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絲現在的臉色整個刷白，看來完全被我說中了。
「茄汁料理用的是番茄，而不是茄子......」
「原來......是這樣......」
艾莉絲刷白的臉色緩緩沉了下來，眼眸中富有生氣的光輝也變得黯淡。
「難怪他們會那樣......」
我抓了抓頭，輕聲地問道：「呃欸......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們又是......？」
艾莉絲沉默了一下，緊抓著裙擺的手指稍微用力了些，看得出她內心的掙扎。
「他們是我之前的某一戶雇主，而事情是在當時的女僕長教會我茄子料理.....」
「茄汁料理。」
「當時的女僕長教會我做茄汁料理後才發生的，當時她就將料理的重任交給我負責了。」
「那樣很好啊。」剛說完我突然想到什麼愣了一下，「等等，那個......艾莉絲小姐......」
「主人怎麼了？啊、不可以叫我小姐，您才是主人......」
我無視掉她的話繼續說：「妳都做些什麼料理......給他們吃？」
「茄汁鯖魚、茄汁鮮蝦、茄汁豆腐、茄汁炒蛋......還有茄汁蛋包飯。」
清一色都是茄汁......不對，清一色都是加入茄子的料理，光想像就好恐怖。
「都沒有別道菜......嗎？」
「是的，因為我只會做女僕長教的料理。」
我的天......每道都是那種料理......
「我都照著女僕長說的每餐都做，可是......」
居然還每餐都做啊！
「那時候沒有其他會料理的女僕了嗎？」
「只有女僕長和我會而已，她當時有事回家鄉一趟，所以只剩下我......而其他人都各有自己負責的工作。」
我擦，居然都沒有人才了！
話說居然有複數女僕，想必一定是戶超有錢人家。
「是、是嗎？那位女僕長回去多久？」
「大約一個禮拜就回來了。」
「所、所以他們就吃了一個禮拜的『茄汁』料理？沒有叫外送還是......什麼的？」
「是的，他們餐餐都吃。」
MY GOD！我突然對艾莉絲的前任雇主一家肅然起敬！
「聽起來想必他們一定是很節儉的家庭。」
「那個禮拜冰箱除了茄子和幾樣食材幾乎見底，我也不會採買的工作，所以專職負責料理......」
艾莉絲說到這裡我就明白了。
通常那麼有錢的人家絕對不會下廚，就算想做料理，冰箱也幾乎沒剩幾樣食材。
「剛好那個禮拜公司出了點狀況，主人們為了工作都非常忙碌，用餐時段都由我及管家先生送到公司去呢。」
忙成這樣的情況下，難怪他們餐餐都吃......
不，只要是不想餓肚子的正常人都會吃啊！
我意義深遠的嘆口氣。
「結果呢？女僕長回來之後一切就正常了吧？」
「女僕長回來之後被主人們教訓很慘......」
我可以理解，如果是以有錢人思維去思考確實會做出那種事......
「接下來我就被大家所排擠，連女僕長也對我相當冷淡，而且工作和工資也逐漸減少。」
「這也太......」
「大約過了一個月後我就被迫解約、被他們趕出門了......」
聽到這我不禁敲了一下桌面，「就算吃一個禮拜的那種伙食，也不應該做出那種對待吧？」
艾莉絲輕搖搖頭，苦笑著，「不要緊的，是我自己搞錯料理，那算是我自己造成的。」
雖然面前的艾莉絲露出微笑，雖然艾莉絲努力藏住那一點的落寞神情，但我卻看得出來。
「從那之後我又被分派到了二戶家庭，也都因為料理關係被趕出來，最後來到了主人您這裡。」
艾莉絲說到這裡對著我笑了笑。
那是一種親切的笑容。
「雖然只相處不到一天，但是我能感受到主人您是個很溫柔的人。」
「欸？」
「如果是之前的主人們，看到早上做失敗的吐司夾蛋，他們二話不說就會倒掉，並且逞罰教訓我......」
......那個應該算是吐司蓋蛋，雖然很想吐槽不過還是忍了下來。
因為我隱約看見艾莉絲的眼神中閃爍著一點淚光。
「但是主人您沒有，反而還帶去學校當早餐。」
「呃，那個其實......」
吐司蓋蛋後來被那對混蛋楊姓兄弟分掉了，這個事實我一時說不出口。
「謝謝你。」艾莉絲的微笑一瞬變成燦爛的笑容。
「我、那個......」
我還在想著該怎麼說明吐司蓋蛋的事情。
「那麼......該分別了。」艾莉絲突然丟出這句。
「呃......欸咦————？」我一整個還在狀況外。
「我的料理真的不行，不能再給您添麻煩了。」
因為實在太突然了，我完全反應不過來，一時三刻說不出半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唯獨主人您......我不想被您討厭。」艾莉絲用一種很真誠的眼神看著我說。
這個眼神和這句話就像子彈一樣深深貫穿我的心，令我有很深刻的感觸。
「雖然時間很短，但真的很感謝主人您的照顧，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哦！」艾莉絲對我深深一個鞠躬禮，接著她便繞過餐桌，緩緩走向大門。
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門口，我的內心開始感到焦急。
艾莉絲穿上了鞋子，走到門前。
她伸出手握住門把。
準備轉動......
