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NieR】尼爾世家(三)

「你是…！？」4S認得站在眼前的女人，和2B簡直如出一轍。

當天中午，遭遇機械生命體包圍的4S獨自奮戰著，還以為自己命在旦夕，一個長髮的身影就加入戰局，不一會兒就將剩餘的機械生命體打得落花流水。那是A2，司令官口中的叛逃寄葉機體，自己是在跟蹤9S的時候知道對方的存在的。才正想著，POD立刻傳來總部的毀壞命令。
「說得真輕鬆…」也不想想自己一個S型都差點被機械生命體打死，面對A2這樣的攻擊型機體，無非是要自己去自殺。

但是4S知道不做任何動作也會被總部視為違反命令，於是他提起漆黑之誓衝上前，和A2扭打在一塊。4S別有居心，他知道在POD的監視下，沒有辦法和A2談和，於是他在閃避之後的空檔，獨自駭入了A2的機體。

4S成功駭入A2後並沒有繼續任何動作，這讓早就和9S、2B戰鬥過幾回的A2大感意外，於是也停止了反駭客的機制。
「你還挺識相的…」A2在自我意識中，看著站在對面的4S。
「哈…我是S型呢，」4S笑道，「沒笨到那麼自不量力。」

「你這樣不怕被司令官追究嗎？」這是她頭一次遭遇寄葉部隊，卻沒被趕盡殺絕的，她好奇起對方的動機。
「放心吧，總部什麼都不會知道的。」4S甩了甩腿回答，「想和你打個商量。」然後對A2勾起一抹笑。
「商量…？」A2那雙厭世的眼突然閃過一絲光芒。
「A2小姐你為什麼背叛司令部？」4S問她。
「背叛？」A2苦笑一聲，「是司令部背叛了我呢…」當年身為實驗機體的她們，為了保證作戰成功，體內都被安置了炸藥，一但死亡就會引爆，炸得一點殘燼都不剩。「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他還沒對4S放下戒心。
「正如同A2小姐所說的…」4S垂下眼，「身為S型的我們反覆被司令部背叛著…」
「說這話的你，就表示已經知道S型的宿命了吧。」A2看4S點了點頭，就想起了不斷交手的9S，他總是死了然後忘了一切，再每一次看見自己的時候重蹈反駭客的覆轍。「你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A2真好奇4S怎能活得這麼久。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了，」4S輕笑，好像這些沉重的事他一點也不在意，「不知道什麼原因，我記錄了自己死亡的日期和次數，以及…」他停頓一下，「執行的人員。現在的我重新發現了記錄，但我不想死…所以這段日子盡可能避免碰觸機密，也因此讓總部卸除對我的心防，把2B調離。」
「你真的…很聰明呢。」A2忍不住稱讚他，但她也同時對4S堤防起來，眼前的S型和過去遭遇的完全不同，歲月與真相讓他帶著不少心機。
「所以我想和A2小姐商量下，我想從寄葉叛逃，但以我一個弱小的S型，除非總部派O型來追殺我，我想我都不可能逃得過。」他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需求。
「你是要我保護你…？」她還真沒想到眼前的黑髮S型居然這麼厚臉皮，自己一個人長期躲避追緝已經夠麻煩了，現在還多了個沒啥戰鬥力的累贅那怎麼行。
「作為答謝我會替妳維修機體的。」4S打量了對方殘破的機體，A2肯定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維護。「良好的系統狀況，可以發揮更高的戰力。」

「你真是…設想周到啊…」A2不想稱讚對方都不行，自己這副機體已經多少年沒有維護，有故障就是找能用的零件替代，說不定哪天就不能動了。「就這樣吧，」A2想想，也許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你什麼時後要叛逃？」總要有個時間接應。
「一週後我們在沙之神殿會合吧，我還有事要做，」見A2答應，4S鬆了口氣，然後爽朗的笑起來，「但一會還是請A2小姐陪我演演戲吧！」


4S退出駭客程序，假裝是失敗而倒退了幾步，A2沒等他站穩腳步，逆著光砍下，4S趕緊舉起刀抵抗。膠著沒有持續很久，附近的寄葉援軍抵達後，A2便趕緊逃逸。

4S向幾個前來救援的隊員道謝，就前往最近的伺服器，他還有些事情必須做了斷。

「啊啊、4S，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在地堡遇上司令官時，4S放慢腳步。
「真的好險啊，」4S給了司令官一個微笑，「要是其他部隊沒有即時趕到，我可能已經被A2砍死了。」
「嗯…A2是個很危險的存在，」司令官見他沒受傷，接著說道，「我有個任務要指派給你，是因為你向來不馬虎。」
司令官才是危險的存在呢，4S忍不住想對方是否想試探自己，但不接招確實有點奇怪。
「真的嗎～！？」他故作興奮的詢問，「想不到我在司令官的心目中這麼重要～」
「別耍嘴皮子了。」司令斥責他，「最近機械生命體有些奇怪的活動，需要你進行調查。」
「是～」

 

拜別了司令官，4S沒有立刻回到地面。他根本就不在乎司令官派發的任務，只想著在離開時，能帶走多少資料。
4S抽出還記著自己死亡記錄的書放進背包裡，他仍保留著9S死亡時的頸圈，即便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當時的事。

