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彼此傳達的心意
雖然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得到神藥雪蓮,但我體內的詛咒至今拖延太長的時間,是否能夠成功破除百物語與心魔劍,實屬難料。
我用明火咒將洞內點亮,坐在火堆旁靜心凝氣,說:「詩音,我要用雪蓮來療傷,請妳替我照顧韶雪。」
詩音把雪女安置在我的身旁:「二姊,妳還好嗎?」
雪女昏昏沉沉的幽吟:「冰心,同歸於盡...」
我哭笑不得的拿出了雪蓮:「不要再這樣說啦。」
詩音看著我手中的神藥:「司先生需要雪蓮破解詛咒,可是二姊的傷...」
「這樣就好。」我沒有絲毫猶豫,將手裡珍貴的雪蓮撕成兩塊,把三分之一交給詩音,另外三分之二拿在手裡。
詩音急問:「少了這麼多,司先生的詛咒該怎麼辦?」
「韶雪的傷勢同樣沉重,我怎麼能讓她痛苦下去? 只吃三分之一,她應該無法完全復原,也無法激化冰心的自我毀滅才對...」
「還是司先生考慮周到...」
詩音讓雪女吃下雪蓮,沒過多久,受傷沉重的韶雪再度陷入昏睡,但她虛弱、岔亂的氣息已經逐漸恢復平穩。
「而我自己救不救得了,但看天意...」我的眼前金星亂冒,心想如果不快點吃掉雪蓮,身體很快就撐不住了,於是張嘴把神藥吞吃下腹。
雪蓮雖苦,卻是神能奇現,頓時丹田湧上一股熱能,驅散體內四肢百骸中的邪氣。
「...很好!」
我深吸一口氣,以體內的靈氣催化藥力發揮,神藥入體,可說是氣力倍增,一股暖意滲進五臟六腑、調和內傷,我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將混濁的黑氣從嘴內散出。
黑氣的源頭與青行燈身上的妖氣如出一轍,如此也間接印證了她把吸取魂魄的詛咒施放在我身上的事實。
青行燈...每當想起她,我的心疼痛不已,自己始終惦記著不曾回來的她,也許打從一開始,青行燈就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吧?
我該拋下過往的眷戀,開始尋找新的愛情嗎? 詩音與韶雪對我都是真心相愛,我又豈能拋棄她們不管?
至此青行燈給我施下「百物語」詛咒皆被神藥的清聖之力驅散,但是,心口的心魔劍卻依然存在。
九嬰親自插入的邪劍太過邪門,並沒有辦法單靠雪蓮破除嗎?
既然如此,最好的辦法是讓詩音和雪女快點離開白山,自己留下斷後,畢竟霜解釋放如此龐大的邪氣,朝廷那裏定有高人察覺,救援到達只是遲早的事情。
在那之前,能拖越久越好...
我睜開眼睛,發現我閉目沉思的這段時間,詩音一直細心的照顧我和雪女、並替我們身上的傷口抹藥,但是雪女依然沉睡不醒。
「謝謝妳...詩音。」我打從心底感謝她一直以來的陪伴,如果沒有詩音,我也無法打敗皋月,甚至能取得破解詛咒的雪蓮。
「只要司先生不嫌棄我就好了...」
詩音水汪汪的眼睛彷彿能傾訴千言萬語,我看了忍不住苦笑:「別人不要,我還要呢。」
「那個...」詩音含羞帶怯的摘下耳鬢的罌粟花:「我有一個特別的禮物準備了很久,一直想要送給司先生,我想現在不送,以後怕就沒有機會了。」
「痾,是、是什麼呢?」
我嚥下口水,總覺得有點緊張。
特別的禮物?
「請、請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喔!」
詩音先偷偷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韶雪,她細膩如雪的臉孔嫣然一笑,大膽的脫下木屐和襪子,赤裸的小腳丫跳起了輕盈的舞蹈。
這是...
