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情為何誤】(中章之肆)
「哈啊、哈啊...」
甩掉刀上的血跡，燭台切光忠環視著戰場上殘餘的敵人，眉頭微微皺起。
按壓切長谷部所說，宇都宮城的時間溯行軍實力不強，數量也很少。但此次的敵人卻遠比想像中多：獅子王那邊還剩下兩人，鶴丸國永三人，大俱利伽羅則是......
「燭台切！有一隻往你那邊去了！」
聽見獅子王的叫聲，燭台切光忠猛地朝背後緊逼而來的殺氣砍去，瞬間鮮血噴濺而出，敵人在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後，隨即灰飛煙滅。
「別大意了！敵人還沒──」
石切丸話音未落，一名打刀自梁上一躍而下，舉起刀對著燭台切光忠的背後砍了下去。
「唔......！」
咬牙忍住背後傳來的劇痛，燭台切光忠一回身將敵人按倒在地，舉刀刺入敵人的胸膛。黑色的血頓時四濺，在燭台切光忠臉上留下斑斑血跡。
「呵...挺行的嘛......」
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面對對自己發動攻擊的敵人，握著刀的手卻漸漸變得無力──
「──壓斬！」
千鈞一髮之際，破空的斬擊猛地將敵軍砍成兩半，隨後聲音的主人出現，站在倒地的燭台切光忠面前與殘餘的敵人對峙。
「燭台切光忠，別忘了你說過的話。」
壓切長谷部低沉的聲音響徹整座戰場。
「任何傷害主上之人，我都會將其斬殺。」
「長谷部君還真是恐怖呢~」鶴丸國永悠哉地上前，與壓切長谷部比肩而立，「嘛、但要是光忠你真的死了，就不太有趣了啊。」
「哈...這種事，不用你們說...我也知道。」
燭台切光忠喘著氣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跡，重新握起了刀。
「違背約定甚麼的，可就一點也不帥氣了啊！」
陷入火海的戰場，剎那間刀光劍影、血花四濺，他的身影沐浴在被鮮血滋潤的紅蓮之焰中，宛如弒道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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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忠先生他們...還沒有回來呢......」
五虎退怯怯地抱緊小老虎，不安地快要哭出來。
「沒事的，五虎退。」忘川輕輕地把五虎退摟在懷裡。
距離該回來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第四部隊卻仍杳無音訊，她又何嘗不感到不安。可是，每當眼淚忍不住要落下的時候，她的眼前便浮現出燭台切光忠出陣前的身影。
她悄悄地咬住嘴唇。
因為我們約定好了啊。
「一定會沒事的...」
這時候，房門突然被拉開了，近侍一期一振出現在忘川面前，焦急的神色中帶著一點喜悅。
「主上，第四部隊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忘川的雙眼緩緩睜大，嘴唇顫抖著，卻甚麼也沒說出來。最後，她放開五虎退，跌跌撞撞地奔出房中，往本丸的大門跑去。
已經受夠無盡的等待了。
想要對他說，謝謝你遵守了約定。
想要對他說，歡迎回來。
瘋狂的，無法抑制的，想要見他。
此刻她竟覺得，往本丸大門的路，竟是如此漫長。
「哈、哈...！」
待她喘著氣，好不容易來到大門前的時候，她終於看見了燭台切光忠──全身都是刀傷，染滿鮮血的身影。
剎那間，當年那場慘劇的記憶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直到前一刻還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下一秒卻在自己眼前被殺死，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見。
死亡，是如此簡單，也如此殘酷。
「石切丸、大俱利伽羅，把燭台切光忠送到手入室！壓切長谷部和鶴丸國永把符拿過來！快點！」
迅速地對眾人下令之後，忘川腳步急切地奔向燭台切光忠身旁，想要說些甚麼，眼淚卻終究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止不住的落下。
「別這樣。」燭台切光忠抬手拭去她眼中的淚水，「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可是...這個傷！就算這是你初次上陣，宇都宮城的時間溯行軍也不可能造成這麼嚴重的傷啊......！為甚麼會...」
到頭來，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嗎。
「如果要讓我再看著重要的人死去，自己卻甚麼也做不到的話，那我還不如代替他們去死！」
脫口而出的絕望呼喊，是忘川心底最深的悲哀。
燭台切光忠正欲開口，自己已經被推入了手入房。
「主上，妳剛才說的話──」
「到此為止吧。」
燭台切光忠勉強睜開已經有些沉重的眼睛，看見的是她不捨、寂寞，而又無比悲悽的微笑。
「我的過去，對你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彷彿又是最初相遇時的那份疏離。
「抱歉。」
戴著黑色手套的大手輕觸那蒼白的小手。
