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我剛上大學不久的時候。
那時的我,對校園生活抱持著異常美好的憧憬。走在路上,不知都帶著怎麼樣憨傻愚笨的表情,從書商、傳教士,還有社團招募的學長姐也是,誰都熱情地向我搭話。當時的我沒有想過,誰都一眼看穿我是個呆頭呆腦的新生。
我懷抱著一顆輕飄飄的心,左搖右晃走在已過晚餐時間,昏暗的長廊上,最後在一間亮著燈的教室外停下了腳步。教室門牌上寫著普通教室3-2。
我不太明白,我要找的是詩文研究社的社團教室,難道,就是這間教室嗎?因此就在教室外停滯不前。不過,這只不過是藉口罷了。
從窗簾的縫隙可以看見,教室裡有幾個人,有男有女,看來非常熟識,站著或坐在桌子上隨意的說著話。我猶豫著要不要走進去,但就像機器人缺了潤滑油一樣,舉起腳,就只會勉強吱吱嘎嘎的響了幾聲,遲遲無法跨出一步。
我並不擅長做這樣的事。想著,我把腳收回來。和人隨心所已的聊天什麼的,在群體中找一個適合的位子什麼的。看了一眼窗簾微微拉上的窗子,我轉身想要離開。
還是放棄比較容易,膝蓋毫無反抗的就動了起來。不巧那時,偏偏又有人從反方向走來。
無法停下來,或是折返,那都會顯得很不自然。我直覺的低下頭,避開那人的視線,只看著底面和牆邊,硬著頭皮向前走。
視線裡還是出現了他的鞋尖,不知怎麼記得很清楚,是一雙白色的布鞋。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那雙腳就停在自己的正前方。
「請問……」那個人開口說道。
不知怎麼的,我不自覺得抬起頭來看他。距離很近,但他的視線很溫和。就這樣,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這雙漂亮的眼睛。
「詩文研究社的教室是在那邊嗎?」他不好意思的搔著頭。「我找不到在哪裡。」
於是我們一同進入了社團。
走入群體,對我來說大概可以比喻成走入水中的感覺。水的冰冷和水壓刺激著我的神經,眼睛刺痛,空氣從鼻子化作氣泡冒了出來。
而他,卻可以很自然的融入群體中,自在的模樣就像魚,好像他本來就屬於這裡。他的姿態是那樣漂亮,我的目光不自覺緊盯在他身上,沒有選擇的餘地。
此刻,我站在教室門外等待著。
手裡拿著史蒂芬.金的某一本驚悚小說,情書就夾在裡面。這是第十三封情書。我總是在社團課後相見,一起走一段路,從學校到宿舍。中途可能繞個公園或者什麼,在分別時把信交給他。我低頭檢查了一下書的方向。我也總是特別注意書的方向,讓書背面向地板,避免情書一個不小心掉出來,被誰撿到。
那個傢伙朝我這裡瞄了一眼,又回過頭去。
真是。我想著。
下課已過了一段時間,一個妹子還和他說著什麼。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盯著那女生看,她個子不高,長得很普通,頭髮長長,散著沒有紮起來,和小梁一樣是理科生。盯著她的同時,我緊皺眉頭。到底有什麼話可以講那麼久?
小梁原本人緣就非常好,理所當然也很受女生歡迎。但那個女生,總是混在小梁的朋友群裡,藉此融入話題,又在下課後獨自上前搭話,這已經第三次了。我嚴重懷疑她的意圖並不單純。
我將書本移至胸前,感到極度焦躁。
終於小梁背起背包,開始往門口移動,然而那個女生也跟著走了出來。
走出教室門口時,他又看了我一眼。然而我並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轉過身,背對著我,又和那個妹子不知說了什麼。
我經常有一種感覺。
看著他的背影,那種討厭又熟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我們如此熟識,卻又像活在不同世界一般的遙遠。
不知怎麼的,我默默打開手中的書本,書頁的夾縫間,仔細摺疊過的,粉色的信紙裸露了出來。沒錯,顏色是很重要的,讓收到信的人在讀信的過程中,不自覺受到暗示的顏色。連這樣的事情都不馬虎,只能說不愧是梁先生的腦袋會想出來的主意。
正好,這樣的顏色,也讓其他的任何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情書了吧?
我將那封信拿了出來,再次闔上了書頁。
書發出了一個沉悶的聲響,闔起了。
我邁開步伐,向他的身邊走去。
感覺到風從我身邊吹過,乖靜的髮絲,似乎也變得瀟灑。
我在他身邊停下來,他疑惑又驚訝的瞪大雙眼,我以平靜的眼神回應。
然後我伸出右手,讓粉紅色的情書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下,再讓情書緩緩傾向他的方向。
他伸手接過了情書。雙眼還圓滾滾的瞪大著。
我在那一瞬間邁開大步離去。
不是快步離去,那種像是落荒而逃的走法。我大步大步的走,把風用力的帶起來。
這系列到底會寫多少呢
我也不知道
我要先去趕一下作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