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9-2
屍,而復得
「往前一步,是希望,還是絕望?」
※ ※ ※
離愛麗家剩下一半的路程,一公里不到的距離,雙腳逐漸發麻不聽使喚,這時身後的殭屍,即便只有數具,也足以撲殺我們的生命。
幾乎把身上的裝備都丟下,只留一把手槍和藥袋,但還是無法減輕身後的壓力與連日的疲勞。連互相扶持往前移動的香蘋小姐,也早就無耗盡體力,驅使她往前移動的動力,僅僅只是活下去這個念頭。
愛麗家前面的道路,是用輪胎和鐵皮做成的簡單路障,但是看不到有人站崗…也淪陷了是嗎?
「…不行,實在撐不……下去了……」跪倒在地板,含恨看著近在眼前,卻宛若天邊的愛麗家:「香蘋小姐妳去吧…我已經完全走不動了……」
「…可是……就在前面而已呀,我、我會扶著你一起的!」香蘋死命把我扶起,也透盡力氣的她,光是站穩都有困難,更別說是要扶我一起走了。我們跌坐在柏油路上,逐漸變大的雨勢彷彿在嘲諷我們,又像是在憐憫我們。
「那…那就先休息一下吧!只有幾具怪物而已……它們走得很慢。」
真是樂觀的個性,她說得沒錯,追來的幸好只是殭屍,仔細數數總共七具,龍哥一開始給我的手槍至少也還有六十發彈藥,讓它們靠近一點,還是有辦法解決它們的。
「凜,凜文!大口深呼吸,讓自己心情平靜一點再瞄準……」香蘋搭在我肩膀旁,我照她說的,慢而深地吸吐每一口空氣,心跳緩和了許多,但舉槍瞄準還是不太有辦法。
不停抖動的雙手,使覘孔無法對準殭屍的頭部,最前面的一具大概剩二十公尺距離…還不夠靠近。
香蘋的雙手握住我握緊手槍的雙手,溫熱的體溫,手似乎不在那麼晃了,穩定下來的準心對準距離不到十公尺的腦門──砰!扣下板機,子彈準確地從眉心間穿過!
殭屍應身而倒,但緊跟在後方的其它殭屍,因為槍聲,原本極緩慢的腳步也轉變成為快走。
「慢、慢慢來!我可以的…」面對同時三具距離差不多的殭屍,壓力重新一次包覆住我,這次不能等到那麼近的距離才開槍…
快過緊張的情緒讓自己連續扣下板機,失控的子彈撕裂空氣,打在殭屍肉身上的子彈一點效果都沒有。
「換、換彈藥……快點…」面對不斷靠近的殭屍,已經能清楚看見血口裡染成紅黑色乾涸血液的牙齒:「等…香蘋小姐!不要啊!」
一具撲身襲來,被香蘋硬是給架住,她用著身上最後的力氣伸出雙手去抵擋那具殭屍,精疲力盡的她可想而知,輕易的被推回地上,但香蘋的手仍死命撐著殭屍的上半身,勉強能不被咬到。
「凜文!快點開槍!這麼近…可以打得到吧!」就在面前不到兩公尺的距離,當然能夠打得到頭!
再度扣下板機,這次子彈輕易的擊穿了撲倒香蘋的那具殭屍的腦門,但隨後的兩具前撲後繼地撲上倒在地板的香蘋身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子彈又一次失控地向前掃去,只是這次,那三具殭屍的頭,皆被胡亂地打中,它們悉數停止了動作。
「欸嘿嘿,一個人死掉總比兩個人都死掉好多了吧!」香蘋被壓在三具屍體下面,只露出顆頭,勉勉強強的笑容還帶著剛才的驚險:「還有三具,快把它們打倒吧!」
另外緩緩過來的三具距離還有些遠,而且它們也沒因為槍聲進入快步的狀態。
「我等等再拉妳出來!等我一下!」重新上好彈匣,近距離一一將那三具殭屍爆頭,再回頭準被把壓在香蘋身上的屍體搬開。
「拜託,下次千萬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我沒好氣的拉開疊在最上面的那具屍體:「什麼叫一個人死啊……」
「嘿嘿,沒事的沒事的,這不就安全了嗎?我可是……噫?…凜文!凜文!還…還噫啊啊啊──!」
香蘋的話還沒說完,情況完全改變了。
倒在她身上的第二具屍體又動了起來,這麼近的距離,讓人完全無法反應,直直地咬破了香蘋的身軀。
「可惡!可惡!」我直接用手槍柄全力砸在它的腦門,為什麼它還會動?還是我剛剛打偏了?
「啊啊……」把兩具屍體全從香蘋身移走,又狠狠的將一彈匣的子彈一鼓腦全送進它們的腦內。
香蘋……她的左肩膀完全被咬開了一個,腹部也被撕扯了個大洞。止不住…止不住血,血還是一直從那塊缺失的部位不停噴著鮮血……
不,我早就知道了不是?被咬到,一切就結束了。
雨漸漸大了……不停打在她和我的身上。
「對…對不起。」
「啊…對不起啊…凜文……」嘔著鮮血似乎還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如…如果可以……可以…」
「…找到我的表妹時……可以和她說…我很好嗎?」
「…欸…嘿嘿她雖然……有點笨,但是個好孩子……」
「…雖然不太可能…但如果真的遇到的話……幫我這個忙吧?」
「…她…她叫……雅萍……是個紅短髮看起來像小朋友的高中生。」
「…啊…外…外號,她的外號和她的外型一樣……」
「…特徵也很明顯……她…她的外號叫……」
「叫作……小蘋……」
斷氣了──大雨打在我身上是在嘲笑我的意思?
明明有槍,對付那些慢條斯理的殭屍,還會讓身旁的人死去,而且還是為了掩護自己。
「對…對不起,香蘋姐……」手槍對著香蘋的頭,扣下終結一切的板機──
※ ※ ※
將香蘋的屍體拖到旁邊一輛撞毀在電線杆前的汽車後座,無法安葬,只能這樣簡單的安置她。
該出發了,愛麗家就在前面而已。步伐闌珊往前走沒幾步,一輛休旅車從前方疾駛到我面前,下車的那個人穿著特警的制服──龍哥。
「小子?你沒事吧?」龍哥看到了我身後倒著的屍體,他對車裡的人喊道:「棗!快把小子扶上車子!」
棗下車跑過來攙扶我,她噘著嘴沒有正視我:「凜文?你還行嗎?沒被咬到吧?對不起耽擱了一下……」
「為什麼沒有馬上過來……」我望向放著香蘋屍體的汽車:「再早一點點…再早個幾分鐘就可以了……」
「嗚……」說不出話來,這不是他們的錯,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能冷靜一點,香蘋就不會死了,那七具,是可以簡單就爆頭的……
「欸?凜、凜文!放手啊!很…這樣很丟人耶…」像小孩子般,激動地緊緊抱著棗的身子……像小孩子般,窩在她懷裡痛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凜文?」
「這樣哭…等等被愛麗和小蘋果看到,會被笑的。」嘴裡這樣說,但棗的手溫暖地安撫著我的頭。
我得救了,在開槍後被其它的殭屍追上之前,棗和龍哥及時的到來。
棗、愛麗、小蘋果她們也都沒事。
但是,卻有個女孩,剛才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