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眾王齊聚

24　眾王齊聚

「太好了……」

偷偷摸摸地從牆後看著一個個孩子被警察送上警車裡，大老遠跑來冬木市，一番有驚無險之後，終於成功讓琴音安全回家的凜、安心地長舒了一口氣。

令她鬱悶的是，自己其實根本沒做到什麼事。真正的功勞都要歸於站在她旁邊微笑著的無非，她很清楚這一點。

身為遠坂家的準繼承人，凜恭恭敬敬地對著一旁的無非一鞠躬：「謝謝你救了他們。」

「呵呵，也對自己感到自豪一點吧。若不是妳的話，我也不會知道居然有這麼多孩子被暗中抓走了呢。」

無非伸手摸了摸凜的小腦袋。

……哎，記得她好像不太喜歡這個的。

想起初見面時的景象，無非打算收回在對方腦袋上肆無忌憚的大手，卻發現儘管凜還是不太高興，卻沒有前一次那麼激烈的反抗了。

啊咧？好感度上升了嗎？

「是、是這樣嗎。」嘟著嘴巴低語，看來凜還是不太能接受無非安慰的話語。

喜歡鑽牛角尖的孩子——無非擅自在心裡為她下了個評語。

……到最後，無非還是選擇先放了Caster的Master一命，只先用催眠法術放倒了他，破壞他用來控制孩子的手鐲，然後把甦醒的孩子們交給警察了事。

要殺他多的是時候，沒必要急於一時。無論表現得再怎麼成熟，凜也還只是個孩子。親眼看見人的生命凋零，對她的心理影響很大。

有一個間桐櫻就夠頭疼了，無非可不想再替另一個孩子做心理輔導什麼的。

「走吧，我帶妳回去。」

「哎？可是電車已經停駛了啊。」

無非一邊帶著小女孩往電車站前的公園走去，一邊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妳不會以為媽媽就這麼放心讓妳一個人待在冬木吧？她肯定過來接妳了……看，不就在那兒嗎？」

不遠處，凜的母親－遠坂葵正驚惶地左顧右盼，直到看見了被無非牽著小手、慢慢走過來的凜，才高興地大叫：

「凜！妳跑去哪了？媽媽很擔心妳啊！」

「對不起……」

放開了無非的手，凜撲上前緊緊擁住媽媽。

只有劫後餘生的人，才能真正理解家人的珍貴。要是沒有碰上無非的話，自己說不定也會變成那群孩子中的一員，然後被送到某個地方，再也回不到媽媽身邊了吧。凜嗅著媽媽衣服上熟悉的味道，眼淚卻比起話語搶先掉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抱著凜的小腦袋，遠坂葵也不禁流下淚來。一年前由於時臣的決斷，已經失去了次女，如今她只剩下凜了。這名一輩子只知道作為賢妻和良母活著的女人，難以想像若是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女兒，今後的生活該怎麼辦？

想到這一點，她更加用力地摟住愛女。

「啊，差點忘了。恩人……」

母女相逢的喜悅退去，遠坂葵這時才想起來要和帶回凜的那人道謝。然而當她抬起頭時，本應站在那裡的無非已經不見了。

●

無非的不告而別，有一部分是因為厭煩這種老套的母女相聚場面，但更多的是他發現了一件令他更加感興趣的事物。

右腳輕輕一跺，整個人如砲彈般向天空衝刺，直到升上了近百米的高度時才停了下來。只見他一手叉著腰，伸出另一隻手，手心直對著前方大喝道：「此處，禁止通行！」

「哞——！」

乘著戰車的Rider被迫拉緊韁繩，只聽飛天神牛發出一聲不滿的低吼，恰好在無非跟前停下。要是再晚一步的話，這臺評價高達A+的寶具級戰車，很有可能會把無非給輾過去。

當然，最後出事的絕對不是被輾過去的那位。無非有這個自信。

「何人膽敢攔下王之御駕？……哦，是Berserker啊！」

「征服王」伊斯坎達爾訝異地睜大眼睛，但隨後又咧開大嘴「哈、哈、哈」地笑了三聲：「朕果然沒有看錯人，你還活著嘛，Berserker！」

距離他們倆上次見面，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當時，無非與Archer就在冬木港大戰過。最後他用了「終極閃光」這招大型炮擊魔術對抗Archer「王之財寶」的大功率輸出，雙方不分勝負，同時撤退了。

