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嘛，你怎麼不早說！」衍離一把扯住定舜的衣袖，埋怨似地說道：「回家鄉祭拜父母是一件慎終追遠的好事啊！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什、什麼？我、我剛才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不要當真。」
「欸！什麼叫不要當真啊？」衍離叉著腰，滿臉怒容，「你不是八歲以後就沒再回湮水過嗎？反正我們都剛好處於準備就業的空窗期，不趁這個時候回去，以後工作一忙可能就沒機會嘍！何況我早就想回家一趟了，家裡好幾個月沒有捎來信息，我實在放心不下啊！那些留守的管家和丫頭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告訴你，你這句話別想收回了，我這就去告訴媽和堂哥，行李收一收就回家去。」說完甩頭就走。
「喂！等一等－－」定舜焦急地張開雙臂攔阻她，卻險些與她撞個滿懷，「別那麼心急，我話還沒說完呢！」
「又有什麼長篇大論要說！」衍離噘起嘴，「我悶在這裡，煩都要煩死了，畢業一個月了，媽不准我在本地求職，通瞿又被調到教育部去當科長了，整天待在家沒事做，好無聊啊！」
「哪裡無聊？不是還有我陪著你練習占卜術嗎？」
聽到「占卜術」這個詞，衍離心裡就煩躁得要命，因為定舜陪她練了兩個暑假與寒假，她的占卜術非但沒有進步，反而還因為急於求成而每況愈下，有時候心中一緊張，水晶球中竟然清澈見底，連一抹光影也沒－－有啦，只有她自己齜牙咧嘴、揮汗淋漓的可怕倒影……相較於她能力的波動起伏，定舜的實力顯然正在穩定提升，現在已經可以開始修練「特級召喚術」，衍離七年前從老家帶過來的、她父親窮盡畢生心力整理的筆記也早已被他翻到爛了。
「那根本沒有用啦，我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啊！」衍離一張俏臉立刻垮了下來，「我想我還是回湮水附近找找看有沒有只看學歷的工作好了…」
「喂！聽人說話啊！」定舜無奈地打斷她：「現在局勢那麼亂，我們還是不要隨便進入戰區吧？」
「少來，這計畫是誰先提出來的？」衍離不滿地瞪著他，「你又知道湮水淪陷了？前陣子官方發佈的資訊又還沒將湮水列為管制區！我們躲在這裡只是在逃避、在自欺欺人罷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啦！現在立刻回去建造一些防禦措施或許還來得及－－當然有你在旁邊協助是最好啦，總之，我沒辦法拋下我領地上的子民不管，就算我的年齡還不足以繼承爵位，就算我完全不懂軍火和指揮調度那些的，就算媽和堂哥再怎麼阻止我，我都要設法回家一趟，為那些一直在等著我，對我有所期待的居民們做些什麼！」
衍離說得口沫橫飛、義憤填膺，定舜卻好一會兒沒答腔，只是靜靜地用複雜的眼神凝望著她，末了，飄過一抹倏忽即逝的憂傷。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衍離皺眉，「等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定舜理屈，一時語塞，靜默片刻，悄悄自唇間發出一聲細微的輕嘆。
「你，真的想知道嗎？」
「當然啦，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知道關於湮水的所有事情。」
