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異變始於申時六刻

32　異變始於申時六刻

「嗯，我說啊……」

無非表情怪異地看著眼前擋住他和櫻、直直瞪視著他的男人——言峰綺禮。

「你這傢伙，到底是來幹嘛的？」

身著黑色教士服裝的綺禮，輕撫著掛在脖子上的銀色十字架墜飾沉默了一會兒，才用他那一貫平淡的聲音說道：「Berserker，我想和你結盟。……以Master的名義。」說完，綺禮將手背上的令咒展示給無非看。

在昨晚與Archer的長談之後，綺禮就開始思考：哪一位Servant才能與強大的英雄王分庭抗禮？不消幾秒的時間，綺禮就想到了一個人——Servant－Berserker，「聖王」無非。

聖杯戰爭的參加者都知道無非擁有與英雄王對拚而隱隱壓制對手的能力。但是，指揮著多達八十名Assassin在這座城市四處收集情報的綺禮，稍微知道多一點事情。

昨天下午，無非曾打著「冒險」的名義跑到Caster的地下工房，用「淨世之炎」一把火將那裡燒了。那時，Assassin正以靈體化的姿態隱藏在該處，透過Master與Servant的視覺共感能力，綺禮得知了無非還擁有另一招不遜色於「終極閃光」的高級魔術。

綺禮判斷，那種火焰的破壞力足可與A級的魔術匹敵。能夠輕描淡寫地控制著這種威力強大的魔術不傷到他身邊那名小女孩，足以證明無非本身具有的魔術實力。

此外，能夠被大聖杯以Berserker職業召喚而來的英靈，必然有著出色的近身作戰能力。這一點能從冬木港大戰時的片段窺得冰山一角。

再從昨晚於王之酒宴上的表現考慮，綺禮認為他具有和吉爾迦美什的「王之財寶」相同效果的能力或寶具，讓他可以從不知名的地方取出不知數量上限的武裝。再大膽一點猜測，或許也和Archer一樣藏有與「乖離劍」同級的最終王牌。

畢竟，撇除最初登場時取出、似乎除了堅固一點之外不具有其他特效的長刀不算，他到現在都沒有用過自己的寶具。

綜合以上種種，綺禮選擇主動找上無非，與之結盟。

「哦？」看著綺禮手上的令咒，無非不禁挑挑眉，饒有興致地問道：「Assassin不是死了嗎？你怎麼還留有令咒？」

「關於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綺禮搖搖頭，雙眼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向無非說道：「英雄王告訴我，是因為我需要聖杯，所以聖杯再次選中我成為Master。」

「那你所說的結盟是什麼意思？你的Servant呢？」

綺禮被這麼一問，又沉默了片刻才緩聲回答：「我還沒有與任何Servant簽訂契約。」

無非一聽，大笑了起來：「沒有？那你憑什麼與我結盟呢？聽著，我想殺你就能夠殺你。條件不對等的情況下締結的盟約是全無可信性的喲。」

「我知道這一點……不，正是如此我才選擇與您結盟，『聖王』喲。」

瞇起眼睛，無非看著綺禮的面無表情露出了微笑。

「有趣，你是以何種根據判斷我會答應與你的盟約呢？」

「因為……」

綺禮直直看著無非琥珀色的雙眼。當真正面對這個人的時候，綺禮才發現：那對眼睛中蘊含的東西，和英雄王是何其相似。

「因為您想獲得聖杯，而我可以透過之前Assassin收集到的情報幫助您。這些情報的可信度，我將以我自身的性命來保證……如何？」

無非聳聳肩，笑道：「啊，很有魅力的提案。」

「那麼……」

「——但是，我不會答應的。」

綺禮愣了一下。

看著錯愕的對方，無非看似輕蔑卻又感覺十分和藹地笑了笑，挾帶著對綺禮而言複雜得難以理解的語氣：「別誤會，並不是因為你給出的條件難以接受，相反還對我十分有利。試想，我即使答應了，最後也大可以違約把你幹掉，那樣一來你也沒轍。」

「……正是。」

這也是綺禮堅信對方會接受的理由之一。既然無論如何都對自己沒有壞處，那自然就會選擇接受。綺禮本來是這麼認為的，如今卻被無非一句話給輕易否定。

「我不答應的理由很簡單。」

無非與綺禮四目交接，那雙琥珀色的瞳中正閃耀著對綺禮而言過於刺眼的光芒。想避開，卻又被心中的某種意志否決了。那份若有似無的感覺告訴他：無非接下來要說出的話語，對他而言將是解惑人生的金句。

無非伸出食指，遙遙指著綺禮的眉心：「你的雙眼告訴我：『你在迷茫』。你感到人生的空虛，你曾徒勞地追尋人生的意義……然後，你因此痛苦、因此嘆息。

你沒有感情、你渴望感情，為此，你追尋感情；你沒有信仰、你渴望信仰，為此，你尋求信仰。你曾嘗試過的一切全部失敗，你追求過的一切全部無從探尋。所有的根源都在你自己身上——因為，你是一名天生虛無的男人。