接下來,詩音慢慢解開胸前綁著金色鈴鐺的紫色蝴蝶結,小嘴唱起蕩氣迴腸的美妙歌聲。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我看得臉紅心跳,還以為自己是眼花,倉促的擦擦眼睛。
但詩音沒有停下動作,她靦腆的垂下頭,緩慢的把和服的衣領解開,一件又一件的衣裙就這麼從她光滑的身子上滑落。
脫衣服的同時,她依然跳著曼妙的舞蹈,而我無法把目光從詩音近乎完美的身體上移開。
詩音的舞步跳至一半,她眼眶濕潤、曖昧地盯著我看,慢慢把光溜溜的身子倚在我的懷裡,我感到一陣非常好聞的香氣撲鼻,接下來,她小巧溫暖的唇瓣湊了上來。
「司先生,好喜歡你...」
「詩音...」
我在恍惚之間,心中感慨萬千,對眼前託付終身的少女芳魂,要說沒有動心,那是不可能的,這下情緒湧動,也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
纏綿片刻,我這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慎重的問:「妳真的願意跟著我?」
詩音難過地低下頭:「司先生不喜歡嗎? 還是我太沒有魅力了?」
「不要這麼說,妳很漂亮。」我抬起她的下巴,吻在她的臉頰上。
「司先生一直都很溫柔,在、在跟我告白之後,好像從來就沒有和我提過這方面的需求呢?」
搖曳的火光照亮她白嫩膩滑的肌膚,多了幾分挑逗的情慾。
等等,原來詩音都把我之前在斷崖說過的話當成告白嗎?
我有點尷尬的咳嗽幾聲:「詩音...我只是不想讓妳回想起那個時候的事。」
詩音露出了一個小惡魔般的壞笑,她的臉蛋紅通通的,柔情無限的說:「那、那就用司先生的方式讓我忘掉,好嗎?」
我下定決心地說:「我明白了。」
「請司先生一定要記住,你的存在對我們姊妹倆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詩音說完,羞澀的閉上雙眸,嘟起粉嫩的嘴唇。
這次換我主動,我慢慢的把舌頭伸進她的小嘴,詩音勾住我的脖子,這是一個漫長又甜蜜的吻。
我們兩人靜靜的接吻,靜得能聽見風雪的聲響。
詩音在我的耳邊低語:「我要把一切都奉獻給司先生...」
在溫暖的雪洞中,發生的一切好像理所當然,卻又很不可思議,我盡量放慢動作,詩音也是輕聲呻吟著,她的笑容滲進我的內心,留下無法抹滅的痕跡。
酥酥麻麻的快感,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
就好像在一片皎白的月光下,聆聽海浪的潮騷,那是美妙的音符,一首溫柔的詩歌。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和詩音光著身子相擁在一起,詩音在這段溫存的時間中一直向我詢問關於雪女神殿的事情,我也沒有多想,一五一十的把神殿裡的秘密全部告訴她。
這個時候,詩音似乎無法掩飾內心的喜悅,她害羞的說:「司先生,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會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這樣啊...那就好了。」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很快的爬起了身。
我感到全身的力量正在源源不絕的湧出,雖然對抗魔神可能仍是杯水車薪,但總比什麼也沒有的強。
「這可不行呦。」詩音像是若無其事地的穿好衣裙,然後她也乖順的替我整理衣服。
「咳咳,妳這樣好像新婚妻子一樣喔?」
「...是、是這樣嗎?」詩音害羞的不敢說話,嬌滴滴的樣子很是可愛。
此時的雪女吐出一口寒氣,似乎也從長長的休眠狀態中恢復過來,從她的臉色看起來,傷勢也好了一部分。
詩音關心的問:「二姊,妳怎麼樣啦?」
「可以。」雪女木訥的點頭:「但,沒辦法,激化冰心。」
「那就更好了。」我伸手撫摸雪女柔順的銀髮,忍不住嘆息:「詩音,我的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會與服部、一目連想辦法解決掉霜解,妳就帶著韶雪到我創辦的結緣神社,找一位叫千里的巫女...神社小有積蓄,照顧妳們姊妹衣食無慮應沒有問題。」
詩音聽到這句話,難過的說:「可是,我不想離開司先生。」
雪女也順著姊姊的意思說:「司,不要走。」
我無奈的攤手:「兩個小傻瓜,妳與韶雪都沒有戰鬥能力,這樣會讓我分心的,知道嗎?」
「假如、只是假如...」詩音臉色潮紅的說:「就算我們要到結緣神社,該、該怎麼向那位巫女介紹自己呢?」
我篤定的說:「妳就說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就好。」
