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終於,經過了一個暑假那麼長的脫稿之後,在下終於可以更新了,雖然在下很想舉杯慶祝一番,不過,或許在下應該舉起別的東西才是......好吧,還是正文開始吧:
第二十六章:她(上)
巴麻美在光芒中作著夢。
環繞在她身邊的是澄澈美麗的冰花結晶。
晶瑩剔透,如夢似幻的永恆美景。然而在無盡的靜謐之間,它所代表的也是永恆的終結。
麻美早已知曉,這副情景就是她的內心。
不再悲傷與痛苦,但也同樣失去喜悅與溫暖的世界。
只要繼續沉睡下去,所有的一切就能畫上句點。即便是殘留至今的最後一點自我。
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其她人到哪去了?是誰將自己帶到了這個世界?諸如此類的問題已經不再迷惑她的心靈了。就像將所有的感情排除在這個世界之外,遠離悲傷與痛苦的心靈已經無法在意這些問題了。
這樣就可以了嗎?──麻美在心中問著自己。
即使變成了這副德性,死亡卻沒有馬上降臨。
或許,這是命運在告知自己,一切還不該結束。
然後,自己卻放棄了……放棄生命;放棄最後的希望。
恐懼、悲傷、自責、絕望──無論曾經多麼痛苦,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沉溺於這份安穩之中,就再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明明如此──麻美心想。
那麼,滴落在我臉上,帶有些許溫熱的感觸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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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開什麼玩笑!」
持槍的魔法少女發出咆哮。
出現在眼前的敵人貌似人形,體格卻是壓倒性的龐大。厚實的肌肉宛如鎧甲,缺少五官的面龐就像戴了面具一樣。然而即使體態看似笨重,發動攻擊的動作卻是意外的靈巧。
碰碰碰碰碰──
怪物的指尖爆出了一連串的火花。
「!」
如果杏子還有幾分從容,或許她就能在輕鬆閃躲之間看清這是對方的掌心突然浮現出好幾支槍管的攻擊。然而事實卻是紅髮的魔法少女被槍擊逼的東躲西藏,甚至還險些讓對方擊出決定勝負的一擊。
「……」
盯上魔法少女的攻擊不只一招。
下一瞬間,怪物的背部冒出了無數緞帶。儘管形象相去甚遠,華美亮麗的絲製品卻在此時散發出露骨的惡意。就像是找到活祭品的魔物一樣,銳利的殺意迅速起伏,然後直接劈向目標。
「這根本──!」
杏子大聲發出咆哮。
她的喊叫被迎面而來的呼嘯給抹去了。產生質變的緞帶化為利刃,分別從不同的方向發動攻擊。或許是受到相同意志的指揮,圍攻魔法少女的動作不僅絲毫不亂,甚至還一步步地縮小包圍網。
「不要欺人太甚!」
爆炸般的吼叫,緋紅色的反擊。
就在來自四面八方的緞帶將杏子砍成肉醬的前一瞬間,猛揮長槍的魔法少女已經祭出了下一招。伴隨著尖銳的碎裂聲響,緞帶的利刃已被迅速展開的緋紅撕扯成碎片。緊接在防禦的結界之後,杏子擺出了突刺的姿勢。
但是──
「什麼!」
然而緊接著迫於防守的一方,卻是搶先發動攻擊的魔法少女。
那些被撕碎的緞帶並未散落開來。而是彷彿對抗重力般地飄浮在遠離地面的距離……不,「漂浮」這個字眼並不太對;精準地說,應該是緞帶的碎片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分別以獨立的意識翻飛在杏子的周圍。伺機而動的模樣,甚至讓連聯想到了嗜血的蚊群。下一瞬間,分散的個體又組成了更大的存在。
那是展翅飛翔的鳥兒──儘管是由破破爛爛的碎片組成,拍動翅膀的模樣卻讓人聯想到了爭食腐屍的鴉群。只見它們深陷的眼窩閃動著異樣的目光,然後集體發動攻擊。
「嗚哇!」
爆炸──
此起彼落的翼拍頓時成了自殺式攻擊。
在那瞬間,保護魔法少女的結界不僅被炸得支離破碎,就連杏子本身也被炸的滿身是血。儘管過去僅僅看過一次,紅髮的魔法少女卻能肯定,能夠使出這種絕招的只有一個人。
「這根本就是……麻美姐才會的……」
一面吐出沒在第一時間說完的台詞,受傷的魔法少女只能步履蹣跚向後倒退,然後眼睜睜地看著敵人發動最後一擊。
「完蛋了……」
填充龐大能量的巨大槍管,在杏子的眼前耀出光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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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巴麻美在光芒中問著自己。
有東西正從她的眼角滴落。
宛如點綴在澄澈夜空,最後卻遺落在凡間的星辰。
晶瑩剔透,彷彿稍加碰觸就會整個破碎。
儘管現在變的既冰又冷,曾經留在臉頰上的感覺卻是真正的溫暖。
「為什麼?」
巴麻美在光芒中問著自己。
打從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份開始,自己就失去了一切……
內心空空如也,甚至連渴求救贖的情緒也不剩了。
不再害怕孤獨,也不用再害怕命運加諸在自己身上的任何傷害。
明明如此──
「為什麼?」
巴麻美在光芒中問著自己。
自己不是不再悲傷了嗎?自己不是不再害怕了嗎?
