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快樂，然後，上主，求你垂憐—— Kyrie eleison
---------------12月28日---------------
格裏芬基地維修申請
To：赫莉安圖絲長官
我部于24日至26日聖誕節期間發生一起事故，造成基地主建築側門損毀，約50名人形輕傷，3名人形重傷。
特此申請預算外維修經費。
詳細維修項目已作爲附件提交。
---------------12月20日---------------
“第一次大家一起過聖誕節，第一次有了能跟指揮官過聖誕節的機會，兩件快樂的事情重合在一起，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門上貼著“聖誕節活動執行委員會”的標簽，房間內彌漫著咖啡的香氣。
然而蒸汽缭繞之中，我們的主角，兩只手正撐在桌上，手指交錯，大拇指枕著自己的額頭。
“如果事情一帆風順……就太不像我們指揮部的風格了。”
春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擡起頭環視著房間內的諸人。
MG5慢條斯理的端著馬克杯喝著自己的黑咖啡，FAL在咖啡機前剛剛做好拉花奶蓋，至于NTW-20，她正慢慢地咀嚼著曬幹的咖啡豆。
“大家，對這個突發情況就沒有什麽想法麽？”
除了FAL拉開椅子坐下發出的聲音，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那要不，今年就把派送禮物的環節取消了？”
看到這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說實話春田有些惱火。
“春田，就算你這麽問。”最先打破沈默的居然是FAL。
“我可向來沒有什麽圓滑處理問題的手法，如果是我的話，肯定現在就直接帶人去抓人關禁閉。”她端起杯子輕輕呷了一口咖啡，輕輕舔掉嘴唇上的奶油。
“最簡單，最直接，最能解決問題的手段。”
“不行，這樣是破壞我部人形內部的團結。”
MG5像是受到什麽刺激一樣立刻反駁。
“我是不能接受這樣分裂人形關系的處理方案。”
“MG5，分明是她們挑的頭，那你要怎麽處理眼前的情況？”
“唔……”
MG5食指在桌子上點了點
“去說服她們，讓她們理解這種行爲是不可取的。”
“那不就是打草驚蛇麽！？我才不信到時候她們會好好聽話不去進行‘狩獵’。”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執起來，春田無奈地扶著額頭。
至于NTW-20，她還在慢慢地嚼著曬幹的咖啡豆。
---------------12月21日---------------
“就算是隊友，也給我好好的教訓一下啊”
系統開始播放錄音，12月18日
“餵餵，你聽說了嘛！？今年春田小姐宣布會有聖誕老人給我們指揮部派送禮物呢。”
“聖誕老人？你說的就是那個可以一晚上向全世界小朋友派送禮物的存在麽？”
“那種東西不可能存在的啦，怎麽可能一晚上跑遍全世界呢？”
“但是春田小姐是不可能說謊的，也就是說，肯定有什麽人在平安夜那一晚會來指揮部。”
“同志們哦，你們不要被資本主義世界編出來的謊言欺騙了。雖然我是不相信有什麽聖誕老人。但是，假如真的有什麽聖誕老人，那麽只要在他出現在指揮部的時候……”
“我們把它打下來！”
“然後就可以有無限的零食……不！禮物啦！”
“也可以掌握一晚上飛遍全世界的黑科技，這樣就不犯不著天天去跑後勤了。”
“哼哼， 我的同志們，你們很開竅嘛。那麽我在此宣布，‘狩獵聖誕老人工作小組’現在建立啦”
#錄音播放結束
“春田，這是什麽情況？”
我聽完了整段錄音後，感覺自己的臉要抽筋了……
“她們是怎麽理解聖誕節的？”
“大概……就跟錄音裏的一樣吧。”
春天苦笑著，又把手中的一疊照片遞給我——那是錄音中的幾個主謀到處進行作戰安排的證據。
“執行委員會的意見不太統一，所以我們決定來問問您的意見。”
她將昨天討論的結果告訴了我。
“呃……折中一下不就好了嘛……”
我在日曆上畫了一個圈圈