「好，我明白了。」定舜低聲說道，望著衍離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些情緒，「我這就告訴你，因為我相信，聽完一切的你，絕對不會忘卻初衷。」
＊＊＊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女人。
那女人端坐椅中，右肘輕靠在桌上，優雅地執起面前的骨瓷杯的杯把，輕嗅杯中冬茶散發出的獨特香氣，接著緩緩啜飲起來，儀態萬千，顧盼生姿，她陶醉其中，久久無法自拔，不由得讚道：「這看似平淡的風味，卻在舌尖化做柔情繾綣的不散餘香，果真是宮廷嚴選的冠軍茶！能夠獲得如此珍貴的御賜，國師口福不淺呀！」說罷，逕自起身繞過他身後，凝望窗外爛漫枝頭的寧謐春光，鮮嫩欲滴的杏花瀲灩在溫煦的東風中，恰似粉妝玉琢的荳蔻年華。
被稱作「國師」的白髮長者此刻低著頭，置於腿上的雙手微微顫抖著，他死死瞪著眼前的茶杯，不敢迎向女子鋒利的目光，卻又不時用眼角餘光瞥向她，在心中琢磨她此行的真正意圖。
「怎麼？國師大人，閒話好一陣子了，您還沒想開嗎？」淒冷的寒風從他背後無預警地襲來，在偌大的會客室裡狂暴地肆虐著，捲落一地失去熱度的破碎殘骸，此刻的他，手裡再也握不住一絲溫存。
「您可是國家公認最厲害的占卜師呢！這對您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才對呀！」女人用無法拒絕的嬌媚語氣說道。
「這、這、可是……」國師顫聲道。他萬萬沒想到，這女子二十歲不到，生得端莊秀麗，宛若出水芙蓉般，舉手投足間有著大家閨秀的出眾氣質，說起話來卻如此盛氣凌人，不給人留有絲毫餘地。
「城、城主大人啊！求求妳，別為難老夫了…」
「呵！不用這麼客氣，我可不是什麼呼風喚雨的高階政務官。」女子挑眉，輕聲笑道：「您以為這是陳某一個人的主意？若我說這項交易是健祈公爵親口提出來的，您就會欣然接受嗎？」
「妳、妳胡說！健祈公爵為人光明磊落，加上討伐叛軍履建奇功，此等仗義疏財、忠君愛國的好人，怎麼會想出如此卑鄙下流的餿主意？」國師頗不贊同地反駁道。
「您的意思是公爵大人使不出骯髒齷齪的手段？而我陳某人就使得出？」女子高八度的音調聽在耳裡顯得格外尖銳，「若是沒有公爵的授意，陳某豈敢在您面前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妳也知道啊？國師無奈苦笑，一個小小的城主敢如此張狂，果然有什麼大人物在背後撐腰！這個健祈公爵的軍階雖然不高，但他驚人的氣魄與膽識以及風靡各年齡層女性的超高人氣卻形成一股令人忌憚的新興勢力，當朝政被荒淫無度的首相董朔把持時，其餘官員都唯唯諾諾，敢怒不敢言，就只有這個不怕死的傢伙跳出來號召軍隊討伐他，雖然他勢孤力薄、人微言輕，這場「勦寇」最終以失敗收場，這傢伙身邊卻因此聚集了一批死忠的追隨者，以及簞食壺漿的黎民百姓……唉，看樣子今天不給出個正面答覆，是絕計無法脫身了，不過，在應允之前，有些細節還是要慎重詢問清楚。
「呃，妳說，我的任務是－－？」
「很簡單，您只需要確保那孩子人沒事就好，至於要怎麼鑑定他，隨你高興。」
國師閉上眼，放任腦中的天使與魔鬼展開激戰，儘管他打從心底希望兩者和平共處，現在卻只能無助地袖手旁觀，他感覺自己的良心不斷地被拉扯著、啃噬著、掙扎著、陷溺著，遍體鱗傷，它不斷發出呼天搶地的哀嚎，眼看就要扯斷他細若游絲的理智線……就在此時，一個不起眼的詞彙不經意地奪取了他全部的心神：「鑑定」，這兩個字用得多精準、多美妙啊！糟糕，他不爭氣地心動了，就像貪婪的孩子渴求更多誘人的甜點般，毫無懸念地撲上前去，這是他再自然不過的生物本能。畢竟，自從屆齡退休，摘下身為國師的璀璨光環之後，他所引以為傲的，大概只剩下高談闊論的一張嘴了。
