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俄羅斯宗教文化中的特殊現象――聖愚　作：王愛末

壹、前言

　俄羅斯 19 世紀著名畫家蘇利柯夫(Суроков, Василий Иванович 1848-1916)於 1881 完成了一幅知名畫作「女地主摩羅佐娃 Боярыня Морозова」，畫作右方的雪地上坐著一個穿著單薄破爛長衣、赤著腳的人，身上掛著厚重大鐵十字架、伸出右手食指及中指似要畫十字。這奇特的人物景象總引起筆者的好奇：這是甚麼人？其後在有關俄羅斯文化、文學作品中亦多次看到「юродиаый(聖愚)」這個名稱，例如：列夫．托爾斯泰的小說《童年》的第五章標題即為〈Юродивый〉。遂引發筆者意欲對其一探究竟的動機。然由於國內僅有一本艾娃．湯普遜[2]所著，大陸學者楊德友譯的《理解俄國：俄國文化中的聖愚》堪為參考對象，故而不得不大量藉助網路以搜尋可能使用的文獻資料。

　Юродивый，聖愚，是俄羅斯宗教文化中獨特的一種現象。

　宗教，一直是人們在情感、在精神生活中尋求解脫的依循與憑藉。宗教，也以其獨特的教條、教規、教義及魅力影響著千萬人的生活，甚至及於整個社會、政治局勢。不同的民族，各有不同的宗教信仰。各個宗教在不同的發展背景、時空環境、文化社會的影響下，其實是衍生出了類似卻又各具特色的文化角色，像是巫師、祭司等，扮演著神靈與人之間溝通者的角色。在亞洲、非洲等許多民族都有巫師或巫醫(有其各自的名稱)；在台灣的民間信仰，如道教、一貫道等，則有乩童[3]、三才[4]；在俄羅斯東正教的獨特現象則為聖愚。他們似乎都有某種預知、預見的能力，常常是平民百姓們，甚至是達官貴人們尋求指點迷津的對象。他們都是極虔誠的信仰者，故而似乎也成了神明在俗世的代言人，可以為人們消災解禍、治療疾病，亦可降下災難以為懲戒。但他們是如何從原本的單純信仰者轉變成這樣的角色呢？社會一般大眾對這樣的角色觀感如何？他們得到的都一定是正面的評價嗎？沒有負面的嗎？

　我們稍後將試著從文化的角度來探討東正教聖愚的源起、形象外貌、行為方式及其歷史評價。

　首先，由於這裡提及不同的宗教文化現象，我們似乎應該對「宗教」有點粗淺的認識。依據大陸學者宋兆麟的研究可知，宗教史可分為自然宗教和人為宗教兩大階段。所謂自然宗教指的就是各民族先民普遍的原始信仰階段，採多神信仰、萬物崇拜，諸神彼此平等，沒有至高無上的單一神靈；是各氏族自發的信仰，沒有創教者，沒有宗教組織，沒有教派之分，卻有強烈的血緣性與地方性；有神靈附體的通神方式，或是經由占卜、主祭等形式來代表神靈發佈旨意；雖無自己的經典，卻有其宗教信條與禁忌，而且是與生活習俗密切交織在一起的，例如中外各民族幾乎都存在的巫教。人為宗教則是一神信仰，有至高無上的崇拜對象，如基督教的上帝、佛教的佛、伊斯蘭教的真主、道教的張天師；有一套嚴密的宗教組織，有所謂的創教者，亦即支配信仰的權威，如基督教的耶穌、佛教的釋迦摩尼、道教的老子李耳、伊斯蘭教的穆罕默德；它突破了血緣和地方的界限，形成勢力龐大的信仰集團，容許內部可以有不同的教派；有嚴格的教規，用文字寫成經典，有自己的廟宇或教堂或禮拜寺。

　隨著歷史的演進、時代的變遷，自然的原始信仰終有走到盡頭的時候，或是自然地就因不合時宜而有所改變、被廢棄，或是因單一宗教的普遍流傳而自動或被迫接受一神信仰；然而這並不意謂它就此完完全全地沒落、湮滅而不再存在。前面提到它已是根深蒂固地與生活習俗完全結合在一起的，所以即使人們接受、信奉了單一宗教，仍是或多或少受到傳統習性的影響，在生活中保留有一些舊的信仰習慣；而單一宗教為了能更廣大的推展教務、宣揚教義，也能容忍、允許一些民間信仰的習俗與之並存。俄羅斯雖然在十世紀末接受了基督教為國教，經過多少世紀對民間信仰的壓制、影響，仍是難以將它掃除殆盡。一般認為俄羅斯東正教的聖愚即是基督教與多神信仰融合下的產物。

貳、聖愚

一、名稱的意涵及來源

　Юродивый 或 юродивый Христа ради 在漢語並無適當、對等的詞彙，俄文直譯為「為了基督的愚癡」，或就其意涵而譯為「瘋僧」。「聖愚」這個名稱應該是由英文 Holy fool 直譯而來。這是甚麼樣的人？為什麼有這麼奇怪的名稱？怎麼來的？凡是初看到這個名稱的人，心中必定會出現這些問題。