“比如說平安夜派禮物那天晚上把她們所有人打倒，給她們點顔色看看。”
---------------12月24日---------------
“看在您過來幫我的份上，原諒你了。”
公共廚房的竈台上，小圓鍋中黑色的不可名狀物品像溶解了橡膠的汽油一樣黏在鍋底。WA2000看著砧板那邊堆放的酒瓶，絕望地將鍋丟進水池中。
“爲什麽，只是熬一個Gluehwein，爲什麽會這樣啊……”
看著她著急的快哭出來的背影，我都不知道我該不該敲門提醒下她，我已經處理完‘反狩獵’的工作安排，已經如約准時出現在……這裏。
“咳咳……”
“！？”
WA2000轉過身，一臉驚恐地盯著站在門口的我。
“那個……小瓦，怎麽了嘛？”
“指揮官，對不起。我……我恐怕要食言了。”
她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做Gluehwein（聖誕紅酒）的失敗經曆講給我聽，看著廚房的一片狼藉。我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
“那我來幫你做吧”
聽到我的建議，WA2000整個人呆在那裏不知所措。
“小瓦？”
“啊……好的指揮官。”
她將配方講給我聽，仔細想想的話，其實這種烹饪的要點大概就是分量的火候的把控——大概她是對武器之外的要素，把控的不是特別好吧。
“嗯，可以切的再碎一點。”
“要用勺子一直攪拌才行，不然肯定會黏在鍋底燒焦的。”
“好了，把水果放進去吧。”
扶著她的手，將帶皮的檸檬和香橙切細，放在小碗中待用。沸騰的水中倒進白糖，肉桂，八角茴香和丁香花幹，用木柄勺一直攪動著直到水分蒸發，變成粘稠的糖漿。再把切好的檸檬和香橙倒進糖漿裏攪勻，最後將香醇的紅酒倒進熾熱的鍋中。
“關掉火，不要讓它沸騰，不然酒香就散了。”
廚房中彌漫著香甜濃郁的酒香，鍋中的液體，便成了像是WA2000頭發一樣的顔色。
“指揮官，真的是以前我喝過的味道呢。”
用試吃碟嘗了一小口，WA2000高高興興地將溫熱的Gluehwein倒進馬克杯中。
歡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酒已喝空，也快到晚餐的時間了。
“小瓦，回去吧，到了飯點兒了。”
“嗯。”
冬天的白晝要短了不少，我們回去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了山。昏暗的路燈下，我們兩默不作聲地走著。
紅暈爬上了她的臉頰，在恍惚間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
“臉紅了哦。”
食指輕輕地戳在她臉上。
“诶？臉紅？還不是今天有點熱！別會錯意了啊！”
今天可是零下16度哦……不過，讓我更驚訝的是，WA2000居然沒有對我碰她有任何厭惡的反應。比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現在的她真的是跟當初判若兩人。
“呐，WA2000”
我停下了腳步。走在我前方的WA2000轉過身，绯紅的臉蛋配上她深紅的眼瞳，在今夜格外的迷人。
“嗯？”
“聖誕快樂。”
“嗯……”
她兩手背在身後，繃著腳尖，像是踢正步一樣一步一步的向我靠來。
“指揮官……”
她踮著腳尖，一點一點的貼上來，在那幾乎是要碰到我鼻尖的距離上停住。
“聖誕快樂。”
---------------12月24日---------------
“我知道的哦，我並不是特別優秀的人形，也只能被安排一些輔助的任務，即便明天的舞會去了。恐怕也邀請不到指揮官跳支舞吧。”
晚飯過後，我順道溜去了人形宿舍一趟。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時候那些要准備狩獵聖誕老人的人形，應該都去軍火庫領武器和彈藥。
“真是幫不省心的家夥……”
確定離開的人數，通知春田，今晚的工作就告一段落。
打開最後一間宿舍的門，裏面立刻傳出了聲響。
“咦？怎麽回來了？”
“…………”
哈？？？怎麽還有人？這間宿舍不都是去准備狩獵聖誕老人麽？
正當我僵在哪裏的時候，火爐旁的沙發後面鑽出來一抹紅色的影子。