司令官的任務並不太急，4S便藉口在地堡多滯留幾天。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此時地面部隊遭遇強大機械生命體的攻擊，就在眾人如火如荼地支援地面作戰時，4S獲得空前絕後的好機會潛入伺服器。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機密資料庫，為了節省時間，4S將資料備份後，便趁著大夥不注意返回地球，把POD關機，投入了海中。


「A2小姐還真準時呢～」4S朝站在沙之神殿附近掩體之後的A2說道。
「都成了逃兵了還這麼悠哉啊。」A2打量了他幾眼。
「沒事、身為調查員的好處，這附近有哪些捷徑我都知道。」自然要躲避追兵就輕鬆許多。
「是麼？真可靠。」只記得要不斷戰鬥的A2，已經是憑著本能穿梭於地球，多了個腦袋感覺真的不賴。
「嘿嘿～A2小姐在稱讚我嗎？」4S雙手交叉在身後，歪著腦袋湊近A2。
「不是。」A2斷言，「敬稱就不必了吧。」

「那不行啊！」4S解釋了敬稱由來。
「……」A2實在懶得浪費時間在抬槓之上，於是就轉移了話題，「那我們就走吧，4S小弟。」
「欸！？什麼小弟！」4S語調拉高，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向對方抗議，眼角餘光就發現熟悉的身影。

「那是…9S！？」兩個聲音幾乎是同時發出的，4S和A2面面相覷，突然不知道做什麼反應。

 

 

 

在2B與9S之後，A2和4S也隨後進入了神殿，他倆小心翼翼地與前組人保持距離，神殿的石階佈滿黃沙，相當容易打滑。
「想不到A2小姐對9S也有意思。」4S走在A2之後，壓低聲量說道。
「閉嘴。」A2咋舌一聲，一開始的交戰主要是因為長得和自己相像的2B的關係，但9S總是失憶讓A2相當困惑。她開始有些在意對方，之後會那麼頻繁開戰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太接近他倆。直到A2發現9S失憶的真相，便自動把9S歸為同一陣線，而等到自己發現的時候，時不時想到的都是9S了。
「我有不少9S的情報唷。」4S看著A2輕顫的雙肩，打趣道。
「臭小鬼，小心我把你扔回司令部。」A2咬牙切齒，到底和4S結盟是對還是錯，又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安靜，突然多了個人嘮叨很不自在。
「好兇喔…」4S咕噥。A2和2B雖然長得相似，但個性截然不同，A2是想到什麼就說的類型，但2B則是較常保持沉默。論相處，4S會比較喜歡A2這樣。

2B和9S似乎沒在神殿內發現什麼，這讓A2和4S鬆了口氣，看來9S還可以活一陣子。

 

同樣都是叛兵的兩人各坐在一頭，誰也沒說話，A2倒是很享受寧靜，她正在打理自己的武器。可是4S就靜不下來，他一會看看A2、一會看看天空，一會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這是他叛逃的第一天，心跳得亂七八糟的。

4S突然想起自己還備份了伺服器的資料，因為一路上太過緊張差點給忘了，恰好趁著休息時間來研讀一番。
他進入備份檔，那裡的空間像一座大型圖書館，機密文件分門別類的放置著，由於資訊龐大4S一時不知該從何看起。D型製作檔…H型製作檔…O型製作檔…這些他都沒有興趣，最後他駐足在S型製作檔前。
為了精準調查，以利作戰部隊發揮最高戰力，務必植入高A.I。唯一授權使用駭客的機型，因其隱藏強大破壞力，該機種限定配置一種武器。經過觀察，S型效率良好，但高A.I導致機密有曝光風險，將再研發E型與之抗衡，可參見E型製作檔…。
4S快速瀏覽後就把檔案退回去了，他唯一的收穫就是自己的駭客是司令部所擔憂的。他又略過幾排書架，終於找到感興趣的東西，寄葉計劃。他有時候真想殺死自己的好奇心，看著看著，4S忍不住咒罵。

他退出程序時，A2正貼著自己的臉看，嚇得4S倒抽了一口氣。
「哦，我以為你睡了呢。」A2見他被自己嚇得魂不守舍，笑著，「想說叛逃第一天就那麼好睡的你也挺大膽的。」

「少…少開玩笑了！」4S紅著臉反駁。
「你在看什麼呀？」A2知道方才4S是進入了駭客程序，忍不住問。
「沒什麼…」4S還在消化，「就是總部如何背叛我們的事…」
「有什麼新鮮的嗎？」A2看著4S把眼帶取下，原來他的眼睛是紅棕色的。
「…」4S不語，已經站起身的他握緊了手中的眼帶，而後惡狠狠地將它甩進草叢中，從現在開始，他只相信雙眼看到的事物。

A2沒有勉強4S，第一次感受到被背叛總是比較難熬，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像如今的4S一般。
「睡吧。」她柔聲說道。
「什麼？」4S瞇起眼，他哪裡睡得著。
「睡吧，」A2又說，「我會守著你。」語畢，她將刀刃插進地面，就坐在一塊大石上遙望遠方。