　Юродивый 一詞的詞源為古斯拉夫語的 урод（相貌、長相；畸形的人、醜陋的人），又可追溯到斯拉夫語詞根的 род，意指「誕生」或「來源」。一般俄漢字典告訴我們它的字義是：癡呆的、瘋癲的；作名詞用，則是白癡、傻子，無實際生活能力的人、怪人，（被認為是先知的）瘋修士、裝瘋賣傻假託神命的先知。詞源學認為 юродивый 是指生來即具有從事某種天職標記的人。這些人之所以被選出來盡其天職，都是由於超自然力量，而非靠他們自己意志的抉擇。在現代俄語中，юродивый 有兩個基本意義：1.愚蠢的人 2.怪異而癲狂的人，但強調此種「怪異而癲狂」都是源於神示而非出於自發。

　Юродивый 一般是 юродивый Христа ради 的簡稱，其同義詞有 блаженный（有福的），Божий человек/Божьи люди（神人），дурак、дурачoк（傻子）。В. Даль與 Ожегов 詳解辭典對此字的解釋是一樣的：「Юродивый，瘋癲的、神意的、呆子、與生俱來的瘋子；民眾認為聖愚是上帝的子民，常在無意識的行為中找到他們深沉的思維，甚至是預感或預見；教會則承認這些擔負起瘋癲的謙遜假像的為了耶穌的愚癡們；然而是在教會的意涵中。聖愚有時是愚蠢的，缺乏理性的，狂妄的。[5]」當時的教會、知識分子認為那麼傻，傻到這樣毫不掩飾、毫不節制地步的人，才真正最能實踐上帝的意旨。瘋癲，是「自願的受苦」，隱藏美德的面具，是聖人用來保持他們與真理之間距離的工具。正是因為傻、因為愚，所以他們不可能和真理畫上等號，人們就更能看清楚他們所表達出的真理，他們是為真正的謙卑而做出一般正常人做不到的犧牲。所以才會將「聖愚」的全稱解釋為「為了基督的愚癡」。然而聖愚的「愚」又怎麼會跟基督教聯繫起來呢？聖經中有這麼一段話可引以為據：聖保羅在致哥林多人前書中所說：「人不可自欺。你們中間若有人在這世界自以為有智慧，倒不如變作愚拙，好成為有智慧的。因為這世界的智慧，在 神看是愚拙。」（哥林多人前書 3：18-19）因此，關於「為基督的愚痴」的名言，指的是徹底獻身，而不是愚蠢或其他形式的精神變態現象。

　俄羅斯首次有記錄的聖愚出現在 11 世紀的羅斯。根據湯普遜的研究所述：「在俄國最早的《往年紀事》[6]中可反覆看到 юродивый（聖愚）一詞，沒有附加語 Христа ради（為了基督的）。這本《紀事》的最早抄本可推溯到 14 世紀，雖然一般都認為其中某些部分寫於 12 世紀。因此可推論，在基輔羅斯，涉及基督的用語並未用於基輔的苦行僧[7]」（湯普遜 1998：18）。而根據所搜尋到的聖愚《傳記》資料顯示，最早有記載的聖愚「юродивый Христа ради」可能是於十世紀居住在君士坦丁堡的斯拉夫人 Андрей Цареградский[8] (+ 911/936)(中文音譯為查列格拉茲基的安德烈)，或稱為 Андрей Блаженный(有福的安德烈)。

　聖愚在俄羅斯民間有極大的影響力，這突出的地位可追溯到 15 世紀蒙古人結束對東斯拉夫人統治後的莫斯科公國時期。自此，聖愚對俄國社會各方面連續不斷產生了宗教的、社會的、甚至是政治上的影響，直到帝俄時代結束。一般人較為知道的有名聖愚有二：一位是 15~16 世紀、被封為聖者的 Василий Блаженный(1468-1557)(譯名有：瓦西里．布拉任內、有福的瓦西里、聖瓦西里)。在莫斯科紅場上那座世界馳名、色彩繽紛艷麗的聖瓦西里教堂即以他來命名。另一位則是尼古拉二世時期的 Распутин, Григорий Ефимович (1869-1916)（拉斯普津），若非他的「興風作浪」，帝俄時代可能不會斷送在尼古拉二世之手。聖瓦西里是名符其實的聖愚，是莫斯科的顯聖者，為所有人所敬重；而拉斯普津，與其將之歸為聖愚之列，還不如稱他為瘋僧來得更恰當些，因為他的行徑舉止已超乎大多數人能接受的範圍；不似聖瓦西里能壽終正寢，他是被殘酷地暗殺掉的，可謂是咎由自取。