「好吧，看在健祈公爵的份上，我答應妳。」
只要不鬧出人命就好了吧？只要能讓國家總體利益有所成長就不算壞事吧？其餘的罪過上帝皆會赦免的……他如此寬慰自己。
「那麼就拜託您了，報酬會隨後奉上的。」女子眼波流轉，向他盈盈拜倒，撮起羅裙，緩步離去，一顰一笑間竟未失了禮數。
咦？他心頭微微一震，透過那娉婷的背影，他彷彿能嗅出靈魂主人披垂著的那一綹「剪不斷、理還亂」的酸澀苦楚。
看來是我多慮了…國師搖搖頭，一邊舉起手背用力敲擊自己的額頭，噢，好痛啊！看來這不是夢，老夫是真的遇到大麻煩了！唉，老了，最近常有不知身處幻境還是現實的錯覺啊，年輕的時候根本不會出現的，不不不，現在不是探究這些瑣碎事的時候，應該專注於如何解決眼前的難題。
嗯，是個孩子啊，該從何處著手好呢？他習慣性地摸出口袋中那顆尾端繫著磚紅方巾的寶貝水晶球，將它緊緊抓在掌中，那沉甸甸的觸感讓他安心，他將煩雜的思緒收攏，把精力全都凝聚在球中裊裊上升的炊煙，那朦朧的薄霧卻總是在他摘下老花眼鏡貼近觀察時，當著他的面「煙消雲散」，試了幾次之後，他果斷放棄，看來他唯一能依賴的，只有不靠譜的腦力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扔下水晶球，坐回椅中，靜靜地在腦中搜尋有用的線索，說實話，他對那孩子並非一無所知，顯赫的家世、俊美的容顏、平庸的資質，一切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那麼的吸引人，可惜如此優良的純種實驗品，很快就要拱手讓人了，怎不叫他氣憤地搥心肝呢？唔，等等，這倒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家鄉…嗎？或者該說…家族的故鄉？
＊＊＊
她的心在哭泣。
衍離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跨下桓鴉的，她的步履蹣跚，身軀搖搖欲墜，定舜連忙伸手來攙，放眼望去，滿目瘡痍，地上散落著斷裂的屋瓦殘骸，以及令人毛骨悚然、層層堆疊著的屍體－－大多數的死者，都是手無寸鐵、遭受池魚之殃而犧牲的平民百姓，一座生氣勃勃的城就這樣在一夕之間徹底毀滅殆盡，當年的盛世繁華，剎那間只剩下斷垣殘壁。
「伏屍百萬，流血漂櫓。」課本上遙遠而無感的字句，現在血淋淋、赤裸裸地在他們面前上演，衍離兩眼空洞，呆滯地走著，看著養育她的故土，看著視線所及無辜喪命的居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卻又是如此痛徹心扉地衝撞著她脆弱的心靈，那一刻，她恨，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子民，恨自己總是漫無目地走在眾人為她鋪好的、看似寬敞明亮的康莊大道上，以致於迷失了方向，忽略了身為領主應該承擔的責任，不！我不能再讓這樣的憾事發生，她望著被蹂躪過後的大地，握緊了拳頭，那麼，就從自己有能力的部分開始改變吧！
首先，她身為侯爵的後裔－－思及此，她不禁又一陣悲從中來，連自己轄下的居民都沒辦法好好保護，她有何立場再宣揚自己的貴族血統？不對，現在不是自嗟自嘆的時候，一定有什麼、有什麼事情是我做得到的，如果沒有，那就咬牙進行特訓，無論如何都得讓自己變強！