2B和9S的任務告於段落，便回到地堡等待下一步的指示。9S難得沒有跟著自己，2B忍不住鬆一口氣，自從他倆挑燈夜戰後，9S總是鬱鬱寡歡，雖然他大部分的時間還是表現出極大的熱忱，但2B知道他在強顏歡笑。
「2B，伺服器內的機密情報外洩了，」司令官這回找她，是要她多注意些。「嫌犯是4S，已經登錄為叛逃機體，遇到的時候請務必小心駭客攻擊。」她猜想4S已經看過絕大部分的文件，防範駭客攻擊，司令部只會告訴有需要的人。
「4S…？」2B真懷疑自己的聽覺功能受損，「怎麼會…？」
「詳細原因我們也不清楚，他把POD丟棄在海裡，目前還未打撈到，因此也沒有4S的下落。」司令官垂著眼。「也許最後一次重啟時出了點問題。」記憶殘存什麼的，司令只能想到這些。
「我知道了…」2B沉住氣，司令會和她說這些，無非是要自己再遭遇4S的時候手刃對方。

她告別了司令，卻沒回自己的房間。她和4S一起行動多年，到他的房間次數卻屈指可數。4S房門口的門牌還未更換，也許是暫時抽不出人手處理。2B踏進門，鞋跟在4S的房裡迴盪。
『4S…你為什麼要叛逃呢…』如果是記憶殘存，那可以解釋4S一直迴避機密的原因，但又是什麼原因讓他決定賭上性命叛逃。2B站在4S的書櫃前，上一次她來的時候，書櫃上還放著9S的頸環，現在頸環不見了。她幽幽地徘徊在房間內，希望能找出什麼端倪。

但她什麼也沒發現，倒是發現了制服小偷…
2B苦笑著，她其實早有被跟蹤的感覺，但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便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原來4S一直離自己這麼近嗎…

「9S，走了。」2B迅速地整備完畢，她沒等9S應聲，就往伺服器走去。
「欸…？」9S感受到對方的焦躁，急忙跟上，「這次有棘手的任務嗎？」但沒等到回答，2B已經先行一步離開地堡。

「2B…」9S抵達地球時忍不住對在等著他的2B抱怨，可是2B雙手抱胸一句話也不說，沉默得有些恐怖。「是很麻煩的機械生命體嗎？」對這麼反常的2B感到害怕，但9S還是希望自己能幫上忙。「不如我來問問4S吧？」如果2B能高興起來，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不…」2B想阻止他，但9S已經差使Pod153建立連線了，接著就是一陣連線失敗的通知。
「耶…奇怪，訊號不好嗎？」9S還是沒有放棄嘗試。
「9S…」2B對他心切連線的行為喊停，「4S叛逃了。」
「什…什麼？」9S睜大了眼睛，原來是這樣啊…所以2B才這麼難過…可是為什麼自己心裡卻覺得高興，如果4S永遠消失，2B是不是就會正眼看著自己呢？

 

他跟上2B黯然走遠的腳步，然後牽起她的手，這次2B回牽了他，還握緊了些。

 

 

4S和A2一起行動總是伴隨著一點失望。A2對機械生命體恨之入骨，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會將那區域夷為平地。
「吶…A2小姐…」有天，4S終於忍不住對A2開口，此時她正忙著甩落卡在刃上的機械零件。「下回能不能讓我先觀察下呀…？」他憋了多久啊，現在可以盡情調查的時候，卻被A2掃得一乾二淨。
「觀察什麼？」A2環顧四週，確定附近沒有其他機械生命。

「當然是機械生命體呀。」4S說道。
「哼、那東西有啥好觀察的，」A2嗤之以鼻。「趕緊殺掉才是。」

「觀察或許能讓A2小姐更好對付他們也說不定，事半功倍嘛，而且最進機械生命體的進化相當快速。」4S手扣著下巴故作思考，他知道和A2爭論是沒有用的，最好的方式是說服對方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A2想想也有道理，「好吧。」她同意。

但她覺得又一次被對方呼嚨了。
「真～是奇特啊，這個迴路～」4S對成果相當滿意。他倆無意發現了一個機械生命體的聚落，裡頭的機械生命體對外切斷了網路，過著和平的生活，一見兩人闖入就嚇得四處藏匿。
「這樣就夠了嗎，4S先生？」被研究的機械些許失望。
「還有我～還有我～請看看我的腦迴路吧！」其他機械突然鼓譟，他們非常樂於幫助他人，所以當4S表明只是想看看他們的迴路時，機械生命體就變得相當積極。
「嗚哇…」眼看還跪在地上的4S就要被一群機械包圍，A2連忙把他拉出來。
「真是的…」A2拎起對方後，忍不住咋舌。
「A2小姐需要零件嗎？」突然一個機械殷切地打量起髒兮兮的A2。
「什麼？」A2愣了一下。
「我們聚落有相當多的零件可以供你使用，」機械愉悅地說，「就當作是感謝您的不殺之恩吧！」

話才說到這，其他機械又歡呼起來，原本圍著4S的機械生命體又轉往A2去，把滿心疑惑的A2扛到頭頂上，往他處移動。4S趕緊追了上去，雖然主張愛好和平，但是對他倆來說機械生命體仍舊是機械生命體，如果有個閃失…

