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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奇幻】威脅與逃亡間的共生共存 第三章、你好,我們是賽圖公會(2)

作者:關燁│2018-02-18 18:12:14│巴幣:2│人氣:442






  朦朧中,范諾想到了以前的事。絕大多數都是平淡、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他的人生歷程一直都是這麼平庸,毫無亮點。就這樣子度過一生他也不是沒有想過。

  沒什麼想要追求的人生,等於艘沒有燈塔指引方向,像隻無頭蒼蠅在大海中漂泊的船。明明船舵就擺在他眼前,他卻毫無頭緒,不曉得轉向哪邊行駛才好。

  就在他依然還是用這種「度一天,算一天」的將就心情過日時,忽然,一道滔天巨浪猛然朝他的船撲來。像是頭饑渴的野獸,捲碎了船隻,四分五裂的樣子慘不忍睹,零件任憑海浪沖散,有的落入汪洋之中不見天日;有的漂在海面上,隨波逐流。駕駛的船長,也就是他自己,於海中載浮載沉等待救援,可是又抱持著絕望,胡思亂想著死亡的到來。

  溫波頓・奈武,就是范諾平淡人生中的那道巨浪,把他的生活搞得雞飛狗跳。被入侵身體後,他慌、他怕。他害怕魔化後的自己,就再也不會是自己;他擔心奈武用他的身體,去傷害他唯一掛念的家人們;他畏懼自己就這麼沒來由的結束了生命,往後……不,就連明天的太陽再也沒機會見到了。

  這種隨波逐流的心境,總是在遇到了重大的人生轉折後,才會意識到生命的可貴,興起想要保護的念頭。他沒時間怨懟命運的捉弄,質疑老天的不公。范諾唯一能做的,僅是靠著意志力訓誡自己;千萬不能就這樣迷失在奈武的恐懼中。一面抵抗,他一面等待著,用出乎意料的堅定意志等待著,等待躲藏在迷霧背後的燈塔出現,提供他登岸的機會出現。

  「哈!」連續咳嗽了好幾聲,范諾猛然吸進了一大口氣,緊閉的雙眼霎時睜得老大。那種從生死交界處走一回再醒來的當下,唯有「不切實際」的想法佔據了他的腦袋。

  「醒來了醒來了!」一位他從沒見過的陌生女子從原本躺在旁邊的沙發,在注意到患者的驚醒後,樂不可支地向外頭通報。

  范諾當下一臉茫然,將周圍掃視了一圈,最後將視線擺放在走回他床邊的女子身上。

  負責將人扛回公會的奧絲薇德已經換下了套裝,改穿上素面的長袖、極短的牛仔短褲,素顏的模樣看起來整個人就像個還在就讀的學生。

  她倒了杯水給范諾,拉過一旁的椅子,翹起腿來,單手抵著下巴,上下打量著自己。

  「慢慢喝吧。等等會有一連串的事情需要你配合,在那之前,我會盡可能回答任何你想知道的問題。雖然剛才已經講過一遍了,但你那時候應該『聽不到』我跟那魔族的對話吧?我叫奧絲薇德,是個亞人。」

  沉默了半晌,范諾眼神始終落在雙手捧著的水杯,沒有任何反應。

  如果不仔細點看的話,才會那麼想。

  「呃……你是在害怕嗎?」注意到酌滿水的杯子掀起陣陣漣漪,原來是因為人類的全身正在小幅度地顫抖著。「放心啦,我不是壞人。還是說……是因為你沒親眼見過亞人才會……?我告訴你喔,亞人絕大多數都是溫良恭儉的好公民。我們都很十分守人類社會的法律,只有入侵你體內的魔族是例外!例外!」奧絲薇德深怕對方對亞人的誤解愈來愈深,急忙想要澄清,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後方來者用種很微妙的表情看著他們的互動。

  「我可以把這理解成妳在倚老賣老欺負新人嗎?」樣貌頂多比范諾再大個兩三歲的男性雙手環胸,帶著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著兩人。

  奧絲薇德最怕被人這麼想,她連忙起身解釋:「才沒有!我是看他在發抖的樣子,以為是不是害怕什麼,才出於好意關心的啦。說什麼倚老賣老?全公會最會這麼做的只有你好嗎?不要胡亂栽贓。」

  「哈哈哈,奧絲薇炸毛的樣子怎麼看怎麼有趣。」看這互動,范諾用膝蓋想,大概也能猜出他們之間誰是常被玩弄,而誰又是玩弄人的那方了。

  多虧了這男人的出現,范諾犯的老毛病才得以消除。奧絲薇德以為的害怕,其實是范諾這二十多年來一直解決不了的老毛病,也是他至今未什麼一直交不到女朋友的主要原因。

  范諾只要跟女孩子獨自在密閉式空間相處,除了媽媽例外,他會立刻覺得呼吸困難、不自主顫抖、焦躁不安感充斥著全身,甚至有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這是一種心理上的障礙,醫生以「恐女症」來解釋范諾一直以來對女性會有的獨特反應。

  找不出發生的根源,只能推測可能是在很小的時候,受到來自女性的刺激,或者是成長歷程都在單一性別環境下度過,才會產生這類型的問題出現。即使嘗試過治療,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都會以失敗告終。

