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厄夜中的龍之子－　夜之皇】 第八章　反擊的狼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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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上車後，我中途離座去廁所。一方面是真的去方便，另一方面則是想找個機會看看那個男寵給我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直覺告訴我我不應該在人很多的地方打開它。

　　於是我抱著那包東西，走過滿是座位的車廂，從座椅上離去前，見到緣湘和織凰正在聊些什麼。

　　當我打開門，走進廁所在的下一節車廂時，就像踏入了一個異度空間之中，我──見到了某個人。

　　男人以現在人標準看來有些矮小──不，說它是男人不太正確，只是它的體格像是男人而已，披著破爛的長袍，破爛的衣袖掩蓋著自己的身體與四肢，骯髒兜帽下的陰影遮擋著它的「臉」，人類的雙眼可能無法在短時間發覺異常之處。

　　但我不是人類。

　　「吸血鬼。」

　　它如此稱呼我，一邊啃食著右手中的事物，就像是普通人吃零嘴一樣，它也像是吃著零嘴一般津津有味地吃著一具人類嬰孩的屍體。它的下顎強健有力、就像是吃軟殼蟹，它稍微用了點力就將人骨咬碎吞下，當中不帶任何情感，正如許多人類進食其他生物一樣。

　　「殭屍？」我如此稱呼它。

　　腦海裡響起了警報聲，我完全沒有料到它們會出現在這裡。兜帽的陰影下的不是人臉，而是由縫線與來自不同屍體的肉塊縫合而成，死灰而蒼白，沒有半點血色，歪七扭八，勉強能稱為「臉」的東西。

　　「我們見過。」殭屍用沙啞地令人不舒服的聲音說：「在昨晚，我救了烏爾梅斯一命。從沒想到那個『周囸白』仍然在世，我們還以為梁貳來到這座島上後，都把其他吸血鬼勢力的王子全部處決了。沒想到居然讓他對上了她，看來就算是烏爾梅斯，也不會是她的對手。」

　　周囸白──記得是阿爾達納的漢名吧？所以翟幫其實知道它，只是以為她已經死了？第一次見到能說話的殭屍令我有些訝異，但既然翟大千都能統治整個組織了，比較高等的殭屍就不可能不能說話。

　　「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問話的同時左手已經放到腰間的刀柄處，右臂仍抱著卡弗里爾給的道具。恐怕稍待片刻這兩樣武器會有一個會派上用場。

　　「你可以稱呼我翟晃，我是翟幫目前唯二有意識的殭屍，所以也是老大唯一認可的繼承者，就如你一樣，你也是那個怪物選定的繼承者。」殭屍說：「雖然幫內的主要意見告訴我：『碰上那個吸血鬼雛兒，對付他最好方法就是不要聽他說話直接把他給殺了。』但我還是想和你談談。」

　　這種台詞用在我身上？看來我變成像是素還真一樣的角色了呢。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問你們。」我說：「我的造主到哪裡去了？就算是懶人如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一點回應都沒有也很奇怪。」

　　「我們殺不了它，但關住了他，費了一些力氣。」殭屍說著，肉塊拼湊起來的臉似乎露出了扭曲地笑容：「至於關在哪裡和怎麼關的，你知道我不可能告訴你，風險太高了。」

　　──我的判斷果然沒有錯嗎？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換我問問題了。」肉塊縫合成的臉皺起了眉，問道：「你區區一個吸血鬼雛兒是怎麼打敗他，打敗一個純種血族的吸血鬼王子梁貳──梁戰的？他在過往可是翟幫最強大的敵人，古老的純種吸血鬼，不但完全不怕陽光，進口的聖水對他無效，能夠用手抓下空中飛行的子彈，隻手就可以把汽車當作武器來甩，一腳可以踢破混凝土牆。他的人望一樣可怕，他對待自己的部下非常的好，沒有節制的好，好得過頭，幾乎不可能策反他的手下。當時吸血鬼之間都有傳言『仁君梁戰』和『暴君翟大千』的說法。我們和他們對抗了數百年，直到１９７０年代才真正打跑他們！這樣的敵人應該不會輕易敗下陣來，應該不可能的！」

　　他似乎十分訝異，而且十分激動，但事實並不如他所想。

　　「我不是一個人對付梁戰。」我說：「而且那個『仁君』的名號我很久以前就聽過了，不過是個可笑的稱號，將與自己有相同知性的人類拿來當作玩具、器物、性奴、血瓶，讓他們以此享樂，仁君？或許對那些手下來說是這樣吧？但在我看來他不過是畜生們的領袖罷了。」

