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胤翔打著哈欠，看著前面空無一人的坐位，通常在這星期五的早上，藍六閔該出現的，卻沒看見他半個人影，而坐身後的仁兄，竟平靜地躺在椅上休息。
「阿閔沒來？」趙岳弘關心地問，昨天阿閔的情況這樣，如果沒來上課也是挺正常的。「正在療傷吧。」
回去之後，仔細想想，兩男一女的場面，還有那微妙的尷尬感，最重要的是他聽到那女生說的話。
『阿晴現在是我男友。』
「療什麼傷？」小趙說了有趣的話，讓謝胤翔提起了興致。他知道藍六閔今天沒來，是因為昨晚他家臨時出了事，恐怕現在寵物店是掛休息中的牌子。
他為什麼會比老師先知道，那是他哥說的，去藍家拜訪的時候，正好遇上這事，也就出了一分力氣。
既然老大問起，趙岳弘就簡單地說了一下昨晚在補習班的經過。謝胤翔聽完，冷嗤一聲。
就說這杏海，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向仁晴這樣做的緣由，卻讓他腦中竄起競爭意識。
不會吧。
可是向仁晴這傢伙敢做這種事，活該被討厭。他可是站在鼓勵的立場，完全不干擾藍六閔的戀情。
最重要的原因，當然就是藍六閔的戀情，注定是連開始都不用，就知道結果。他又何必浪費時間跟氣力？等著看就好了。
藍家人已經好久沒團聚在一塊，雖然地點是醫院。藍辰顥一上完課就搭車返家，是第一個到家的人，至於四哥還在搭車，大哥跟二哥也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藍六閔一個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而三哥陪在旁邊。
昨天他們兄弟倆就只是坐在客廳，看電視，然後廚房就傳出碗盤破碎的聲響，兩人驚坐而起，到廚房一看，只見母親已經躺在地上昏過去了，碎裂的碗盤跟切好的水果散落一地，三哥一把橫抱起孱弱的母親就放到客廳的沙發上。
藍六閔抓起電話就叫救護車，此時門外的電鈴響了。
「阿閔，顧好媽，我先去應門。」藍季杉飛快地跑到門口，如果是要訂報紙的，他別想這回有好臉色。
一開門，看見站在小鐵門外的人是謝胤傑，臉霎時黑了一半，不過一看到他身後的車，馬上就把門全都打開。「阿閔！抱媽媽出來。」
「什麼？」想來賠罪的謝胤傑，一聽到他要叫藍母出來，原本的從容也變得驚慌。「有嚴重到需要請你母親出來嗎？」
藍六閔丟下還在講說要如何做緊急處理的電話，橫抱起母親，就往門外走去。藍季杉鞋也沒穿，就跑到謝胤傑的車旁，打開後座的車門，好讓弟弟將母親抱進去。「小心點。」
謝胤傑被他們緊張的氣氛給感染，也不敢大意的坐上駕駛座。
藍季杉替弟弟關上車門，簡短的交代幾句。「我等等就到，我先去找媽媽的健保卡，去媽媽常去的那家醫院。」
「我知道了。」
藍季杉走到駕駛座旁，「開車。」
「是！」好有魄力的三三。謝胤傑不敢怠慢，立刻踩下油門，出發前去醫院。
一路上，謝胤傑超了好幾輛車，突然有種明天在電視上，會不會看到自己的車出現在新聞台上。車裡很安靜，藍六閔緊抱著母親，看著媽媽發青的臉，他的不安就不停加劇。
藍季杉通知父親後，拿了母親的健保卡和必備物品後，就開始痛恨家裡為什麼連台備用機車都沒有？
後來在謝胤傑充當司機，醫院跟住家兩回跑後，等事情落定，已經是晚上九點以後的事了。
當謝胤傑回到家，正巧遇到也剛回家的弟弟，兩人臉上都受了點傷。
「你也真辛苦。」
謝胤翔對於兄長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有點糊塗。「去冰敷吧，你的左臉腫得跟豬頭一樣。」
三三真的一點情面都不留，好重的一拳，要是臉真的被打歪，他找誰負責去？
藍辰顥走出病房，對著坐在外頭的兄弟說道，「媽媽睡了。」
「嗯。」
「檢查報告明天才會出來，你們兩個先回家休息吧。」眼睛下方浮著黑眼圈的藍季杉起身，準備要進去病房。
藍六閔跟在他後頭，也想進去的樣子。「我只是想跟媽媽說一聲晚安。」
「喔。」