“哦，原來是指揮官啊……”
不得了不得了……眼前的M21穿著一件遮不住腰肢的吊帶小裙子，紅與白的基調配合胸口的黑色蝴蝶結，顯得十分動人。
“呃……M21，聖誕快樂。我還以爲你也去了狩獵活動呢。”
“聖誕快樂，指揮官！雖然被邀請了去狩獵聖誕老人，不過我還是覺得，待在家裏比較暖和吧。”
我們兩就坐在爐邊順勢坐下來。
M21脫掉鞋子，半躺在我對面的長條沙發上。少女戴著又貓耳尖角的聖誕帽，上面挂著金色的鈴铛。脖頸上是裝飾的假領子，白色的底襯卻和她白皙的皮膚幾乎分不出來。
“指揮官的話，期待明天晚上的舞會麽？”
“嗯，還是很期待的哦，大家應該都會玩得很開心吧？我的話，果然還是喜歡熱鬧一些的氣氛啊。”
平常的M21在我眼裏不過是略微活潑一點的姑娘,但是今天晚上，空氣中彌漫著妩媚的氣息。
聽到我的回答，她咯咯咯地笑起來。
緊接著就是令人尴尬的沈默……
“怎麽了，指揮官？要我……”
M21，別……別說出讓我不好應對的話啊……。
“講個笑話給你聽聽嘛？”
……
好吧，我剛才在瞎期待什麽呐。感謝聖誕老人，就那麽坐著實在太尴尬了。
“聖誕節的笑話麽？”
“嗯，是的哦，關于聖誕節的笑話哦。”
她清了清嗓子。
“
聖誕節前夕，聖誕老人，一位兩袖清風的議員，以及一位英勇善戰的指揮官在一家高級飯店一同等電梯。門還未開前，三人同時看到地上有一張1000元的鈔票，猜猜誰會將它撿起？”
……
…………
………………
你這孩子挺能搞事的。
“呃？我猜不出來。”
果然是是這樣麽，人形對于指揮官內心真正的想法……
“哈哈，當然是聖誕老人了。”
M21說罷，抽過放在長條沙發上的抱枕，兩手緊緊地把它抱在胸前。
“因爲……從來就沒有清廉的議員，和在前線面對槍林彈雨的指揮官，是麽？”
“指揮官只需要在安全的指揮室裏對人形下命令就可以了。這也是格裏芬的守則，爲了保護指揮官的安全。”
M21的表情僵住了。
我現在的樣子在她眼裏是什麽樣的呢？惱羞成怒的？心灰意冷的？還是……
“抱歉呢，M21的惡作劇是不是做過頭了？”
她不知所措，手中的抱枕從懷中滑落，掉在地上。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不安地蜷起了腿。
“我沒有生氣，只是……”
我從地毯上撿起那只紅色的抱枕。
“你讓我理解到，我是多麽的無能爲力。只能在安全的指揮所中看著你們面對鐵血的槍林彈雨。”
“不是這樣的！指揮官！”
M21從沙發上跳起來，沒穿鞋，徑直踩在地毯上。
“我們人形，是不會真的死去的。所以不要自責，不要沮喪，請……您，不要……”
唉？M21你……怎麽說著說著還要哭了。
我也站了起來，把小小的人形抱在懷裏。
“我沒生氣，也沒沮喪，更沒有自責。我只是感慨，比起你們來，原來我真的是弱的很啊……”
撫著M21的頭，我尴尬地傻笑起來。
“才沒有，只有在指揮官的指揮下，我們才能從戰場上幸存。”
M21捏住了我的手。
“即便是M21這樣的，非精銳的人形，指揮官也沒有嫌棄，M21真的很開心……”
---------------12月24日---------------
“聖誕老人出現了！拿起武器，衝啊！”
晚餐過後，狩獵聖誕老人計劃正式啓動。參與狩獵的格裏芬戰術人形在1900統一走出宿舍，開赴基地內的軍火庫。
“同志們！”
站在彈藥箱上的波波沙舉起擴音喇叭，衝著倉庫內的人形們發出宣言：
“今天晚上，關于聖誕老人是否存在的爭論將畫上句號。倘若他並不存在，我們將揭露在基地內散布謠言的真相！倘若他真的存在，我們將爲了格裏芬而狩獵他！畢竟，真正的聖誕老人，掌握著短時間內進行全球移動的技術。而這技術，將注定改寫我們的現狀！”
她頓了頓，發生喊出心底的願望：
“只要我們掌握這個技術，從此以後我們犯不著執行8個小時以上的後勤任務啦！！！”
“烏拉！！！”
人群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狩獵聖誕老人！！！狩獵聖誕老人！！！”
“同志們，拿起武器，裝好彈藥，列隊集合！”
收到指示的人形們紛紛前往自己的武器架，隨後奔向彈藥箱，取出子彈壓進彈匣。
“波波沙同志，這是我們的埋伏計劃。”
FNC給波波沙遞上基地廣場的平面圖，上面標注著散兵坑，戰壕和用雪堆起的工事防線。