　聖愚，是俄羅斯宗教文化上一類極特殊的基督徒，有不少學者認為這是外來的東正教與烏拉爾—阿爾泰地區的原始宗教薩滿教[9]相融合而產生的，屬於俄國民間社會的宗教現象，是所謂的東方基督教聖徒崇拜的獨特樣式。湯普遜認為：「聖愚特徵在很大程度上包括了把基督教合法性強加給薩滿教行為的作法，而且，這是俄國雙重信仰最完整也最重要的表現。聖愚的獨特性不僅源於斯拉夫人異教，而且也源於烏拉爾—阿爾泰薩滿教的獨特樣貌；薩滿教在俄國土地上廣為流傳，直至 19 世紀，而且至今仍保存在西伯利亞烏拉爾—阿爾泰各部落中間。」（湯普遜 1998：7）但何謂東方基督教呢？我們簡單看看基督教的發展與東正教的淵源。

　基督宗教包括了天主教、東正教、新教三大教派。它原是統一的，但在 1054年分裂為西部的羅馬公教（即天主教）和東部的希臘正教（即東正教）；16 世紀的宗教改革中，天主教再分出新教（即耶穌教，或一般人所認知的基督教，創始人為馬丁．路德）。東正教認為只有自己才是正統，只有正教會才保留了耶穌最原始的教導和傳統，再加上正教位於東方（現今土耳其的伊斯坦堡），故稱為「東正教」。基輔羅斯於 10 世紀接受的基督教即屬東正教派。東正教一直謹守古代基督教教義和禮儀，以及古老傳統，反對一切變革；其保守性和神秘主義是與天主教及基督教最為不同之處。東正教信徒日常生活的行為準則，就是對於宗教信仰的虔誠實踐。俄國東正教在 17 世紀的宗教改革後有新、舊信仰之分歧，主要是因舊信仰者堅持這種「身體力行」的實踐精神，不願有任何的簡化和變更。

二、聖愚的形象及行為方式

　聖愚的衣著襤褸、奇特，在人世間到處漂泊，語言神祕晦澀、隱含喻意，他們被世人尊稱為基督聖徒，有的則被譽為狂信苦行的聖者；然其行為瘋癲愚癡，反覆無常，捉摸不定，無視道德規範的束縛，常被視為瘋子。他們常常左手得到了施捨，右手就立刻給了比他更需要的人。而揭露他人的罪惡更是聖愚必盡的職責，對社會中不論是市井小民，或是王公貴族，甚至國王所犯的的過錯是絕不善罷甘休的。「他們在社會上同時扮演著高尚的苦行僧，社會規範的叛逆者，墮落人士的救助者，神秘的預言者這四種角色。」（侯賽軍 2008：166）根據湯普遜、潘勤柯的研究以及由聖愚的傳記或言行錄(Житие)的記載，我們大致可歸納出聖愚的特徵如下：

1. 外貌與衣著

從一些聖愚的言行錄及後人所繪的聖者/聖愚圖片，我們可以認知到聖愚們幾乎是赤身裸體、或穿著引人注目的破爛衣服、留長髮、身上帶著鐵鍊條或鐵的、別種金屬的物件，有的還戴著奇形怪狀的鐵製頭飾。湯普遜在書中提到：傑爾斯‧費萊契在 16 世紀所作的關於用鐵製品的描寫簡潔精確，至今無出其右者：『他們一般都是赤身裸體，只在半身處繫一塊布；頭髮很長，披在肩上；他們很多人脖子上戴鐵領，或者腰圍鐵鍊。即使時值寒冬，也莫不如此。』（湯

普遜 1998：170）

　對鐵和其他金屬器物的特別愛好，被解釋為源自於基督教苦行傳統。然而聖愚們穿戴的傳統方式來源也不是基督教，而是其他傳統，被提到最多的是今日仍為西伯利亞少數民族所信奉的薩滿教。西伯利亞全部的薩滿都把鐵製物品做為裝束的一部分，因為他們認為鐵製裝飾品象徵著人的骨架，進而象徵著成為薩滿的儀式不可少的部分，而鐵鍊的聲音也象徵著薩滿的神奇力量。於是薩滿的佩戴鐵鍊就起了引人注目和令人畏懼的效果。同樣的，聖愚的鐵鍊和裝飾也引起普通百姓的畏懼和敬重。

　時代會變遷，聖愚的外貌自然也隨著時代的不同而有所改變。基輔公國時期的聖愚是穿著衣服的。到莫斯科公國時期，尤其在 15-16 世紀伊凡四世的時代，聖愚最理想的裝束－ 赤身裸體。他們脫掉所有衣物，穿上了「永垂不朽生命的白色法衣」（潘勤柯 1999：394）。裸露的身體最要忍受的是冬天的嚴寒和夏天的酷熱。聖愚是明顯的鄙視不能久存的肉體。在聖瓦西里《傳記》中描述道：「在他一生的苦行中，不穿任何衣物，不論冬夏他從未有過棲身之處，連個洞穴也沒，飽受嚴寒及酷暑。就像亞當在犯罪之前一般，赤身裸體地行走也毫不羞愧，不照顧自己的身體並將無法忍受的酷寒當成是某種溫暖，因為神的恩典所溫暖的正義身軀是比嚴寒、比酷熱還要強壯的」[10]。（如圖 1）然而，裸體是有著雙關語意的：（因為在哥德式的藝

