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話:老者》
兩道塵霧參雜著被拔起的青草跟隨在馬蹄後方,風壓散得長鬃亂,又隨著腿勁一震一震的。騎者喝了幾聲,扯了扯韁繩,馬步轉為優雅地輕蹄快走,直至停下,騎者輕撫鼓動的馬首,從深沉的呼吸聲中感受這匹駿馬的勞累。
艾鵬雷與蜜兒兩人平安回到旅館,變鳥的叫聲與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不再追來。蜜兒也學艾鵬雷一樣,輕撫著徹徹作為獎勵與感謝,微濕的馬毛摸起來觸感特別好。馬匹隨意地嘶鳴幾聲,擺著馬尾低頭找尋草吃。
「大哥!哈哈,這次這麼久?」旅館前一行人在馬背上竊笑,是艾鵬雷同族的手下。
艾鵬雷沒有回答,只是揮揮手表示不想再多談,左腳跨過馬背跳落馬,將頭輕靠在查查首旁,輕拍了兩下,將馬趕進馬廄,順手將髮擦乾撥至一旁。
「大哥!時間差不多了。」面對手下的催促,艾鵬雷並無理會,與蜜兒一同進入旅館內。
「蜜兒……我……」艾鵬雷心中有許多疑問,但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
「嗯?」蜜兒凸起臉頰,睜大著眼睛洗耳恭聽。
「今天的事……抱歉,讓妳遇到危險……」
「不會,那座森林很美,我很開心。」
「……嗯。」見到蜜兒孩童般的天真燦笑,艾鵬雷受其影響也跟著傻笑了一番。
「你呢?摔傷還好嗎?」
「還……還可以……」艾鵬雷輕壓還發痛的傷口,在這可愛的臉蛋面前,可不能隨意示弱。即便艾鵬雷心中想說『我的傷痛不需要什麼藥草,只要有妳的關心就夠了。』,但還是將這甜言蜜語吞了回去。
旅館木門呀地開啟,伊攸諾拉瞥了眼歸來的兩人,本想不多做理會的,但艾鵬雷的表情不如以往那樣得意,很明顯是吃了什麼悶虧,伊攸諾拉放下手邊事,雙手抱胸幸災樂禍地問道:「怎麼啦?」
「嗯……遇到……不好的事……」艾鵬雷雙手在空中亂比,支支吾吾地說不明白,這反而讓伊攸諾拉更加幸災樂禍,賊呼呼地歪著頭,用眼角看著說不出個所以然的弟弟。「就是……有一隻大鳥……」
「啊?你們遇到危險了嗎?蜜兒?沒事吧?」伊攸諾拉收起輕挑,擔心地問道。
「我們沒事。」蜜兒邊順長袍邊坐了下來,伊攸諾拉看到蜜兒還有笑容,應該是真的沒事。
「我親愛的姊姊,妳應該要更關心妳寶貴的弟弟有沒有受傷啊!」
伊攸諾拉仔細地上下來回,將艾鵬雷全身看過一遍說道:「看你還好手好腳的,應該沒事吧。」
「我敬愛的姊……」
「蜜兒,你們是碰到什麼危險?」伊攸諾拉直接轉移話題。
「是旱溼地的變鳥。」
「那是什麼?旱溼地的……」
「旱溼地的變鳥?」旅館中,一名蒼灰髮絲的旅客似乎聽到有趣的話題,邊喊聲邊轉過頭來,「啊!原來是雙生世界樹下的居民啊。」
蜜兒簡單地點了個頭回禮,眼前的老者,蒼白爬上了髮梢,時間的累積腐蝕地明顯,長及半張臉的傷痕做不了任何掩飾,而且不只一道,背上的兩把劍說明了傷疤的來源,也透漏了老者的身分。即便是如此嚇人的臉孔,但仍掩蓋不住老者慈祥的笑容。
「哈哈,旱溼地的變鳥,我以前也遇過呢。」老者起身,站姿有些駝背,可能是年齡的緣故,也可能是舞劍的舊習。
「您曾經去過旱溼地嗎?」
「是啊,以前很常去央外之地呢,樹園也去過幾次呢,看到那株雙生世界樹,就算有再多的仇恨,當下也會希望世界能和平吧。」老者自豪地說道。
「是的。」蜜兒也自豪地點頭說道。