「妻子...」詩音頭冒熱氣,喜出望外地問:「那二姊呢?」
「咦,韶雪嗎?」
詩音焦急的把雪女拉到她的身旁:「我們姊妹要一直待在一起的,司先生不能只要我,不要二姊吧?」
我想想也對,宮燈姊妹對我的情深義重早已明瞭,我是曾經想過迎娶詩音,但倒是沒有考慮過韶雪的未來。
「這...妳想要我娶同時妳們姊妹? 我也不是什麼偉大的人,配得上兩位高貴的公主嗎?」
詩音搖搖頭,沒有半點猶豫地說:「我們早就不是陸奧國的公主了,即使司先生覺得自己配不上,但是你是唯一個我們願意託付終身的人。」
我有點不知所措地揮舞雙手:「等等...韶雪,難道妳都沒有意見嗎? 不會委屈嗎?」
雪女淡淡一笑:「司,喜歡。」
我按住疼痛的腦袋:「對妳寄予厚望的我也太傻了。」
詩音把我的粗大的掌心放在雪女纖細的玉手上,變成我們三個人的手緊緊搭在一起:「司先生,你已經實現我的願望了,還讓我有勇氣面對不堪的過往,如果真要說資格,司先生比任何人都還有資格...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為我們姊妹帶來第二個家的人。」
雪女笨笨呆呆地說:「司,一起。」
詩音向我投來盼望的目光,楚楚可憐的說:「如果我和二姐都願意,司先生就會娶我們嗎?」
「天啊,千里想必會大吃一驚...」我不禁苦笑:「神社的主持還沒回來,倒是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兩個漂亮老婆回家,倒也是千古奇談了。」
雪女突然指著她比詩音還要高聳的胸部:「司,冰心...」
我知道雪女已無法激化冰心,於是微笑道:「韶雪,如今雪女一族的使命已經沒有遵守的必要了,妳們姊妹兩人現在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萬不要輕易涉險,好嗎?」
宮燈姊妹彼此互望一眼,雖然情緒的表達各有不同,最後都是依依不捨的凝視著我。
「司先生...」
「不行,不管如何,妳們姊妹倆只能到結緣神社等我,回去我們再好好商量接下來的事。」
我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把一輩子的誓約給稍置片刻,否則我擔心自己的心一但有了牽掛,恐怕再也不能毫無顧慮的踏上戰場。
「我...由衷希望司先生永遠平安快樂,請你一定要平安回來。」詩音美目流盼,她雖然答應了我的請求,看起來還是像要哭出來一樣。
「妳很勇敢的,打起精神好嗎?」我鼓勵著小鳥依人的詩音,並在她小巧的唇瓣上吻了一口,裝出輕鬆愉快的語氣:「待會見,詩音、韶雪。」
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見面...
不,肯定會再相見的。
我拋棄內心懦弱的想法,握住征夷將軍的寶劍「萬里長征」,迎向白山之旅的最後一戰。
沒有雪女的幫助,我只能依靠體內的心魔劍來賭一把。
我剛走出雪洞,就見到不遠的前方傳來劇烈的震動。
最後的惡戰已開始一段時間了,只見服部與一目連在陣中苦苦支撐,他們滿身是傷,氣喘吁吁的發出法術攻擊霜解。
反觀洪荒霜解越戰越勇,它眼泛紅光,嘴裡吐出無數的冰屑,瞬間就將嚴密的風霜大陣給摧毀殆盡。
「詩音、韶雪,快走!」
我揮動征夷將軍的寶劍,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辦法猶豫,更沒有時間道別了。
「...司先生,保重!」詩音無法掩飾內心的寂寞與悲傷,但仍是她勇敢的牽起韶雪的手,姊妹倆人迅速朝山下跑去。
「九嬰!」我看宮燈姊妹兩人乖乖離開,心中寬慰,於是清嘯一聲,以恢復狀態的靈力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劍痕。
「今天妳與妳的分身休想離開這裡!」
但我的心底清楚,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
在魔神的輾壓性的實力之下,我還能撐持多久呢?
.....
詩音的步履急促,她穿越被寒霜掩蓋的樹林,內心又是恐懼、又是擔憂,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論是服部、一目連,甚至是最心愛的司先生都要葬身在白山,她握緊粉拳,心中有了決定:「二姊,我們快點走...」
雪女不解的望著情緒不安的妹妹:「司,安全?」
詩音擦擦眼淚,拉起姐姐的手:「司先生為了我們,要繼續留在山上與洪荒霜解戰鬥...」
雪女有點沮喪的說:「我,沒辦法激化冰心。」
「沒有關係,我們要相信司先生...」
詩音與雪女兩人加快腳步。
只是,她們沒走多遠,山上發出的爆炸聲一陣又接過一陣,似乎象徵著泓瀨司與洪荒霜解的最後決戰已經如火如荼的開始了...