“很好，FNC，待會兒記得讓她們帶上鐵鍬。就按照這個方案部署掩體。”
看著眼前姐妹們精神抖擻的樣子，波波沙握緊了拳頭。
“聖誕老人，就讓我波波沙揭露你的真面目吧！”
雪地摩托拖著聖誕雪橇在積雪上飛馳，天空異常晴朗，一輪滿月挂在天空。當疾馳的雪橇衝過指揮部廣場的大門，埋伏已久的人形從各自的掩體中奔馳而出。
“同志們！聖誕老人已經出現了，讓我們拿下她。能夠全世界旅行這個技術一定有價值！”
“爲了無限的零食……不！禮物！”
“爲了的聖誕老人的黑科技！”
浪潮一樣的歡呼聲響起，躲在雪地摩托拖著的聖誕雪橇上的MG5拉動槍栓上膛。
“看來，今天晚上，她們的雲圖裏似乎搭錯線。春田，調轉車頭，讓我來給他們點教訓。”
引擎發力的響聲，雪地摩托調了個180度，讓拖著的雪橇側面正對衝上來的人形。掀開紅色毛毯的MG5端著機槍半蹲著，對准衝上來的人形扣下扳機。
哒哒哒！
哒哒哒！
傾瀉而出的橡膠子彈飛向這群要狩獵聖誕老人的熊孩子，一時間不少人形抱頭鼠竄般的散開了。
咚！咚！咚！
沈悶的重型狙擊槍響，劃破了天空。
MG5知道，這應該是NTW-20在不知道什麽地方默默狙擊自己看不到的“老鼠”。
“小心左翼，MG5！”
無線電頻道上突然傳出的是FAL的聲音，MG5一個激靈從雪橇上翻出去，頓時將槍口調轉。
哒哒哒！
“FAL，你也是來幫助聖誕老人的嘛？”
“別提了，我來負責你們的左翼。”
“哼，聖誕老人居然攜帶了武器嘛？”
看著衝出去後被打的不省人事的人形，波波沙並沒有感覺到大勢已去的絕望。相反，倒不如說這一切正好是在她的預料之中。
“FNC，AK-47，跟我來，我們去左翼的戰壕！”
趁著MG5換彈的間隙，三人從散兵坑中奔出，一頭紮進雪地上挖出的戰壕。
“我們繞道聖誕老人雪橇的後面去。”
機槍的重新響起，三人彎著腰，沿著彎曲的戰壕往前小跑著。
“FNC，到了沒有？”
“到了，到了。”
摸到一處觀察所，三人彎著腰靜候著機槍聲再一次安靜下去。
機槍聲停了，三人一起直起身子。
“哎，原來是你們三只老鼠啊。”
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榴彈瞄具中，FAL冷笑一聲，扣下扳機。
轟！
轟！！
轟！！！
三聲大爆炸過後，廣場一片死寂。
---------------12月24日---------------
“見鬼了，怎麽這麽多人。看來不想出門也得出門了。”
“哦呀，辛苦了FAL。”
拖著滿滿一雪橇不省人事的戰術人形，雪地摩托開到了基地大樓側門那邊。MG5從雪橇上面跳下來，向FAL打了個招呼。
“唉。人都齊了吧。我們快點把這群小鬼塞回屋子裏。”
本來以爲在屋子裏等著春田把鬧事的熊孩子送過來就可以了，誰想到這群家夥居然這麽能召集這麽多人形，所以當戰鬥打響後，觀察到MG5和春田的側翼有危險，FAL不得不衝出房子從側面掩護MG5和春田。
FAL現在身上穿著她明天晚上舞會時用的小禮服，披著紅色的外套。問題在于，裙子的下擺實在是不怎麽長，所以在這寒冷的室外自然是凍得不輕。
她擰了下側門的把手，門是鎖上的。
“餵，不會吧……門鎖了麽？”
“鑰匙，FAL你有鑰匙吧？”
面對春田和MG5的發問，FAL才想起來。自己衝出來的太快了，並沒有來得及拿鑰匙。
寒冷的天氣，不抗凍的小禮服，不知所措看著自己的兩人。FAL那一瞬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雲圖中崩斷了。
“啊！啊！啊！一件兩件麻煩事，都讓人操碎心了啊！！！”
FAL從腰帶上摘下槍榴彈塞進榴彈發射器中。
“餵！你要幹什……臥倒隱蔽！”
轟！轟！轟！
連續裝填發射槍榴彈——這是FAL擅長的招數。當然倒黴的目標嘛——自然就是那扇本來不應該鎖上的門。
煙霧散去，龜裂的裂紋遍布牆面。
“哼！”
FAL一腳踹在凹陷的金屬門上。
撲通！！
金屬門連帶著門框一起朝前倒去。
“開門了，把那群熊孩子帶進來吧。”
紅著鼻子的FAL轉過頭對著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
“快讓這事兒結了吧，一直穿著這套禮服……感覺有點冷呢……阿嚏!”