無非是為了不讓供給他魔力的間桐櫻負擔過重、導致刻印蟲進一步侵蝕身體而退讓，Archer那邊的話，估計是其Master不希望底牌太早打出來的戰略性撤退吧。

於是無非聳聳肩：「當然了。那種小打小鬧怎麼可能留得下我的性命。」

「哈！有膽氣。既然不受Berserker職業的『狂化』影響，你毫無疑問也是一位豪傑了。」

無非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知道這傢伙在套話，能夠打下半壁江山的王者豈可能是一介莽夫？隱藏在粗獷外表下的細心正象徵著他身為王的資質吧。

不過他可是來自其他次元的人，就算知道他的名字也沒什麼意義。

「無所謂了。話說Rider，這麼晚，你帶著你的小Master要上哪裡去啊？」

Rider的Master－維瓦·維爾維特，這位年僅十九歲的大男孩正縮在戰車底下，看起來好像有懼高症。於是無非在心裡為他默哀了一秒：攤上會飛的Servant真是你的不幸啊。

Rider一聽此話，登時興奮地拍了拍身後放著的一個大桶子，用著他獨特的大嗓門說道：「朕這是要趕去愛因茲貝倫宅邸呢。想來眾多Master裡，也只有他們能夠清出那麼大一片場地了。」

「場地？」無非瞄了那個大桶子一眼，這豈不是酒桶嗎？

「喂，難不成——你是想開酒宴嗎？」

……

「喲！Saber。」

當Saber全副武裝地與愛麗絲菲爾衝到大廳時，看見的是穿著一件白色汗衫配牛仔褲，面帶笑容對她們舉起手打招呼的Rider。

這氣氛，怎麼看都不像是來挑釁的，對方反倒是像來赴宴的賓客似的。

「聽說妳住在城堡裡才來看看，不過……」

昨晚，由於Lancer的Master－肯尼斯的入侵，大廳被破壞得滿目瘡痍。而Rider站在戰車上左右掃視著這般情景，嫌惡道：「這地方，怎麼看都頗為蕭條。」

然後將焦點放回了Saber身上：「再說了，妳那身不識趣的戰鬥裝是怎麼回事？」

只見他頗是驕傲地拍了自己的胸膛，白色汗衫之上，一張老大的世界地圖正張揚地顯示著自己的存在。「今天沒穿妳那當代時尚的服裝嗎？」

這傢伙，都在想些什麼啊？

決心不被對方跳脫的思考模式牽著鼻子走，Saber高聲質問道：

「Rider，你到底來做什麼的？」

「看了還不明白嗎？」一肩扛起了帶來的大酒桶，Rider笑著回答：「當然是找妳喝一杯啊。快，別傻站在那裡了。身為主人，快帶路吧。難道這裡連適合宴用的庭院都沒有嗎？」

