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在學習，關於愛以及如何去愛。
喜歡學姊，最初只是淺淺的好感，不經意尋找她的身影，碰巧遇見她可愛的小表情而笑出聲，偶爾也被她帥氣的一面給震撼，然後漸漸的，在意累積成習慣，每天多留心一分，不知不覺將印在心中的畫面整理成冊，不時在腦海翻閱到她的一個笑容，就感到莫名幸福。
對我來說，學姊是美好到不真實的一個人。
溫柔而堅強，善良的性格裡悄悄藏了倔強，有時候倔強得笨拙了些，所以總是選擇比平常人辛苦的路，比誰都還努力地生活著，我不了解她的那些執著，也想問為甚麼要活得這麼累，可是卻被她認真的側臉給深深吸引，跟著也想知道，在她眼中，這世界是不是有不同色彩。
如果和她一起，我會不會也喜歡上那些色彩？
我是很簡單的人。
不去挑戰規則，單純因為遵守既有框架比較輕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只是因為考慮別人太麻煩了；看似沒甚麼情緒，但其實是感性大於理性，懶得思考太多，沒情緒也只是沒想法而已。
好吧，與其說簡單，還不如說就是怕麻煩。
或許我一直在尋找可以填滿空白的事物。
喜歡懸疑小說和恐怖電影，期待會有出乎意料的劇情，牽扯出我沒遇過的情緒；喜歡益智玩具或解謎遊戲，可以連續玩好幾天直到破關，享受被勾起好奇心時，心懸在空中的感覺，也享受為一個簡單目標努力嘗試各種方法。
我也曾懷疑自己，不是喜歡學姊，只是喜歡陷在愛情裡的奇異感覺，但每當一次又一次不小心遇上她溫柔的目光，我就一次又一次確定自己的心意，比起她帶給我的驚喜，我更沉溺在光是思念她，內心就默默湧起的一股安定。
喜歡她，就像是喜歡置身在水中。
我喜歡海洋、喜歡置身水中，被無邊無際的溫柔包覆，被浩大的蔚藍給接納，不用積極地定義渺小的自己，一切都是隱隱約約的，岸上的景色透著光暈開，本來無比清晰的事物都只剩下大略輪廓，喧騰被阻隔，聲音在水中變得模糊卻傳得更快，時間和空間難以辨識。
置身在一片藍色，動作遲緩，思考也跟著放慢，情緒和多餘的想法都不重要了。
水中太多未知的事情，明明知道這樣的狀態是危險的，每待一秒鐘就增加一分風險，也許下一刻就會連呼救都沒有力氣，我卻還是無動於衷，傻傻在水底發著愣，放任著窒息感扼住喉嚨，水壓掐得肺裡的空氣所剩無幾，身體感覺是冰涼的，灼熱卻從氣管向上延燒，然而就在意識漸漸遠離的時候，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在等甚麼。
朦朧中，我看見她朝我游過來的幻影，陽光透過水層把學姊的臉照得清晰，一瞬間，在我被擁入懷裡的瞬間。
我才忽然懂了自己在等待些甚麼。
小語把我拉上岸，還沒正式開放的游泳池，只有我們兩人癱坐在地上，沒有其他人，沒有學姊。
「妳是白癡嗎！？」她緊抓著我的肩膀，泛紅的雙眼直直與我對視，眼神中除了責備更多是惶恐。
來不及回答，一瞬間喉頭湧上噁心感，我把小語推開，弓起身趴伏在地上，使勁把喝進去的水一口氣都吐了出來。
「哈......哈......咳咳......咳......咳......」大口吸了幾口氣，接著無止盡咳嗽，我癱軟地趴在游泳池邊，努力不要把肺給咳出來。
感覺到小語不斷輕拍著我的背，可是沒有聽見她說話，我一下子覺得不對勁，抬眸一看才被嚇得呆了半晌。
一向比班上男生還更有男子氣概的顏沐語，此時是完全不誇張的淚流滿面。
「小語？」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我試探性叫喚。
她目光渙散，直到對上我的視線，才回過神來。
「笨蛋嗎！？妳是笨蛋嗎！？哪個高中生會在一米五的游泳池裡溺水！？去哪玩都再也不找妳了，笨蛋！」她撲進我的懷裡，罕見地緊緊抱住我，哭得更慘了，但口頭上仍忍不住罵我愚蠢。
我笑了笑，的確是荒謬至極。
「連初曦......」小語忽然跟我拉開距離，正當我疑惑地望向她，她卻一下子撞了過來，我們前額與前額相抵，她幽深的黑眸緊盯我，語氣沒有溫度：「妳要是想自殺的話，我會殺了妳。」
「那我不還是死了嗎？」我愣了下，才笑著把她推開，「我可不可以不要死呀？」
「阿妳剛剛是怎樣，睜著眼睛躺在水裡不動，我真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笨蛋。」她忽視我的吐槽。
「恩......我在想事情。」要怎麼說呢，我剛剛在想妳姐不小心想出神了。
她滿臉的懷疑，看起來是懷疑我的智商。
「抱歉，讓妳擔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是帶著歉意抬手抹去小語臉上的淚痕。
她抓住我的手，看向我的目光真摯，「有事，妳想講我就會聽。」
她堅定的眼神，還有手上傳來的溫度，真切得讓我無法逃避。
「我喜歡女生。」於是我這樣說了。
然後我承認。
在她放開手的那刻，我是真的蠻受傷。
「抱歉。」沉默許久以後，是我先起身離開。
「對不起，我只是......」
「沒關係。」
我沒想過，從兩個人變回一個人會如此不容易。
失去朋友我該去挽回嗎？那是誰要去修正些甚麼呢？
我想我沒有錯，也不認為小語有錯，既然我的本質會讓她厭惡，那還是乾脆不要勉強了。
儘管我第一次，如此難過。
「妳和小語怎麼了？」
「沒怎麼。」
學姊趁小語不在教室的一個午休把我抓出去問話，我不想理會。
「小語那孩子也這樣說。」學姊無奈搖頭。
「學姊，妳不要管。」不意外小語沒有跟學姊說，但我大概還是暗暗地對小語的疏離生氣，畢竟是她說她會聽的。
跟小語相處久了，想法都傲嬌了起來。
「禮拜天她會去台中比排球，妳要一起去看嗎？」學姊的笑容還是很好看，一點都沒有被我們兩個鬧彆扭的事情影響。
小語已經嚷嚷她對這比賽有多期待好一陣子了，也明示、暗示我多次，最好空下那天能剛好路過台中探班。
「小語禮拜六晚上就會先出發了，禮拜日只有我自己去，感覺會找不到路呢。」拐彎抹角的講話好像變成我們的習慣了，學姊對我惡質笑了笑，沒等我回答就默默拿出手機，「學妹，約嗎？」
我沒說話，可是已經接過學姊的手機輸入自己的號碼。
「乖。」她摸摸我的頭，讓我趕快回去午休。
我看著學姊離開的背影，無言地問自己，當初為何會認為學姊溫柔而堅強？
這人分明壞得很。
創作內容
租賃愛情 04 (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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