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隨著雲坎多次進出洞府，已然度過數十次寒冬，而其外表更是冷淡不少。至於雲離，每日每夜埋頭苦幹，除了修為上的精進外，無時無刻還想著飾品的打磨，也趁著閒暇之餘下山欣賞一些他人製作的飾品，以便於發掘製作上的靈感。
此次出關後，雲坎深諳方才那是最後一次閉關的機會，雷劫的日子便在這十幾來日。再度確認這些年來精心布置的法陣，確定並無缺少任何一點步驟，他才緩緩鬆一口氣。
「師傅──」
熟悉的叫喚聲傳來，雲坎下意識地轉過身子，正好迎向奔來的人影。雲離猛然一抱自家師傅，滿心雀躍的模樣渲染著對方，也使他的神情稍稍融冰。
「你怎麼找過來這裡的？」他語氣上雖是帶些驚訝，但從眼神中流淌而出的是一絲溫和與寵溺。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深埋在自己胸膛的頭頂，雖覺得這樣撒嬌的舉動已然不適合對方，但他還是縱容了他。
「師傅你的身影太好找了，便是跟著你的路途前來。」雲離抬起頭來咧嘴一笑，「而且，師傅的氣味也很好找呢。」
「氣味……？」雲坎微微一楞後，拍了拍對方的額頭，「你可不是狗，我有什麼氣味可以讓你聞到？」
「嘿嘿……就是聞得到呀……」雲離左右蹭了蹭對方的肩膀後，稍稍退開一點並站直身子，「師傅，要回家了嗎？」
「嗯，自然是要回去。」雲坎輕聲回答，並將手伸了出去、手心翻上，「走吧。」
雲離看著這隻纖白的手，先是呆愣了片刻後，方才回過神來、將手放於上頭，並強勢地反握住對方，力道恰好不會讓對方覺得太過拘束，而又可以不讓對方掙脫，同時，給予對方一個真切的笑容。
「好。」
感受到對方反客為主的力道，雲坎僅是覺得有些好笑，便是隨著他去。然他的眼神隨意掃過對方，確定他已經準備就緒後，雲坎才御風而起，帶著對方經過上空回到了他們倆的木屋。
一踏入木屋之中，一股懷念之感油然而生。興許是太久沒有回來的緣故，也可能是感悟到自己再也回不來的事實，惆悵伴隨著這樣的感覺一同泌出。
「雲離。」他開口叫喚道，明明知道對方就在身旁，卻忍不住輕喚對方的名字。
「怎麼了？」雲離握起對方的手，輕聲詢問道。
「往後……我恐怕會許久回來一次。」雲坎口中的話一轉，他依舊還是沒把自己將要飛升的事情與他告知，僅是婉轉地將部份事實陳述。
「……為什麼？」雲離看似單純的詢問，毫無任何的情緒波動，實則眼底閃過一絲暗芒、藏起的手緊握成拳，泛白的指尖傾訴著他的力道之大。
「──無可奉告。」雲坎眼神一撇，似乎是不想看見對方那毫無波動的眼神。
雲離將對方的反應盡收眼裡，他暗自嗤笑著自己的無能，不能給對方信任，也無法替對方分憂解勞，檯面上仍然要維持著一副思索的樣子，看似想從對方平日的隻字片語中找出答案，實則早已透過天道的告知而知悉他所隱瞞的事情。
「是因為渡劫的緣故嗎……？」雲離輕輕一問，不確定的口吻更是讓這句話更具猜測的意味。
「──我若說不是，你會停止找尋答案的動作？」雲坎一個停頓後，反問道，眼神依舊不和對方對上。
「這就要看……師傅是不是要跟我說了。」雲離輕飄語道，語氣中帶著些不罷休的意味。他那雙紅色的雙眸漸漸的暗沉下去，並漸漸狹長，臉頰兩側也隱隱浮現出鱗片的形狀。
「……」
寧靜充斥在兩人之間，並隨著時間過去，雲離已經快壓不住心中那膨脹的黑暗，看著對方的嘴唇，忽然升騰一股咬嚙的衝動。
──若是在師傅的身上打上屬於自己的記號，不知會不會讓他告訴自己一切的事情……
正當他彷彿受蠱惑一般向前一靠，鼻息緩緩加重時，雲坎總算是下定決心而轉過頭去，正好與他的嘴唇相碰，磨蹭到的瞬間交換了雙方的溫度，讓不懷好意的雲離瞬間愣住，原本的念頭頓時消散。
「你為何……如此靠近？」雲坎微微皺起眉頭，雖然在那一剎那間，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僅是訝然一番，可待到餘韻已過，他卻發現這樣的舉止分明有些不對。
「沒事，只是看到師傅臉上有東西而已。」雲離忍住興奮、面不改色地瞥了眼對方的臉頰，伸手一抓，一根細短的頭髮便被他取下，並順勢將其獻給對方觀看，「你看。」
「……嗯。」雲坎輕輕頷首，以示回答。數息過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回歸回歸平靜，他便是再次開口道：「方才你所猜測的並無誤，確實是因渡劫而起。」
「既然是渡劫，為什麼師傅不和我訴說，反而要如此……遮掩？」雲離適時地停頓，讓整句話除了一股委屈外，還夾雜了一分責怪，聽得雲坎稍稍對不住對方。
「怕你……承受不了一些風險。」雲坎摸了摸對方的頭，「畢竟我還是不能保證能安然度過，只可確保準備的完善與否。」
「我相信師傅能夠順利飛升成仙。」雲離正色道，「一定可以。」
「……借你吉言吧。」
