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沒什麼法紀,只有能力的國度。
一個擁有實力的美人,究竟能在比爾吉沃特掀起多大的風浪?無人能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繼好運姐之後,「她」絕對是最囂張的一個。而且,是在沒有龐大勢力支持的背景下……
「打敗我的人,就可以逃過一死,並得到我。」
這是薇丹蒂成名前發下的豪語。那時的她,才是個十四歲的少女。
為了這張年紀尚輕就顯得美艷惑人的面孔,有不少人前來挑戰,但全一一死在薇丹蒂手中,以血擦亮了她實力者的招牌。
*
這一年,他們二十五歲。各自累積了一筆不小的財富,也到了該考慮娶妻嫁人的時候了……也許。
這時他們的名聲已經很響了,只要放出消息,相信會有數不清的人願意與他們結親吧?但兩人都像是猶豫不決。或說,根本不在意。
「哥,女朋友交這麼多,是想什麼時候定下來、結婚呢?」
艾非亞斯看著伏在椅子扶手上的妹妹思考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等妳嫁人了,我再娶妻。」
薇丹蒂似笑非笑地看他,「要是我一輩子不嫁,難道哥你要陪我一輩子嗎?」
艾非亞斯跟著笑了。
「有何不可?我們可是『命運的雙子』呢。」
「呵……也是。」
兩人的感情狀況他們比誰都明白,但他們的關係早在更早以前就確定了。
艾非亞斯的女人很多,卻花了更多時間在陪伴他唯一的妹妹;薇丹蒂用了大把光陰去興風作浪執行任務,感情史卻不比那雙染滿腥紅的手而是白得像張紙。
更或許,她過去發下的豪語已經失去了實踐的效力,但哥哥與她的約定,卻永遠沒有到期的一天。
*
那是她年華正盛的十七歲。年輕無畏,像是囂張豔放的黑牡丹,綻放在這塊汙濁的島國土地。
她已是一名頗負盛名的暗殺者了,不過出名的部分並不全是她出色亮眼的任務成績。
殺手薇丹蒂,天賦異稟,年僅十七歲實力已高得驚人。除了長相美豔,任務的成功率就跟她的容貌一樣出色。當然,要價也是高得驚人。
不過,她的喜怒無常也是眾所皆知。許多雇主離奇地在目標死亡後喪命,卻查不出何人所為。這令許多人發毛,卻找不到足夠的證據、也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找她麻煩。
總之,在找她下單前,恐怕得好好想想。
「這是這次的目標?」
「是。『冥王的獵鷹』布魯托。」
委託人的面容全隱在斗篷遮帽的陰影下,半點看不清。不知何時,她的雇主來見她都穿成這副德性了。不過至少,他沒傳來吸口水的聲音,語氣也很正經。
薇丹蒂微微蹙眉,手抵在下巴思考。
委託人似乎在端詳她。
「如何,有把握嗎?」
「沒試過,不知道。誰曉得那少爺有幾兩重?」
委託人沉默。
「嗯……雖然我一向只收錢不問委託人身分,但這次……」拉開抽屜,薇丹蒂抽出一張印有古樸花紋的紙、一個信封連著一支羽毛筆推到對方面前,「用血寫下你的名字吧,我任務結束後再決定要不要看。但要是讓我發現你造假,最好試試我和艾非亞斯的手段。」
「這自然。」
小刀割破指尖,隨著鮮血染上紙張,空氣中突然飄起一陣無名的淡淡芬芳。
薇丹蒂偏了偏頭,微笑看著委託人親手寫下一串字母,將紙封入信封中,連著一整箱前金推到她面前。
等任務結束,再由她心情來判定要不要處理掉這個下了大單的雇主吧。
又是十五歲那個夢。那個使薇丹蒂一夕成名的「夢」。
艾非亞斯無能為力地看著居所陷入火海,而「自己」的右胸被子彈打穿。
為了抓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有個勢力頭目竟不惜引起這麼大的騷動。
結果就是:在看到他倒下後,憤怒的薇丹蒂魔力徹底失控。
那彷彿是最接近地獄的畫面。無數猙獰的黑棘從火海廢墟中竄出暴漲,將來犯的敵人一個個刺穿串起。燒得正猛烈的火上,一下傳出了無數慘號,伴著一種令人作噁的烤肉氣味。