---------------12月24日---------------
“要是今年聖誕能看到雪的話，其他什麽禮物都無所謂了。”
哨塔上的NTW-20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大群的人形開始向春田的雪橇衝來。
“真是麻煩啊……”
把纏著綠色膠帶的彈匣插進機匣，拉動槍栓。NTW-20娴熟的瞄准一個又一個跑動的熊孩子，扣動扳機。
“一個，兩個，三個。”
換上另一個彈匣。
“四個，五個，六個。”
不知不覺中，被MG5壓制住的熊孩子們紛紛被NTW-20打中，陷入了麻痹狀態。
“啊……最後一個清理掉了。”
從狙擊鏡中，她看著MG5對著自己的方向做了一個清場完畢的手勢。無需多言，一如往常行動的一樣，NTW-20握著滑杆兒從哨塔上滑下。幾百米開外，春田和MG5正努力地將地上不省人事的熊孩子們捆好，丟上雪橇拖車，就像是快遞公司分揀包裹一樣的場景。
“可惜，今天晚上並沒有雪嘛……有點冷啊。”
雖然已經換上了充滿聖誕氣息的冬裝，但是爲了精確的完成狙擊，NTW-20並沒有戴手套。手指在寒冷的空氣中微微泛紅。她輕輕哈出一口氣，微微暖和下有些發僵的手指。
嘀嘀，嘀嘀……是自己通訊模塊的提示音，NTW-20接入通訊系統，看到最新發來的——來自指揮官的定時語音郵件。
“晚上好，NTW-20，這個時候的你應該已經把那些熊孩子教訓好了，那麽這就是我給你的禮物哦。”
嗡嗡嗡嗡
沈悶的響聲從基地的角落響起。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在那裏的造雪機朝著天空噴出飛馳的水滴，在寒冷的空氣中凝固成片片的雪花。站在廣場正中央的NTW-20仰著頭，眺望著從天空飄落的雪花。她向著天空伸出手，去捕抓那空中飛舞的白色精靈。微笑爬上了少女的臉龐。她放下武器，伸出雙手，在飛揚的人造雪中開心的旋轉起來。
“春田,不去管她沒關系麽？”
“讓她多玩而一會兒吧，這孩子可是第一次看見下雪呢。”
“哈哈，哈哈哈哈。”
玩兒累的的NTW-20所幸往後一趟，直接睡在軟綿綿的積雪上。
“雪，原來是這樣的東西啊。”
任憑著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NTW-20朝著天空展開手掌。
“指揮官，謝謝您的禮物。”
---------------12月24日---------------
“既然聖誕老人是會飛的話，那麽果然還是需要航標才行啊”
寒夜中，我走在通往大門的路上。背後是喧囂的槍聲，看來“狩獵聖誕老人”的作戰已經開始了。
“放著他們不管沒關系麽？”
看到我准時的出現在大門，靠在牆邊的M14有些不安的問了我一聲。
“不要緊的，那裏有我們最精銳的人形。”
M14還是平時的裙子和內襯衣，但是外套已經換成了頗有聖誕氣息的紅色夾襖，聖誕帽和小發飾。她還單肩背著一只紅色的大背囊。
“裏面都是什麽？”
“猜猜看？”
她輕輕晃了下肩頭，背囊裏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完全沒有頭緒呢，是給我的聖誕禮物麽？”
“指揮官想得到美，這麽一大包都是給您的禮物麽？”
M14從肩上放下背囊，打開。
“今天晚上可能會用到東西哦，指揮官……”
“啊……這樣啊……”
裏面是野炊用燃氣爐，帳篷，毛毯和一大堆戶外用品。她重新系上口袋，走在前面。看著前方蹦蹦跳跳地M14，一想到今天晚上要幹的事情我就不由得要苦笑起來。要說眼前的情況是怎麽一回事的話，恐怕就是：M14……大概真的相信有聖誕老人？我們倆，要到基地附近山上的航標那裏，幫助聖誕老人成功抵達指揮部。
---------------12月25日---------------
設置好航空導航用的臨時信標，在頻道上循環廣播著從空中抵達這裏的安全航道信息後，我才慢慢爬下通訊塔。今天的夜色很好，是一輪滿月挂在天空。在這遠離城鎮的指揮所，能夠透徹的看到這沒有光汙染的天空上閃亮的星辰。
“啊……平安夜的景象這麽美啊。聖誕快樂哦，M14”
“聖誕快樂！指揮官，聖誕老人會來的吧？會的吧？”
“嗯，會來的。航標我已經設置好了……”
除了我們並沒有別人的航標通訊塔下，便攜式的燃氣爐上，咖啡壺沈默地煮著咖啡。M14拉著我到她鋪好的厚毛毯上坐下。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天空。
咕嘟~~~咕嘟~~~~
咖啡壺中沸水開始翻滾的聲音。讓水多沸騰一會兒，M14才把燃氣爐關掉，拿出兩個紅色的馬克杯。
“咖啡，快好了哦。”
“謝謝，M14。”
在這個時代，糖已經是奢侈品。M14往我的杯子裏倒了一半多包的糖，才把剩下的倒進自己的杯子裏。
“我應該謝謝你才對，平安夜的晚上陪著我在這裏任性。”
任性……麽?