既然不再感到悲傷;既然不再感到害怕,那麼自己不就是得到救贖了嗎?
但是──
自己為什麼還會哭?自己為什麼還會流淚?
自己真正害怕的……
自己真正想要的……
──到底是……什麼?
「……」
理應受到孤獨與靜謐所支配的世界,突然可以感受到自身以外的氣息。
既熟悉又溫暖,卻又被自己遺忘已久的重要之人。
不,不是遺忘已久,而是失去已久。
打從失去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沒有一刻不思念的「她」……
「妳是……」
第一次,麻美的心中浮現了「放棄」以外的念頭。
即使這可能只是個錯誤,
即使這可能將使自己變得更加不幸──
自己依舊想要見「她」……
「妳真的是……」
於是,麻美睜開了雙眼。
撲面而來的光輝幾乎讓她目眩。在這矇矓的情景之間,一度放棄希望的麻美終於看見了……
金色的捲髮、溫柔的眼眸、有如朝陽般溫暖的高雅氣質──讓麻美無比懷念的「她」。
她懷念「她」的聲音、「她」的笑容、擁抱她的體溫有多溫暖、注視她的目光有多溫柔。所有關於「她」的一切,全都讓她無比懷念。
「她」就是……
「媽媽!」
一面撲進「她」的懷中,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麻美的眼中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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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痛……」
意識因為劇痛而變得模糊;強烈的痛楚又阻止了意識的消滅。
「我還……活著?」
身體明顯還有感覺,不過卻非毫髮無傷。
動動左邊,手臂痛得要命,不過至少還有手指動彈的感覺……動動右邊,一樣也是痛得要命,可是卻只包括手臂以外的部位……
武器──早已支離破碎地掉在地上。就算沒壞,身為右撇子的自己也拿不動了。
再看一次右邊……赫然發現地表多了個還在冒煙的大洞;再看一次左邊……毫不意外地發現底下滲出了大片血跡。
「對了,我被……」
看著還在冒煙的大洞,杏子總算記起來了。
自己差點就死在敵人的手中──媲美軍火主砲的猛烈一擊。或許是出自生存的本能;或許是幸運女神的眷顧;或許是敵人的刻意的手下留情。總之就結果而言,敵人的火力幾乎只打在她的右手臂上。不過即使保住了性命,直接承受攻擊的右手也徹底報廢;同時左手也在受到爆炸衝擊,身體劇烈碰撞地面之時受到不輕的傷害。
而且……
「混帳……」
奮力將視線投向前方,敵人的身影頓時映入眼中。
全身肌肉暴突,呈現壓倒性優勢的人形魔怪,此刻正睥睨著重傷的魔法少女。現在別說打倒它了,就算還想繼續戰鬥,失去一隻手臂的身體也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然後……
「虧妳誇下海口,沒想到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
帶有嘲諷意味的聲響突然傳入耳中。
不,與其說這是傳入耳中的聲音,倒不如說是直接浮現在心頭的訊息。至於有能力辦到這件事的存在,可能的對象只有一個。
怪物說話了──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我已經把那個女人給吃了……」
「女人……吃了……?」
像在一瞬間忘卻身體的傷痛,杏子茫然地將接收到的台詞重複一遍,然後逐漸理解到某件事實。
所以,這隻怪物之所以會使用屬於魔法少女,屬於麻美姐的絕招,就是因為它……
第一次,杏子的臉上浮現了憤怒與憎恨以外的表情。然而在她作出更多反應以前,彷彿算計到她心境變化的怪物已展開了行動。
「哇!」
眼前閃過成片金黃之時,身體已被緞帶五花大綁。猛然拉近的距離之間,帶有惡意的字句宛如耳語。
「我得謝謝某人……」
「?」
「直到被我吃了為止,那個女人都還牽掛著某個人……即使那個人在之前狠狠地傷了她的心──不過多虧如此,我才能輕而易舉地吃了她。」
「!」
惡寒般的驚愕爬上心頭,隨後彷彿以物理性的重量壓住動彈不得的身心。
──所以,又有人死了嗎?