兩人一同進了病房，藍辰顥憂心忡忡地看著病房門。不久後，藍六閔就獨自一人出來，兩人齊肩走在瀰漫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上。
有話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藍辰顥，不時看著弟弟的側臉。
星期六的早晨，除了老爸和三哥不在，藍家四兄弟一同出現在飯桌上吃著早餐，大哥藍壹景坐在兩個方型桌排成的長型坐位的一端，也許是最小的都高中二年級了，大伙都很安靜，不再像以前一樣吵鬧。二哥藍仲彥在廚房裡忙著料理五人份的早餐。
「首先，醫藥費的問題不用擔心。哥哥我已經找到正職工作了，仲彥也快要從實習變成員工，然後三三有在打工，我就不擔心了。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冬霖。」
藍家排行第四的冬霖，是最難管的孩子，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就是不肯乖乖聽家長的話，國中時候常惹出有的沒的小事情，上高中後就是打架，跟人鬼混，弄得父親和大哥一個頭兩個大，二哥卻只是笑著，只是笑著。
上了大學更是像脫韁野馬一樣，匯給他的生活費經常見底，花大哥的血汗錢一點都不心疼。
藍冬霖在藍六閔心中，還算是個好哥哥，就只是愛玩過頭了。他常說自己會成為最酷的搖滾樂手，實際上，看四哥彈吉他，樣子好看是一回事，彈出來的卻…慘不忍聽。
餐桌上缺席的人就是藍冬霖，人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回到家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睡了』。
讓趕回來的大哥有種腦充血般的暈眩感，要不是五弟跟六弟即時扶住，恐怕也要跟母親一樣送醫院了。
「我今天要去顧寵物店，晚點再去看媽媽。」藍六閔悄聲地說。
大哥點點頭，「那今天就我跟仲彥一塊去顧媽媽，畢竟還有其他人在，太多人反而礙事。下午辰顥你整理一下媽媽住院要用的衣物，我叫季杉回來休息，晚飯不用帶了，買外食就好了。」大哥說完話，沉靜了一會，思考著還有什麼事沒想到。「好，沒事了，先吃飯吧。」
二哥將烤好的吐司和煎好的火腿跟荷包蛋一一端上桌，「你們先吃吧。」藍仲彥露出溫柔的微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實習的餐廳訓練出來的。
惹大哥生氣頂多被唸一唸，惹二哥火大『真的』就被會被賞一頓粗飽，也很奇怪的是，二哥的耐心跟包容力的值是個謎，往往不知到底線在哪？所以一個不小心踩中地雷，鐵定被炸到屍骨無存。
「各位早安。」藍冬霖很有朝氣地邊打招呼邊伸懶腰。
五弟跟六弟畏懼地看向二哥，笑著，還笑著。
藍壹景看見四弟，不容反駁地瞪向弟弟。「你，跟阿閔去顧店。」
「蛤？」
中午時候，儘管快入冬了，偶爾還是有豔陽，向仁晴知道藍六閔這時候都會在寵物店，所以他來了，提著一個紙袋。
在櫃台的人是不熟悉的臉孔，他在店內左顧右盼，沒見到藍六閔，只好出聲問櫃台的人。
「不好意思，請問藍六閔在嗎？」
那人不算友好地側過臉，有些角度看起來有幾分小鯨魚的影子。「阿閔，外找。」
在美容室的藍六閔正忙著餵灰灰喝奶，本想放回籠子裡，可牠卻緊咬著奶瓶不放，要是放著不管，等會籠子裡一定都是奶水，他一手握著灰灰，另一手固定牠的小奶瓶。他低著頭走出美容室，一抬眼看是向仁晴，不由得往裡頭躲去。
對於他見到自己的反應，向仁晴心裡有點受傷，「我可以進去裡面跟他講幾句話嗎？」
看阿閔那樣子，不像是不認識這人，加上他也沒什麼惡意的樣子，藍冬霖點點頭。
小鯨魚走回美容室，背對著他繼續餵灰灰喝奶，知道阿晴就站在門邊待著。想他也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來的吧。
「我知道你的立場很為難，我也沒生你的氣，只是太驚訝了。」小鯨魚轉過身，「你跟曉薇很相配，我說真的。」