在那幾層樓高的黑棘之下,那雙金色的瞳孔妖異得令人害怕。
他想開口喚他,嗆滿鮮血的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猛地從床上驚醒過來。一摸額角,滿是冷汗。
最後是那個十二歲後就少有會面的父親突然出現,緊急帶走了他們,並將艾非亞斯送去治療。
雖然母親走後他也跟著放生了他們兩個,但他其實還是很在意自己孩子……或許也只因為這是他心愛女人的孩子。
沒兩天,母親也出現了。
「小薇……要不要跟媽一起去闇影島?這裡,妳比較沒那麼適合。」
但她拒絕了,「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想想,他們從出生起就沒分開過。
那個充滿幽魂和不死生物的島嶼太險惡,魔力低微的艾非亞斯不可能踏上那個地方。
「伊芙琳……留下來吧。孩子們需要妳。」
「不了。這不是我該待的地方。之前,我已經留夠久了。」一個吻,母親踮腳輕輕印在父親唇上,「逆命,替我好好看護他們。」
「都說,叫我托比亞斯了。」父親有些無奈地勾起唇角,笑容很苦。
但母親一下便消失了,只剩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不,我喜歡叫你逆命。」
她的夢境到此為止了。
睜眼,身邊的床位空空的。
或許雙子也有些心靈相通的能力,她知道他也作相同的夢了。只是,他的夢境比較短,結局也沒她平和。
翻身下床,薇丹蒂走向陽台。
艾非亞斯在那,穿著一件充當睡衣的薄棉衫,一個人就著月光吹著海風。
「又作夢了。」她走到他身旁,與他一起望著遠方微光倒映的漆黑海平面。
「嗯。」
「……抱歉。」
「從來就不需要這句。那不是妳的錯。」
「……我明天有任務要執行。」
「是嗎?」他伸手揉了揉她頭髮,「那趕快去睡吧。」
「嗯。」
她看到一張溫柔的笑臉。
布魯托,年輕的勢力預定繼承人,比爾吉沃特另一個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
想殺他的人和理由多了去,連問都多餘。
這是她首度親身去體驗。
薇丹蒂第一次落到別人手上。有點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這個與她同年、俊秀不輸哥哥艾非亞斯的傢伙,相比她實力或許略有不如,但城府之深卻是遠遠超過!
薇丹蒂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可怕。
「竟然會匿形嗎?以前好像有聽媽說過這種能力。能將我和影一起打傷,實力很了不得啊。」
「……是我低估你了。沒想到你能忍受這種近似被變態時時跟蹤監視的生活。」
先前她閃過重重警備,就是位了抓那個他孤身又毫無防備的時刻。沒想到百密一疏……她竟沒察覺他身邊有暗衛!
她才剛現身就被纏住,向布魯托開了一槍卻偏了沒打著要害。門外的侍衛聽到打鬥聲一下流水般衝入,她終於寡不敵眾被擒。
不過她最震撼的不是自己失手,而是在自己與侍衛混戰中,布魯托向自己開了一槍。
本來她有可能逃的。但那發子彈從耳邊擦過,只削斷了幾根髮,卻使她耳中一陣尖鳴……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子彈,但那槍的準頭也是強得可怕!
在她思緒被干擾動作慢半拍的瞬間,失去自由便成定局。
「想要我命的傢伙可多著。瞧,這不就逮到一個了嗎?」
揮退其餘下屬,布魯托按著肩膀,笑著看被反銬在牆上的她。
他的肩被子彈打傷了,還沒處理,一滴一滴的鮮血正滑過他指間。
不過他那暗衛傷得更重。五六發子彈打穿四肢再被黑棘割出數道深可見骨的傷,還是不要命地拚命撲上來試圖阻止她,簡直跟瘋子沒兩樣。
但看著布魯托的笑臉,她卻莫名地失神了一瞬,接著是各種無奈、遺憾從心底湧上,五味雜陳地混雜成一團。
這隻高傲的鷹對待獵物一向很狠的。她傷了他,他為什麼不直接對她開槍?
