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V》
舞台上一片漆黑,一道光束打在墨色的鋼琴上,連空氣中的塵埃都纖毫畢現,就像默劇中的一架剪影,莫少戚的身影出現在光圈邊緣,帶著銀製的半臉面具踩著皮鞋啪噠、啪噠地一步步走近。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掌落在鍵盤的黑白音階之間,嘴角揚起一抹微笑,躬身在琴鍵上壓出一個低沉的重音,一連串清冷的琴聲滑過,莫少戚面具下的眸子裡是說不出的繾綣和銳利。
畫面陡然震了一下,模糊出兩個重疊的焦距,當鏡頭再次聚焦,出現在眼前的是裝潢溫馨的客廳,中間的圓桌上鋪著紅藍相間的格紋桌墊,橘褐色的夕陽將牆上的日曆上白紙紅字的七夕照的如同雋永的情書般格外溫情。
那一年仲夏,相遇美好的像是一場童話,
擺弄琴架,當音樂響起,背景是那一片紅霞,
誰還記得我們許下的春秋冬夏。
旁邊的廚房中傳來一陣金屬和瓷盤摩擦的聲響,莫少戚端著一盤炒得油水光滑的高麗菜放到桌上,他步伐輕快地來回走動著,沒一會兒桌上就擺得滿滿當當。
他坐在桌邊,右手托著臉,目光游離在一盤盤精心擺盤的菜色上,時不時撇一眼緊閉的大門,等待著什麼人來打開那扇門。
經過萬水千山,我們的船終於到停靠岸,
愛情不是童話夢幻,漫天星光中也有著黑暗,
憤怒、傲慢、虛榮、貪婪,
從來沒有背叛,所謂被愛,只有苟延殘喘的悲哀。
時鐘滴答滴答的飛快轉動,窗外的天色從昏黃轉為漆黑,菠菜懨懨地攤在盤中,桌上熱氣蒸騰的湯湯水水成了罩上餐罩的一攤死水。
白熾燈在莫少戚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陰影,神情隱藏在顫顫巍巍地陰影中,模糊成一片,那慘白的燈光也照的日曆上的紅字血淋淋地彷彿隨時都會從牆上汩汩流下。
碰地一聲,莫少戚把亮起的手機掀下桌,直接站起身,將桌上不再光鮮亮麗的青菜和冷湯唰唰唰地一一倒進垃圾桶中。
被砸到牆角的手機仍兢兢業業地亮起,屏幕上跳出的是一張張男女在餐廳自拍的打卡訊息,俊男美女、西餐、燭光,眼神中若有似無的曖昧,打情罵俏的留言互動,夢幻的就像一場浪漫的偶像劇。
可悲的是這部愛情劇裡沒有他的角色,又或者他其實是隱藏在幕後的反派,只能在自己陰森的城堡中,惡毒地著詛咒著公主王子不得好死。
明明早就該放手,卻偏偏開不了口,
說好的天長地久,終究道不同不相為謀,
從今往後,各奔西東,就讓愛真正自由。
留言中那些鼓噪著「在一起」、「好甜蜜」的無心之論,就像一支支利箭插在他的胸膛上,莫少戚抱著頭痛苦地蹲下,彷彿能夠聽到過去那些自以為是的愛情碎裂的聲音,畫面漸漸模糊成了一層龜裂的毛玻璃,清脆的鋼琴聲響起,玻璃伴著畫面就像他的心般片片剝落,露出了藏在玻璃後面,黑暗中的鋼琴和只露出半邊臉的莫少戚。
他仰頭,眼淚終於從他的眼角滑落。
我們以為愛情身不由己,
一盤死棋,不過是自己輸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