雲坎走到桌前，將一把素色長劍、數罐瓷瓶從袖中取出並置於桌上。長劍在雲坎撫過之後，發出淡淡的藍光，同時讓雲離感受到一股滄海的氣息。
「這是替你留下來的防身武器，還有一些療傷、健體的丹藥。我不在的期間，雖不能一一監督、指導你，但這些東西，便先代我助你一臂之力。」
雲離走上前去，將長劍拾起。親切之感從碰觸之處襲來，那是除了自身能力的親和外，還富有雲坎的靈力，讓他備感欣喜。他小心翼翼地將劍收起，連揮舞的舉動都覺得不妥，深怕這樣一個舉動，會逸散這把劍獨有的氣息。
「多謝師傅。」他莞爾一笑，其神情之中滿是歡快之情，隱約之中還混雜著幾分迷戀。
「不用多謝，這是我應當所做。」雲坎擺了擺手，淡然語道。
雲離感受到對方愉快的心情，自己更是高興了不少，可隨後想起某些事情的他，斂起這份感情，開口詢問道：「師傅你還有事嗎？若是沒有的話……我還有一些事情得忙。」
「接下來應是沒什麼事……你放心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收到答覆的雲離向對方頷首後，便向對方道別後、轉身離去。雲坎看著對方這樣有些匆忙的舉動，一絲疑惑油然而生，但礙於其他事務纏身，尤其是有關渡劫的事宜，而壓下這種困惑。
──雲離是因何事而如此著急……？
「你終於來了。」
天道看著雲離徐徐走來，臉上微微一暗，心情似乎有些不悅。兩人正位於一處的森林之中，距離木屋還有些距離，就算雲坎突然想要來尋雲離，也需一段時間。
「你所預測的事情，倒是一一實現。」雲離冷笑道，「呵……不排除你對師傅的認識深淺的影響，我只問你一句──你當初所說是否為真？」
「是否為真，你不是早已有了答案，我又何必與你解惑？」天道微笑對之。
「呵呵……是這樣……？」雲離輕笑數聲，兩眼的瞳色更加暗沉，且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隨後，他猛然將視線瞄於對方，狠然語道：「你絕對知道如何遏止那種事情的發生，告訴我。」
「這便是你請求別人的方式嗎？」天道的字裡行間內帶著幾分責備的意涵，但表面上卻又是莞爾一笑，彷若戲弄一般。果不其然，片刻過後，他便是再度開口道：「不過也罷，此只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無傷大雅。既然你想知悉方法，便把手伸出來吧。」
雲離依言伸出手來，一條絲線便是落於他的手上。金色的線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一絲光芒，仔細感受時還能覺得碰觸的地方有些溫熱。
「這是？」
「這是捆仙繩，本來是用來窒礙仙氣──也就是靈力轉化而成、仙人特有的能力，已達對仙人的束縛。我自然是對其進行一番改造，將約束的地方從仙氣轉為記憶上，你倒是不必擔憂。倘若不信，倒是可以感受看看絲線所碰觸的地方，是否會感覺到壅塞難行便可。」
雲離聽著對方的解釋，按照他所述，將注意集中於絲線周圍的經絡上。的確正如他所言，並無任何一絲阻礙，只是感覺得到一點溫熱之感，便是將其收入拳中。
「……確實如你所說一般。」雲離斜眼一睨，「但此為出自於你手，又該如何得知這不是虛誕之言？」
「那麼就立個誓言吧。」天道哂之，「就用你們平常所使用的方法，你應當是熟悉，也了解違誓的後果。」
「──利用靈力形成誓言……」他微微一頓，似乎是在思索此法的可行性。片刻過後，他頷首同意，此法應當可行。事不宜遲，現在便開始吧。」
雲離伸出手，天道見狀，挑眉一笑後，握了上去。交握之處形成通路，兩人的靈力於此通盧交會後，進入對方的身軀之中，直逼丹田之中。
當雲離的靈力到達天道的丹田之中時，卻覺得十分怪異──居然感受不到任何一絲元嬰或金丹存在的氣息，卻能夠感應對方的修為高低，剎那間起了疑心，然而對方的沉穩有力的聲音將其心神拉回。
「我以天道之名起誓，絕無欺瞞對方之舉。如有欺騙，我將五雷轟頂、修為永無晉升之日。」
隨著天道的語句終結，雲離對自身靈力的控制戛然中斷，同時察覺到體內納股屬於對方的靈力，化作一股薄水沉降於丹田之底，並備自身的元嬰吸收殆盡。
「呵呵……這下你可相信我所說的吧？」天道輕笑語道。
「看你安然無恙，我便相信你所說的吧。」雲離攤開手，看著金線緩緩躺著，蹙眉問道：「那麼我該如何將這條線綁於師傅身上？」
「你不是要將飾品回贈於對方？便是趁此機會替對方掛上便可。」天道回答道，「只不過如何讓對方於渡劫中不摘下此物，便是你自個想辦法了。」
「……我了解了。」雲離猛然一攥起拳，似已敲定主意。半晌過後，他便是自個轉身離去，留下天道一人注視著對方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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