他們在一棟小倉庫前停下，機械生命體將A2放下，幾個就上前推開門。與其說是倉庫，不如說是機械生命體的墳場，4S張著嘴打量四週，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走進倉庫。
「這是存放死去的同伴的地方，」一個小機械跟在4S身邊介紹，「無論是正常停止運作或是在外死去的同伴，我們都會把大家帶回家。」他看著4S，眼睛的光芒閃爍。
「家…？」4S喃喃道，他看過不少舊世界的文獻，大部分人類通常會聚在一起組成家庭，對以前的自己來說，地堡就像他的家。
「嗯。」小機械大聲回應，「這裡同伴的零件都可以隨意使用，因為如果能幫助其他人繼續活著，那麼死去的同伴也能繼續活著。我們自己的零件更換也是來這裡取用的。」

到底是什麼契機，讓原本冷冰冰的機械開始學習這麼複雜的情感呢？4S真想好好研究他們。
「走吧，4S。」A2還沒放下戒心，她倚在門口看4S在倉庫裡打轉，於是說。
「不…阿、就是這個！」4S找到了什麼，語調又因興奮而拉高。A2眉頭緊鎖，每次4S有這種反應時，她都覺得沒好事。「A2小姐最近不是覺得反應有點變慢了嗎？用這個就能修復了！」他高舉著零件說道。
「能幫上忙真是太好了～」一旁圍觀的機械們歡呼。


「倒是…A型的維護，你也行嗎？」A2躺下時，還有些心神不寧，他們可是在機械生命體的地盤上啊，要是有個萬一就這樣死了她可不願意，她的這雙手，還得替夥伴報更多的仇。當然她並不想質疑4S的能力，但是A型是早在他出生前很久的機型了。
「嗯…」4S知道對方在擔心什麼，「確實是第一次碰呢，」他也沒想說什麼有把握的話，「唯一的資訊都是從伺服器裡偷來的，」4S尷尬地笑了一下，「但凡事總會有第一次嘛～」
「你啊…」A2瞪了他一眼，「實在讓人安心不起來…」但她還是躺定任對方擺布。
「那…」4S抿了下嘴，眼睛咕溜地轉了下，「我先把A2小姐關機了哦？」


A2難得一夜好眠，醒來時，4S不在身邊，A2有點緊張，她就是看似冷漠其實心裡愛操心的個性。她趕緊起身，活動了下身體，感覺確實好多了，她還發現自己身上因長期戰鬥的汙漬都不見。
「4S！」A2推開門，陽光令她瞇起眼。

她很快就找到了對方，也很快就知道自己白擔心。4S研究機械生命體正起勁，不亦樂乎。
「阿阿、A2小姐～」4S餘光看見那飄逸的銀色長髮，就回過頭衝著她笑，「感覺還好嗎？」
「嗯…」見對方沒事，A2就放慢了腳步，「感覺靈活多了。」她走到4S身邊，他還是被那群熱情的機械圍繞著。「你呢，研究出什麼了沒有？」她問他。
「這個嗎…」4S尷尬地笑著，眉頭都揪在一起，「比想像中的還要複雜，分析上需要點時間…」
A2沒有吐槽他，突然就伸出手把4S整齊的黑髮給攪亂了，然後不等對方回神，就逕自走開，留下一臉錯愕的4S。


也許是孤獨太久，早就忘了同伴還在時，是什麼樣的光景。A2會在夜裡回憶和夥伴一同出生入死的景象，自己永無止境的殺戮，也許是因為除了這樣，就不知道要做什麼了吧。
「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機械生命體開始發展出自我意識，但是透過我分析迴路的結果，這裡的機械生命體都在模仿人類群聚的行為…」4S比較像是自言自語。
「吶、4S，」她看著自己的刀刃的眼神沒有動過，原本還在光學屏幕上敲敲打打的4S抬起頭，「你為什麼想活著呢？」
「欸？」對於A2沒頭沒尾的疑問，4S聽得發愣。
「被總部背棄的你，為什麼要選擇活下去？」是為了研究機械生命體嗎，A2揣測。
「唔…」4S收起光學屏幕，他從來沒和A2交心過，也從沒想過A2會和自己交心。「那A2小姐又為什麼活下去…？」
「噗…」A2突然被4S逗得笑了，這讓4S更加不知所措，「為什麼呀…原本是想報仇的呢…」她把刀舉得更高，在月光下反著光，照亮了臨時搭建起來的休息室。「只是漸漸地…漸漸地…」腦裡突然閃過了這些善良的機械生命體、2B、9S還有4S的身影，便不再說下去。
「我呢…」4S垂下眼，「不知道呢…也許…也許…」他嚥了口口水，「也許9S還活著，就是我活下去的動力吧…」他抬起頭時，A2也正看著他，他朝她擠出一個苦笑。
「這樣啊…」A2淡淡地說，也許現在讓我想活下去的動力，也是你們呢…

 

「A2小姐…」4S猶豫了一會兒。「你知道，寄葉計畫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什麼意思？」A2還以為對話已經結束，她把長髮甩到一側。
「接下來說的，都是我從伺服器裡竊取出來的。」他嚥了口唾液，「人類…早就已經滅亡了。」4S原本以為A2會有更大的反應，但對方居然連眉頭皺一下都沒，「人類議會是為了不讓人造人失去戰意才建立的，真正的人類早在好幾千年前滅亡，月球上的基地…只有一些人類的DNA而已。」他無奈地笑了下，「司令官早就知道了這些事，卻還能裝作毫不在意…」
「4S…」A2察覺到對方語調的變化，有點擔心他，「那些都不重要了。」
「嗯…？」4S不解。
「你已經逃出來了，人類是死是活，你覺得重要嗎？」

