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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惡火歧途 貳卷 序章:偽族 <2>

山容 | 2017-06-24 08:16:01 | 巴幣 2 | 人氣 259


序章<2>  偽族

伊豐拿伊茲可緩步穿過水田,感覺腿腳的筋骨排開泥水,堅蹄壓碎濕泥中的草根。春天一到,大金魚草就愈長愈猖狂。伊茲可把手上的長柄鉤探到泥水下,找尋水草糾結的根部。做這種事情必須要有耐心,心急躁進只會傷到珍貴的稻作。要把堅固的鐵鉤當成手指的延伸,仔細感受竹竿上傳回的震動。這是一項連心術也幫不了忙的精細工作。人牛犢子從小就要學習這門功課,了解水稻脆弱的根和雜草頑強的藤蔓帶給鉤子的壓力有何不同,辨認偽裝無害的細鯽花苗,更是需要耐心和細心才能養成的功夫。如果讓惡草逃出鉤爪,要不了三天翠綠的稻葉,就會遭枯黃的瘟疫掃倒。

他感覺到了。長柄鉤扣住長鞭般的草藤猛力一拉,一叢大金魚草翻出淤泥,被人牛的蹄俐落地搗爛。


這一切都發生在水面下,如果不是翻騰的泥水,幾乎毫無破綻。如果有人站在水田邊,像那三個外邦人一樣看著伊茲可做事,只會看見灰色的人牛站在田中央發呆,嘴裡嚼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吞下肚的餐點。外傳羅浮塔的人牛非常遲鈍,伊茲可樂得讓他們繼續誤會下去。

高塔在明亮的天空下看不出原先的顏色,只留晦暗的淺影和深綠色丘陵融成一體。伊茲可隱隱約約接到鼠人管家心海中的聲音,告知他客人的目的和企圖,提醒他忽視他們夠久了,是時候表達意見。伊茲可確認過最後一行水稻,又拔掉一些水燭芯,完成上午的例行事務。


「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伊茲可對他們打招呼。「睿智的汗莎羅、淇生。」
他們不知道有沒有聽出他的諷刺,汗莎羅身邊的紅毛小狼看起來焦躁不安,不知道是不是羅浮塔的餐點不合胃口。
「源守公別來無恙。」汗莎羅率先開口:「我今天來到此地,是為了奧坎之子和預言狂魔。」
「國主猊下向我提過了,她說薩部陀很可能會有人想和我談談這件事。」
「你都知道了?」汗莎羅問。
「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你的氣味告訴我的。」伊茲可耐心地解釋,心浮氣躁的狼人總是急著要結論,不懂得慢慢咀嚼推論。「你的苦歆口音和我們的賀力達表親接近,剛才奇宋拿來的名帖卻寫你來自薩部陀。綜合這兩點,我只猜得出你可能原本是賀力達的部族長,卻因為某件事情離開了家園……」

他得思考一下。他這樣的推論正確嗎?她是外地人,身上當然帶著旅行的味道。伊茲可聞到牛角森林的款冬,這是來自賀力達東南的花草,還有一點薩部陀的礦砂,那是鐵器的味道。他不喜歡這些味道推導出來的結論,也許不該驟下結論。國主猊下教訓得是,他太衝動了。狼人身上有腐心者的血味,這不能代表任何事。

「你們為什麼離開家園?」伊茲可問:「有某件事發生了。上一次漂流之人和狼人一起來到我的田園旁,帶來了奧坎與狂魔的消息,這一次你們又會帶給我們什麼?」
「你已經聽說了,豬人預言中的狂魔已經覺醒了。」汗莎羅身邊的紅色小母狼顯然被火眼燒盡耐性,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過去聯合抵抗帝國的盟友們應該再一次站出來,肩並肩打擊豬人的野心!」


這是最糟的結果。伊茲可彎下腰,撈起大金魚草破碎的葉子。那東西像死魚一樣在水田裡飄,看得他不大舒服。人牛平時不怎麼忌口,只是為了洩憤便把大金魚草放進嘴裡嚼爛,後果只怕連六位國主猊下出馬都無法收拾。

「原諒我女兒莽撞,自從她在楓紅的季節出生時,我就知道她這輩子注定帶著和毛皮一樣刺眼的脾氣了。」汗莎羅說:「不過她是對的。羅浮塔應當做出決定,沃海之盟是我們共同的信念,現在是站出來捍衛的時候了。樓黔牙的黑智者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意圖利用狂魔除去偉大的汗奧坎留在奧特蘭提斯的子嗣。我們該打擊他們的野心,在邪惡萌芽之前將之剷除。」

伊茲可吞了一下口水,緩和一下情緒。「這聽起來比較像人虎或獅人說的話,而不是自由生活的狼人。曾經睿智的汗莎羅呀,你們變了,變得憤怒又盲目,奧坎之子的遭遇使你們同仇敵愾。」
「同仇敵愾沒有什麼不好。」汗莎羅說:「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同仇敵愾站在同一陣線,如今你我都已淪為豬人的奴隸。」

