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冬季
坎大哈省 扎里區 (Kandaharprovince,Zhari district)
阿富汗 (Afghanistan)
「你碰到我肩膀了。」
「但、但是—」
「你碰到我的手了,過去一點。」
「那屬於不可抗力……」
「別在轉彎時壓上來,給我像個僵直的死人般坐好!」
「人家被擠在中間,本來就很難保持重心……」
「想被丟下車嗎?」
「(猛搖頭)」
「那就坐正坐直,脊椎側彎了嗎?!」
「是!」
位於一條荒涼狹窄的山路上,白色的豐田小轎車上上下下地在崎嶇的路上行駛著。為了避免引起注意,45刻意選擇較難走的山間小路。儘管阿富汗不像阿拉伯國家一樣全面禁止女性開車,但人們仍會因為坐在駕駛坐上的是女人而側目,甚至對她們語出威脅。
由於車上的空調壞了,所以45打開一半的窗子。這裡的天氣乾燥的厲害,彷佛空氣中不含一點水氣,而且寒冷刺骨無比。車子裏頭的人都因這天氣遭殃。
身為戰術人形的404隊員們擁有比常人還要高的耐力,自然不怕周遭的自然環境。畢竟,她們的骨子裏確實「鐵打的」。可是對於沙希爾.哈那這名十歲男童而言,他一路上都得承受迎面吹來的冷風。
再加上路面顛簸至極,使得這趟路途一點也不舒服!
「……嗚嗚,9姐~~~~~~~~」
沙希爾哭喪著臉轉過頭,看向坐在自己右側的雙馬尾大姐姐。
「怎麼啦,哈那?」9笑咪咪地問。
「416姐一直嫌人家擠到她,但車子搖來晃去的,我又沒有辦法控制得了……而且窗戶開這麼大,好、好冷……哈啾!」說完,沙希爾還剛好打了個噴嚏,不像是裝的。
「對不起呀,416就是那種毛毛躁躁又神經質的個性。還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她喔。」
「喂,我就在旁邊。妳說得會不會太大聲了。」416瞄了9一眼:「還有,小色鬼你別靠過來啦!」
「那沒辦法囉~哈那你過來坐在姐姐的大腿上。」9一邊說,還一邊拍了拍包覆著黑絲襪的那一雙修長雙腿。
「那……那種事情……不行吧……」沙希爾羞怯地說道。
「怎麼不行呢~來來來,不要害羞喲。」
「哇啊!」
一時間,沙希爾已經被9一把抓入她的懷裏。接著,9還貼心地脫下自己的黑色夾克,套在小男孩的身子上。
「這樣就不會冷了吧~呵呵。」
「嗯,很溫暖……而且9姐的衣服……好香……」
「這樣說也不會有好處的喲~」9打趣道。
「哇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不、不知羞恥……」
「呼呼呼,沒關係喲。姐姐完全不介意~」說著,9雙手環抱住沙希爾的腰,將嬌瘦的小男孩抱得更緊。
「9姐、胸、胸部碰到了啦!!!!」
「又不會少一塊肉~~怎麼樣,不輸給416吧?」
「好像真的不輸給416姐—等、那種事情我不知道啦!再講下去又要被416姐揍了!」
「呼嘿嘿,到時候姐姐會來救你喔。」9把下巴放在沙希爾的頭頂上,好像當作一只桌子休息。沙希爾並沒有覺得不適,因此就任由對方這麼做。
「這樣子的話,我需要報恩嗎?」沙希爾問。
「很好~很好~有恩必報,哈那也懂得這份道理。」9一臉滿意地說:「那麼姐姐未來有需要的時候,就麻煩哈那小弟弟幫忙囉。」
「好的……如果我辦得到的話。」
「很好~很好~」9微笑道,又用下巴蹭了蹭沙希爾的頭。
「已經開始計畫什麼了嗎……」416低聲呢喃,百般無聊的目光仍望著車窗外。「可憐的孩子,連自己掉入陷阱都不知道。」
「416姐,妳剛剛說什麼?」沙希爾問。
「沒~~~~有~~~~~~~~」416回答。
***
當他們一行人抵達目的地後,時間正巧過了中午。
「就是這個地方……嗎?」
聳立於眼前的,是一間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阿富汗郊區房屋;沿著山坡建成,結構多為泥、石頭和些許木材。彷彿這座房子是渾然天成,自然誕生於這片大地上的。
放眼望去,這附近就只有這麼一戶人家,卻不會顯得特別顯眼。四周的山地阻擋住視野,使得外人無法輕易察覺到這棟泥房的存在。
「9,妳和我下去查看一下。416、G11,妳們兩個留在車上待命……G11,該醒了。」
「姆嗚……」
45搖了G11的肩膀幾下,後者睡眼惺忪地起身,又打個個大大的哈欠。
「吃飯時間到了?」G11茫然問道。
「妳如果表現良好才有飯吃。」45把G11的武器塞給對方。
「不好意思囉,哈那。姐姐先離開一陣子。」9說著,也跟著45下車。
UMP姐妹倆踏著巧聲無息的步伐來到房子前,她們各靠在大門兩側,小心翼翼地檢查是否有詭雷安裝在窗子旁,又或者是門的另一頭……
嚴格來講,正當她們要這麼做得時候,房子大門卻忽然被打了開來。
「別動!」