「我失約了。」
她的手微微一滯，想要抓住那隻有些冰涼的手，卻終究落了空。
是否忘了，自己本不該再靠近任何人。
只是他的溫暖，終究讓她變的反覆無常。
最終再次淪陷。
「......對不起。」
透明的淚墜落於青白色的光中，剎那間便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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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台切光忠醒了。
他勉強從床上起身，藉著微弱的月光，他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兒趴在自己身上睡著，清秀的側臉嘴唇緊抿，似乎睡的不怎麼安穩。
「...主上。」
他抬手欲撥開忘川額前的碎髮，卻在觸及的前一刻頓住。
「......」
還是忍不住想為她做點甚麼，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嗯...」
似乎察覺到動靜，忘川呻吟著睜開眼，便看見燭台切光忠一臉抱歉的神情。
「...吵醒您了？」
「我還要謝謝你把我叫醒了。」
她苦笑，突然把手貼在燭台切光忠的額上。
「你的燒還沒有退，我去換冰毛巾過來...」
「等等。」他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離開。
她回過頭，他凝望著她泛著水光的雙眼，終是相對無言。
「...說了那種話，對不起。」
忘川靜靜地跪坐下來，聲音有些哽咽，「我只是怕...怕自己重視的人，又要因我而死。」她垂下眼簾，瘦小的肩膀微微地顫抖著，令燭台切光忠心底不禁一痛。
「......我的過去或許會令你感到不快，你願意聽嗎？」
「不說也沒有關係。」他實在不忍看見她如此悲哀淒絕的神情，「如果那是很痛苦的回憶的話。」
「不。」
她搖搖頭，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畢竟我不能總是依賴你的溫柔啊。」
因為我喜歡你啊。
「我的母親是在我十五歲那年去世的。因為長年相思鬱結之故。」她的聲音有些縹緲虛無，彷彿這已是過去很久的事了。
「去世前，母親的靈力急遽衰弱，漸漸無法支撐本丸龐大的結界，所以我當時也為了補足結界的缺陷而奉獻了大部分的靈力。但是，結界的破洞還是不斷地擴大。」說到最後，她的小手緊握成一個拳頭，指節微微泛白。
「本丸最終失去了結界的保護，被時間溯行軍入侵了。」
剎那間，忘川的眼中閃過仇恨、悲傷、恐懼──以及深深的自責。
「鯰尾藤四郎、螢丸、太郎太刀、笑面青江......大家，全部都消失了，就在我的眼前。全是為了保護我和母親...還能倖存下來的最後幾人，我也沒能全部救到，連山姥切國廣和獅子王也......。甚至連母親也......！」
她終於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全是我的錯啊...！如果我有足夠的力量的話，或許大家就不用死了不是嗎！」
「這不是妳的錯。」燭台切光忠伸出雙臂，將泣不成聲的她摟入懷中，「妳已經很努力了。」
「遠遠不夠啊！我背負的罪，僅僅如此還不足以償還啊...」
「忘川。」
聽見燭台切光忠第一次喊了自己的名字，忘川終於停止了哭泣，噙著淚水仰望著他。那隻如同燭光般溫暖的眼睛，此刻搖曳著堅定卻又溫柔的光芒。
「妳真的覺得他們恨你嗎？」
「怎麼可能不恨......」
「妳為了他們，明知毫無希望，還是無怨無悔地為本丸奉獻靈力，即使最後失敗了，也不會有人責怪妳。因為，妳延續了他們在這座本丸的時光。」燭台切光忠淡然一笑，「若是我的話，我也會選擇保護妳。哪怕是死亡，也無怨無悔。」
「...即使再也不能得到他們的答案？」
「就算不能，妳的心底也已經有答案了。」他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未乾的淚痕，「被過去的詛咒所束縛，而忘記還陪在自己身邊的人，這是最愚蠢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儘管仍然感到不安，她還是下定決心地開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就有資格去接近、去依賴他人，還有......愛你了嗎？」
「若是愛人的資格的話，或許我才是沒有資格的那一個。...畢竟我在降生到現世之前，連何謂愛都不知曉。」他苦笑，「雖然遇見妳至今不過一月，但如果這種想保護妳、想要妳幸福、想要妳一直保持笑容的心情即是愛的話...」
蜻蜓點水般的一吻，溫柔的落在忘川額上。
「我愛妳，忘川。」
「......我也是。」她把身體依偎在他懷裡，「...光忠。」
兩人背負著各自的宿命，初綻的戀情，未知是否起伏跌宕，未知能否長相廝守。
縱然如此，也期盼此時此刻，即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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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之壹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