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涎最近得了感冒,咳嗽的症狀特別嚴重,不意外地在睡覺時,被連續的咳嗽給咳醒了。
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鐘,時間是半夜的一點二十分,他很少在這個時間依然醒著,平常都是很早睡的,所以突然說要在半夜做些什麼,他也不太明白。
於是盯著天花板一陣子後,他嘗試再閉上眼睛進入睡眠。
不過結果還是被咳醒了,接連著兩次也是一樣的結果,而且因為咳得太多次,胸口疼得不行,逼著自己繼續躺著也只會更不舒服,他想也許還是該去喝點熱水比較好。
既然都那麼想了,他也就下了床,晚上的溫度有點低,他忍不住又咳了好幾回,不過小心地摀住了嘴,讓聲音隱沒在喉嚨中,不想吵醒睡在隔壁房的人。
這種可以自己顧好的小事,不用驚動別人也沒關係。
夜晚的家裡特別安靜,打開門時的吱嘎聲份外明顯,走廊卻是亮了一些,早上為了不讓牆上掛著的畫受到曝曬,通常會拉起窗簾,晚上拉開的時候還會有些微月光星光。
廚房離他的房間並不是太近,要經過大廳後再繞到另外一個走廊,才走了一半,就有異常的響動從二樓傳來,像是急促的腳步聲和人談話的聲響。
……但是,平時二樓並沒有住人,都這個時間了,究竟會是誰在樓上呢?
也許是有人不小心迷路在樓上了吧。他一邊這麼想,一邊摸著黑踩上樓梯,因為實在是太暗了,他連自己的手在什麼地方都看不清楚,只能小心地抓著扶手往上而已。
愈往上的階數,扶手就積了愈多的灰塵,平時也沒什麼人會上來,一年間會作客的人屈指可數,就連他自己也已經有幾年沒有上樓,久了就也不再需要打掃。
二樓的地板一踩上去,就是吱嘎的木頭聲音,感覺是真的很久沒有保養過,而那一聲響動似乎引起了原本訪客的注意,一瞬間什麼腳步聲、談話的聲音都止住了。
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的狀況讓他覺得,自己應該帶支手電筒再上來看的才對。
「剛剛的聲音……」他確實記得是在左邊走廊的方向,也沒有多想什麼,就摸著牆壁緩緩地前進,途中還不小心碰撞到了花瓶,但好險及時伸手穩住了才沒發生意外。
剛扶穩花瓶,就有一道刺眼的光芒朝他照過來,讓他一時睜不開眼睛,稍微用手遮了一下後,才注意到走廊前方有幾個看上去很害怕的少年少女,其中一個拿著手電筒顫抖地照著他。
「鬼……是鬼啊啊!」短髮少女朝著他尖叫起來,而那聲尖叫成功地造成整個團體的恐懼混亂,連聽慣了吼叫聲的他都覺得耳邊嗡嗡地響了起來。
「請問你們……」洛白涎的聲音小的可憐,喉嚨幾乎發不出什麼聲音,說了不過四個字又開始咳嗽起來,還得扶著牆壁才不至於整個身子搖搖晃晃的。
少年少女眾看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怎麼也不像個鬼,不然這鬼也當的太憋屈了,而且也不是要朝他們撲過來的樣子,才壯著膽子上前關心。
後來洛白涎才知道這群人以為這裡是荒廢的鬼屋,所以相約至此探險,對他來說倒不是會怪罪什麼擅闖民宅之類的,只是稍微口頭勸告了下,就送他們到門口去。
臨行前其中一少年還繪聲繪影地跟他說這房子真的有鬼,讓他不要再住下去,否則遲早會出事,但問他究竟看到了些什麼,卻是支支吾吾地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只把一顆星星形狀的東西和卡片拿出來,說是從天而降的東西,還把他的腦袋砸了個腫包。
洛白涎拿過後上下看了看卡片,上頭寫著「——你是為了什麼而成為星星?」,背後則是「莫忘初衷」,然後還標註了星星形狀的東西實際上是顆種子,於是他立刻意識到似乎是公司辦的新活動,只是沒想到這次的寄件方式會這麼奇特……
目送那群人離開後,他按照原計畫去廚房倒了杯熱水,然後就捧著所有東西移動到書房去,反正大概一時也是睡不著的,他想那就把種子先種下去再休息,應該也不用多久。
還在SC公司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活動,不過當時……他記得好像盆栽被母親給打碎,也找不著那顆種子掉到哪裡去了,所以沒有看到最後長出的是什麼植物,或者說長出的不是植物?