男人……再如何也不過如此嘛。
「……知道我是誰?」
「嗯。」
薇丹蒂沉默了一陣。
她一直是個很有原則的女人,只要不危及雙生哥哥,她不介意自己發生了什麼。
「那,你想怎麼處置我?先姦後殺?我不會反抗。」
但……
「免了。」
也不知道他按了什麼機關,牆上的手銬突然自動彈開。
幾分意外地揉了揉被勒出紅痕的手腕,薇丹蒂偏頭看他,漾出一個妖媚勾人的豔笑。
「怎麼?我的容貌,入不了少爺您的眼嗎?」
布魯托笑笑搖頭。
「不,不會。妳很美,只是我不缺女人。而妳這麼優秀的一個美人,不適合用來作一個單純利用的道具。而我個人,也不認為妳適合做我的『妻子』……或是什麼『情婦』。」
「什麼話。別看我這點年紀,我哥可等著把我嫁出去呢。」
「所以我可不想去招惹艾非亞斯。而且,妳並不真的想嫁我。」
「哎,看得出來?」她故作訝異。
「呵。我放妳走,以後妳就當我盟友。如何?」
薇丹蒂很認真地打量了他一回,眼神看起來像是在打量個聖人。
「那我加個條件。理論上我必須遵守諾言,今天你保留了所有權,但你若想執行就得照禮節娶我。」
布魯托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又因牽扯到傷口而疼得蹙了一下眉。
薇丹蒂都看笑了。
「那就這樣吧。好好感激你多了『命運的雙子』作盟友,布魯托。」
她消失在空氣中。
布魯托這才露出痛苦的神色和一抹苦笑。
魔槍『荊棘』的子彈似乎有倒刺,打進體內,仍不斷挑戰著人對痛楚的忍耐上限,天知道他後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傷口不壓又血流不止,壓住了又疼痛難當……
簡直要人命!
「媽的,真是個難纏的對手和難搞的女人。」
只是匿形其實尚未離去的薇丹蒂欣然接受了這個評價。
夜色濃重得彷彿要人感到不安。
艾非亞斯沒有睡,而是點著一盞燈算著帳。可算著算著,便壓不住內心的焦躁,放下算盤改望向窗外,用指尖一下下敲起桌面來。
薇丹蒂還沒回來。
這次的任務目標,到底是什麼鬼?!
她從未為了任務如此晚歸過。
為她而開的大窗突然捲起一股夾雜著清淡香氣的風,掀動了白紗窗簾。
艾非亞斯倏地站起,凌厲的眼神筆直射向窗前。
薇丹蒂的身影一點一點浮現,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唇角那抹嫵媚的笑意與早上臨別前看到的毫無二致。
他微微鬆了口氣。
「怎麼這樣晚?」
「哥,我平安回來,但任務失敗了。」
艾非亞斯一愣,走到她面前。
「妳要走了嗎?」
這句話,像是可以涵括很多問題。
要離開他了?離開這個家了?
她已是別人的女人?她的所有權不再屬於她自身?
但薇丹蒂搖頭,「不,他不要我。」
艾非亞斯的表情驟現陰沉。
明白他想得遠了,薇丹蒂笑著用修長的食指抵住他的唇。
「放心,我沒事。他說他不要女人,要盟友。」
「盟友?這次的目標是?」
「剛普朗克家的少爺布魯托。」
「冥王的獵鷹?」他表情閃過一分訝色。
「是。」
「真是,這麼大的事,也不會先和我說一聲。」
「我不想讓你擔心嘛……不過,這次好像把你也拖下水了。」
「要知道,我寧願給人做牛做馬也好過看你這樣成為別人的女人。」
那深深皺起的眉頭直看得薇丹蒂無奈的心疼,連忙用手一點一點展平,柔聲保證,「放心,協約已訂,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嗯。另外,布魯托這人似乎挺有意思的。下次見面請他喝杯酒吧。」
「哼哼,那我先送份見面禮給他。」
露出一抹冷豔的笑,她走到桌前抽出一個白色信封。
一種熱烈的芬芳在空氣中飄散開。
「他不會寫真名吧。」艾非亞斯雙手抱胸看著。
「所以我用了這個。」
笑著看了看手中的紙張,薇丹蒂將之擱在桌上。
要追蹤術,除去父親托比亞斯不看,全比爾吉沃特怕是沒人能及得上他們兄妹倆。
隔夜,布魯托接到了敵對某勢力頭目的死訊。而對方的人頭,最後也被擱在他桌上,伴隨著薇丹蒂帶著些許神秘的豔笑。
「呦,布魯托。這次沒帶女人呢。」見人走入酒館,薇丹蒂揮了揮手。
「什麼叫『這次』?根本沒上次啊。」
布魯托微微苦笑,伸手拉開椅子。
今天是薇丹蒂安排見面的日子,他可不想多帶上任何「可能的意外」。
「這次目的又不是這個。若你想看,我下次隨便挑一個帶來便了。」
「好好,我鬧你來著。我來介紹吧,這是我哥。」
艾非亞斯?