「再往前一步,腦袋就開花囉~」
45和9手上的槍口,同時直指對方的腦袋。
「哼,德國的戰術人形都這麼無禮嗎?」
傳入眾人耳裡的,是沒有夾帶一絲異國口音的英語—正統的美國東岸式英文。
「你是……」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就絕大多數的本地人一樣,他的臉上留著鬍子;但無論怎麼看,你都不會將這人和本地人攪合在一起。他絕非來自這個國家。
一米六的他身高以男人來說稍嫌矮小。這人看起來就像是擅於表情的人物,眼睛閃動著有如野獸般野心勃勃而有力的神色,隱藏著一股如食肉獸般的野性魅力,猶如站在狼群最前頭最強悍的那一隻狼。
儘管有兩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自己,這人表現得不慌也不忙,臉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讓人不禁猜想他究竟曾見過多大的風浪。
「進來吧。」語畢,他轉身往屋裏走去。
「等、什麼—你給我站住!」
「放心吧,這個房子裏頭沒有設置詭雷。」他以平淡的口吻說:「我可不想死在自己家裡。」
45和9面面相覷,似乎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先進去吧,提高警覺。」45說。
接著,她向車內的同伴揮揮手,叫她們也跟著進入房子內。
由於房子內光線陰暗,45的雙眼花了好一陣子才適應—假使是正常狀態下,絕不會有這種問題。她那雙充滿高科技的雙眼根本就不會有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然而,現在的45、9、416以及G11……無法倚靠戰術科技的她們,全都成了普通的人類。也因為如此,她們的一舉一動都格外小心,深怕有什麼不可預見的意外發生。
四名少女外加一位小男孩,這隊奇怪的組合來到一間像是客廳的地方,沒有任何桌子、椅子、沙發……或任何家具。地板上只鋪有一面毯子,上頭擺滿茶具以及裝有各種各樣的碗和壺。毫無意外地,裏面裝滿了食物。
「我正在用餐,坐下吧。」剛才那名白人男子就坐在地面上。
「……」45望著他,不發一語。
「不與屋主席地而坐,在這個國家可是很失禮的行為。」那男人說道:「如果妳是在擔心武器的話,那麼—」
說著,他從自己背後拿出一把手槍。
輕脆的金屬聲接連響起—416和9已經衝上前,手中的武器直指對方。至於G11—她的目光早就被滿地的食物吸引而去。
緊接著,男人俐落地退出手槍彈夾,僅僅於幾秒內便將手中那把武器拆得一乾二淨。
「怎麼樣?要坐下了嗎?」
「……嗯,我們坐。」45向同伴們點點頭,然後眾人才圍著地毯席地而坐。
「通常男人不允許和女性在同個空間用餐的,但我是個非常開明的人。請吧,這裏有茶和食物。雖然妳們是戰術人形,還請盡情取用。」
「不了,我們—」
45正要開口,G11已經伸手向食物抓去,看得令45和416眉頭一皺。
「還是這一位孩子有雅興,哈哈哈哈。」見狀,男人首次笑了起來。
「幹嗎?」面對45責備的眼神,G11反問道。
「算了,妳要吃也無妨,但用餐前還請妳拿這碗水洗手。」45把一只造型特殊淺碗和壺推到G11身旁。她繼續說道:「另外,只能用右手來抓公碗中的食物,聽到了嗎?」
「記得,記得……老媽子呀。」G11邊說邊乖乖地洗手。
「唉……」45輕嘆一口氣。
「妳對這裏的風土民情很熟悉。」男人說。
「我有裝載這個國家的資料。再說了,這不是我第一次在這裏執行任務。」
「那喝看看這杯茶,我親手泡的。」
45又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她輕輕拉起袖子,斯文優雅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她喝了一口茶,濃烈的味道襲向感應器,嘗起來有點像開心果……
「妳喜歡嗎?」他問。
「非常喜歡。」
這又是個制式答案,絕對不要對一家之主答其他答案。
「我相信妳不會認為我在茶中加了藥,反正妳們戰術人形是機器人,機器人並不會被迷昏……」
45靜靜聆聽,沒有說話。
「然而,電磁脈衝武器卻辦得到。」
這一句話,才是他真正想說的。
頓時間,45、9和416的表情變得銳利,就連G11都停下手中的食物—雖說她的雙頰宛如猛塞瓜子的黃金鼠般鼓脹脹的。
「你到底是誰?又知道些什麼?哪個單位的?」
男人微微一笑,對著四名美少女緩緩答道:
「假使無論如何都要有個名字,那就稱我為拜萊爾……拜萊爾.史畢森,代號指揮官。在此為您服務(at your serv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