他又對自己笑了，是該高興嗎？向仁晴的臉比剛進寵物店時，又更憂鬱了幾分。
「阿晴是很體貼的人，曉薇的眼光真好，總之，我祝福你們。」小鯨魚依然笑著，可沒游向站在門外的向仁晴。
距離好遙遠。
小鯨魚果然是小鯨魚，這時候了竟還不生氣，還很有風度祝福他。「這個送給你。」他本想將紙袋放在美容室裡的桌上，卻被小鯨魚給拒絕了。
「用不著買禮物道歉，我們還是朋友的。只是最近不太方便，要不然我們就可以約星期一一塊吃早餐。」
不太方便？也是種拒絕的理由。「真的……不收下？」
「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沒什麼好道歉的，阿晴不是也很難受嗎？」
多說無用的狀況，他也就先放棄了。「那等你方便的時候，再約我出來吧。」向仁晴揮揮手。「再見。」
看見向仁晴一臉死灰地走出來，藍冬霖不怕生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因為我老媽住院了，所以他可能心情不太好，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我做哥哥的向你道歉。」他微笑地說著，希望這位小兄弟不要誤會小六弟。
「住院？」
「嗯，在成新醫院，你有空也可以來探探病，陪閔閔聊聊天，顧病房可是很無聊的。」
「我會的，如果他願意告訴我病房號碼的話。」
「這個嘛，我也不太曉得，要不然你給我你的手機，我回去問一下再告訴你。」藍冬霖回到櫃台，拿出紙跟筆。
不愧是兄弟，談沒幾句就要手機號碼。想到什麼好笑的事一樣，向仁晴莞爾一笑，拿起他遞給的筆，筆尖在紙上流利地寫下一組號碼。
「啊咧，要轉院？」藍季杉皺起眉頭，這不就表示情況很嚴重嘛！
藍家三兄弟站在病房走廊的茶水間前，討論母親的病情。
「三三你小聲一點，這裡可是醫院。」藍壹景輕聲地斥責著。
「就老實告訴三三吧，家裡那一群小鬼頭遲早也要知道的。」藍仲彥的語氣裡藏不住沮喪。
大哥面有難色地瞧了三弟一眼，惹得三弟心兒砰砰跳。「別嚇我，要說就快說。」
「媽媽這次暈倒是因為貧血，可是詳細檢查後發現媽媽已經罹患初期的子宮頸癌了，現在只要摘除子宮，定期回診檢查就沒什麼大礙。」大哥把醫生的話簡化過了。
二哥拍拍弟弟的肩膀，「不要擔心，媽媽知道這件事後，沒說什麼，還說反正都已經生了六個也夠了。沒問題的話，我們今晚就可以先替媽媽辦轉院，到大醫院去，最快下禮拜一就可以進行手術了，只是術後要麻煩你跟阿閔多跑醫院幾趟就是了。」
大哥跟二哥明天就要回去，五弟要上課。三弟是個大學生，時間很自由，至於為什麼不叫四弟，因為實在難控制，責任感也不高，把這等事交給他，簡直是在添亂。
「我們今天就不回去了，你回去跟阿閔說今天不用來了。」藍壹景看了看手錶，也差不多要到晚上了。
藍季杉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有任何事再叫我。」藍季杉揮手道別，就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雖然大學生的時間很自由，可是別忘了，他可是有打工的啊。藍季杉走出醫院大門，懊惱地想著。
請一個禮拜的假會不會太過分了點，有誰可以幫我代個班？他想來想去，腦中的好友群組搜尋了一下，刪掉沒辦法的，扣掉不想欠人情的，怎麼就只剩下謝胤傑啊！
還是知道他一定會幫自己，才沒辦法將他的名字劃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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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隔壁車廂的你 -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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