我擡起頭，在咖啡的袅袅升起的熱氣中眺望著這璀璨的星空。
“那不是任性哦，M14。”
少女不吭聲，抱著馬克杯，靜靜地聽我繼續絮叨。
“那是你的心願，你的信念。我肯陪著你來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並沒有什麽任性可言。”
“指揮官。”
M14挪動了位置，緊貼著我的肩膀靠了過來。
“謝謝……”
---------------12月25日---------------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兩就這樣看著星空，講述著星座的故事，最終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著彼此睡了過去。
再一次叫醒我的，是一縷溫暖的陽光。平安夜已經度過了，現在是25日的早晨。喊醒了M14後，我看著指向天空的通訊塔，不由得苦笑。
“結果，也沒有看到聖誕老人到底到沒到我們這裏。”
“並不是這樣哦，指揮官。”
“嗯？M14？”
我扭過頭，看著臉上挂著笑容的少女。她金色的眼瞳，就像這冬日的太陽一樣溫暖。
“我見到了聖誕老人，他給了我最好的聖誕禮物。”
眼前的M14貼了上來，將我摟入懷中。
“我收到的，最珍貴的聖誕禮物。”
[b]富含化學代糖的二氧化碳汽水，雖然喝起來有甜味，實際上是0卡路裏的健康食品。[/b]
睡到正午過後才起來的我已經感覺到了聖誕節的熱烈氣息。收到禮物的人形都在享受午後的閑暇時光。昨天晚上要狩獵聖誕老人的人形目前正集體在寫檢討。
一大早跟M14返回基地後，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醒來後，已經錯過午餐。
“啊……還沒有吃飯呢……”
肚子發來了抗議聲。我換上常服，准備去自動售貨機那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這個時間估計餐廳裏正在忙活晚上的大餐，應該沒有功夫給我額外做東西吃吧。
沒有去食堂，直接奔向了指揮部的自動售貨機。
“嗯？”
自動售貨機前，一個白色的大布袋在蠕動著。再仔細一看，是一個人形蹲在那裏，不斷的將商品塞進口袋裏。
“等等！等一下！”
我急忙高呼著奔了過去——畢竟，離晚餐時間還很遠，這個時候有人形來搞點吃喝的東西也不足爲奇。問題是，這要是買光了。我就只能一直餓到晚餐時間了。
“拜托請留一點給我，我還沒吃午飯。”
“………啊？”
蹲在地上的不是別人，是柯爾特左輪。然而……今天她……火辣的就像是以前看到過的，美國聖誕節狂歡派對上的啤酒女郎：星星格的比基尼配上紅白配色的熱褲，雖然披著小披肩，但是怎麽看都像是……
“餵……柯爾特，今天晚上不是開狂歡派對好麽？”
這擺明了是要狂歡的意思啊……
“我還以爲是誰，原來是指揮官啊。”
她滿不在乎地站起來。
“因爲舞會那種東西實在是讓我提不起勁兒啊，所以我就打算晚上跟著幾個朋友在宿舍裏來個小派對。”
肚子不爭氣的再一次響起來。
“給，指揮官您應該餓壞了吧？”
柯爾特她突然頓了頓，露出了壞笑。
“我們都知道M14小姐昨天晚上不在宿舍哦。
“保持安靜……”
我接過她遞給我的餅幹，跟她一起在長條椅上坐下。柯爾特看著我撕開餅幹的包裝，從她背後的口袋裏又摸給我一瓶藍色的東西。
“指揮官，可樂。”
藍色的罐子，熟悉的紅藍商標。
“哦，謝謝。”
咕嘟咕嘟……
“你還真是愛喝這個啊。”
“嗯……因爲這是很讓我熟悉的口感哦，而且有氣泡的飲料喝起來才爽快麽。”
我們兩就這樣並排坐在自動售貨機旁邊的長凳上，雖然身材很有料，但是這家夥怎麽看上去都像是小孩子的樣子。
“呐，指揮官。”
“嗯？”
“聖誕快樂呀。”
