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終話
風一撫過玻璃窗，就能聽見一陣粉雪掠過的沙沙聲，白色的絲綢紗窗會透過未關緊的窗縫輕盈的起風飛舞。陳舊的教室、滿是刻痕的木頭桌椅聞起來都有一股令人懷念的味道。即使再也無法穿回熟悉的制服、無法再走熟悉的路線回家、頭髮也毅然決然的剪短了，卻覺得現在的自己無與倫比的輕鬆。
「妳相信嗎？他們說我們已經在一個新的世界。但我並不是很相信，感覺更像是我們還是待在原本的世界，只是被帶到了一個從來沒看過的地方。」
坐在窗旁的座位上的朗，看似苦惱的說著。並且用手扶摸著頸上的項鍊。
背對著他的靈，凝望著窗外說道：「我並不會這麼想。對我來說被帶到哪都好，我一定會找回我的母親。」
朗冷笑了一聲，充滿著諷刺的語氣。「妳還有媽媽可以找。」
靈轉頭看向他，眼神意外的冰冷。「你那天說了類似的話。」
朗皺下眉頭。「哪天？」
「國中畢業典禮那天，你說了：『好棒啊，妳還有家可以回。』」
朗『嘖』了一聲。「喔，那天喔……我想起來了，妳那天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那天的我有話要跟你說？」
朗用力的抓抓頭，努力回想起那天過眼雲煙的記憶。「怎麼說呢……我記得妳好像很躊躇的樣子，像是有話沒有說完。」
靈看著他又轉向窗外，她也仔細的回想著，接著說道：「我對你說了：『等一下。』對嗎？」
朗手扶著下巴，輕微的點頭。
靈沉寂了一陣子，靜默的思考著。她從褲子的口袋裡拿出了那本黑色獸皮的小本子，久久地盯著它的封面看，才緩緩的說道：「國中和你待在同一間教室的那幾年……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對你一直有種強烈的恨意，那種憎恨的感覺是惡作劇無法達成的。對我而言，在我的淺意識裡，你似乎做了一件非常過份的事，但我根本想不起來，更正確的來說，那件事根本還不存在。」
朗深鎖著眉頭，他知道她想說的事。
靈深呼吸了一大口氣，她看著窗外說道：「那天會發生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九歲的自己早就已經把那份記憶給了我，但是不知何時的我又將它淡忘了，似乎是不允許自己提前想起來，就像是命運要那件事情一定要發生一樣。」
「妳的意思是……」
「我的母親為了保護你而斷了手臂，甚至是因為你從此奔波不能再跟我見面就是一定會發生的命運。」靈轉頭看向他，水亮的眼神透露著所有事情。「我早就知道真相了，卻始終不肯認清真相。所以我一直在逃避你，逃到連自己都忘記了原因。」
兩個人凝重的互望著，百感交集的情緒在心中重疊交織著。
聽著她的告白，朗想開口說些什麼，但什麼也說不出來。靈垂下頭看著手上的本子。「畢業典禮那天，我想跟你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她伸手將本子地到他面前。「還有，這本書應該是屬於你的。」
凱亞‧芮莎在朗的父母親死後所記錄下的日記。她將它交付到他的手中。
「我已經知道真相了，但是你還沒有。」
朗握著本子，露出疑惑的眼神。「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靈緩慢地點下頭，語氣冷淡的說著：「我一直都知道。老頭子想要追求他父親的腳步找尋未被發現的謎底；小白為了放下已死的愛情，一心想要重新開始；薇為了克服心魔，打敗她心中的敵人；冬月非常害怕蛇，想要征服恐懼。你呢，你想要知道真相，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呵。說的好像妳未卜先知一樣，什麼都知道。」
「我並不是什麼都知道，但我知道你所不知道的事。」
「那妳說啊，什麼事我不知道？」
靈望著他，走上前。一手輕輕地拿起他脖子上的狼牙項鍊，潔白的犬齒反射著明亮的白光，窗外的午後陽更是從側邊照耀她褐色的頭髮和泛亮的肌膚，她明亮的目光瞪著他說：「你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人十分疼愛你，沒有人想將你拋棄。」
金色的溫暖午陽成為兩人凝重尷尬的對峙。朗搶過他的項鍊塞回衣服底下，表情看起來有些害臊。
「欸，昨天妳在實驗室和我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話啊？」
「有個人會死掉，但不是現在。」狼再次復述她說過的話。
她疑惑的歪頭。「抱歉，我實在記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這麼說過。」
狼大嘆一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
「算了！總之就這樣吧！雖然我那未曾露面的母親給我開了個大玩笑，不過我一定會查清楚在我體內的究竟是什麼。」說完，他轉身要走。
「那麼，那個實驗品呢？」
朗轉過頭，嚴肅的神情就像是在瞪她。
「2999號。」靈雙臂交叉在胸前。
「我總有一天會殺了牠。」他毫不猶豫地說。
宛如嘆息一般，靈淺淺地微笑。
朗準備要走出教室，就像是畢業典禮那天，他離開了那一度青春的片刻記憶。
「欸，對了，我有件事一定要現在跟妳說，我怕我以後說不出口。」
「什麼？」她依舊站在飛揚起舞的白色窗簾旁邊。
「謝謝妳沒有憎恨我。」
他停在教室門前，羞澀的將這句話說出口。
她溫情一笑，將心裡的悲痛吞得更深。
「那是因為我母親囑咐過我，千萬不要忘了我真正的敵人是誰。」
－－第一集，完結 －－
創作內容
《零界1》第二十三章 ─ 最終話
零界-系列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