　　「確實，我們殭屍需要不斷吞吃和殺死人類才能繼續存在於世上，但我敢保證這數百年來，翟幫比起梁幫對人類造成的損失絕對少得多。」殭屍的肉臉上現出了憤怒：「我們從不濫殺，嚴格規定與控管對血與人肉的需求量，不像他們一樣暴殄天物。」

　　「是啊，從不濫殺，從正吃著小嬰兒的嘴裡說出來這種話最具說服力了。」

　　殭屍沒有因為我的嘲諷而笑，似乎也沒有因此發火，只是沉默地看著我。

　　「你仍在乎牠們？我明白了，他惹上了人類勢力了對吧？而你利用它去對付梁貳？」他說：「以你年紀看來，你這反應一點也不奇怪。但你要知道我們會養成這樣的習慣都是人類自己的問題。」

　　「將吃小孩的壞習慣推給人類，真是個好方法。」

　　「不，真的是他們的錯。我們所居住的土地上的人類政權在數十年前頒布了所謂『一胎化』的政策，這使得牠們拋棄了不少女嬰，而我們就幫牠們處理掉，反正牠們放著不管也會死，我們也只不過是替牠們解決麻煩。」

　　「這片土地上可沒有那條政策，而且他們也逐漸在解禁了。」

　　「那些與我們無關，我們仍然保持著這樣的習慣。」他的語調裡不帶一絲感情：「就像是人類吃其他動物一樣，因為牠們需要吃，牠們享受去吃，牠們習慣那樣去吃，你也明白和我們爭辯這個毫無意義。讓我問下一個問題吧？」

　　「的確，這話題提到這裡就好了，先前的我太過天真了，居然會期望一具屍體對有相同知性的生物還有一絲同理心。」

　　「七十二人圖書館怎麼進去？」

　　沒有理會我的譏諷，他問出了問題。

　　也如我所料，他們的目的是夏洛特她的七十二人圖書館裡的知識，不論是什麼原因，他們想要進去，對我們而言都很危險。

　　過去的我進去過一次，尋找過任何想要的知識。

　　「你們真的知道你們追尋的是什麼嗎？」

　　「知識。」他說：「我就說出我們的目的吧，我們在尋找讓殭屍獲得心智的確切方法。我們已經到了圖書館門口，卻無法進入其中。」

　　「你已經獲得心智了，你的老闆也是。」

　　「的確，但還不夠，我們在殭屍之中堪稱奇蹟，付出了太多犧牲才達成到這樣的奇蹟。」他說：「這對在乎人類的你也是有利的，我們也不想再做出那種程度的浪費了。」

　　　也就是說，他們先前做過？

　　「我們曾經在數十年前這麼做過，那時人類們正在打仗。見過麻耶嗎？老大讓她魅惑了其中一方人類的頭，讓他下令將所有人類鎖在城內，死守城池。後來敵軍到來時沒想到那些士兵們脫了制服逃跑了，翟幫只好找人朝攻入城內的敵軍開了一槍。接下來事情就非常有趣了，死了比翟幫想像中還要多的人，拿到了比預料中還要多的實驗素材，死了有數萬到數十萬人吧？說法有很多，但就算翟幫也不清楚。而用素材經過多次反覆試驗後，終於有一具殭屍獲得了靈智。那就是我，翟晃。」

　　等等，你的意思是──某場人類對人類的大屠殺的真正原因是──？

　　「你們煽動了一場大屠殺？」

　　「因為我們有必要，人類不也經常為了防疫撲殺大量雞或豬嗎？我們也是。」殭屍說：「況且真正下手的還是牠們，你不覺得是人類生來野蠻和劣等的錯，不是我們的錯嗎？」

　　嗯，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真是好做法。

　　如果它有表現出適當地善意的話，或許我真的會考慮交出知識解決這一切，但事實證明他沒有比梁戰他們好上多少。那麼，該做的事情就只剩一件了。

　　「七十二人圖書館是我的造主的一部分，或著說，她的無數分身之一。要進去的方法只有使用她的血開啟大門。但走進當中等於走進了她的胃袋裡，只要未經允許的生物走進去，全都會被消化掉。」

　　我已經懶得嘗試改變它的想法，故意和它這麼說。

　　「原來如此，那就好辦了。」它從長袍之下伸出了乾枯地雙臂，無感情地說：「你身上流著他的血，而我會在這裡抓住你，強迫它答應。」

　　「你試試。」我放下了卡弗里爾給我的紙袋，左手抽出匕首。

　　

　　「你輸給了烏爾梅斯，而他從未勝過我。」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你的話居然比我還要多，真不可思議。」