「是和平會議的隨行傭兵團嗎?聽說每年都死很多人。」伊攸諾拉問道。
「不,不是,我只是單純的尋寶團,妳說的那種護衛團我沒參加過,畢竟那些貴族重臣都很難伺候,給的錢也不見得比較多。」老者講得嫌棄,很不以為然的樣子。「我都是參加尋寶團,以前可是非常熱絡的,現在倒是沒落了。在以前還有所謂的拓荒團,遠從七大國建立前便有了,是專門向外拓展人類地盤的冒險者團,我年輕的時候,這個地方還是算央外之地呢,是後來才拓荒開墾的,所以才叫做新央陸區。」
「原來如此,還未請教您的大名?」
「哈,失禮了,我是瑟本洛特。」
伊攸諾拉三人短暫地面面相覷,還以為是什麼著名的名人,結果卻是不曾聽過名號的人物,瑟本洛特似乎是察覺到這尷尬的氣氛,趕緊圓場說道:「哈哈,沒聽過我的名字是當然的,以前我都是專門加入央外尋寶的冒險團,很少擔任央陸地帶的傭兵,而且就像女主人說的,央外之地每次出團都會死很多人,跟我同期的夥伴們差不多都死光了,再說現在央外之地的冒險團也少,所以沒聽過我的名字是很正常的。」
三人尷尬地苦笑,感謝瑟本洛特的貼心舉動,順便自報了自己的姓名,瑟本洛特表示自己很榮幸認識他們三人,在這個年紀朋友已經很少了,能交到新朋友是很開心的事。
瑟本洛特似乎突然驚覺到一件事,趕緊轉過半身,用手勢引導三人的視線到同桌的女孩身上,介紹說道:「抱歉,忘了向你們介紹,這位是娜喬雅小姐。」
同桌的女孩一直沒出聲加入討論,因此沒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就連同行的瑟本洛特都差點忘記她的存在。娜喬雅聽見自己的名字後,才放下手中的食物,抬起滿嘴醬汁的臉,癡呆地望了眾人一下,連嘴都不擦地點了個頭示意後,又再次埋首於盤中物。
「哈哈,請見諒,她挺怕生的。」瑟本洛特又趕緊幫忙圓場。瑟本洛特貼心又溫暖的舉動,真的很容易讓人忽視掉他臉上恐怖的傷疤。
木門又呀地開啟,這次木門被推得更急更粗魯。
「大哥!時間都快過了。」同族的手下無奈地催促著。
「知道了。」
「艾鵬雷,你不休息一下嗎?要去哪裡?」蜜兒擔心地問道。
「嗯……跟別人有約,要去一下斯本村。」
「斯本村?」瑟本洛特聽到有趣的議題,又不小心大聲喊出來,「蜜兒小姐,告訴妳一個消息,斯本村有個不打鐵的鐵匠鋪,叫作戰錘天鵝,那裡有一樣物品,是你們雙生世界樹下的居民絕對會感興趣的,不妨去看看吧。」
聽到戰錘天鵝這四字時,艾鵬雷等人明顯有什麼不對勁,伊攸諾拉還冷眼瞥了艾鵬雷一眼,但是聽見這消息的蜜兒,激動地馬上轉頭向艾鵬雷說道:「那個鐵匠鋪,我想去!」
「蜜兒,那裡不是個好地方,還是別去的好。」伊攸諾拉勸著蜜兒。
「但是那樣東西對於樹園人來說意義重大,不看絕對會後悔一輩子的。」瑟本洛特不知伊攸諾拉因何要勸阻,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蜜兒看著艾鵬雷,楚楚可憐的眼神,任誰看了都不忍心拒絕少女的滿心期待,這點尤其對艾鵬雷特別有效,艾鵬雷難以招架地勉強答應,蜜兒開心地從椅上跳起來,跟著艾鵬雷前往馬廄牽馬。
這次瑟本洛特並沒幫忙打圓場,反倒火上加油,讓伊攸諾拉有些埋怨,瞪了瑟本洛特一眼後,又翻了一個白眼,揮了揮手表示不再想管這件事,回頭整理架上的碗盤,留下不知自己做錯什麼事的瑟本洛特,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