下午三點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走廊裏，我看著眼前的少女。陽光落在她白皙細膩的皮膚上，甚至有些耀眼。
“嗯，柯爾特也是，聖誕快樂。”
幫她扶正了頭頂上的鹿角牛仔帽。
“啊……指揮官，你看，我們的聖誕樹真是太漂亮了！”
走廊的末端是出口，正對著廣場。昨天晚上鬧事的熊孩子正在努力地豎起一顆高大的聖誕樹。
“我去幫她們了哦！”
“去吧去吧。”
背著那個裝滿可樂的背囊，柯爾特小跑著離開了我身旁。喝下最後一點汽水，我瞄准正對著我的垃圾桶。
“偶爾，微微的來點這樣的甜膩也不錯嘛。”
撲通。
易拉罐正中垃圾桶的中央。
---------------12月25日---------------
“重金屬樂可是什麽時候都可以聽的哦，包括聖誕節。”
在姑娘們的屢屢邀請下，與她們分別跳舞的我感覺到腳跟和腳掌酸痛。
終于，到了結束的時間。
“那麽，今天晚上舞會就到此爲止吧。”
當我宣布完舞會的結束後，人形們並沒有立刻離開，只她們讓開一條路，讓春田從人群中走出。
“那麽……請指揮官”
春田頓了頓，帶著壞笑的看著我。
“收下這份，我們送給指揮官的聖誕節禮物。”
在掌聲中，參加舞會的人形們又讓出一條路。卸貨平板車上放著一個標准立方米木箱，外面是用油漆粉刷成粉色。
“這禮物……包裝的挺……精致的。”
她們將箱子卸在我面前。
“好的，聖誕節快樂，謝謝大家，我就拆了啊……”
看著春田遞上來的撬棍，我還能說啥？
咔！咔！咔！
我拿著撬棍三下五除二地撬開了最頂上的蓋子的三個邊，就在我准備開最後一邊的時候。
“唔！唔！唔！！”
箱子裏傳來了什麽動靜。
撲通！
箱子裏有什麽東西猛地一推，木箱的蓋子就“呼啦”一聲飛了出去。
“媽呀……幸好我躲得快……”
感慨之余，我就看見兩只小手從裏面伸出來，捏在木板的邊緣上。緊接著，是亞麻色的頭發和天藍色的發箍——發箍上還有兔子耳朵和雪花裝飾，升了起來。
“索米，快出來吧。”
一看這個搭配，應該就是她沒錯了吧。
“啊……聖誕快樂，指揮官。我今晚的服裝，您還滿意麽？”
她穿著天藍色的裙子，脖頸上是毛絨領子和挂飾——但是……
“我覺得你可以先出來……我只能看到你的上半身。”
胸部以下都是木板擋著，根本剩下的是啥都看不到了好麽。
“哦，我忘了。”
她扶著木板的手往前一推。
咔吧！
一下就把側木板推倒，落在地上。
嗯……戰術人形，戰術人形。
“挺好的，非常適合你。”
裙撐撐起的裙擺下，是白色的厚絲襪，上面還有天藍色的蝴蝶結點綴。索米把手中捧著的水晶球遞給了我。
“那就好，作爲迎接聖誕老人的第一人，不好好打扮可不行呢。”
咦？聖誕老人？什麽聖誕老……
房間的燈被人突然關掉了。
“至我們親愛的指揮官。”
是索米的聲音……
“感謝你，指揮官，批准了我們的聖誕節的活動。”
“這是我們第一次和您在一起度過的聖誕節，第一次感覺到了家庭的溫暖，第一次收獲了屬于自己的聖誕節禮物。”
“對我們來說，您就是屬于我們的，獨一無二的聖誕老人。”
“Dashing through the snow （衝破大風雪）”
還在房間裏的人集體唱起了歌。
“on a one-horse open sleigh（我們坐在雪橇上）”
黑暗之中，一朵又一朵燭火亮起。
“over the fields we go（飛馳過田野）”
暗淡的光芒中，是她們平靜而美麗的臉龐。
laughing all the way（一直伴隨著笑聲）
歡快的歌聲中，打開了來自過去的鏡像。
bells on bob-tail ring（馬尾鈴铛響著）
是啊，這才應該是聖誕節。
making spirits bright（精神多歡暢）
對于聖誕節的執念，也許並不是她們。
what fun it is to ride and sing（今晚滑雪真快樂）
執念著聖誕節的，也許是我吧
a sleighing song tonight（把滑雪歌兒唱）
而她們只是陪著我一起胡鬧.