「但是其他人…」
「再擔心其他人之前，先擔心自己吧…」A2垂下眼簾，「唯有自己變得更堅強，才能幫助其他人不是嗎？」
「A2小姐…」
「我啊，對於聽到這些事一點都不意外，」A2轉過身背對4S，瞇起了眼望著窗外的月光，「我是寄葉部隊的實驗機體，等到實驗成功，就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她苦笑，「這些你一定都看過了，但我當時之所以想活著，不是為了什麼口屁的寄葉計畫，也不是為了人類，我只想為了同伴們繼續戰鬥…」
「那…A2小姐知道…我們身上的黑盒，和機械生命體的核心是一樣的東西嗎…？」4S感到有些絕望，儘管平時的自己總是各種偽裝，但他知道的越多，就越不知所措。
「這個…」A2確實有點小震驚，「這個倒是不知道。」她轉過身朝4S走去。
「我們既不是機械生命體…也不是人造人…我們究竟是什麼呢…？」他看著A2離自己越來越近。「寄葉部隊只是整個計劃的一小環…一但時候到了…大家都會被殲滅…」
「這個問題…努力活下去或許就會找到答案了呢…」她見他都要哭了，便彎下腰抱緊4S。我想活著，之所以活著…就是不要再讓同伴死去。

感覺世界正在不斷的失控…

2B揮刀的時候這麼想著。

很快就不再平衡了…


「2B…沒事吧…？」戰鬥結束了。9S小心翼翼詢問看似不太愉悅的2B。
「沒事。」2B簡短地回答。

其實她就如9S一樣在意著最近層出不窮的叛逃事件罷了，只是平時自己不太流露感情，有點什麼就容易讓心思細膩的9S察覺。

夜色已深，她在猶豫是否要回抵抗軍營地休息，但又不想讓自己閒下來，最後是9S提議，他倆才返回營地。9S可是清楚知道2B耗費多少能量在戰鬥之上。

「2B…」9S在對方的瞳裡總是看不見自己，「這次可以…叫我的名字嗎？」儘管2B總是一貫冷漠，他還是努力地調著情。
2B推開游移在自己身上的9S坐起身，她是喜歡這件事，但論有多喜歡9S，程度遠遠不及4S，即便4S叛逃，她還是無法放下。
「2B…為什麼呢…？」9S此刻正跪坐在2B的腿上，倆人的視線近乎水平。即便4S叛逃了，那個總是口口聲聲不能帶有感情的2B卻依舊毫無動搖。他覺得自己和4S不過就是一線之隔罷了。
「沒有為什麼呢…」她抬起手撩動9S的劉海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他抓住2B的手，將它貼在自己臉上，眼淚伴隨著歇斯底里而至。

9S覺得自己病了，即便2B怎麼利用他，他對她的感情只增不減。
「吶、2B…」完事後，他依偎在2B身旁，貼著她的手臂呢喃。
「怎麼了？」2B還睜著眼瞪著斑駁的天花板，最近太多莫名的事情導致自己沒法好好入睡。
「最近…好多人叛逃了呢…」9S蹭了她一下，「雖然不認識，可是總覺得好奇怪…」
「嗯…是啊…」2B有點口乾舌燥，她大概可以理解其中某些人叛逃的原因，但這次大規模的背叛又看似沒那麼簡單。
「我呢、絕對不會背叛2B的。」他沒想要2B對自己承諾什麼，但心裡還是存著幾分期望，不過想到2B無時無刻都在背叛著自己就覺得自己蠢得可笑。
「嗯…」2B的回應並沒有出乎意料，但是對9S而言也就夠了。


可是9S不知道，真正的背叛又要開始。
他和2B在一次任務中不小心誤闖大型機械生命體的領地，雖然勉強逃脫，但機能受損嚴重。
2B跛著腿，儘管自己已經殘破不堪，她還是扛著9S盡可能脫離戰場。方才的遭遇戰她完全沒法分心顧慮9S的安全，9S機能近乎全毀，只能勉強和她說些話，她突然想起首次和9S相遇時，對方為了救她反被機械生命體攻擊，斷手斷腳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2B…你自己逃走吧…機械生命體或許還會追上來…」他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來說話，已經沒辦法行走的他，只會成為2B的累贅。
「別說了…」2B皺著眉，戰鬥的風壓早就吹落她的眼罩，一隻眼還留著血，視線開始出現雜訊，「Pod042，向地堡請求支援。」

「當前地區有電波阻礙，無法進行通訊。」Pod回答。
「可惡…」2B低聲咒罵，若是能背著9S或許情況會好些，但就壞在她的右腿受了重傷。
「2B…」9S氣若游絲，「放下我吧…反正我的資料有備份到地堡呀…」他看著2B的側臉，「帶著我很危險的…」
「安靜！」她命令道，9S立刻閉上了嘴。似乎意識到自己因為煩躁而言重，2B連忙深呼吸重整思緒，向來都是9S在出主意的，現在9S重傷，她得什麼都自己來。

 