──先是沙耶香,然後是麻美姐……
──都是因為我,都是我害的。
──就像更早之前的爸爸和媽媽,還有小桃一樣嗎?
「不,不是的……不是我害的,那是因為……」
顫抖的喘息之間,瞪大眼睛的紅髮少女發出了細不可聞的聲音。然而就像要在她的靈魂烙下醜陋的印記一樣,回應她的聲音卻宛如硬質凍塊般的冷酷。
「不,就是妳──就是妳殺了她們。」
「就是……我?」
斬釘截鐵的宣告,隨後是心臟破裂般的聲音。
最後……
「噢?看來妳也變的有點可口了~」
怪物再次耳語──然而這一次,杏子卻彷彿聽不見它的聲音。
「吃了妳,讓我吃了妳吧。」
伸出變形蟲般的觸手,怪物逐漸將魔法少女吞入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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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
巴麻美在光芒中感受著溫暖。
環繞她的依舊是澄澈美麗的冰花結晶,如夢似幻的永恆美景。然而曾經失去的與喜悅與溫暖,此時已回到了她的身邊。
冰花結晶的世界已經產生了質變。
現在她的心靈就像碧空如洗的晴朗春日,在某條小河河面,閃動出光影的純白光輝。至於照亮她的世界,宛如太陽的存在是……
「不要再離開我了……求求妳,不要再讓我……」
她用如履薄冰般的聲音懇求,懇求她所依偎,給予她溫暖的「她」。
「別擔心,我哪裡都不會去……只要妳願意,我就會一直陪在妳的身邊。」
對方溫柔地對她說,然後稍微加重了擁抱她的力道。
這種溫暖的感覺,
這種溫柔的聲音,
這種溫馨的觸感,
自從成為魔法少女之後,自己就不曾再感受過了……
「媽媽!」
抬起頭來,與自己極其神似的容顏映入眼中。之所以如此相像,想必是因為彼此是血濃於水的至親吧?如果換作外人,想必還會產生「為什麼妳會在這裡?」的愚蠢問題。不過,麻美卻知道為什麼──
「是媽媽把我帶來這裡的,對吧?」
她輕聲問道,同時還發現穿在身上的衣服已非魔法少女的裝扮。
──是的,是媽媽救了自己,一定是這樣的。
──為了不再悲傷,為了不再痛苦,為了從魔法少女的命運解放出來。
──逞強的人生,無法回頭的命運,就全部留到這個世界以外的地方吧。
──只要能和媽媽永遠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
無需言語的沉默靜靜降臨。就像麻美所期望的一樣,「她」並沒有否認她的答案。
時間在兩者間靜謐地流逝。如果沒有任何變故,這份溫馨甚至有可能持續至永遠。不過……
「可以了嗎?」
如白雪般純潔的聲音在最後傳入了麻美的耳中。
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倒映出麻美面龐的眸子依舊澄澈透明。不過就在充滿關愛的注視之中,麻美卻能感受到某種期待。
「如果可以了,就讓我幫妳回到妳該去的地方吧。」
「回到……該去的地方?」
一小段的沉默之後,麻美愣愣地將「她」的話重復一遍。
然後……
「我不要!」
慌忙緊抱住「她」的身體,麻美發出的聲音近似喘息。
「我不要和媽媽分開!我不要──我不要再變成孤單一人了!」
事後回想起來,麻美也不禁為自己當時的表現感到臉紅。不過就像所有安撫任性孩童的母親一樣,並未表現出任何厭煩或困擾的「她」只是溫柔地包容她的脾氣,然後在稍微停了一會兒之後重新開口。
「不要擔心,如果妳還不想回去,我就會繼續陪著妳。不過……」
「她」用懇切的嗓音說道。溫柔的語調甚至讓人以為,「她」願意對麻美妥協。但是……
「我想妳早就知道了…….妳是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的。而且……」再次短暫的靜默之後,「她」開口了。在這心臟跳動一拍也嫌太長的短暫之間,「她」的臉上似乎浮現了猶豫的影子。不過無論如何,「她」終究是說出口了:
「其實我……並不是妳的媽媽。」
待續
好吧,在下得承認,兩個月前,在下本來只打算寫寫杏子大展神威,然後救出差點被吸乾的麻美,最後兩人來個大和解。現在看來,在下對麻美學姐的偏心,果然是影響本作最大的力量啊(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