一旁的定舜望著她臉上表情的變化，心忍不住刺痛了一下，他知道，要把絢麗的香花拉出溫室的最佳手段便是讓她親身經歷過外界無情的風雨…他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羞愧得低下頭來，縱然他不知道董朔發動的這場戰役是否亦屬「命定」的一環，不過讓一個人覺醒，卻奪走了這麼多無辜的性命，饒是瀟灑放蕩如定舜，也對如此慘絕人寰的浩劫感到痛心疾首，更何況是善良體貼的衍離？身為貴族的她，現在承受到的自責與苦痛想只怕更甚於自己。
想到這裡，他憂慮地看了看衍離，後者正疲憊地坐在不遠處的榕樹下歇息，即便已到暮春，空氣中瀰漫著從大火球中吸飽了熾熱的高溫粒子，微風徐徐吹來，卻透著一股無法抹滅的蒼涼。忽然，衍離倏地站起，走出大樹的庇蔭，佇立在燠熱灼人的陽光下，在地上映成一道狹長的孤影，她的舉動輕快迅捷，一氣呵成，沒有一絲迷惘。
「我們去看看吧！」衍離轉身，對著他說：「回我家去。」她臉上的淚痕早已拭去，只是雙眼周圍仍有些浮腫。
「欸？」他發出一聲疑惑的驚嘆，隨即感受到了她話語中不知從何而來的賭定，彷彿那裡有著預先準備好的什麼，正在等待著他們。
「好。」定舜簡單地應著，瞅了她一眼，然後走到旁邊，拿出長杖，嘴裡念念有詞，不一會兒，桓鴉就精神奕奕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路程中，兩人並沒有交談，剩水殘山，他們已經不去期待地面的景象能有什麼轉機，抵達後，定舜斜倚在那棟簡雅素樸的莊園的大門外，望著天邊緋紅的殘霞，心中盤算著當務之急是先把仍在歸途中的衍離母親接過來，然後乘坐桓鴉尋覓另一座可供休憩的城鎮……
不久後，只見衍離緩步而出，這一次她沒有哭，然而那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以及隱匿其中的淒切與悲傷，卻教人又是一陣心疼，定舜想要安慰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呆呆地望著那單薄的身軀靜靜沐浴在朦朧月色中。
「走吧！」過了一會兒，定舜溫言向她說道，伸出手來，準備拉著她往回走。
「等一下！」衍離的四肢陡然一僵，她靠近定舜，向他低聲問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
定舜停下了動作，額尖開始微微滲汗，因為他確實聽到了，那股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那彷彿行軍般整齊劃一的步伐，在暗夜中令人寒毛直豎，兩人對望了一眼，心中怦怦亂跳，難道才剛肆虐這片淨土的十萬大軍又折回來了？兩人緊握住彼此的手，卻感覺到自己與對方都在輕微地顫抖。
忽地，一團耀眼的黃光直射，挾帶著滾燙的灼熱感，那熱氣在兩人周圍開始擴散，兩人頓時感到酷熱難當，又受強光所限而瞧不清眼前的情況，定舜反射性地擋在衍離身前，喚出長杖，成防禦姿勢。
光線逐漸減弱，兩人鬆開遮蔽雙眼的手，這才發現有一人雙手各持一把細劍，警戒地環顧周遭後手腳靈活地溜入庭院中，原來方才的萬丈光芒竟是從他的劍身發出－－能憑一己之力匯聚出如此強大的魔力，來者想必不是等閒之輩，兩人不禁交換了下眼神－－那名闖入者約莫二十五歲，頭戴旋帽，一身勁裝，彷彿是個叢林冒險家，他看見衍離和定舜，愕然止步，向兩人瞄了一眼，理解什麼似地略一頷首，開口說道：
「兩位是……荀侯爵和郭先生嗎？」