Rider裝腔作勢地在鼻子前揮了揮手，道：「這間破城堡到處都是灰塵，受不了。」

「要求太多了，征服王。」悠閒地從外頭走進的無非一來就聽見Rider的話語，不由得笑道：「身為賓客，就算主人硬是要安排你於此處飲酒，你也得笑著接受才是。」

「Berserker！你來的可真快。朕還以為你會更晚一點才到呢。」

對於故作姿態的Rider，無非也高貴冷豔地一笑：「愚昧。若不是我想看看路上的風景，你可連我的背影都見不到。」

「哦？」聽了這帶有挑釁意味的話語，Rider挑挑眉：「這麼說，你是想與朕這名Rider比拚腳力嗎？」

無非甩甩手，笑咪咪地回答：「有點興趣。不過今晚既然要開酒宴，不如待下次見面時再比上一比吧。」隨後，他對著遠處的Saber揮揮手：「喲！Saber。又見面了。」

連Berserker也來了。Saber與愛麗絲菲爾互看一眼。看這態勢大概是打不起來了。這下子，還真的得開一場酒宴才行啊……

於是，愛麗絲菲爾領著眾人來到了後院。



庭院整齊地分隔成四塊，被映著月光而發著淡淡銀光的花圃圍繞。中間空出一片圓形的場地，足以容下近十人左右而不覺擁擠。

「哦！果然是個好地方。」

Rider見此景雙眼一亮，這和他理想中的酒宴場所也相差無幾了。他正準備把大酒桶放下，豈料一旁的無非卻伸手制止了他。

看著他疑惑的神情，無非笑了笑說：「難道你就這麼席地而坐嗎？豈不是太沒格調了。Saber提供場地，你提供酒，那不才在下就舖個墊子也好。」

右手在空中一劃，幾人只看到空氣產生了些許扭曲，以紅色為主色調、以金絲綴飾，上頭還織著許多不明所以卻顯得頗具美感的圖案——如此一張毛毯便輕飄飄地落在地板上。

Rider看著它，突然驚喜地叫了一聲：「這不是波斯貨嗎？你小子居然有這玩意。」

生前畢竟打下了偌大一個波斯帝國，伊斯坎達爾無疑是個識貨的人。

點點頭算是承認了他的話，無非向眾人招了招手：「坐吧。」

除了維瓦還有些遲疑，其他人都毫不客氣地坐到毯子上。

見眾人都已坐定，Rider「喀啦」一拳豪不客氣地敲開了酒桶，拿出一柄勺子舀了一匙便一口飲盡，旋即舒爽地高呼：「哈！真是好酒。」

無非接過勺子，喝了一口卻不說話，只是笑著又舀了一匙遞給Saber。

而Saber接過勺子並沒有喝，只是用凜然的雙眼來回看了看Rider和無非。

「聽說，聖杯只授予給予之相稱的人。」Rider盯住她說道：「而決定合適人選的儀式便是這在冬木市展開的戰爭。」

「但朕認為，如果只是要選擇合適的人，也沒必要血流成河。」握緊拳頭，征服王的雙眼如星辰般閃亮：「只需要英靈間互相承認對方的『資格』——答案，自然就出來了。」

「難道，騎士王妳連一杯酒的挑戰都不敢接下嗎？」

算不上被激將，但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Saber也選擇將酒一口飲盡。將勺子斜著展示著其餘二人，其間空無一物，表示自己「乾杯」了。

她全無畏懼之意的雙眼盯住Rider：「於是你便先來找我競逐資格了嗎？Rider。」

Rider接過勺子，勾起嘴角微笑：「正是如此。彼此都自稱為『王』，自然互不相讓。換言之這不是『聖杯戰爭』，而是『聖杯問答』，找出哪一個才是更有資格獲得聖杯的『王』。」

「把酒相問，結果就自然明瞭。」

「……哎，雖然你們倆針鋒相對的樣子挺有趣的。」無非聳聳肩，笑道：「不過Rider喲，你不覺得這種『問答』對我不太公平嗎？最初就把我排除了啊。」

「哈哈哈——真是抱歉啊Berserker，朕忘了你並未自稱為王。」

Rider摸著後腦勺大笑了幾聲，然而雙眼間流露出的凌厲卻未曾減少：「能與朕同席共飲者，即便不是天下無雙的王者，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那樣的話——賭上英雄之名，敢與朕共同競逐捧起聖杯的『資格』嗎？不知名的英雄喲！」

「有趣。」彷彿能感覺到沉寂已久的熱血漸漸有沸騰的趨勢，無非的笑容更加開懷了：「照你這麼一說，我也成了英雄豪傑嘛。好！就依你所說，賭上英雄之名。」

此時。

「——玩笑就開到這裡吧。」

喀啦、喀啦、喀啦，金屬相互摩擦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名金髮赤瞳、身穿黃金盔甲的英靈，臉上帶有著些許不悅地說道：

「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