布魯托微笑,向坐在薇丹蒂身邊的青年伸出手。
「幸會。」
兩個相似的俊美笑容相對,表面一派平和,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就無從得知了。
不果兩人後來真的變成了好朋友。
在他走進門時,艾非亞斯就在觀察他了。
那是個挺特別的男人。和資料上的照片比起來,他出乎意料的陰柔俊美,而且帶著一種奇妙的魄力,十分引人注目。
天生就是當領導者的料啊!
艾非亞斯在心中打了個分數。
目光相交,同樣幽深的瞳沉沉的警借著,底下拉出一個親和十足的笑容。
「打敗我的人卻不要我,看來哥你真得得陪我一輩子呢。」
「若妳不是我妹妹,我會娶妳。但你是我妹妹,所以我陪妳。」
薇丹蒂千嬌百媚地笑了,走到艾非亞斯面前低頭看他,雙手搭上他的肩,整個人懶洋洋地窩入他懷中。
「真是浪漫的告白呢。」
「可不是嗎?我是如此愛妳呢,薇丹蒂。」
溫柔地抱住她,艾非亞斯將一個吻輕輕印在她額上。
維持這個親暱的姿勢,兩人相視而笑。
彼此都劃清了這只是個玩笑。
他們以彼此為傲,也以彼此是雙子為憾。
「嘖嘖,要不是我哥,我可能真的會被你給收掉。」瞇起眼,薇丹蒂半開玩笑說道。
「怎麼?我不如艾非亞斯?」布魯托好整以暇地抿著酒。
「那我又不如誰了我說。只是看多了,多少會有些免疫。你不也是嗎?」
之後他們見了挺多次面的。有時布魯托會帶女人,有時不會。
薇丹蒂總愛觀察這些形形色色的美人,並以觀察她們的各種反應為樂。
誰叫她自己也很美很美呢?
「所言甚是。敬妳這張似天使而似魔鬼的臉一杯。」
「那麼,我也敬你這副可男可女的妖孽外貌一杯。」
這次是個有著淡色長髮的嫻靜美女。整個人,柔柔的好似月光。
氣質真好!也不知打哪找來的。
看著那個抱著布魯托手臂跟著走來的女人,薇丹蒂綻開一個妖豔嫵媚的笑容,撥了下自己酒紅色的長髮後娉娉婷婷地向兩人走去。
「布魯托!」
清脆悅耳的聲音含著欣喜,那位銀髮美女聞聲看去,不由得一愣。
薇丹蒂注意到她抱著布魯托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些。
在心底竊笑,她大大方方地無視他身旁的女人,逕自靠到不足一尺的距離仰頭看他。
那雙深邃如幽潭的眼瞳望向她,漾出一點柔和平靜的笑意。
「我備好茶了呢。不過,我沒料到你會多帶一個人來。」
「沒事先說的確是我不是。」
退開兩步,薇丹蒂眼角示威似地撇了美人一眼,燦然笑了。
布魯托自是知道她在玩,感覺身邊的女人將自己手臂越抱越緊,他淡淡開了口。
「安瀾。」
那位銀髮美人身體震了震,手緩緩鬆開,低下頭安份地退了步到後方去。
「這樣欺負人家的。」薇丹蒂貌似不以為然地嘖聲,「話說,她就是那個『月光』安瀾?」
「明明就是妳在玩她。鼎鼎大名的命運女神。」
她倒是表現得很理直氣壯,「誰叫她這麼漂亮。想不到這個著名的『銀美人』竟然在你手上?」
「我的新寵,少動手動腳。」
「呵呵,看起來她也被你調教得挺乖的唷~來,我多準備個杯子。很高興認識妳~」
看她的模樣,聰明如布魯托都搞不懂她在開心什麼。
「看起來,你不是真的希望薇丹蒂嫁人呢。」
「我父母早不管我們了。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打從在母親腹中時便相互依偎,怎麼能輕易交給來路不明的男人呢?」艾非亞斯笑笑,伸手點起一旁的香。
飄渺的輕煙徐徐浮起,帶著一種清淡怡人的香氣,令人倍感放鬆。
艾非亞斯從抽屜中摸出一小包東西,隨手扔到布魯托面前。
「送你。新研發的定魂香。跟旁邊這個是一樣的,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艾非亞斯的香很有名,在市面上很少見,屬於高級品的範疇,不少有錢的勢力大老在使用收集,卻常常是有錢無貨。
