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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BL】致約書亞的一封情書

作者：♥熱夏消沉的徐徐♥│2017-04-05 05:11:11│巴幣：28│人氣：589

　　※內有涉及宗教，虔誠天主教徒請勿觀看。
　　※本故事純屬虛構。

　　※建議用電腦觀看，手機無法顯示其他字體。

　　目送幾個最後的教友離開，我簡單地巡視過大殿後，拖著老邁的步伐走上了祭台，緩慢收拾著彌撒用後的聖水缸及九折布。

　　在過一年就到退休年齡的我，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的彌撒，彌撒完後的整理也一成不變，但我不厭煩，不是因為我偉大，我也不是什麼聖人，我廣授神意、祈禱降福、聆聽人們的罪與惡，都僅僅是為彌補我曾經犯下的過錯罷了。

　　我將自己奉獻給了神，只要時候到了，祂便會來帶領我。

　　我不奢求天堂，地獄也罷。只求盡早結束這個生命。

　　這個，沒有了他存在的生命——
　　

　　抱著聖經，正準備離開時，傳來了大門開啟的聲音，下意識地我開口：

　　「這位兄弟姊妹，彌撒已經結束——」

　　我回頭一看，一名中年男子悠悠走來，皮鞋膠底敲擊著地面，在空盪的大殿中迴響，他佇足在離我不遠處的座位區旁，眼神有著說不出的哀傷。

　　不知怎地，他的身影總令我感到一絲熟悉。

　　我的視線打量這名男子，一身黑色的西裝，黑色領帶配上黑色皮鞋，襯托著男子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病態，渾身沒有一點生氣。

　　「先生？有什麼事嗎？」

　　男子盯著我不住的看，沉默許久，才緩緩從西裝外套裡的暗袋，掏出了一封信，走上前遞給了我。

　　我不解地望了望男子，接過了信封，正面與反面都沒有署名，再普通不過的白色信封。

　　「這……」

　　「打開看吧，『約書亞神父』。」

　　男子的這句話令我著實嚇了一跳。　　

　　自從五年前晉牧為地區副主教後，就再沒有人這樣稱呼過我了。

　　會這樣稱呼我的，只有五年前服務過的教堂教友，還有更之前的－－

　　我的心猛然像被什麼緊緊攥在手裡一樣，無法呼吸。

　　雙手不住地顫抖，彷彿手中的信燙得我拿不住似地。

　　如同過了好幾個世紀一般，我終究拆開了信封——

※

　　
　　
　　敬愛的，約書亞神父。

　　你近來可好？

　　我們有幾十年沒有連絡了呢？二十年？三十年？久到我都記不得了……

　　我們都已經是糟老頭子了呢……

　　以前，年輕氣盛的我總是天真地幻想我們的未來。

　　而當未來轉變成了現在，我們的身邊，卻都不再有彼此的身影了。

　　在你消失後的漫漫時光裡，你仍盤踞在我心上，不曾離去。你給過的愛與恨那麼濃烈，直至今日，輕嚐一口仍舊苦澀，久久不散。

　　聽說你去了梵諦岡，那個離神最近的地方，你是否，又離我更遠了呢？

　　我不怪你選擇了神，如同你的名，你生來就是神的使徒。

　　我只怪自己，沒能從神的身邊搶走你。

　　神是如此卑鄙，賜予我新生命的同時，也割去了我的翅膀。

　　明明，再過一天，我和你就要雙宿雙飛了啊……

　　你連一紙書信、隻字片語都沒留下，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我明白，這是你對我妻小的慈悲。