對於那樣的你來說，萬能的許願機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你不該有願望，你也不可能有願望。所謂『你需要聖杯』，不過是英雄王刻意誤導你的說法而已。」

綺禮張著嘴，對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直達他的心坎。他大約是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慌張吧，顫抖著聲音說道：「那、那……那為什麼聖杯會選中我……？」

「很簡單吧。你不需要聖杯，聖杯卻依舊選中你的那個理由——」

無非笑了笑。

「不正是因為，它需要你嗎？」

「……什……麼……？」

綺禮徹底呆住了。這個答案，他從未考慮過。

「既然聖杯親自選中你，那與我的合作就沒有必要了吧。不過，作為告訴我這麼有趣的事情的交換，我可以答應你：我將保護你直到戰爭最後。我會讓你和聖杯對話，讓你親自去問問它，為什麼它需要你。」

無非抬頭看了看天空，臉上的笑容有些淡了

要是真正的許願機，不該有著自我意識的。居然親自挑選了Master，而且還是這位如此接近「無」的男人。看來這次的聖杯戰爭，似乎隱藏著什麼連「御三家」都不知道的祕密呢……

────────────────────

——異變始於申時六刻。

未遠川上的魔力異常地集中，那樣的狀況很自然地吸引了戰爭的參戰者前來。

「Caster……？」

河面上白霧瀰漫，即使如此愛麗絲菲爾還是能依稀看見Caster正站在河面上瞇著眼睛，手裡捧著寶具「螺湮城教本」（Prelati’s Spellbook），渾身逸散出龐大的魔力。

Saber目光如炬，冷著臉瞪住遠方的Caster。「從這毫不尋常的魔力看來，Caster無庸置疑地……在準備某種大型魔術。」

幾乎在Saber話語落下的瞬間，Caster突然睜開眼、合起了魔導書，面帶微笑地轉向Saber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歡迎您的到來，聖處女大人。」Caster用他一如往常像是捏著嗓子般高調的聲音大呼：「能夠與您再會真是榮幸備至。」

「邪道！」

Saber終究還是那個Saber，看見Caster的時候就無法忘懷當初他殘忍虐殺孩子的情景。怒火又一次湧上心頭，她凜然喝道：「居然不懂得吸取教訓嗎？現在又想做什麼！」

「萬分抱歉，貞德。不過很可惜，今晚的主角並不是您。」

咧嘴露出一口白牙，Caster面上盡是恐怖的獰笑：「但是如果您能夠列席欣賞我接下來的演出，對我來說將會是至高無上的喜悅……」

「不肖吉爾·德·萊斯所主辦，死亡與頹廢的精采悲宴！請您——務必欣賞到盡興為止！」Caster猛然一揮手，洶湧的魔力自體內爆發而出。

河水開始顫抖，Saber彷彿聽見了一聲恐怖的呻吟，一隻隻觸手便攀上了眼前Caster纖瘦的身體。Caster臉上並沒有恐懼，有的，只是自每一個毛孔不斷傾瀉而出的瘋狂！

大大地咧開猙獰的詭笑，吉爾·德·萊斯高聲呼喚道：

「——讓我等，再次揭起救世的旗幟吧！」

就在他徹底被觸手「吞噬」的瞬間，只聽「嗚——」的一聲長嚎，一頭巨大的生物便從Caster腳下的水面緩緩升起。

自牠身上流淌而下的河水拍擊到水面，又造出一陣濃濃的水氣模糊了視線，將牠自河水底下抽離、顯得愈發龐大的身軀，牢牢隱藏進這片霧氣之中。

「被捨棄的人們集結於此吧！吾將統帥爾等，吾將引領爾等！吾等遭鄙夷之存在，其怨念之集合必然能夠傳達至神之處！天上的主啊，吾以咎責來讚美你——」

龐大的怪物之軀，已經巨大得超出了籠罩整條未遠川的濃霧。見那持續拔高的態勢，這頭被Caster以一己之力召喚出的怪物，極有可能身具超越這座城市曾經的最高建築－凱悅大飯店的超常體型。

「傲慢的神啊！冷酷的神啊！吾等要將你——拉·下·神·座！」

愛麗絲菲爾抬頭仰望這隻比起地球上最大的生物－藍鯨，還要大上數十倍、數百倍的巨型魔物，表情盡是難以置信：「不可能！就算是英靈，也不可能駕馭這種怪物……」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轟然的雷鳴打斷愛麗絲菲爾的話語。兩人趕緊回過頭來，見到Rider正乘著他那台威風凜凜、由兩頭天之公牛牽引的戰車，朝著她們這邊過來。

見到Saber，Rider笑著舉起手：

「喲！騎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