衍離驚訝地下巴差點掉下來，然而緊接著，卻是一股莫名的恐懼自腳底板竄升，那人與她素不相識，竟能單憑直覺就叫出他們的名諱，而且稱謂及語序分毫不差…？闖入者顯然也看出了兩人眼中的戒備，主動趨前，向兩人長揖道：「在下董彰，字尚顯，目前在袁子暇公爵手下擔任副參謀一職，幾個月前董朔公爵無故出兵湮水，造成如此慘無人道的災禍，袁公爵對此表示遺憾，因此特命董某帶兵來此援助守衛與修繕，不期與兩位相遇，煞是有緣。」
衍離見他講話文謅謅的充滿官腔，忍不住皺起了眉，定舜卻用想要把人釘在牆壁上的凌厲眼神狠狠瞪著他。
只聽得董彰繼續說道：「天色暗了，這裡不好說話，兩位不妨隨在下移駕至袁公爵府邸暫歇一宿，意下何如？」
衍離一愣，心中猶豫著是否要答應這個陌生人的提議，定舜卻冷冷地問道：「這是袁公爵下達的旨意呢？還是閣下自己擅作主張？」
董彰大笑：「問得好！不愧是人稱『鬼才』的郭定舜先生，這的確是董某個人的想法，不過在下相信以公爵大人的求賢若渴、唯才是用，對兩位必然會竭誠歡迎的。」
定舜沒料到他會開誠布公的坦白，現在若是執意婉拒反倒變成自己的不是了，便點頭說道：「好，如此便多謝了，我們這就隨你去公爵的府邸休息一晚吧，不過，明日之後的去留在我們，還有……」
「還有？」董彰停頓了一下，再度開口：「但說無妨。」
「嗯，衍…荀侯爵的母親此刻仍在前往湮水的半途中，能否請董兄派一些人馬將她接過來，在下明白這是不情之請，然而路途遙遠，怕有些變故，還望董兄能答應。」定舜言詞懇切地說道。
「這個自然。」董彰回答，向後面一名身披鎧甲、將軍模樣的人示意地揮了揮手，他吩咐完畢，那人隨即整裝領軍出發，一命一授之間，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刻鐘，效率之高，委實令人讚嘆，定舜望著董昭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一分激賞。
「那麼，現在請兩位上車吧。從這裡要抵達袁公爵位於沐內的府邸尚需一個時辰，兩位可以安心在車上休息，侯爵大人的母親亦會直接在目的地與兩位會合。」董彰熟練地說道，接著手麻腳利地跳上駕駛座。
說真的，就這樣隨便搭上陌生人的車，衍離心中依然有些忐忑，不過在一天內發生了這麼多事，她的確是倦了，垂降的眼皮再也撐不開了，就這樣靠在定舜身上沉沉睡去。
當她腦袋完全清醒時，他們已經步上那條紋路細緻的褐黃色長地毯，那長毯從會議廳門口直延伸到中央主座前，主座的椅背呈五邊形，外圍部分是象徵各種古代神話的精美浮雕，中央則是一塊柔而不軟、看起來相當耐壓的米白色靠墊，有一人正悠哉地斜坐其中，翹著二郎腿，逍遙快活地品茗呢！呃，總覺得這氣氛好像不太對…？那人不到五十歲年紀，目光炯炯，精神矍鑠，一襲金黃短袍，領口綴著三粒翡翠，在燈光的渲染下熠熠生輝，他一頭灰白髮絲，梳了一個相當整齊而時尚的半頭髻，髮尾微捲，此人想必就是這棟豪宅的主人－－公爵袁遑了。袁遑看到兩名生面孔，似乎有些詫異，卻沒有任何欣喜或者厭惡的表示，只是漫不經心地拈起身旁小茶几上的空杯盞撫弄把玩。
見此情景，董彰也是一陣錯愕，他尷尬一笑，悄聲上前，附在袁遑耳畔說了幾句話，只見公爵冷不防地站起身來，快速走下台階，敞開雙臂，用浮誇的嗓音高聲說道：
「哈哈，原來是荀侯爵與郭先生，稀客、稀客啊！兩位都是頗負盛名青年才俊，今日有幸相見，袁某臉上有光，還請兩位務必要留在袁某身邊，助袁某一臂之力啊！」
創作內容
【長篇】王佐之占卜師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