術中魔鬼永遠被描繪成裸體的）。既是靈魂「溫和善良的象徵」，又是誘惑、不道德、邪惡意志及魔鬼的化身。聖愚的這件「衣服」，就如同其行為舉止，對有些人是誘惑， 對另一些人則是救贖，不但未將之視為性感誘惑的手段，反而是高度虔誠精神的象徵。

　到了 19 世紀，大部分的聖愚都放棄了不穿衣服的習慣，只有在生活方式和16 世紀沒有區別的窮鄉僻壤，仍可看到赤身裸體的聖愚在鄉下遊蕩。他們雖然不再裸體，卻仍是披頭散髮，而且穿著也和一般的流浪漢非常不同：那是美其名為襯衫（рубаха，長度到膝蓋下）的七拼八湊的破爛布片，不但骯髒，還常掛滿小鈴、繩頭、條帶等零碎物件、和其他吸引人注意的玩意兒，在人群中顯得極為特殊、顯眼（這又是一個和薩滿同樣的特徵）。湯普遜認為：基督教的苦行贖罪傳統大概強化了他們對鐵製品的愛好（湯普遜 1998:21）。因為不論裸體也好，穿衣也好，聖愚的身上都要披掛幾磅重的鐵製品，有鎖鍊、十字架和其他金屬物品（如圖 2），手裡拿著棍棒或通火鐵條；有的還配戴銅環、鐵環、甚至鐵帽盔或奇形怪狀的鐵製頭飾。這些裝飾多少都有其用意的，例如：13 世紀的聖愚Прокопий Устюжский[11]（音譯為烏斯丘格的普羅柯比）手中總是拿著三根通火棒（如圖 3）。如果通火棒是頭朝上的拿在聖愚手中，就表示當年種植的穀物、蔬果都會大豐收，但若是通火棒頭朝下時，就表示當年所有作物都會歉收[12]。

2. 語言與謾罵嘲笑

　聖愚最理想的語言 – 沉默。只是除了那些信念堅強、堅忍不拔地許願保持緘默的隱修士之外，聖愚是無法以沉默的方式來執行其預言者、罪孽揭發者等等的社會職責。通常聖愚說話是語無倫次、前後不連貫、也不選擇詞句的，這使他們無法宣講任何連貫的信仰、教條；然而他們也不需要這麼做，因為聖愚從不想要任何人來皈依他們。在揭發罪惡或預言的同時，他們常以喊叫聲、感嘆詞、含有警語的句子來與群眾溝通。潘勤柯認為可以把 Андрей Цареградский（音譯為查列格拉茲基的安德烈）[13]所發出的無聲囁嚅、喃喃聲、「混濁的話語」當成是沉默原則的延伸。這些「話」－ 近似小孩子的話，而孩童的「默不作聲」在古時候被認為是與上帝聯繫的方法。在他的研究中提到，這是源自於耶利米先知[14]書的啟示：「我說了：啊－啊－啊，上帝！我，像個孩童，不會說話。但上帝對我說：不要說『我是孩童』，去到我派遣你去的地方，並說出我吩咐你的一切」（引自拉丁文本聖經。此乃羅馬正教正式文本 －作者注）[15]。（潘勤柯 1999：396）

　聖愚更常是大吼大叫，像個瘋子般的引人側目；只是真正的聖愚的瘋癲是裝出來的。當他們在揭發或是預言的時候，姑且不論他們說出的話是清楚明白的，或是令人費解的，卻都有個共同點：永遠是簡短的。

　除了大聲謾罵之外，聖愚另一種抗議形式是嘲笑惡習及邪惡。潘勤柯在研究中提到：笑聲，在東正教中被視為是有罪的，會給予犯錯者宗教上的懲罰；而羅斯時期最受敬重的神甫 Иоанн Златоуст（意譯為約翰金口）[16]也提到，在福音書裡耶穌從來不笑，而聖徒傳記中的聖徒們也都是恰如其分不笑的。似乎唯一的例外就出現在聖愚身上。以下是兩個記錄在聖瓦西里 Василий Блаженный《傳記》中的事蹟[17]：

1) 聖瓦西里經過市集，那兒坐著一些賣針線活的婦女，她們嘲笑他的裸體，就立刻全都失明了。其中一個比較理智的女孩才剛感覺到視力被剝奪，就利用殘餘的光，飛奔到聖愚身後，祈求他停下來，流著淚伏在他腳下，懺悔自己的罪過。聖者和藹地對她說：如果你改過的話，你就會復明。他向她的眼睛吹口氣，她就復明了。她祈求他回到市集去治癒其他失明的女伴們，聖者也照她所求讓所有人恢復視力。