　　可你曾想到過，這是對我的殘忍？

　　知我者莫若你，又何嘗不清楚，我願意揹著拋家棄子的十字架跟從你，做你永遠的門徒……

　　如今，這些都過去了。

　　我多希望再次被你撫摸著臉頰，儘管我的面容已蒼老，你仍喚我Dudi，細數我每一條歲月的痕跡。

　　但已經不可能了吧。

　　我敬愛的、摯愛的，約書亞神父啊。

　　有句想問你的話，期待著你的答案，卻又怕深受傷害，就這麼深藏在我心中，已經度過了無數個夜晚。

　　這句話，相信你還記得。

　　那是在我們相擁的某一個時刻，嬉鬧中誕生的話語。

　　我先回答你……

　　我的答案是：當然。而且從未改變過。

　　至於你的答案，很遺憾……

　　在墳墓中的我，就算想聽，也聽不到了……

※

　　是情書，也是遺書。

　　滴滴淚水落下，暈開了墨水，在信紙上開出一朵朵心碎的花。每一筆每一劃都那麼熟悉，一字一句都令我歷歷在目。

　　他燦爛的笑，恍若昨日光景，那麼地清晰，那麼地令人痛心。

　　老淚縱橫的我，抬頭看向眼前的男子，當年還未出世的嬰孩，算算年紀，現在都已經是接近不惑之年的大人了。

　　當年我得知他妻子剛懷胎三月時，便毅然決然地離開。

　　介入別人的感情成為第三者，對象還是教友，這是當時身為神父的我，犯下的滔天大罪。

　　與他秘密相戀，已是我的道德底限，他不愛那個女人，那是父母的安排，我總是這樣說服自己沒有做錯——但孩子更沒有錯，孩子是無辜的，我做不到，我無法和他遠走高飛，我不能讓孩子一出生沒有了父親……

　　我明白，那是神給我的最後機會，讓我選擇正確的那邊。

　　但我不明白的是，以年紀來說，我長了他十歲，要先死的人也理應是我，記憶中的他身體健康，怎麼會——

　　男子像是能夠解讀我的內心一般，緊抿的嘴唇微微開啟。

　　「我父親……是肝癌過世的。」

　　「他長年酗酒，等到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一直都在找尋你的下落，直到五年前，公布你成為地區副主教，才知道你在梵諦岡。」

　　「臨終前，他告訴我，葬禮後把這封信交給你……」

　　我愣在原地，男子的話語句句都像把刺，狠狠地刺進心房。男子一身死沉的黑，也真相大白了……

　　原來最痛苦的，不是行屍走肉的每一天，是得知所愛已逝，沒有機會見到最後一面。

　　「他……葬在哪？」

　　我小心翼翼地將信收入懷中，哽咽著嗓子，艱難地問出口。

　　「就在當初的那個教堂。」男子面無表情地回答，又說：「去了，你便曉得。」

　　說完男子轉身便離去，沒有任何猶疑。

　　我沒有立場挽留。他願意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送來這封信，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我義無反顧地辭去了副主教的職位，買了單程機票，前往最初相識的地方。

　　僅拉著一只皮箱，我來到了記憶中的地址，卻不見熟悉的教堂，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墓園。

　　問了附近的居民才知道，因為都市計畫的關係，教堂早就在五、六年前遷址了。

　　費了一番功夫，我終於找到他的墓碑。不死心地比對著上面的出生年月日及姓名的拼字，在確認無誤後，像是有道雷擊中了我，令我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我試圖保持清醒，頹坐在墓前，輕撫著墓碑，想像他就在這裡。掌心傳來的溫度，卻只是嘲笑似的冰冷。

　　「我來陪你了……我的Dudi……」

　　喚出聲的同時，我的淚水潰堤，再也克制不住，悲傷的海嘯襲擊著我的心、我的靈，此時此刻，我就只是個可笑的老人，像個大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心好痛。