而一切理由……就只是艾非亞斯懶的量產販售而已。因為這在他眼中僅僅是興趣,而且……物以稀為貴,這樣哄抬上去的價格能讓他以極少的產量賺取大量的金錢。
那些有錢又愛慕虛榮的勢力大老總愛砸大錢去求他,不過誰招惹他了,一段時間後就會莫名暴斃……眾人心裡有數是誰,只是從來找不到證據。
艾非亞斯對此完全樂在其中,而且他有妹妹當靠山,沒人想為了幾包香將命賠下去。
布魯托偏頭看了一下。這一小包就價值幾十金幣了吧?
「這是賄賂或是遮口費嗎?」
「你還真幽默。不過,不想要薇丹蒂就別隨意去招惹她吧。」
「我知道,我一向不碰朋友的『女人』。你應該不會給我安樂死這麼好的選項吧?」
「是『妹妹』。」艾非亞斯糾正,「這自然。」
「看來,彼此信任也是很重要的點呢。」布魯托笑著拎起那包香在他眼前輕晃了晃,嘲弄似的。
而艾非亞斯沒好氣地揚了揚下巴,「放心吧,沒毒。」
布魯托笑了。和聰明人溝通就是這麼省心。
「對了,這次來,我其實是想找你做個交易的。」
「喔?」他挑眉。
「薇丹蒂一天中留在你身邊的時間其實不多吧?我護你,你為我效力如何?」
艾非亞斯失笑,「為你效力?我一個只愛美食香料的人,有什麼力能為你效?」
「也不盡然,你是個聰明人。雖然你一向不問世事,但薇丹蒂任務用的情報網……是你的對吧?」
他瞬間沉默了。
布魯托只是揚著無懈可擊的漂亮笑容看著他。
一會兒,艾非亞斯輕笑。
「連這都查得到,又要我做什麼?你的勢力可比我強大的多。」
「再強大也不是沒有漏洞。例如,闇影島?」
「……若我說,我根本不在意自己這條命是不是受人保護,你想怎麼做?」
「也只能算了囉。誰叫我們是朋友。不過......你應該不會捨得丟下你妹妹,而把自己置於風險較高的地方。
「你都想好說詞了,我還能說什麼……布魯托,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陰險?」
「我可以跟你保證,你不是第一個。」
「……我的情報網你可以使用,我無所謂。你只消跟薇丹蒂說一聲就行了。至於闇影島的事,她也比我清楚。」
「她知道闇影島是你們最後一張保命牌,連我都不輕易說,只能由你……好吧,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艾非亞斯,我真正的目標,是你。我需要你這個人才。」
「喔?」艾非亞斯摸了摸下巴,表情倒有些饒富興致,「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禮遇我呢。開你的條件看看啊,令我滿意的話,我還可以交換一個鮮為人知的小秘密給你。」
「嗯……首先,你知道我有個得力助手──羅瀟,他若說是我的右手,希望你能成為我輔助的左手,而我會保你不受具有殺意的打擾。」
「嗯哼。」
「我可以在任何你需要的時候資助你所需的金錢或力量,且我不會將你算入我的勢力中。你仍能保有你的生活和自由,但我希望有需要時能得到你的幫助。」
「嗯哼。」
「最後,只要我們還互相信任,我就不會去碰薇丹蒂。」
……其實,這比較像是威脅。
「呵。我是個密醫,也許你會需要這個。」
布魯托眼睛亮了亮,很愉快的笑了。
「的確是個令人驚喜的秘密呢!」
「全比爾吉沃特知道這件事的人一隻手數得完吧。」
「技術如何?」
「或許不比你家那個差。至少,你看薇丹蒂身上沒有什麼很明顯的疤。」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兩盞盛著紅酒的水晶杯杯緣輕輕碰了一下,發出微小清脆的聲響。
鏘!