2) 有一次聖瓦西里來到一個小酒館，站在門邊悲憫地看著進來喝酒的人，因為酒館主人心腸惡毒，總是邊罵髒話邊端酒，重複著魔鬼的名字。進來了一個可憐的酒鬼，醉得搖搖晃晃地掏出一枚銅幣要買酒。酒館主人不耐煩地邊給他酒邊憤怒地破口大罵：「拿去，酒鬼，叫鬼跟著你一起吧！」隨著這些話一個速度快到誰也沒見著的魔鬼跳進酒杯。酒鬼左手舉起杯子，右手畫著十字。當下，「被十字的力量焚燒」的魔鬼從杯子跳出來，衝出小酒館。瓦西里就如發癲了般，縱聲大笑起來並對酒鬼拍手說：「做得好，人啊，就該永遠這麼做，好逃離看不見的敵人」。他對他人解釋說：我因極大的快樂而大笑，讚美那些記住我們的救世主耶穌的人以及那些在任何事情上都用可擊退所有敵對力量的十字記號來庇護自己的人。

　第一個故事以笑開始，第二個故事又以笑聲結束；但是前者的婦女們不可以笑，因為她們用笑聲來危害靈魂，然而後者的聖愚就可以大笑，因為神賜常駐於他。嘲笑世界 － 本來就是愚蠢的、丑角的行為。若是基於所有人都是傻子的論點來看，全世界最笨的傻子其實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傻子的人；若承認自己是傻子，那麼他其實是有足夠智慧的人。因此，假裝成傻子的聖愚是唯一真正的智者，他「有智慧的愚蠢」總是能取得勝利，嘲笑庸人世界「愚蠢的智慧」。

3. 住所

　聖愚四處流浪，居無定所，最常過夜的地方是教堂前的長廊、台階上；有時候也會跟狗兒們擠在一起。潘勤柯認為，在東正教羅斯的文化中，狗象徵著癲狂行為；在羅馬天主教文化中，狗則是丑角行為的特徵、恥辱的記號。聖愚，在某種程度上也呈現著一種受歧視的姿態，尤其在他尚未被承認是聖愚而被視為是瘋子之時。在潘勤柯〈Юродивые на Руси 羅斯的聖愚〉中就提到：有一次，聖愚Андрей Цареградский（查列格拉茲基的安德烈）準備要睡覺時，找了一個躺著流浪狗的地方，趕跑了其中一隻後，就在那兒躺下睡覺。隔天一大清早他說：「你是狗，你跟狗兒們一起睡飽了。」（潘勤柯 1999：398）

　在 Прокопий Устюжский（烏斯丘格的普羅柯比）的《傳記》[18]中，也有類似的場景。在一個鳥飛一飛都會凍僵的嚴寒冬天，許多人被凍死了，Прокопий在教堂前的台階上也極難忍受。於是他就去尋找一個庇護所過夜。可是沒有一戶人家願意收留他，連羊舍的主人都把他打跑，不准他跟羊擠在一起。最終他找到了一個閒置的坑穴，角落裡躺著一些狗，他就在牠們中間躺下好取暖。可是狗兒們卻齜牙裂嘴地咆哮，並跳起來跑走，還撕破了他身上最後的衣裳，聖愚勉強用拐杖才將牠們擋開。聖愚心想：「不是只有上帝和人們拋棄了我，連狗也嫌棄我」。

如果聖愚謙遜對待流浪狗，那麼牠們卻是不屈尊於他的。似乎聖愚外表的骯髒污

穢，是連狗都嫌棄的。

　聖愚雖然骯髒、可厭，但是他們的污穢不是貧窮造成的，而是他們的蔑視和拒絕清洗；善心人士施捨給他們的衣物，他們不是撕爛了不穿，就是再送給別人。在聖愚極污穢的外表下，其實擁有的是一個純淨無暇的心。

4. 行為

　聖愚之成為聖愚，也並非天生如此的，他們原本多半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是在受到神的特別感召之後，才自願拋棄一切，成為「為了基督的愚癡」。然而「聖愚」為了行持誠心的奉獻主，就得忍受常人所難以忍受的來自外界人為的嘲笑、侮辱、謾罵、毆打；忍受生理上的饑餓、乾渴；又因居無定所、裸身漫遊，就更要耐得住自然界的嚴寒和酷熱。這是一種極不尋常、偉大又艱鉅的自我犧牲的行為，因此也只有完全篤信美德的宗教狂熱者、有著強壯的身體和心靈，才能成為上帝所認可的、特別挑選出來的人。聖愚是依據上帝旨意的特別指示，有時是特別的啟示行事，而上帝也會親自給予祝福，並在這條路途上用祂美妙的、常是不可思議的協助陪伴他們建立功績。舉例如下：