現下又有了一次機會,他的心情其實有些複雜,不是忘記了自己當初成為藝人的理由,而是他一點也不確定自己是否還維持著那樣的心情。
又或者是變得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樣了?
他的身體從小就差,心臟病的威脅更是如影隨行,不論有什麼夢想,都只能是未曾想過的事情,而有一天被告知了沒有任何救治可能,可能活不過幾個月後,所有的事情更加惡化了。
身為主治醫生的二哥當下是滿臉自責,緊握著他的手道了好幾聲的歉,眼眶都紅了卻不敢掉淚,在那之後就沒有回到過家裡過,似乎不想見到他的臉。
而燦爛笑著開他玩笑說,等他死了要他頭髮和皮膚作紀念的恭澈,在不面對著他的時候異常安靜,會偷偷地翻著之前一起拍的照片發呆,直到非常靠近的時候,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
恭清彈奏那幾首他喜歡的曲子的頻率愈來愈短,就像是擔心他再也聽不到一般,也總是問他要不要休息,多的是看著他溫和憐憫的微笑,卻不肯多說幾句話。
其他人也是喜歡拿著他的照片,聽他曾經錄下的演奏,看他曾經留下的畫作,悄悄地回憶著以往的他,回憶著以往的生活。
家裡變得更安靜了,靜的沒有一絲人氣。
他不敢出聲去打擾他們,而他們也寧願背對著他,即使……
即使他還沒有死?
他從來沒有覺得死亡會是可怕的,應該說他並不怕死,他怕的只是過著死亡的生活而已,如果連自己都沒有放棄活下去的話,憑什麼要像個幽靈一般地被別人遺忘?
絕望的、無聲的吶喊,在他毫無波瀾的心中砸了下去,泛起一波波無法停歇的漣漪,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也會這麼不甘心,這麼祈求著想抓住些什麼。
所以當他去應徵成為藝人時,竟然也產生了如同賭氣的心態,想要為自己做點什麼。
他想,就算是僅存的生命,也可以綻放出令人無法無視的光芒吧。
那麼,究竟當時的初衷,從絕望扎根而起,會種出怎麼樣的東西呢?
洛白涎回想著,不禁被自己兩三年前的心態給逗笑了,那時的自己真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幼稚或自私,讓那麼多的人擔心自己,還裝作聽不見身邊抗議的聲音。
把種子好好地找了個盆栽種下後,他就抱了個枕頭,趴在桌上盯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抽出芽來的土面,彷彿在期待著下一秒就會突然冒出什麼怪異的東西似的。
會是黑漆漆又腐爛的荊棘嗎?還是帶著劇毒的艷麗花朵呢?他的猜想並不太正面。
不知不覺地,他的眼皮漸漸沉重,沒扛住就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待他再次醒來時,周遭仍是昏暗的,太陽也還沒升起,但當他抬起頭時,植物已經長得很高,還開了花,而那看起來並不是任何一種植物。
他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直直瞪著那盆栽,一時間竟找不到任何句子描述。
►
►後記
也許一直以來認為的絕望,其實是希望呢。
對了這篇應該叫感冒的星星種子才對。
設計對白:「哇賽…是LED燈欸!」
能重新再想了一次小白的初衷真的是…
非常感動QQ中之的感動,抱歉我真的原創廚
而且上次做這個活動的時候他根本就沒種
這次半夜總算不會有礙事的人來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