歌一曲終了，我已經無法自理的掩面而泣。
“指揮官……”
“我沒事……”
用餐巾抹了一下臉，感覺好多了。
“謝謝，各位，這是我度過的……最好的聖誕節。”
大廳裏響起此起彼伏的掌聲，如果一切就在這個時間點戛然而止，該是多美美好的事情啊。
可惜，狀況外的事情就這麽悄無聲息的發生了。
“那麽，爲了舒緩下氣氛，來點音樂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索米已經跑道了音樂播放控制台那裏。似乎，我看到她把標題爲《METAL X-MAS》的CD塞進了機器。
“等等！索米！索米！！！”
來不及了……
她摁下了播放鍵。
----------12月26日---------------
“話說指揮官啊，明年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下我們這邊，換個日子過聖誕節啊”
昨天晚上鬧得太晚了，今天又睡過了早餐的時間。自動售貨機估計也讓柯爾特搬空了，這下只能餓肚子了吧。
懷著這樣的心情一走進食堂，就看見一抹紅色的身影向我招手。
“SVD？”
“早啊，指揮官。”
SVD帶著紅色的聖誕帽，身上卻是一條紅色的抹胸小裙子。
“還沒換上常服？”
“畢竟過了節日之後就沒機會穿了。說回來，我的聖誕禮服怎麽樣？……出衆是理所當然的！你就借著這個美好的節日好好欣賞吧。”
嘴巴上說著俏皮的話，她遞給我一杯褐色的飲料和包在食品包裝紙中的面包。
“給，這是正宗的格瓦斯哦。莫辛納甘花了不少功夫才從俄國那邊搞到的。”
“唔……”
喝了一口那個褐色的液體。
“這甜醬油一樣的格瓦斯？這也太正宗了吧”
“哼，你習慣喝的那種甜啤酒格瓦斯在我看來就是異端。你該學會習慣喝這個。說回來……12月過聖誕節也是異端啊”
雖然指揮部裏的蘇俄出身的人形們抗議過爲聖誕節爲啥是按照公曆過，但是最終還是認同了大多數人的公曆聖誕節。
“怪我咯，大家想按照公曆這麽過嘛。”
不過要感謝SVD的提供的早餐，不然我今天就要餓著肚子等午餐了。
“所以，聖誕節就算是結束了吧？”
“嗯，算是結束了。”
不得不說，俄式正統的格瓦斯喝慣了之後也還不錯。
“今年的節日慶祝，還很熱鬧呢。”
看著波波沙帶著人形在廣場上跑圈兒的背影，我想她說的應該是她們的“聖誕老人狩獵行動”沒跑了。
“是啊，我還在爲怎麽跟上面解釋這趟爛攤子絞盡腦汁呢。”
“如實彙報不就好了麽？”
SVD眨了眨眼睛。
“畢竟人形的心智雲圖出現的引發的亂子，讓上面的大人物們去操心不久好了嗎。”
的確是個好主意，而且不管怎麽想，開誠布公總歸是會得到上面領導們的青睐。
“嗯，好建議，謝謝，SVD。”
“不客氣，那麽指揮官。”
上午的陽光落在食堂裏，SVD沐浴在光芒下，衝著我笑了笑。
“明年的聖誕節，訂在我們那邊吧？”
---------------12月24日---------------
情況糟糕透了，我不喜歡這次的行動，不喜歡曾經令人爲之奮鬥的軍隊如今蛻變成的樣子，我更不喜歡前線帶給我的消息。
而更讓我擔憂的是在她最後發送來嚴重幹擾的信息裏，我嗅到了一股不妙的陰謀氣味。
這讓我想起過去的事情，那些連生命都不過是檔案上的冰冷數字，是無情機器的齒輪，和偉大戰爭的潤滑劑的時代。
我十分明白犧牲和死亡是戰爭中不可能脫離的元素。
但是如果錯誤的將這當成戰爭的本質的話，那麽戰爭才會真正失去意義。這大概也是自己退役的原因。
沒想到從那裏離開後，卻又要像這樣面對這個問題。
“格琳娜，幫我去倒杯咖啡吧。”
”這種時候？您不是說很討厭那個味道嗎，而且我記得您很久沒喝過了。好像是自從.......”
“突然有點懷念，麻煩你了。”我打斷了她冒失的話語，說到底自己並不想想起那糟糕的回憶，和那個孩子的名字。
然而不知道爲何，在收到這個同樣讓人感覺反胃的消息時。我卻又想起了那泥水般的咖啡。
她們能夠安然回來嗎？我不知道。但是我衷心的爲她們祈禱。
也許那些技術人員會笑話我吧，我知道那些舊日的同僚肯定會的。
但是如果戰鬥沒有目的，抗爭沒有理由，如果連理想和意志都喪失的話。戰爭這個行爲所剩下的不過是單純的暴力而已。
“您的咖啡。指揮官”
“謝了“
拿起那個一年來未曾再動過的咖啡杯，將滾燙液體飲下。
”真有夠難喝的，果然還是該換一台的。”
對不起，M4A1。
對不起，SVD。
真是個糟糕的聖誕節……
創作內容
【格里芬通訊】與她和她們的故事-圣夜彌撒
格里芬通訊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