　十世紀住在君士坦丁堡的斯拉夫人 Андрей Цареградский（查列格拉茲基的安德烈）在青年時期即熱愛神的殿堂和神聖的書籍。有一次在睡夢中見到兩軍對峙：一方是穿著明亮衣物的男子，另一方則是黑色可怕的魔鬼。神的天使手中拿著神奇的冠冕對 Андрей 說，這些桂冠不是世俗世界的裝飾品，而是上帝用來獎賞戰勝黑暗大軍的戰士們的天界寶物。「去行善事， － 天使對 Андрей 說， －要為了我變愚癡，而你在我的王國的日子中將得到許多」[19]。Андрей 明白是上帝親自召喚他去行善蹟，從此就開始如同理智不清楚了似的，穿著長衫在城中大街小巷漫遊；和善地忍受著嘲笑、侮辱、毆打、饑餓和乾渴、嚴寒和酷熱；請求施捨卻同時就給了其他的乞丐。正因為他偉大的忍耐和恭順，遂從上帝那兒得到預言和預見的恩賜，拯救了許多人免於靈魂的滅亡，也揭發了許多不誠實的人。潘勤柯認為聖愚是個演員，因為獨自一人時他並不裝瘋賣傻。白天，他總在街上、在廣場的人群中，戴上「癲狂」的假面具，像流浪藝人般的胡鬧、嘲弄著如同觀眾般的群眾。如聖瓦西里《傳記》中所描述的事蹟之一[20]：瓦西里在市集中一下子打翻放麵包的貨攤，一下子又把克瓦斯從罐中灑出。憤怒的商人們打他，他卻愉悅地挨打並為此感謝上帝。隨後的事實證明，那些麵包是用摻了有害雜質的麵粉烤的，而克瓦斯已是不能用的。如此一來，可知在聖愚的行為中其實都展現出別有用意的思維，他不是毫無意識的胡亂行事。

　聖愚似愚，其實是明察秋毫的。他從不主動向人討施捨，而別人給的施捨他也都多半立即就給了比他更需要的人，尤其會先給與最急需幫助卻羞於啟齒的人。例如：有一次沙皇質問聖瓦西里為何沒有將他賞賜的豐厚禮物分送給一般的貧苦乞丐，反而給了一個外國商人。瓦希里說這個外國商人其實已一無所有，已經整整三天沒吃東西卻不敢向人乞求施捨，只因他穿得乾淨整齊[21]。

　聖愚執行的是揭發者和社會庇護者的義務。對聖愚而言，不道德永遠就是不道德，完全不管對象是誰。他針對的不是社會制度的惡習或秩序，而是反對任何不合於基督教道德行為準則的舉止，所以不論他所揭發的是達官貴人或乞丐，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也因此，聖愚會更嚴厲、更常揭露沙皇，因為沙皇的罪行按其影響會是更顯而易見、更可怕的。以下是取自聖愚《傳記》中的兩個例子：

1) 在一次莊嚴隆重的教堂儀式中，沙皇伊凡四世心中卻一直想著他在麻雀山上的宮殿要如何建造。聖瓦希里亦在教堂內，直視到沙皇內心中的秘密思想。儀式結束後，就跟著沙皇進入他的房間，指責沙皇在身處於上帝神聖的殿堂中時，怎可心神不寧的一直想著世俗的雜念。沙皇不但沒有動怒，反而深深感動於瓦希里的真誠勸誡，同時也對聖瓦西里愈加的敬畏[22]。

2) 恐怖伊凡時期在普斯科夫城(Псков)有個聖愚，叫做 Никола(й) Салос(音譯為尼古拉薩羅斯)[23]。1570 年 2 月沙皇率領禁衛軍準備血洗普斯科夫。全城百姓在虔誠祈禱沙皇能平息怒火之後，都拿著麵包和鹽跪在家門口等著迎接沙皇。只有 Никола Салос 像騎馬般地騎在一根棍子上向沙皇衝過去，一邊大喊著：「伊凡努施卡，伊凡努施卡，你吃麵包和鹽，不要吃人類的血啊！」沙皇下令捉住聖愚，可是他不見了。又一次，當沙皇在三一大教堂祈禱完離開時，遇到聖愚。他堅持要帶沙皇去他位在大教堂鐘樓底下的小房間，並用一大塊生肉款待沙皇、要他吃。(如圖 4)沙皇嚴厲的回答說：「我是基督徒，齋戒期不吃肉」。聖愚對他說：「你做得更糟，你吃人類的肉和血，你不僅忘了齋戒，也忘了上帝。」沙皇不殺人了，但仍想掠奪該城， 就下令取下教堂的鐘、帶走法衣及法器。但聖愚嚴肅地對他說：「不要碰我們，路過者，趕快離開。你若再拖延，你會沒有坐騎可離開此地」。沙皇不聽，仍照舊行事。此時隨從回報說沙皇最好的馬死了。聖愚的預言應驗了，被嚇壞了的沙皇才終於返回莫斯科，留下毫髮無傷的普斯科夫。[24]

3) 聖愚在精神上並非異常，在習慣方面也不是異教徒，而只是個迫切要為基督效勞的虔誠信徒。由於聖愚為主行善蹟是極度的虔誠與恭順，故而上帝也賜予他非凡的預見及預知的能力來拯救許多人靈魂的墮落，所以聖愚在本質上是通曉一切、無所不知的。前面提到的普斯科夫的聖愚 Никола(й) Салос (尼古拉薩羅斯)就預言了恐怖伊凡的座騎會死掉，而且也應驗了。而有最多預言、預見事蹟流傳的則是聖愚瓦西里。除了我們前面提到過的他最早曾預知訂靴商人的死亡、預知攤販的麵包或克瓦斯是有問題的，就會把它們打翻。而在他臨終前，恐怖伊凡帶著皇后安娜斯塔西亞 Анастасия Романова 及皇子伊凡 Иван 和錫奧鐸爾 Федор趕去祈求聖者最後的祝福。聖者用最後一口氣預言式的對錫奧鐸爾說：「Всепрародителей твоих твоим будет и будешь им наследник 你將會是你所有祖先們的繼承者」。[25]（此預言亦應驗了：恐怖伊凡於 1581 年在盛怒中失手殺死應是王位繼承人的長子伊凡，於是身心各方面都不盡理想的次子錫奧鐸爾成為合法繼承人，即為錫奧鐸爾一世。作者注。）