　　我摀著胸口，開始上氣不接下氣。

　　心真的好痛。

　　儘管天氣是如何的風和日麗，我都只感到狂風暴雨。

　　「我還沒……回答你呢。」

　　「我的答案……」

　　「也和你一樣……」

　　「被、被你搶先回答了……哈哈……」

　　「但是……唔－－」

　　「啊、但、但是……我早就……回答——過你了……」

　　額頭不斷冒出薄薄的冷汗，和著淚水從我的頰邊滴落。

　　時間來到正午，耀眼的陽光折射在他光滑的墓碑上，閃過我的雙眼，我瞇起眼，抬起右手本能地想要遮擋。

　　『約書亞……』

　　在紊亂的呼吸中，我聽見了呼喚我的聲音。

　　我放下了右手，看向聲音的主人。

　　他的模樣依舊如當年一樣年輕，那雙祖母綠的瞳孔在陽光下閃耀，那是我收藏在回憶中的寶石，那麼珍貴，那麼美麗。

　　我不禁伸出雙手，即使搆不著，也想沿著他的輪廓，再好好看一次。

　　「你一點都沒有老呢……還是那麼美……」

　　不可思議地，我的聲音已不再顫抖，氣息也恢復平穩了。

　　他淺淺地笑了。

　　我下意識地也想回應他，緩緩地勾起嘴角，瞇起眼睛擠出彎彎的魚尾紋。

　　
　　直到我的世界，降下黑幕為止——

※

　　『約書亞，你說，如果以後背叛我的話會怎麼樣？』

　　『不會有這種事。我以神的名字發誓。』

　　『嘻嘻！真的嗎？不可以騙我喔！』

　　『我向上帝發誓，我絕不會背叛大衛，否則我就被雷——』

　　『欸！算了啦！不要發甚麼誓了啦……』

　　『為什麼？』

　　『我怎麼會捨得你被雷打呢笨蛋！』

　　『如果要我背叛你，我寧願被雷打。』

　　『不用啦……我只會罰你……』

　　『甚麼？』

　　『罰你見不到我最後一面！夠狠了吧！』

　　『唔，真的好狠。那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呢？』

　　『這個嘛……我會問你一句話。』

　　『問甚麼？』

　　『我會問你，你還愛我嗎？如果是的話，我就原諒你。』

　　『你傻啊！』

　　『幹嘛罵我！』

　　『這個問題，我永遠都只會回答……』

　　『回答甚麼？』

　　『當然。並且從未改變過。』

　　『話說得太滿了你！』

　　嘻笑中兩個男子彼此相擁，深情親吻。

※

　　「接下來為您插播一則新聞報導。今日中午在立陶宛市中心的墓園發現一名老翁的遺體。經查證，死者身分是日前剛辭職不久的梵諦岡副主教，死者有心臟毛病，推估死因為心臟麻痺。再過一年即可退休的他，卻在異地的墓園中猝死……」

※

　　茫茫白光中，握緊，彼此滿是皺紋的手，不再放開——

全文完。

－－－

　　※大衛（David），其希伯來語常見暱稱形式為Dudi，含義：摯愛。

　　※約書亞（Joshua），希伯來文Yehoh·shu′a`的意思是“耶和華是拯救”。

　　※路加福音（14:27）：「凡是不背著自己的十字架來跟從我的，也不能做我的門徒。」

　　※晉牧即「晉升牧職」之意，天主教會常將主教比喻為牧人。

　　（以上取自估狗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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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1 篇留言

白白～頹廢中：
真棒，美美的

04-05 09:07

♥熱夏消沉的徐徐♥：
親愛的你重複留言囉XD我把多的刪掉了www
謝謝留言支持喔(*´∀`)~♥04-05 11:19

月下月：
我將自己奉獻給了神，只要時候到了，祂便會來帶領我。
我不奢求天堂，地獄也罷。只求盡早結束這個生命。
這個，沒有了他存在的生命－－

是情書，也是遺書。
滴滴淚水落下，暈開了墨水，在信紙上開出一朵朵心碎的花。

儘管天氣是如何的風和日麗，我都只感到狂風暴雨。

公主姐姐文筆超好的啦，短短一行字就可以交代一切，畫面滿滿情緒滿溢而出。
▄█▀█●我又跪了~~

04-05 14:55

♥熱夏消沉的徐徐♥：
哇哇哇妳還把句子挑出來講真是讓我太感動了(*´艸`*)
文筆好的人太多人了姐姐不算什麼⋯⋯
謝謝月妹妹留言鼓勵喔w姐姐心花朵朵開✧*｡٩(ˊᗜˋ*)و✧*｡04-05 18:17