◆ ◆ ◆ ◆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人已在門口。
我的右手緊緊抓住了艾莉絲的右手臂。
艾莉絲帶著驚訝及疑惑的神情看著我。
被她這麼一看，我不曉得該怎麼開頭。
啊————不管了！
「妳這樣擅自離職會害我很為難。」
「啊？」
「我還沒同意妳離職啊！」
「主、主人？」
「雖然妳的廚藝不好，做出來的料理都可堪稱是黑暗料理。」
「對不起......」艾莉絲臉色稍稍沉下。
「但是妳家務方面真的太出色了！」
「咦？」艾莉絲表情一瞬間改變了。
我鬆開緊抓艾莉絲手臂的手，往上移動至她的頭頂。
輕輕地摸著她的頭。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部分，而妳所擅長的家務部份真的很讓人佩服，讓我感到很驚訝，所以妳只要負責妳擅長的部份就行了。」
「我擅長的......部分？」
「沒錯！至於妳不擅長的部份剛好是我擅長的，所以由我來補足，這樣就行了！」
「由主人補足......？」
「總、總之，我還需要妳，畢竟我整理家務部分不是很擅長，所以不允許妳擅自離職，否則我會很困擾。」
說到這裡我才發現我的右手摸著艾莉絲的頭。
我緩緩將手移開，想不到艾莉絲竟然雙手握住我的右手，移到她的面前並貼到她的眉心處，珍惜般的緊握著。
「主人，謝謝你......謝謝......謝......」我們二個的手剛好巧妙擋住她的臉，不過能清楚看見眼淚從她臉頰滑落。
「謝謝說一次就好了，況且這種情況應該是要說請多指教吧？」
艾莉絲嗚咽著點頭，「朱人......奇都止交......」
此刻的她說話都含糊不清了，我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用左手輕摸著她的頭。
想必之前艾莉絲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受盡了不少的不平對待。
不過沒問題，現在的主人是我。
絕對不會讓她在遭遇那些事————
我在內心暗自發誓著。
◆ ◆ ◆ ◆
等艾莉絲平靜之後，我將那鍋玉米濃湯稍微『整理』過。
大小不一的紅蘿蔔撈出來重新切成等分大小。
玉米截撈起來重新裝鍋可當解饞的點心、茄子亦然。
將冰箱內玉米罐頭剩餘的玉米粒倒入濃湯稍微熬煮過。
最後再加入一些我獨門調製的調味料，玉米濃湯就大功告成了！
而那『接近碳化』的荷包蛋實在沒辦法食用，所以就只能處理掉。
我重新煎過二顆荷包蛋，一人一個。
一切都『整理』好之後我就命令艾莉絲和我面對面坐下一起用餐，不這樣的話她會基於職責關係站在一旁看我用餐。
我們彼此都沒有交談，各自享用著午餐。
其實也不需要說什麼。
因為我們的話都確實傳達給彼此了。
從現在開始。
從今往後。
日常生活將從一個人變成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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