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魚水－－親愛的希兒》卷一：魚 Chapter. 4

 

       「媽，為什麼？這與您一直以來的立場相違背不是嗎？」希兒埋怨似地追問：「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

 

 

       「因為妳還太嫩了！」母親毫不留情地潑了她一身冷水，「讓師姐先去試試看，不是既合情又合理的事情嗎？如果以她的才學都無法勝任，妳就更加沒有指望了，還是乖乖跟隨師父再潛心修練幾年吧！」

 

 

       「這些我都可以理解，不用您說我也會去做。」希兒淡淡地說：「但是要我只擔任徹姊的『推手』而不讓我親自上場實戰，我實在不甘心。您不是說過『成功是由一次次的失敗累積而成』嗎？不給我發揮的機會，您要我如何從失敗的經驗中快速進步呢？何況，您確定成為參謀真的是徹姊的本意嗎？」

 

 

       「希兒啊，妳要知道，」母親站起身來，俯視著坐在對面的女兒，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個世界上的每個生命體，從來不存在『本意』這種充滿自我意識的妄想，說穿了這不過是人們因為不滿足於當下的生活，所捏造出來的夢幻泡影罷了，世間自有它運行、破立的準則，這個準則看似複雜難解，實際上卻極度單純－－『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自古皆然，如果想要再簡化些，便是『命定』二字。」

 

 

       「而您認為我就是那個適者、那個『天選之人』？」

 

 

       「當然，我百分之百可以確定。」母親走到希兒身後，彎下腰，用雙手隔著椅背環抱著她，「對自己有點信心，妳看妳的召喚獸是多麽的尊貴不凡哪！別擔心，妳未來要走的路，為母已經幫妳鋪好一半了。所以，妳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母親偏頭，對她綻開一道慈愛、寵溺的笑容，即使年近五旬，那張保養得當、不生皺紋的絕美面龐依舊光彩動人，然而現在，希兒卻只從她微揚的嘴角中嗅出一絲不安與恐懼的氣息，而自己就像個擁有思想自主權卻無法獨立行動的傀儡一般，只能任憑那蟄伏於她體內的焦慮破土而出，將她層層包圍，直到被吞噬殆盡。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助。

 

        親愛的母親，您究竟在盤算著什麼呢？

 

 

 

 

＊＊＊

 

 

 

 

       「啊啊啊！到底為什麼要針對我啦，是因為老天爺看不慣我們最近過得太安逸了嗎？」冀德哭喪著臉，眼神滴溜溜地轉，直向兩位義弟求援。

 

 

       「欸嘿，哥你往好處想嘛！內個是代表老曹他很重視你啊，十萬大軍外加主帥親征，這是了不得的禮遇啊，哎唷！」老三張威話還沒說完，一旁的二弟關碩眼看扯袖暗示無效，乾脆直接賞他一腿，總算成功讓他閉嘴幾秒鐘。

 

 

       「我呸，『重視』是啥鬼？你不說我還以為你在唸什麼BL小說的狗血劇情勒…你們兩個別光說風涼話啊！快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容易才有塊像樣的領地，我可不想再使出落跑大絕招了。」

 

 

       「我什麼話都還沒說耶…」關碩一臉委屈的樣子。

 

 

       「我不管我不管，你們都來給我集思廣益，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欸？等等，之前那個臭老頭跟我說過什麼來者。」冀德忽然靈光乍現，那個住在破茅屋裡的老先生，是不是與他有過什麼約定呢？

 

 

       「大哥，諸葛亮是東漢三國時代的人啊，嗯，要是我們這個時空也有就好了。」關碩喃喃自語。

 

 

       「哪個臭老頭？是上次趙景去接你的時候見到的那位嗎？嘖嘖，那小子就愛白面書生這一味，年齡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啦～」張威滔滔不絕。

 

 

       「停！都給我適可而止啊！」冀德抱著頭不斷搖晃，在議事廳裡瘋狂繞圈踱步，口中唸唸有詞，似乎已逼近崩潰邊緣，「我是魚我是魚我是魚我是魚，那麼誰是水？」他頓悟似地沉聲大吼，四周霎時安靜了下來。

 

 

       「對齁，那老頭承諾過要指點我迷津，到現在還沒兌現呢！走，我們現在就去找他算帳！」冀德氣憤地一把抓過公事包就要跑出去。

 

 

       「大哥你先別急，那位老先生也許會用另一種方式來引導你，他若是自重身分，必然不會食言。」關碩溫言勸道。

 

 

       「唉，算了，大不了我自己去找，不過為啥咱們柴縣政府的徵才廣告刊登了這麼久，卻連一個應徵者都沒有呢？是選錯了時段，還是灑的錢不夠多？」冀德納悶。

 

 

       「這還不簡單，用膝蓋想也知道，我們起步晚，好用的人才都嘛被老曹給搜括走了，哎唷！二哥你行行好－－」張威右腿冷不防又吃了一腳，痛得連聲求饒。

 

 

       「不管了，總之今天大家辛苦了，為了犒勞自己，我們去逛街吧！」冀德興奮得提議，卻感受到身旁兩道灼人的譴責目光，「說錯了是勘察民情啦，來嘛來嘛！」冀德一把架住兩人的肩頭，不由分說地拖著兩人出門。

 

 

       嗯，像這樣三人聚在一起的日子，經過多久了呢？－－冀德邊走邊想，完全沒留心路旁的風景，這個發起人果然率先將「逛街」這項計畫拋諸腦後了－－似乎是從十一年前的剿匪之役就開始了吧，哈，那時我們都還是十七八歲乳臭未乾的小夥子呢，還曾經窮到一起啃樹皮，真是想忘也忘不了的回憶啊！雖然有過短暫相離，但我們的心卻始終緊靠彼此。從胼手胝足，漂泊轉徙，到現在終於有了自己的地盤，呃…雖然是人家送的，而且還沒經過官方認證，我們三個可說是患難與共，富貴同享，「哇哈哈，能擁有這麼carry的好兄弟，是我前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大哥你在幹嘛，莫名其妙這樣講，感覺怪噁心的，既然都出來了，要不要去旁邊茶館坐著吃午－－」關碩開口，隨即被一陣混合著多人尖叫的騷動聲打斷。

 

 

       「殺人啦！殺人啦！山大王來放火殺人啦！」

 

 

       「怎麼回事？」冀德猛然回神，警戒地四處張望，眼尖的他立刻發現西北方不遠處有塊區域煙硝瀰漫，那裡似乎有許多人在慌亂地奔跑、逃竄著，驚叫聲、哭喊聲不絕於耳，那是隱身於商圈巷弄中的高級住宅區！冀德心中一凜，謀財事小，害命事大。「把傢伙帶好，我們過去看看。」他向兩位弟弟使個眼色，三人立刻閃進旁邊的暗巷內，開始朝著聲源繞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