9S說得沒錯，資料先前備份到了地堡，她大可將他放置不管好逃到安全之處，但2B不想這麼做，也許生來背負著斬殺同伴的使命，但不代表任何時候她都能棄對方於不顧。
「或許…稍微休息下…」她扶著沒什麼氣力的9S，將他緩緩地沿著牆邊放下，自己也噗地一聲坐到他身邊，大腿上的皮膚剝落，露出大片的機械零件，其中還有毀壞的痕跡，就連自己的體重都很難撐住。
「2B…」9S靠向她，「為什麼…為什麼不丟下我…？」雖然知道2B的選擇在這樣的情況簡直遭透無比，但他還是很高興對方沒有拋下自己。
「我自己也沒辦法走得太遠。」她回答道，其實已經抱著兩個人一起死去的決心。
「哈…2B什麼時後變得那麼愛開玩笑呢…」9S一眼就看穿2B，身兼維修員的他，可是相當了解B型的能耐。「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掉的…」他還是勸她。
「9S…」2B嘆口氣，「有一天你會了解的。」

「欸…？」了解什麼？最近2B為什麼這樣鬱鬱寡歡呢…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9S的腦袋飛快地運轉著。

追兵很快就出現了，2B拾起白之契約勉強地站起身，握著武士刀的雙手顫抖著。她知道自己也只能做做樣子，沒有辦法繼續戰鬥。
就當他倆做好必死的覺悟時，一個身影忽然跳進了戰場。

「A…A2…！？」2B看見銀白色的長髮飄逸在空中，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距離上一次會面，A2看似嶄新了許多，2B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看著對方輕巧得閃避與攻擊出神。

「妳還在發什麼呆啊！」
剎那間，被A2的嗓音喚醒的2B回過神來，吃力閃過被A2砍飛而來的機械生命體。
「有時間發呆的話，還不快滾到安全的地方去。」語畢，A2回身踹開一個生命體，並利用反彈的力量砍掉了另一台的手臂。

戰鬥的風壓與沙塵讓原本就身受重傷的2B站不住腳，她沒搞清楚叛逃的A2為什麼要救自己，但眼下的她也只能盡可能退到後方，帶著9S遠離戰線。
還是太吃力了，A2也顧不了全數的生命體，一轉眼2B和9S又被盯上，A2的距離看來是沒辦法即刻趕到。

可是奇蹟又再一次出現，逼近的機械生命體接二連三地爆破短路，2B慌張地尋找幫助他們的人。然後她就看見了，逆光飛身而下的S型身影，只回過頭查看一下他倆狀況，紅棕色的眼睛閃閃發亮著，接著頭也不回地加入A2的戰鬥。


太好了…4S還活著…
2B如釋重負地跪坐在地，既然跟著A2在一起，那肯定不會有危險的，2B心想，A2不論逃亡還是戰鬥的實力都是首屈一指。一想到4S還健在，2B就放鬆下來，她抱緊9S，只要自己還活著，就一定會替4S好好照顧他的。

A2和4S很快就將機械生命體全數擺平，不過他倆也沒有時間多做停留，通訊環境一恢復，POD便發出支援請求。

 

 

9S和2B都被成功送回地堡維修。此時9S在等待機能恢復的同時，瀏覽了下伺服器內的狀況，順手清理了隱藏性汙染。平時伺服器管理員分身乏術，若是他閒著也會幫忙做些事。但他發現機密文件庫似乎有點問題，那裡是未授權就不可開封的地區，可是求好心切的9S覺得自己是為了地堡好，應該構不成太大問題。

清理機密庫時，他看見了寄葉計畫報告書。9S完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即便知道可能會有對應的懲處，他還是將報告拿出來研讀一番，可這才知道人類早已滅絕，這麼辛勤戰鬥的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


「9S…你看到了吧？」

9S在準備前往地球時，遇上了司令官。
「呃…嗯…」他有點尷尬，但做錯了事就該負責，等著司令官發落。
「你有什麼感想呢？」司令官插著腰問他。
「呃…不知道…」他咬緊下唇，「只是覺得…我們為了什麼而生…？」
「為了人類的榮耀，」司令官答，「有朝一日，人類會重生的，屆時地球還是會成為他們的棲息地。」
「那…我會怎麼樣呢？」他發現司令官似乎沒打算懲處他。
「今後該怎麼做，自己好好考慮下吧。」意外寬宏的司令官，讓9S安心不少。

他告別了司令，就前往地球和2B匯合，2B的傷勢比他輕了許多，一修復完畢便回到地球執行任務。

「9S，都沒事嗎？」2B早就在地球的伺服器旁等著他，一見到9S便關心道。
「嗯！已經全部修復完畢了。」能第一眼看見2B實在令人高興，他也確認2B的功能都恢復正常，才放下心。「那個，2B…」他突然想告訴對方關於寄葉計劃和人類議會的事，但想想似乎沒什麼幫助，便欲言而止。
「怎麼？」2B見他沒繼續說，便問。
「沒、沒事～我們出發吧？」他很快帶開話題。
「嗯，走吧，」2B邁開步伐，「這次得小心調查了，不會時常有好運的。」她想到被圍譙的情景還心有餘悸。
「好的。」9S跟上他，然後問，「上回是A2小姐救了我們呢…」