  所以剛才范諾的表現才會讓奧絲薇德誤以為他在害怕自己。嗯……確實是害怕沒錯,但不是因為亞人這身分而害怕,而是性別。

  「你們說的亞人原來是真的存在的嗎?」

  「是的,我跟奧絲薇,只要在這裡你能看到的,幾乎都是亞人。」

  「為什麼?」范諾還沒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

  男人沒有因此嘲笑,或是趁機揶揄他,而是耐心回應:「這裡是賽圖公會。為政府與各種族國家間的統一對話管道,負責處理有關亞人的任何事宜。自然營運的工作人員也就都是亞人了。類亞人當然也有,只是占的比例算非常少數。」

  「類亞人?」

  「就是原本是人類,最後因為某些原因變成亞人。兩邊的特色都包含,像是人,也像是亞人,索性就被稱為『類亞人』。這類的比例在台灣極為稀少,畢竟要成為類亞人,勢必要有一方得經歷喪命的風險才能將力量傳送給另一方。」奧絲薇德緊接著說:「而你的狀況就算是類亞人的一種了,我說的沒錯吧,左亞寧?」

  名為左亞寧的男人頷首表示認同奧絲薇德的話,同時他仔細觀察范諾在聽過這番解說後的表情變化。他展現了讓人安心的微笑,想要讓得知這衝擊性消息的人可以釋懷些。

  「你很害怕嗎?」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范諾的雙手不經意緊握著被單,一想起稍早前被奈武魔化後暫時失去意識的經過,就不自主的認同起左亞寧的話。

  「你們確定……我真的是類亞人?這、你們不是說類亞人的比例很少嗎?怎麼可能……?」話說到這,他露出了苦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我就成為了類亞人?應該是你們搞錯了吧?是吧?沒有任何檢查就這麼妄自斷定?這、這要我怎麼相信?」

  人類會有這種反應,身為亞人的左亞寧與奧絲薇德多少能夠理解,可是這不能成為他們說謊的理由。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在初次見到被扛回公會的范諾從身內散發出那濃烈的魔族味道,即使不透過醫療設備檢查,閱歷無數亞人的左亞寧當下就能武斷指出:這青年肯定與亞人脫離不了關係。

  從奧絲薇德的敘述表示:這名叫做范諾的青年人類被一個叫做溫波頓・奈武的魔族給強行佔據身體。魔化時間不到半天,兩者的肉體卻因為相契度異常的高,使得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奈武已經完全融合進范諾的體內與意識。只要等到他能力儲蓄夠了,再度出現與范諾爭奪意識主控權也只是遲早的事。

  左亞寧的直覺告訴他與其想辦法讓兩者分離,不如將計就計讓奈武以不傷害范諾的前提下,讓他們之間保持良好的安全互動,避免兩方力量在肉體內毫無節制的撞擊,最後造成肉體崩解。相信這樣最後吃虧的,就只有范諾而已。而奈武呢?他頂多就是繼續尋找其他宿主,直到找出最耐操、最能承受他強大魔力的容器就夠了。

  他把想法簡單整理告訴了范諾。站在保護無辜民眾的立場,這是他們身為賽圖公會一員應該有的表現。

  「你不相信也不行。我們都是亞人,同類相吸,能這麼輕易就下定言也是因為有十足的信心。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們的話,我可以帶你到我們附設的實驗室做個簡單檢查。這樣一來,或許你就會更加謹慎看待這件事了。」

  范諾想說他並沒有用草率的態度面對這一切,只是心境上一時之間難以轉換,才會讓他變的如此神經質,處處質疑。倘若是平常的他,肯定會人家說什麼就相信什麼。不是因為他相信人的本善,不過就只是懶得去探究事情的真偽性而已。

  感覺這氣氛在真相被解釋開來後趨向沉重。奧絲薇德先是看向左亞寧,在接著看往就連她也覺得實在無辜的人類范諾。

  「要不然,我帶他去馬堤那檢查檢查不就好了?這樣也不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提議道。

  左亞寧表示沒有任何意見,略帶點威嚴,卻總在無意見又展現出隨和的一面。這樣的人,通常都會是個好的領導者,這是范諾對他的初次印象。

  「可以啊,我本來就不否認這麼做。只不過……」話說到一半,那雙彷若是被鮮血染紅的眼眸與范諾對上了視線。內心是在計畫著什麼嗎?這種不安心感逐漸從范諾心中擴散開來。「我說那些是為了讓你提早接受事實。范諾同學,成為類亞人之後,你的人生勢必會有重大的轉變。想要變回純粹的人類幾乎是不可能的,你唯一得做的,就是學會在人類與亞人找到適合自己生存的位置,以及控制住體內的不速之客。」

  他可以嗎?在聽完這些肺腑之言後,他對自己質疑了。正如十年前的那場意外。他總是質疑著自己的能力,才會害得悲劇發生。這一次,他能不能戰勝這全新的難題呢?

  范諾留給自己一個巨大問號。

  在分道前,左亞寧轉身對跟在身後準備前往實驗室的范諾說:「對了。不是說我在強迫你,只不過我認為,留在這裡對你會是比較明智的……不,應該說是『唯一』選項。如果對我的提議覺得不錯的話,歡迎你成為賽圖一員。」

  當然,那也要在范諾有了心理準備接受這一切後。

  縱使事實正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滴變得更加清晰可見,到那之後,即使范諾想要閉起雙眼、摀住耳朵不去正視,那就是他個人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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