倪目光下，跟我放閃。
＊
說來奇怪，體育跟課業一樣好、個性又外向的愛麗絲，並沒有參加學校的任何熱門社團。
但愛麗絲確實是一個社團的社長，我則是她唯二的社員，這間高中只要三人加一位指導老師就能成立社團。
第三位社員是被愛麗絲找來掛名的，所以實際上──這幾乎是我們兩人的微型社團，而且現在都快要升高三了愛麗絲還是沒找下任社員，所以當我們畢業後就準備解散了。
不過也沒有學弟妹會想加入吧，這叫做“童話繪本研究社”的社團。
放學後，我們一同走進社團大樓的其中一間小房間裡，雖然是二（三）人社團，但畢竟也是得到學校許可的，分配到一點活動空間是完全沒問題的。
跟舊教學大樓相比，新社團大樓鋪著新的木板，所以我們有在門口買了鞋櫃當玄關，規定脫鞋子才能進入。
我絞盡腦汁回憶起來，卻只得到愛麗絲是一位溫柔隨和的女孩子，基本上幾乎沒什麼會觸怒她的約定。
所以我隨便掰了幾個。
「不能長得比妳高？」
「我有這麼說過？比李津矮的話才能假裝墊起腳尖摸頭喔？」
還能挑逗回去，真厲害。
「不能偷看妳洗澡？」
「其實我不介意喔。」
先說好，就算是青梅竹馬我也沒想過這種糟糕的事情──應該一次都沒有吧。
「不能偷吃妳藏在我書桌抽屜的甜食？」
「被你發現了！我是為了減肥才藏在那邊耶！」
那應該從一開始就不能買吧。
就是這個樣子，因為跟青梅竹馬相處很愉快，根本想不到能讓她生氣的要求。
甚至是引來離開的後果。
「有的喔，只有一條，不過我沒跟你說過，所以你並不知道，這是我這次挑《鶴妻》要跟你說明的。」
那帶點無奈的笑容，讓我背脊發冷。
有不祥的預感。
愛麗絲的表現讓我嚴肅起來，我想得到她的那一個要求，如此一來才不會違背。
但她實際所說出來的，卻意外不是很艱難。
「唯一那條──
我的王子，不能遇到真正的公主。」
……就這樣？
雖然代換了一些詞彙，但她的意思非常明瞭。
「意思是，我不能劈腿？」
愛麗絲羞紅著臉，指著我眉間開心笑了。
「沒錯，不能花心喔～絕對！」
就只是這樣？雖然我自稱跟愛麗絲沒到男女朋友的關係……
但也想像不到，沒有她陪伴的日子。
而且也不想因為對其它異性太好，因此冷落了愛麗絲，話說回來我異性緣也不怎麼樣就是。
對於這簡單的要求，我當然能夠遵守。
「還以為是什麼，這很容易達到嘛！反正妳也看得出來，每天跟妳在一起，我可沒機會認識其他女生喔？」
雖然不討厭這種感覺，不如說這種待遇也已經很令人稱羨了？
「李津，出生就綁定了愛麗絲，不能丟棄。」
「妳是傳說中的武器嘛？」
莫名的哀傷。
但吐了吐舌頭的愛麗絲，接著給予否定。
「不對喔～李津是非常有魅力的男人，非常。」
啊？哪裡看出來了？
我只是普通人，過著普通的生活，有普通──好吧沒那麼普通的青梅竹馬。
對於我那理所當然的反駁，愛麗絲卻微瞇起雙眼。
「如同童話故事，只是這故事還沒開始。」
神秘兮兮說道，她再次顯露出哀傷的笑容。
雖然不到《夜鶯與玫瑰》時的狀況，但《鶴妻》的童話，似乎也讓她心情受了很大的影響。
我暗自握緊拳頭，但愛麗絲仍繼續說下去。
「你還沒遇到，如果那天發生的話，我願意放李津你離開。」
我想起至今與青梅竹馬相伴度過的，普通但可說得上幸福的日常。
心中對此搖搖頭。
「如果我說──那位真正的公主，就是妳的話呢？」
……好肉麻好肉麻好肉麻好肉麻好肉麻呀！
這跟告白沒兩樣的話，讓我耳根子發紅，簡直想找個地洞埋進去。
但出乎意料的，愛麗絲比我更驚訝。
睜大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甚至因此別開了頭，怯弱說道。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說。」
「真正的公主嘛──好開心，雖然有點對不起某人……」
自顧自低聲說完後，本來有些陰沉的她，笑容卻逐漸重回臉上。