「嗯…」2B淡然回應。
「為什麼她要救我們呢？妳不覺得奇怪嗎？」9S走到2B身邊。
「嗯？」2B依然寡言。
「就是…明明是叛徒，我們還奉命要擊殺她…可是她卻願意救我們…？」9S陷入思考，「會是4S的關係嗎？是不是4S想要救我們呢？可是為什麼4S會和A2在一起…」
「9S。」2B忍不住打斷他。
「欸？」
「與其浪費時間想那些沒有結果的事，不如專注眼前的事物。」她說。但是2B想，就算是4S的意思…也只是因為9S而不是自己吧，想起來就一陣鼻酸。4S現在是不是也在這附近看著我們呢？
「哦哦…嗯…」9S也沉默，其實他並不是想要追根究柢，也許只是想和2B說上話，他真的不喜歡被寂靜包圍的感覺。


此次的調查任務到目前為止都還平安無事，巨型機械生命體的領地應該就是個意外吧？但是他倆還是不敢鬆懈。9S始終沒有告訴2B真相，雖然他有那麼幾次差點脫口而出。

又過了好些日子，地堡傳來任務的消息，信是捎給2B的，但是9S發現2B的神情有些凝重。
「怎麼了嗎？」9S關心，「這次的任務很難？」他很少見2B這樣。
「不，沒事，」2B回答，「說是沙之神殿最近有機械生命體聚集，要我們去調查看看。」
「聚集！？」9S倒抽一口氣，上次的經歷讓他產生了心理陰影。
「就算知道有危險，還是必須執行任務，」2B說道，「我們可以盡量避免戰鬥。」
「2B說得倒是輕鬆…」9S無奈，只好跟著2B前往沙之神殿。

沙漠地區艷陽高照，對於人造人來說是相當的負擔，但9S還有更在意的事，砂礫溜進他的鞋裡很不自在。
「真不喜歡來沙漠…」他咕噥道，「每次鞋子進沙都感覺好不舒服…2B不覺得嗎？」

「人造人不需要不必要感情。」2B滑下沙丘時說。
「那2B又要和我做…」9S跟著滑下沙丘，話還沒說完，就撞上猛然停下的2B，對方的肩胛骨撞得自己的臉發疼。
2B實在太心機了，9S忍不住在心裡埋怨，他還撫著自己發疼的臉頰時，2B就回過頭吻他，吻得9S心裡七上八下，差點站不住腳，就這樣被對方封了口。

一路上9S沒再抱怨什麼，他還沉浸在2B給他的深吻當中，時不時舔著自己的嘴唇。他又差一點撞上2B，此時從前造訪過的沙之神殿已經近在眼前。

他倆躡手躡腳地走進神殿，目前還沒發現機械生命體的影子，或許又是司令部誤判，9S心想。2B一樣走在前頭，但感覺似乎有點漫不經心，9S接連問了好幾次，2B都表示沒事。可就在一個閃神，2B竟然踩空了階梯，要不是9S一把抓住她，就會摔落神殿底層。

「沒事。」2B看似平靜地說道。
但肯定很有事，9S納悶著，踩空樓梯一點都不像B型會犯的錯誤，他注意到2B的大腿被石塊劃出一道傷，絲襪也破了，雖然傷口不深，他還是覺得包紮過會好些。但是2B拒絕了，跳過那格空階，繼續往裡邊走。

9S不死心，跟上2B不斷苦勸，血因為皮靴的摩擦，在大腿上糊出一片印子。
「沒關係的，傷口會再生，這點傷不影響。」2B依然看著前方。
「那是感覺問題啊…」9S皺著眉，他看著那傷口都覺得有點痛了。
「人造人不需要感…」
「那你為什麼感覺一直躲著我！」他頭一次打斷2B，音量大得迴盪在神殿之間，自己都覺得有點恐怖。「我是說…你今天真的不大對勁，」9S解釋，「你感覺心不在焉的…踩空了樓梯…又突然親我…現在卻一直迴避我的視線…」2B一陣尷尬，「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有必要的話，回地堡檢查下，調查任務沒有那麼急吧？司令官一定可以諒解的。」
「9S…」2B總算是正眼看他，她的心在絞痛，為什麼會這麼魂不守舍，是因為稍早的信是司令官發佈的，她早就知道9S看到了機密文件，早就收到斬殺9S的命令，可是她一直再用各種藉口逃避。直到今天司令官下了最後通牒。

她吻他只是想補償他，她知道即便看到了機密的9S，也沒有任何變化，就這樣殺死一個無辜的人到底有什麼好處…她厭倦了這一切，她也想離開。

可他倆還沒有機會繼續對話，天花板就出現了裂痕。
「什麼…！？」2B敏銳地抬起頭，看著裂痕越來越大。
「上方出現多數機械生命體的反應。」Pod042開門見山。
「9S！」天花板碎了，壓在9S身上，重量導致他腳底的臺階也跟著斷落，不一會兒，9S就和從天而降的機械生命體一同消失在漆黑的神殿內。


「唔…2B！」碎石對9S來說還算是小菜一碟，但眼前的機械生命體就不是了。

他不知道自己下墜了多少層，但不解決這些機械就沒辦法去找2B。2B的狀況不是很好，面對戰鬥肯定有所影響，現在已經不是奢望對方來救自己的時刻了，他必須自己戰勝這些敵人。

