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紅色?」曾經有人坐在我旁邊,嘗試著提出一個具有建設性的問題。
「如果他姓何,那我就會去辦一個關於河的攝影展,或者畫一條河,或者乾脆寫一本關於河的小說。但那男人姓洪。」
「單用紅色來作畫……不會太過單調嗎?」那人問。
「回到你最初的問題。這不是在於找到最好的,也不在於把你愛的變成最好,而是把你愛的看成最好。」我輕聲回答,「他在我眼中,就算跟這片鮮紅一樣怵目驚心,也會是最美麗的;就算跟這片鮮紅一樣令人懼怕,也會是我最喜歡的。他習慣用鮮艷的顏色來強調他喜歡的重點,我用他喜歡的紅色成為他的中心。你想,這樣的感情不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情嗎?」
愛情使人盲目;它蒙蔽了人的雙眼。
Molly喜歡阿Sa店長,很顯然地。無論是當天緊張的表現,或是這幾天越來越頻繁談論關於阿Sa的事情,都很明顯的表露出她對於店長的迷戀有多麼的瘋狂。
我卻認為阿Sa是個危險的存在。
她染著一頭不羈的白髮,冷漠而帥氣,只親近她的摯友Amy姊;有句俗諺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覺得同樣地也能套用在女人身上。這樣的壞女人,深深的吸引著Molly。
她變得焦躁、不安,期望著阿Sa能多看她兩眼,且頻頻進出酒吧『8』。有時拉著啾啾一起費盡心思的設想計畫什麼的(偶爾Anita會參與),有時趴在我旁邊對我喃喃著店長好帥之類的話;Molly儼然已經進入另外一種備戰狀態。
一切都是愛情使然。
但是這段單戀注定沒有完美的終點。愛上阿Sa就像自己主動跳進懸崖的自殺式行為;我看得清清楚楚,卻沒有所作為,而只是看著Molly的愛情發芽開苞,等待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枯萎的到來。
「危險的存在?」他輕蔑的哼了一聲,「那不是你最喜歡的嗎?」
真田龍,日本籍的男人,現在正坐在我對面沙發上舒舒服服的窩著,微微瞇著眼睛看我。
他是個標準的雅痞同性戀者,我的損友,嘴巴特別不饒人的那種。
我沒吭聲,咕嘟咕嘟的喝下1664牌啤酒──它喝起來有點像紅酒,非常順口,是我特別鍾愛的啤酒牌子──另一隻手拿著沾滿顏料的畫筆在畫布上隨性的塗塗抹抹,白色的布上瞬間暈染了鮮血一般的紅。
「就像上一次,就算我再怎麼勸你,你不也義無反顧的栽在那男人身上嗎。」真田持續嘮叨著,一面順著家貓Yuma的貓毛。我放下畫筆雙手握著酒瓶,感受酒瓶外的水滴逐漸的浸溼我的手掌心。或是我正冒著冷汗。「你其實也很喜歡那位店長吧。否則你不會在吧檯待那麼久。」
真田的口吻非常鄙視。他伸手把Yuma抱進懷裡,就著貓臉蹭了蹭,然後露出滿足的表情。
「胡說。」我反駁。
「我胡說?那爛男人叫什麼?Jack?Jason?」真田哼聲胡亂猜測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臉深怕你不明白他有多麼傻眼的表情,「你瞧,我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可見他有多麼的不重要。」
我忍不住皺起鼻子;他是個很直接的人,這是我喜歡也討厭他的地方。他說的話通常都很直白,中肯到令人無法辯駁;盡管有當頭棒喝的效果,但你同時也想狠狠地揍他肚子三拳。
「是John。」可能因為窘迫而感到口乾燥,我倉促的又喝了幾口啤酒,冰冷的液體順勢灌入胃部,一抽一抽的疼著。John甚至不能算是我的前男友,而僅僅曾處在曖昧不清的關係罷了。
「對,John。他不也是一個危險的男人嗎?打著攝影的名號和人發生性關係,真是夠誇張的。你所說的那位店長大概也相差不遠了,是吧?Bartender總是能聽到許多人的酒後真話。」真田說。
「你別亂講。」我的胃部彷彿有什麼在衝撞著,疼得不得了。
真田聳了聳肩,漫不在乎的態度令人生氣,我卻完全無法發起脾氣。我感到全身無力。
也許是酒精的效果。
「你應該親自看過阿Sa再下評論。」我虛弱的呻吟道,「還有我沒有喜歡她。喜歡她的是我的室友Molly。」
「隨便啦,你們女人總是心口不一。」真田轉身又更深的埋進蓬軟的沙發,Yuma被夾在中間但沒有試圖掙扎,反而活動了下在空隙間找到舒服的位置躺下。「我說真的,別愛上那女人。」
真田回頭認真地注視著我的雙眼,瞳孔倒映出捧著酒罐的我,乍看之下居然有那麼些的無助感。
不。經歷過John的事情之後我早已決定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愛上阿Sa的是Molly,不是我。而且她會失敗,大哭一場。我將會是淡漠眼看事情逐漸演到悲慘結尾的旁觀者,而不是參與戲劇的演員。
「我不是Molly,能對一個陌生的人一見鍾情。的確,我覺得店長很引人興趣,但也僅止於此。你別自己腦補太多。」我有些心虛的對著真田說,把玩著酒罐左右晃動,裡頭的液體也跟著傾斜。
這話說得有點像是說服自己而非向真田辯解。
「能這樣最好。我可不希望再陪你度過一段療傷期。」真田譏諷的答道,懷裡的Yuma被撫摸得開始呼嚕呼嚕的作聲,隨著真田的手勢變換更種姿勢。「如果那店長是我,你們這群女大生就是Yuma。」
譬喻有點微妙,我猜他想表達的是阿Sa一有動作我們便隨之起舞圍繞著她轉,但事實上只有Molly才這麼做,我可沒有。我承認我欣賞她,可絕對不是戀愛。
阿Sa和John也很不一樣。John是個爛人,吊著女人的胃口,把女生當作收藏品看待。阿Sa不會是那樣的人,她更像是……疏離了人群,和世界劃分得一乾二淨。
天曉得我有多想知道她的初戀故事。還有Molly,她對這名字特別的敏感。
難道她的初戀對象名字就是Molly嗎。
「真田──」我正想再說點什麼,衣服口袋中的手機卻響起震動,發出嗯嗯嗯的聲音。
真田挪挪身體臉面對著布沙發,大概決定不再搭理我。我扁了扁嘴看向手機,來電者是啾啾。
我把剩下的酒慢慢的喝完,把空酒罐輕輕地放置在桌上,然後才慢條斯理的接通電話。
「喂?」
「喂?華沙嗎?你快過來酒吧!」電話那頭傳來啾啾焦急的呼救聲,「Molly昏倒了!」
頓時我心一沉;花要開始枯萎了。
May 8, 2017統共只睡了4小時啊。這身體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