他研究醫學很久了。
自從薇丹蒂決定成為殺手而展開訓練後,他便額外去學習了各種醫療方面的知識與技術。
這於他並不難。
身為逆命的兒子,他本就有一雙能在眾人眼下瞞天過海的巧手,加上自小喜愛香料的他在研調的過程中接觸了無數藥物,這種事對他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
在醫館實習一年後,他已完全超越了那位頗負盛名的老醫生了,還在老醫生的監督下親手動了幾次刀。
完美!
不過,他並沒有去考醫師執照,也沒打算接老醫師的衣缽。在付了一筆可觀的學費後,便安份研究起他所熱愛的藥物與香料了。只偶爾被老醫師急召過去,幫忙一些繁複的手術或奇特的病例。
他對自己的醫術是極有自信了。當然,殺人也是。
「我說,用這種方式會不會太卑劣?」
沒好氣地說道,艾非亞斯用力扔了瓶藥過去。
「兵不厭詐。」
布魯托倒是怡然自得地接過罐子,放到耳邊搖了搖確認裡面藥丸的數量。
「吃下這個,保證他感激我一輩子。」
「你殺人家兒子、搶人家貨物、陷害人家下屬、毀人家事業,現在他吃了你下的毒藥,竟然還要為了你給他解藥而感激涕零?!」
「誰知道呢?嘿嘿。話說啊,你家情報網也夠強大,除了另外幾個下屬,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是誰幹的。」
見他奸笑的表情,艾非亞斯故作嫌棄地擺了擺手。
「呿,多智近乎妖。瞧你得瑟得跟什麼似的。」
布魯托瀟灑地揮手離開。
其實,這事艾非亞斯也出了點力,像是藥物。雖然他是後來才知道他的東西被拿去做了什麼。
而一直到幾天後,他才知道殺人的工作也是薇丹蒂歡樂一手包辦的。
看他玩垮某些小角色是挺有趣的啦,反正也玩不完。但這個他就不是很能苟同了。
「我說,你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要設計真的不會太惡劣嗎?!」
「我寵都來不及了,你別說這麼難聽好嗎?」
「那就給我把繃帶拆掉!別裝可憐騙人家感情了!」
「就真的還沒好啊。」
「要不是你硬要我用那種爛藥,你上週就該好了!」
「這是一種時間上的投資。我也很辛苦欸,不能抽菸不能喝酒,美人在懷還不能吃。你哪裡懂?」
「……住口。我不想聽你講話了。」
「哼哼。」
這傢伙自己就是一隻死狐狸,哪裡需要什麼左手右手?
有這樣的「上司」,真的是做「下屬」的不幸。
不過,最不幸的恐怕還是那個給他拐了的女人……可憐的小動物,倒底知不知道自己從了什麼樣得主兒?