　此外，伊凡四世時期還有一位聖者，但許多人認為他是聖愚，Арсений Новгородский（諾夫哥羅德的阿爾謝尼，~1570）。他在修道院過著極為嚴苛的苦修生活，身上掛鐵鍊，穿著極破爛衣物，不斷地虔誠流淚禱告；為此上帝賜予他預見的洞察力。1570 年伊凡四世來到諾夫哥羅德，並準備將數千人處以極刑。他得知當地有位聖人，就帶了厚禮去拜訪。Арсений 不但不接受禮物，反指責沙皇的殘酷，嚴厲地說：「你送了許多無辜的人去天上的王國」。沙皇無語。過了一陣子，沙皇在去普斯科夫之前有幸二度拜訪 Арсений，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而聖愚回答說：「王，我也準備好明天上路了」。沙皇以為 Арсений 決定了要跟他一起去普斯科夫，非常高興。然而，Арсений 是用這句話預言了自己的死亡。隔天早上，Арсений 領了聖餐後就平靜地赴天國去了。[26]潘勤柯在其文中也提到一個關於 Арсений 的地方性傳奇：恐怖伊凡與兒子們建議 Арсений 為自己挑選隨便一個村鎮或小城做為「封邑」。『我選了，你們就會賜予我？』他們答應了會給。於是 Арсений 提出了個過度的要求：『給我這個偉大的諾夫哥羅德做為食祿，那我就夠了』。沙皇一字不差地理解並發窘，他不想違背自己的話，卻也不想把諾夫哥羅德送給 Арсений。於是 Арсений 接著說：『不管您想不想，我都會接收這城市』。Арсений 是隱喻地說；他不需要俗世的財富；對他唯一珍貴的是 － 穿著碎布破爛衣衫徘徊在諾夫哥羅德，在廣場上裝瘋賣傻。這是他的意志與權力，是沒有人能給的，也不可能拿走的。（潘勤柯 1999：404）沙皇不能用諾夫哥羅德來賞賜 Арсений，意即，沙皇的權力不是無限的、不是絕對的。一個城市真正的最高統治者其實是無家的漂泊者。如果恐怖伊凡不懂得 Арсений 的諷喻，那就是說沙皇並非「完善智慧的人」、是虛假的智者，而居無定所的傻子 － 才是真正的智者。沙皇雖然是神授而且接受塗油儀式登基的君主，然聖愚卻是神賜的容器，是被神選出來擔當大職務者，是「成為癲狂的」、發狂世界的唯一賢者。

5. 歷史評價

　聖愚是俄羅斯的一種古老名流。最早有記錄的俄羅斯聖愚生活在 11 世紀，但他們在社會中佔有突出地位的時期則可推溯到 15 世紀蒙古人結束對東斯拉夫人統治後出現的莫斯科公國時期。羅斯時期到莫斯科公國時期的聖愚幾乎是受到全然的崇敬的。自此，聖愚對俄國社會各方面開始不斷產生宗教、社會、甚至政治上的影響。

　實際上，對聖愚的崇拜是一直延續到 19 世紀末，20 世紀初的。只是在 18世紀彼得大帝統治時代，聖愚受到相當的打壓。因為西化，因為改革，彼得不但宣告所有他那個時代的聖愚都是「假裝的瘋子」，更頒布鎮壓措施的命令：「我再次起誓，對於假裝的癲狂者、糾髮病者、赤足者及穿襯衫行走者，不僅要懲罰而且要送去市立法庭」。（潘勤柯 1999：407）如果有聖愚在 17 世紀是因過度粗魯的言語被殺害，那麼在 18 世紀則只是因為癲狂的外貌而被逮捕。但是命令歸命令，聖愚，或說是癲狂行為，的生命力是非常強韌的。彼得堡才剛建好，聖愚就出現在新首都了。例子之一是一位在 1988 年 2 月 6 日封為聖人的 ЮродиваяБлаженная Ксения Петербуржская (彼得堡的柯謝妮雅)。她生於 18 世紀前葉，18 歲出嫁，但 26 歲就喪偶。失去心愛的丈夫後，決定把所有財產分送給窮人，穿著丈夫的制服，從此過著「為了基督的愚痴」的生活；當丈夫的衣服穿爛後，就都穿著紅上衣綠裙子、光著腳到處走，行所有聖愚所做的事蹟，直到 18 世紀末去世。彼得堡人非常愛戴她[27]。