她在生氣,而且火氣愈來愈大,語帶諷刺沒有宣洩掉她的敵意,反而激起了她的憤怒。狼人是如此深愛奧坎,這種濃烈的情感讓伊茲可不安。淇生從頭到尾沒有說話,安靜地站在一旁,和他的管家奇宋一樣置身事外。他的智慧和他平板的臉孔不相稱。

「我對你們的損失感到難過。我知道汗奧坎的傳奇,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七部狼盟,是她為狼人帶來自由。如今你我已是盟友,如果非要做些什麼才能保證我們的忠誠,那我們願意再一次從我們的表親手上拿回塔倫沃,為將來的戰爭建起灘頭堡。」

這番話出口,伊茲可總算看見兩個狼人鬆了一口氣,挫折與不安從他們的氣味裡退去。如果戰爭真的要爆發了,力塔王大概會像丟下爛蘋果一樣拋棄塔倫沃,夾著尾巴躲進力達堡深處。如果非要有人掌管這麼重要的地方不可,伊茲可會很樂意接下國主猊下的授命。焦慮的狼人需要承諾,伊茲可也願意給他們,他們早點拿到就會早點離開,雙贏。

汗莎羅看起來還想說些什麼,伊茲可搶在她前面揮手召喚奇宋,要鼠人管家帶他們去休息。外族都以為人牛不吃肉,殊不知他們國內也有不少料理能滿足狼人的舌頭。

伊茲可想和沉默的淇生說話,漂民思想有些虛無飄渺,但是和他們相處比較不需要繃緊神經。等狼人最後一絲氣味被微風帶走了,淇生才開口說話。

「薩汗雅真會很不滿你們這次給的條件。」
「如果戰爭爆發,我們會做該做的事。狼人太急了,急著用爪子和牙齒證明自己,忘了其他人身陷泥水中,舉步維艱。」


伊茲可走出水田,解開肩膀上的繩結,鬆開褐色的布袍蓋住上半身。「抱歉我衣衫不整。你們來得突然,如果事先通知,我們就能設宴款待諸位了。」
「人牛的宴席呀。」淇生哈哈苦笑。「我記得剛拿到配劍的時候,我跟著滌老參加過一次。」
「盛宴的精神在心靈,不在口舌。」伊茲可不怪他,很少外族能懂盛宴的富足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有些失禮,但是如果能阻止對方失禮,他提前改變話題也沒什麼不可以。
「滌老這次送來什麼消息呢?」他問。
「守望者希望羅浮塔能夠承諾,未來一年無論金鵲傳來怎樣的消息,羅浮塔都能秉持初衷,袖手旁觀。」


伊茲可甩掉尾巴上的蒼蠅,望著嚴肅的淇生。
不,他什麼都沒看到,也沒聞到不尋常的氣味。沒有腐化,也沒有人類詭譎的幽默。事實上,他的腦子推斷不出任何可能的結論,找不到任何邏輯脈絡。

「給我一點線索。」伊茲可厚著臉皮說,一個找不出邏輯的人牛可恥透了。「金鵲來的消息模糊又詭異,我不懂你的意思。」
「當初羅浮塔逼狼人用奧坎之子當作交換條件,如今人牛必須支付同等的代價。」
「你們認為我們的讓步,對狼人是一種壓迫?」伊茲可忍不住晃起頭上的長角,感覺怒意如潮水漫上脖子。「是狼人和鐵蹄歐客的小仁小愛,救了血角的孽種一命,為什麼如今羅浮塔必須因此退避忍讓,假裝他不是黑智者養成的威脅?」
「我知道這聽起來不合邏輯,但是如果狂魔橫死,奧坎之子將會成為第一個為他揭竿復仇的兄弟。」

伊茲可沒想到自己也有說不出話的一天。怒氣慢慢退去,淇生依然站在原地,等著他的回答。同類相吸,耐心能引來更多耐心,伊茲可的耐心回來了,邏輯漸漸成型。

「誰想得到呢?」他說:「狼與鹿在羊群的照料下,竟成了血濃於水的兄弟。國主猊下的本意是讓奧坎之子和血角的孽種,無聲無息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山村死去,成為歷史裡無足輕重的附註。如今為時已晚,奧特蘭提斯上的國族,都要為過往的錯誤付出代價。」

淇生沒有答腔,漂民的耐心向來不遜人牛。伊茲可嘆了口氣。

「帶著我哀傷的回答回去吧!在戰爭開始之前,羅浮塔不會對他們出手。」
「感謝您,仁慈的大源守,伊豐拿伊茲可。」
「不要如此喚我,我愧對國主猊下賜與的稱號。」伊茲可說:「我會向她報告我推演的邏輯,祈求她體諒我擅自承諾。」
「國主猊下會諒解您的難處。」
「我衷心希望如此。」伊茲可揮揮手,叫來另外一個鼠人。「送客人離開,我要繼續巡視水田。」

淇生默默收下逐客令;如果他們總是帶著苦澀拜訪別人,想必也習慣這種場面了。送走客人之後,伊茲可在心海裡找到奇宋。他要老管家幫他整理好書房,有很多事得開始進行。伊茲可並不迷信,但是每當他碰上這種時刻,你不得不相信厄運。

這一次,編織命運的女神又會給他們怎樣的考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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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  雨 部落格 http://showwe.tw/blog/main.aspx?m=3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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