看來偷偷的沿著和式桌繞過來，突然把我撲倒在地、並跨坐上去。
騎在我上頭的愛麗絲舔了舔嘴唇，心跳數與絕美臉蛋的距離成反比提升。
最後近到，我彷彿能看見她眼睛映照的藍色天空了。
雙手捧起我的臉蛋，她以認真的表情詢問我。
「那親我吧？就當作王子的約定？」
妳這挑逗太過分了喔！
只有兩個人的社團教室，加上一整天匆忙的上課下來，在悶熱的空間裡彷彿還能聞到對方的汗味，因此刺激著全身的感官，意外很糟糕很情色呀……
但這次非常大膽的進攻，還是讓愛麗絲嘗到了苦果。
我猜愛麗絲是從很多奇怪的地方學來這些奇怪的對話與動作，所以她沒有想過──當她以騎乘的動作坐在我的肚子與大腿間，而且那短裙下的內褲輕薄布料還因為她的輕微移動摩擦著某個部位，加上那糟糕的話語……
通常，那種創作可能沒有提醒，某些不浪漫的現實部分。
「……好像，被什麼“東西”頂到了？」
「……」
我一言不語，臉更加發燙的愛麗絲則是默默遠離我的臉頰，但還是坐在我身上數秒，不知是不是還在體驗那微妙的觸感。
兩人默默把繪本收好，我想是時候該離開這個脫離現實的社團教室了。
不然這沉默保持下去一定會產生不得了的結果。
因為教室鑰匙在愛麗絲手上，在我之後走出教室，結果還是聽到背後的她低聲嬌嗔著幾個字。
「李津，好色喔……」
「那是男生基本的生理反應好嗎！」
＊
夏季的白晝比想像要長，過了六點天空也還沒完全暗下來。
我們沒有申請學校的晚自習，當天社團活動完的話，就是會到附近學生聚集的商業街找一間店用餐，再搭公車回家。
但走過其中一座天橋的時候，愛麗絲突然停下腳步，趴在欄杆上頭，瞇起眼注視著下面的車水馬龍。
沒由來的，拋出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
李津，你享受青春嗎？」
這個問題，是我現在也不時會想的。
跟某些發出光輝的學生比起來，我現在的日子相當普通，普通得上學、普通得跟朋友互動、普通得考試。
但相反的，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特別是在有愛麗絲陪伴的狀況下。
不過這樣說又會讓她膨脹，而且剛才才在社團教室裡有一些糟糕的互動，所以這次我回答得很保守。
「我不敢說學生生活好不好，不過如果有妳在的話，倒不無聊。」
而且學生還嫌累和忙，又會被出社會的大人瞧不起吧。
但她只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也很享受喔，跟李津的校園生活。」
「可以讀書、可以享受社團活動、可以跟喜歡的人談戀愛。」
愛麗絲……
那話好像自己會隨時消失一樣。
但她終究是我的青梅竹馬，是陪伴我成長十幾年的愛麗絲，所以只是眨了眨眼後，她還是站在眼前。
不過，她的身邊多了幾隻蝴蝶。
總覺得生命中也常常看見這種蝴蝶，藍色的、微微發著光芒。
並不覺得奇怪，反而見到就覺得很安心。
那些藍色的蝴蝶拍動翅膀，最終飛向了遠方。
青梅竹馬轉身過來背靠欄杆，抬頭看著頭上的藍天。
金髮與裙襬，隨著橋上的風搖曳著。
「這周末的地點我決定好了，我們去找蝶園取材吧。」
「蝶園，妳想寫怎樣的童話？」
對於我的詢問，愛麗絲開心笑了，雙手重疊貼在胸前。
「《聊齋》好像也描述過不是嗎？就寫蝴蝶幻化成人類，為了報恩的故事吧。」
「但不要讓它成為像《鶴妻》那樣的悲傷故事了，是普通的相戀、普通的成為妻子──最後普通白頭到老的童話。」
這麼說道。
此短篇在《家教女學生是 “怪物”》正篇開始前。
因為很重要所以是難得的粗體放大。
不過為了避免破梗，看過本篇的讀者留言時還請謹慎(!?
創作內容
不跟男生交往的話就無法轉大人了喔 (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