　聖愚所具有的精神力量是令人既尊敬又畏懼的。不論在農村、在莊園，甚至在城市、在貴族中，對於聖愚普遍都是敬仰有加。歷代沙皇宮廷也免不了崇拜聖愚，較有名的例子，如伊凡四世不但禮遇聖愚，甚至在一些公文中都使用筆名「聖愚帕爾費尼」；又如尼古拉二世家族，則對被視同聖愚的拉斯普津寵信萬分、尊敬崇拜到極點，只因為唯有他能使小皇子的血友病得到緩解，保住皇室唯一的血脈。

叁、結論

　對於不論是否了解俄羅斯文化或者說是宗教文化的人而言，「聖愚」都是個非常陌生的名稱。我們可以說，只要有多神信仰的文化，必定會需要有神靈與人類溝通的媒介；即使在一神信仰中也不乏有所謂的通靈人士的存在。而聖愚似乎正是扮演著這樣的媒介角色。他們時而謙遜溫和，時而強橫又吹毛求疵；他們常衣不蔽體，再不就是奇特古怪的裝束；他們居無定所，到處流浪，忍受著酷暑與嚴寒；為人祝福，卻也詛咒他人；能對未來做出預言，也對社會上種種不道德行為做出嚴厲的批判；其一切言行都來自於神示；再怎麼醜陋的行為也都是有目的的 － 就是要求精神上的自我完善。一般人都相信聖愚具有神祕的力量，擁護者視其為聖人、先知，反對者則認為他們是瘋子、是精神異常的人；他們在社會上永遠呈現兩極化的評價。

　聖愚，是「為了基督的愚癡」，是一種只為了屈辱，而非為了個人利益而犯有罪過（常是違反教規、教義等）的神聖的罪人。他們是東正教的聖徒崇拜的獨特樣式。希望藉由這樣初步的介紹認識此種獨特的宗教文化「產物」，能引起習俄文者對於俄羅斯文化有更多元的認識，同時也吸引對此範疇有興趣的人能將之與其他宗教的此種文化「產物」作一比較，進而尋求他們之間是否有相同之處、是否有關連性。這將會是個很有趣的議題。

本論文於 2010 年 10 月 16 日到稿，2010 年 12 月 8 日通過審查。

（作者為中國文化大學俄文系副教授）

[10]參考〈Житие святого Блаженного Василия〉－http://www.iereikorenev.ru/arhiv/vasily.html

[18]同注[11]。

[19]"Иди на добрый подвиг, - сказал Ангел Андрею, - будь юродив ради Меня и много получишь в день Царства Моего". －http://www.days.ru/Life1652.htm

[20]同注[10]。

[26]參考〈Арсений Новгородский, юродивый〉－http://drevo-info.ru/articles/8371.html

[27]參考〈Блаженная Ксения Петербуржская〉－http://www.chudesnoe.ru/kseniya.php

參考文獻

中文部分：

宋兆麟 《巫覡 – 人與鬼之間》，北京：學苑出版社，2001.12

黃文博 《台灣民間信仰與儀式》，台北：常民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97

湯普遜；楊德友譯 《理解俄國：俄國文化中的聖愚》，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8

陳季年 〈恐怖伊凡 基督的聖愚鏡像〉，《歷史月刊》205 期，頁 42-57

楊 照 〈傻子當家的社會〉，《新新聞周報》750 期，頁 76

侯賽軍 〈論陀斯妥也夫斯基創作中的聖愚〉，《語文學刊》，2008/03，頁 166-168

　　　 〈苦行僧〉http://baike.baidu.com/view/65724.htm

俄文部分：

Толковый словарь В. Даля

Панченко А. М.〈Юродивые на Руси〉Русская история и культура: Работы

　　　разных лет. СПб.: Юна, 1999, с. 392-407

俄文網路：

1. Федотов Г.Святые Древней Руси. Глава 13. Юродивые 2003/11

http://www.humanities.edu.ru/db/msg/44366tw.yahoo.com/

2.〈Русские юродивые〉Аргументы И Факты

http://www.bestreferat.ru/referat-6712.html 2005/10

3.〈Житие святого Блаженного Василия〉－

http://www.ierei-korenev.ru/arhiv/vasily.html

4. 〈Прокопий Устюжский первый русский юродивый: житие и подвиги〉－

http://www.arhpress.ru/psz/2010/7/7/17-p.shtml

5.〈Блаженный Прокопий Христа ради юродивый, Устюжский чудосворец〉－

http://www.rus-hanse.ru/ProkopiusLit1.htm

6.〈Как из мяса сделать Салос〉－http://jnike-07.livejournal.com/43802.html

7. 〈Арсений Новгородский, юродивый〉－http://drevo-info.ru/articles/8371.html

8. 〈Блаженная Ксения Петербуржская〉－http://www.chudesnoe.ru/kseniya.php

9. 〈Андрей Блаженный〉－http://drevo-info.ru/articles/2403.html

10. 〈Святой Блаженный Василий, Московский чудотворец〉－

http://days.pravoslavie.ru/life/life4366.htm

11. http://hramnagorke.ru/holy_hlaces/101/1834

12. http://www.days.ru/Life165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