八號阿萬：
討厭又哭了 (*´д`)~♥
顏文字真好玩XD

04-05 18:55

♥熱夏消沉的徐徐♥：
(´///☁///`)
我最喜翻把人弄哭惹...爽(喂04-05 19:53

♥Sin신비♥：
有一種東西藏在好結局和壞結局之間
那就是淺悲...嗚嗚嗚嗚嗚嗚

04-05 19:01

♥熱夏消沉的徐徐♥：
賺到妹妹的眼淚了收藏+1(?04-05 19:53

梅子卿：
好美喔！
中間的敘述真讓人心疼這兩人幾十年下來思念卻又無法相見，雖然最後兩人都去世了，但是他們仍然可以見到另一個世界的彼此(〃∀〃)

04-05 19:09

♥熱夏消沉的徐徐♥：
看的人心美自然看甚麼都美囉♥(´∀` )人
謝謝留言XDDD04-05 19:56

REXRaguna：
很淒美呢~
妳的文筆也太好~

等等……Sin……也是女的？！？！？（錯愕）

04-05 23:42

♥熱夏消沉的徐徐♥：
真的過獎了(´///☁///`)高手還多著呢
SIN是妹妹呀XD04-06 00:06

REXRaguna：
考古完成……！！
雖然中間讀書拖到~
但完成了……（終於放下鏟子，摘下頭燈）
（咦咦咦~要怎麼回去啊啊啊啊~）（仰望……））

04-05 23:50

♥熱夏消沉的徐徐♥：
謝謝你洗我通知喔XD04-06 00:07

REXRaguna：
文筆真好……（畫圈圈）
其實……我所有類型的文章都可以……（只有個小小條件）
之後終要寫自介了（開心~）

04-05 23:53

♥熱夏消沉的徐徐♥：
小小條件是甚麼啊?我有符合嗎XD
你要寫自介了是嗎www04-06 00:08

REXRaguna：
有的（抱歉洗通知了~）
（自介會寫的）

04-06 08:12

♥熱夏消沉的徐徐♥：
哇有點開心呢XD
等你自介喔wwww04-06 11:16

多感少女❤玉❤：
嗯......該怎麼說呢。

神父與教友的愛戀，不管放在宗教意義上看，還是社會教育上，很顯然的在那個世界並不允許存在。

可是，我總想，人有愛人的能力，那麼為什麼要去限制「愛」的對象？難道雙男、雙女就不算是愛的一種嗎？坦白說，除了他們兩個以外，跟誰都沒有關係啊，又何必予以謾罵？更無須到處舉著支持的號召，難道我們會舉牌抗議說：「愛人是無罪的，讓我們擁有愛的權利！」不會，因為我們生來即有。

愛還要讓世人認同，這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嗎？

最後，每多看你一篇文章，總越覺得令人開心呢^_^

04-08 01:36

♥熱夏消沉的徐徐♥：
您說到我心坎裡去了////
除去那些華美裝飾的字句外
有些醜陋、人們忽視的真實在靜靜等待被人發現
就像花一樣看起來美麗但是往花蕊看去毛茸茸地不太討喜
可這花蕊才是最重要的它負責傳播負責開花
花瓣只是保護的外殼終將凋零
沒有花瓣花還在沒有花蕊花便死去
我是這樣認為的啦...
謝謝你馬上就看了很開心你可以看出我想表達的(鞠躬)04-08 0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