　　我的話剛說完，殭屍就兩臂一伸朝我撲來。

　　正確的判斷，以常理來說的話，他的選擇非常正確。狹窄的空間使肉搏攻擊難以被閃躲，他先前見過我如何戰鬥，知道我缺乏足以抗衡殭屍怪力的腕力，只要我一被抱住就遊戲結束了。

　　但是他錯了，錯得離譜。

　　所以他現在要付出代價。

　　爆裂聲響起──

　　戰鬥在四秒鐘內就已經結束，肉片四散於空間之內，在他的手還沒碰到我之前，他的軀幹至下半身都已經被炸成了碎塊，他在反應前，就已經無法行動。

　　「怎麼……回事？」

　　只剩下一顆頭的它，看了看落在地上的一對斷臂後，用著雙眼瞪著我。殭屍沒有痛覺，但我這下也夠讓它震驚了。

　　狹窄的空間使肉搏攻擊難以被閃躲，這點對他來說也是一樣。

　　我了解殭屍，我和它們戰鬥過。它們力量很大，行動卻不靈活，在它們反應過來之前，現在的我完全有能力連續打中它的身體五、六拳，再對它的腳踢個兩下。

　　殭屍的表皮十分的硬，我的拳腳無法對它造成半點傷害，而顯然他也知道這點，才任由我的拳頭再它的身上再多摸個幾下。正因如此，正因為它對自己的判斷太過自信，才會在一瞬間就敗在我的手下。

　　就像當年對付張匕的殭屍一樣，我使我接觸的屍塊爆炸了，這是《約菲艾爾之書》裡的祕法，就算是夏洛特也不清楚這種知識。或許有人會詫異為什麼那樣為保護凡人而撰寫的聖書中會擁有這類褻瀆死者的法術，但當年我在學到的它的時候，就明白了它真正的作用，也因此完全不會對此感到訝異。

　　殭屍，恰巧是吞食著人類，由人類的屍塊縫製而成。

　　而聖書會有種法術，正是為了對付吞食人類的怪物們，而當然我沒有笨到會被自己的法術炸傷，早將爆炸控制在小範圍以內。

　　至於我左手中匕首嘛，不能說是裝飾用的，這把匕首是當年擊敗梁戰的那把「海洋之火匕首」，我原本打算在爆破無法擊敗它的情況下就用上這把匕首的魔法，給用力它燒下去，只不過這個叫做翟晃的殭屍比想像中還要弱啊。

　　「你──」它怒吼著：「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你──」

　　殭屍就算只剩下一顆頭，仍然能算是「活著」的，或著說，還能夠行動。它怒吼了一聲。隨後，在窗外的河水上就浮出了巨大的水舌，在空中拐了個彎就要往車廂砸來！

　　「和這些人類一起去死吧！」

　　若是讓這麼大體積的玩意衝撞列車的的話，電車一定會出軌！

　　我趕緊從地上撿起了它屍塊的手掌部分，我笑著，用燃燒著的匕首朝它的手筋輕輕割下，水舌頓時失去了力量，落回河中。

　　「龔工之子，翟晃，你對我了解太少了，倒是我對你了解很多。夏洛特不是對你們毫無提防，她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是神魂覺醒者，也知道你比我熟練很多，但她和我都知道，我有辦法切斷你和神魂的聯繫，而且早就已經對我說過這些了。」

　　「王八羔子──他把你培養成了一個殭屍獵手？」

　　不，並沒有，這只是恰巧，恰巧我所學的法術適合對抗你們。

　　「　　　　，　　！」

　　沒有理會他的疑問，我詠唱著原初語言的構成的咒語，就如同當初用於驅離惡魔所施展的法術一樣，惡魔與這種殭屍本質同樣是靈魂附著在不屬於自己的物體上，既然原理類似，用相同的法術就能驅逐。

　　「　　　　，　　！」

　　我詠唱了第二次，而這一次，我不會失敗。

　　「不、不、不不不！這是什麼？這種感覺，我正在被剝離？這不可能，這！這是什麼──」

　　在這一刻，我見識到了死物居然也能露出絕望的眼神。

　　「　　　　　　　　，　　！」

　　詠唱結束後，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顆肉塊縫合成的頭顱，而當中再也沒有翟晃的存在。

　　「惡魔有該回的地獄，而殭屍該回歸的地方是哪裡？我也不清楚，只不過幸運的話，或許你們翟幫的人花上一兩百年就能把它找回來吧？」

　　我對著空空如也的碎塊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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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一話有所謂「傷害中國人情感」的內容，我也越來越敢寫了……

雖然寫得很隱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