如果4S可以，那我也可以吧。他想起和A2並肩作戰的4S，也許是叛逃讓對方做足了覺悟要提升自己的戰力，換做是自己的話，就是為了2B。

他得非常專注在駭客之上，只要有點閃失或是拖延，自己也會受傷。2B需要他，所以他絕對不能在這倒下。

9S耗費半小時才全身而退，如果換成之前的大型機械可能就沒那麼有把握，他邁開步伐往上爬，希望2B平安無事。


「呼…呼…」最後一個機械倒下了，但2B握著刀的手正在顫抖。她並沒有收到機械生命體聚集在神殿的情報，這是她欺騙9S的藉口，實際上的命令是在神殿內消滅9S。
「2B！」9S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太好了，你沒事！」
「嗯...」2B回過頭，見到對方也平安無事，但她卻忽然一個踉蹌，連忙用白之契約撐住自己的身體，
「2B！」9S急忙向前，檢視2B身上是否有任何外傷。
「沒事…」她將手搭在9S肩上，想再站起身。
「不行！」9S大叫，他大概知道是什麼原因了，抬起手拆掉了2B的眼罩，那雙灰瞳正發著紅光，2B正被汙染。「我現在立刻清除你的汙染源。」他冷靜下來。
「不行！」這回換2B拒絕。
「這樣下去你會壞掉的！」9S堅持道，他不想現在的2B消失，所以沒等2B應答，他就強行駭入了2B的系統。


汙染很快就被9S清除，但是他不放心潛在威脅，又在2B的各系統裡巡邏起來。2B的記憶領域浮現著今天的記憶，9S原本沒留心的，大多是他撞上了2B、被2B吻了的畫面，可突然間一段話浮現出來卻把他嚇得半死。那是稍早司令部發來的信，信上根本沒有提到調查神殿，而是要求2B立刻在神殿內處決他。

為…為什麼呢…？9S驚慌起來，他開始在2B的記憶領域東翻西找，又看見了幾個月前，也就是他甫看過寄葉計劃後的事，在地堡中司令官向2B下達了抹殺指令。

到底為什麼…就因為我看了機密文件…？他不能理解，他是看了，但是司令官讓他自己做決定，他也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這些事。

『再見了…2B…』

 

誰的聲音？他繼續尋找記憶來源。

『再見了…2B…』

是誰、發生了什麼事。

『再見了…2B…』

是我…

 

他不想面對現實，但從2B的記憶看來就是這樣。他沒找到道別的那段記憶，也許是以前的自己駭入2B時留下的片段，但9S倒是看到不少被2B殺害的畫面。
再往前追溯的話，還有4S死亡時的記憶。他突然明白4S為什麼要叛逃，從2B的記憶看來，4S早就知道這整個計劃。

9S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活著的唯一方式就是加入4S，可是他不想離開2B，不管2B只是自己的監視人，他對2B的感情還是一樣無可動搖。

「汙染源已經都清理完畢了。」9S退出了駭客模式。
「那…你全都看到了？」2B憂傷地看著9S，後者默不作聲地點點頭。「這樣啊…」
「2B的本名是2E…處決用機型…」9S故作鎮定，但嗓音裡卻帶著顫抖。

「是的…」2B站起身，拿起白之契約，聽見刀刃劃過地面的聲響，讓9S忍不住雙肩打顫。「但是，我不想殺你…」

「欸…？」9S疑惑地抬起頭，恐懼讓他雙頰淌滿淚水。
「我的雙手佈滿了同伴的鮮血，每殺你們一次，我就心碎一次，」2B把刀扔了，然後跪下捧起9S的臉，用手指替他擦去淚水，「大家到底做錯了什麼罪該萬死呢？」
「2B…？」不再閃著紅光的灰瞳望著自己，但9S還是沒從裡面看見自己的身影。
「就這樣和平的過日子難道不好嗎？」2B又問。
「不…不知道…」9S有點緊張，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從他知道眼前的人造人隸屬E型後，他不太知道該作何反應，就算是2B，也保有E型慣有的心機。
「9S，我們就這樣吧。」2B突然做了決定，那雙迷網的雙瞳又恢復冷靜的神色。
「蛤？」9S不解。
「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吧…我會說遭遇機械生命體的攻擊，任務失敗…」2B敘述著自己的計劃，「以後都這樣，這樣我就不用殺你、你也不用死去。」
「違抗命令將會被列入叛逃清單，」Pod042卻突然插嘴，「建議：將2B與9S列入叛逃名單。」
「少囉嗦！」2B阻止他，「任務照常進行，什麼機密文件，這麼多個月了，有什麼影響嗎？」她對著042咆嘯道，「4S不也竊取了機密文件嗎？到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啊！」
「…」Pod042一陣沉默，他那原本被設定為簡單的AI，經年累月下卻自行進化，這也是沒人知道的事。
「Pod153建議Pod042，立刻將2B與9S列為叛逃犯。」153卻也加入爭論。
「153…！？」9S想都沒想過他的輔助機也不是站在自己身邊。
「可惡…」2B又撿起刀，她想趁Pod還未得逞前就將其破壞。
「Pod042否決Pod153之建議，」但042卻出乎意料地改變主意，「僅將2B、9S列入觀察對象，非必要不列為逃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