詩音的眼前,過往突然如夢似幻的在眼前不停打轉,她從遙遠的陸奧國,輾轉來到了杳無人跡的白山...
或許冥冥之中,真有上天的指引吧?
詩音哀傷的想:「我在死後成為地縛靈,甚至孤獨的徘徊在沒有人能見到我的塵世,也是命中注定的安排,但是能遇見司先生,我已經很幸福了。」
想到這裡,詩音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二姊...對不起,讓妳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山上待這麼久,這一次,我不會再讓妳承擔所有的痛苦。」
詩音顯然是有所盤算的,宮燈姊妹倆人在大雪中前進的方向有了改變。
雪女走了一陣,困惑的抬起好看的眉毛:「詩音,這不是,山下的方向...」
「是啊,我們的目的地不是結緣神社,而是雪女神殿。」詩音堅毅的凝視著雪女:「二姊,妳體內的冰心,請讓我來繼承!」
「詩音...?」雪女抬頭一瞧,赫然發現兩人已走到雪女神殿之前。
詩音淒楚的笑道:「司先生曾告訴我,開啟神殿的方式就是用冰屛笛吹奏「玲瓏雪」。」
「妳...」雪女伸手往衣內一摸,這才發現自己懷裡的冰屛笛已被詩音取走。
「如今想起來,我們小時候都學過這首曲子呢...」詩音微笑著掏出冰笛,粉嫩的十指貼住氣孔,悠揚的樂聲頓時迴盪天際...
神殿入口的機關門也跟著緩緩升起。
「不可以,妳,會死掉。」雪女首次驚慌失措的喊道,她睜大晶瑩剔透的眼睛,冷漠的臉上好像也流露出難分難捨的神情:「冰心,繼任條件...」
詩音的視線停留在神殿外圍古老的文字上:「二姊,我想那不是「冰清玉潔」真正的意思。」
「我,不能...讓妳...」雪女不願失去好不容易相認的親人,但她發現死寂的冰心竟然在這個時候恢復了劇烈的跳動。
原來所謂的冰清玉潔並非是僅僅是單純的操行、清白,而是更深一層的含意!
詩音一往無悔地說:「因為我愛著司先生,絕不能讓他戰死在白山,我希望二姊和司先生的人生都能平安順遂的走下去...而消滅洪荒霜解的條件,只有恢復全力的雪女。」
雪女突然感到一陣電流走過全身,神智頓時一茫:「詩、詩音...?」
「對不起,我知道我是個不稱職的妹妹,二姊一定會拒絕讓我繼承冰心,請妳醒過來之後不要責怪我,好嗎?」
宮燈詩音慢慢的收起冰屛笛,她帶著被自己電昏的宮燈韶雪,走入的神聖而古老的遺跡。
很快的,詩音就找到了傳承冰心時使用的祭壇。
「司先生,請你原諒我。」詩音輕嘆一聲,伸手替雪女寬衣解帶。
「二姊,如果大哥真的沒有死,如果妳們有機會再見面,請妳幫我跟大哥說一句,我很想念他。」
詩音脫光雪女身上的衣服,兩顆眼睛呆呆望著冰冷的祭壇,腦中想的卻全是這輩子最珍惜的回憶,她雙眼發紅,這才回過神來,也跟著脫光身上的衣物:「二姊,要是我們能和司先生永遠生活在一起,那該有多好啊...」
一想到泓瀨司的笑容,內心就是無與倫比的幸福。
詩音拔出祭壇上的短刀,劃破了自己與雪女的雙掌,疼痛的知覺傳入腦海。
但是,眼前還有必須要去守護的事物。
變成雪女之後,真的會像二姊一樣,遺忘大部分的記憶嗎?
不想忘。
「我絕對不會忘記最重要的韶雪姊姊、忘記司先生。」
「呼...我不會忘。」詩音忍耐寒冷,緩慢的閉上雙眼:「我...不會忘記你們!」
只見兩名少女全身赤裸的坐在祭壇上,以割破的雙掌緊緊相貼。
雪女體內那顆千年不化的冰心彷彿感受到了繼任者的意志,竟開始迅速消融,化作碎冰殘屑,從雪女的血管中流入詩音的體內,將她的心漸漸冰封起來...
在那裏,有她必須承接的使命。
「那就是...」
白山篇的故事即將完結,請敬請期待《這個陰陽師不得了了》II最後一章:
「改變一切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