*
十幾年過去了,他們活躍依舊,卻已不負最初的年少輕狂。
這天,布魯托孤身造訪了這對雙子的酒館。
那時並不是營業時間,薇丹蒂正一臉閒適地品著酒,一旁坐著一個莫約四五歲的小男孩。她正隨口指點著他功課。
兩人抬頭看到他,薇丹蒂勾起一抹懶洋洋的笑意,提了提酒杯作為招呼,而小男孩的表情卻流露出一分戒慎恐懼,自以為不著痕跡的伸手拉住了薇丹蒂裙角。
「……嘖。」
「爸……爸爸。」
「隨便你怎麼叫,就是叫我布魯托也行,但拜託別用那種畏縮的口氣好嗎?」
「爸爸。」小男孩立刻乖巧地重喚了聲。
「……像樣多了。」
布魯托微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兒子的頭,「功課等等再寫,去幫爸和乾媽都倒杯茶來。」
「好。」
小男孩跳下椅子,一下子蹬蹬蹬地跑進內室了。
布魯托這才看向薇丹蒂,帶著某種負面情緒皺起眉頭。
「我說,妳是怎麼教的?怎麼我兒子就這樣怕我?」
「要來談談你上次處決叛徒不小心給他看到這一事嗎?」
「另一個看了可沒這個問題。而且要怪也怪另一個小鬼,沒把弟弟帶好。真是,這麼沒膽不爭氣,薇恩還指望他繼承汎家呢!」
「你家大的已經七歲、連槍都開始玩了,但這小傢伙才四歲呢。」
「他這樣,還真不適合待在比爾吉沃特啊……大概在明年,薇恩就會將他帶去蒂瑪西亞了。」
「不會捨不得?你跟薇恩已經生得那樣晚了,還這麼早就讓她送走。」
「我在意的只有薇恩而已。」布魯托微笑,優雅又殘酷。
言下之意是他根本不在意小孩的存在。
「……難怪孩子怕你。你這毫無父愛的傢伙,連我都覺得可怕。」
「比爾吉沃特可不適合親情。越高的出身,就得有越高的努力。」
「那是因為你沒有童年。」薇丹蒂略帶不贊同地搖頭,「別把孩子最純真的年歲跟你的過去埋葬了。布魯托,你知道你父母愛你,你孩子同樣渴望你愛他們。」
就在這時,內室的門打開了,小男還端著一個小托盤跑出來,上面放了兩杯茶。
「爸爸,給!」
看著小兒子帶著孺慕敬畏的眼神,布魯托頓了一頓,心終於微微軟了一下,取過茶,伸手摸他的頭。
「好乖,謝謝。」
孩子愣住了。下一秒,他笑容純真燦爛得像是小太陽。
薇丹蒂於心不忍似地撇開了視線。
「好好學習,下次你媽會來看你。要聽乾爹乾媽的話喔。」
「好~」
「那小鬼還麻煩你們了。」
「放心,我會當自己孩子照顧。」
「把另一個也送來一陣子行嗎?」
「怎麼,當初不是說要帶在身邊自己教?」
「讓那兩個小鬼在分開前好好處一陣吧。我也想多陪陪薇恩。」
「也是……薇恩這一去,大約要長待十幾年吧?真是,在這邊住了這麼久,我都快忘記她不是比爾吉沃特人了。」
「那才是她的世界啊……」頓了頓,他顯得若有所思,「總歸說我會等她。」
「真是……我知道了啦,放心去玩吧,我先替兩個孩子默哀一把。有這種奇葩父母,真令人同情。」
「少來!」
布魯托忍不住大笑,俊朗不減當年……
我們是雙子。相互愛戀的雙子。
飛揚的鷹啊,我們與你共翱翔,在這比爾吉沃特之上。
END
藍兒碎碎唸:
真是,好久沒一次放這麼長一篇的故事了。
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麼嗎??打字!!
逼近9000字,我熬了好幾天的夜才打完啊!!
這篇是在講比爾吉沃特搞事三人組(?!)的故事,有點像散記大集合,老實說我自己也寫挺久的。
終於結束時,那種感動我完全無法言喻。 ← 強調不是為了劇情
雖然說是三人組,但重點還是放在薇丹蒂與艾非亞斯身上比較多。
許許多多的設定不斷從腦海浮現,讓這兩個角色更飽滿,我就忍不住動筆寫了。
誰知道一寫就一堆……後面還有= =
最近子世代的靈感不少,真有點開心又苦惱。但我無法控制自己不繼續寫下去呢
真是……著魔似的
希望還喜歡這次作品
可惡,我好想畫圖啊!!
畫那三個人的合照感覺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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