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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孔子──「子不語:怪力亂神」及「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作者:風靈草│2016-11-08 20:46:18│巴幣:69│人氣:2288

  這篇文章原本預計要在孔子誕辰紀念日(教師節)發表,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拖到現在才完成。我會說是我懶病發作嗎?

  雖然大家應該都很熟悉孔子的生平,不過我在這裡還是簡單地概述一下。

  孔子,子姓孔氏,殷商貴族之後,名丘字仲尼,廣為人知的稱號為「至聖先師」,會有此一稱呼是因為其「有教無類」──可以說是讓平民有機會受教育的先驅者,還有「因材施教」──依照學生的屬性不同給予不同的教導。孔子另外還有一個不那麼廣為人知的稱號「素王」,其意義是孔子本身雖然並未擔任過帝王,在(儒家)文人的心目中他卻有著王者的美德,素意指其未曾為王,王則是讚美其有如王者。

  這次談這個主題是因為有人問我關於孔子還有《論語》的事情,我決定先從孔子的宗教觀念談起。(雖然對方其實是問了,為何孔子「割不正不食」這樣是不是表示孔子超龜毛很難搞,不過這個留待稍後再談)

  子不語:怪、力、亂、神。(《論語.述而第七》)

  怪指怪異反常之事,力則是指大力士,亂指反逆悖禮之行為如臣弒君、子弒父之類,神則是泛指鬼神之事。

  孔子之所以不談論這些事情,則是因為認為這些事情對於教化人心無益。簡單來說,如果孔子活在現代,他鐵定不會看「關X時刻」,因為孔子覺得那些都是在浪費時間。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論語.先進第十一》)

  季路其實就是子路,他是孔子相當著名的學生之一,依據《論語》跟史料記載來看性格比較衝動直爽。

  有一天子路問孔子要如何侍奉鬼神,孔子是這麼回答的:「人的事情都處理不好了,又怎麼能談事奉鬼神的事。」子路不死心又問了第二個問題,「那死亡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孔子如此回答:「連生命都無法完全了解了,又怎麼能去談論死後的事情呢。」

  孔子不鼓勵人談論鬼神之事,因為在孔子看來,那些都是虛妄的,活著的人遠比無形的鬼神更加重要。若是孔子生存於現代,大概會跟科學論或是無神論者比較合得來吧。

  談完了以上兩則《論語》片段,可以看出孔子是一個非常講求實際的人,對於虛妄的事物,他是不會也不鼓勵人們去談論的。



  接下來說說「割不正不食」吧。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饐而餲,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肉雖多,不使勝食氣。唯酒無量,不及亂。沽酒市脯不食。不撤薑食,不多食。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食不語,寢不言。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論語.鄉黨第十》)

  這一整段話,常常會被討厭孔子的人拿來說嘴,我這邊就稍微解釋一下這段原文的意思。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句話是說孔子喜歡吃白米飯跟切細的肉絲,食此處指米飯,膾原本就是一種將肉切細的烹調方式,越細表示廚師的手藝越精湛。

  「食饐而餲,魚餒而肉敗,不食。」饐者,腐敗也。餲,形容食物走味。魚餒而肉敗,指魚跟肉腐壞。整句話的意思就是孔子不吃腐壞的食物,這個其實還滿正常的,不能因此說孔子難搞。

  「色惡不食,臭惡不食。」跟上面那句基本上意思接近,食物腐壞變色不吃。

  「失飪不食,不時不食。」沒煮熟的食物不吃,不是吃飯的時間不吃。坦白說這只能證明孔子很注重養生。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在解體牲畜時,是有一定的章法的,如果沒有好好的放血、肢解跟處理內臟,肉會變得難吃,所以沒有好好處理的,孔子不吃。「不得其醬不食」是指孔子吃魚膾(生魚片)時,如果沒沾芥末醬不吃。

  「肉雖多,不使勝食氣。」就算有很多肉食,也不可以吃過量導致脹氣。

  「唯酒無量,不及亂。」人可以喝酒,但不能喝到酒醉失態。

  「沽酒市脯不食。」單純賣酒與賣肉,並非賣自己製作的酒水與自己宰殺的肉品,孔子不吃。理由是因為衛生問題,古時釀酒都是純手工,不是自己製作的酒而是純賣酒,表示酒的品質難以掌控可能有問題。單純賣肉的人,肉都切好一塊塊了,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所以孔子不吃。

  「不撤薑食,不多食。」祭祀時禁止吃氣味重的食物(比如大蒜),薑雖然吃起來很辣但是並不會在口中留下氣味所以可以吃,但食用還是要有所節制不能過量。

  「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參與國家的祭祀分到的肉品,若放隔夜就不吃。自家祭祀時的肉品,如果放超過三天就不吃。這段話基本上是說明孔子很注重肉的新鮮度,畢竟古代並沒有冰箱也沒有現代醫學,肉放那麼久,吃了拉肚子是小事,吃死人都有可能。

  「食不語,寢不言。」吃飯跟睡覺的時候不講話。這段話說明孔子是個很注重生活品質的人,吃飯就該好好吃飯,睡覺就該好好睡覺。

  「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就算祭拜祖先的供品只有素菜跟菜湯還有瓜,祭祀時還是一樣要保持尊敬虔誠。證明孔子很看重祭祀祖先勝過祭拜鬼神,因為祖先是自己的先祖,是能確認存在的人,而並非虛無飄渺難以實證的鬼神。

  總而言之,也許孔子的確有些講究規矩,但是在那段關於飲食的言論中許多觀點放到現在依然正確,真的沒什麼好吐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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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1 篇留言

橘みかん
欸?那個時代就有わさび嗎?
我好驚訝啊XDDDD

不過我想意思應該是吃什麼食物要配什麼正確的醬料?……之類的?
畢竟有很多食物是相勀的[e20]

11-08 21:13

風靈草
>欸?那個時代就有わさび嗎?
>我好驚訝啊XDDDD
是喔,古人會吃生魚片呢,不過我想那也是因為孔子主要活動的國家齊國是在海邊的關係吧。

住在內陸的古人也許不怎麼吃也說不定。

>不過我想意思應該是吃什麼食物要配什麼正確的醬料?……之類的?
>畢竟有很多食物是相勀的
這邊我是按照古人的註解(論語集注)來解釋,因為說是生魚片跟芥末醬所以就XD
不過食物相剋的可能性也是有呢,11-08 21:18
點子-庫洛米庫洛米
這句話開啟了西方的科學研究視野,擺脫千年來教會至上的神權觀

孔子很多思想與做法就算放到現代其實都很前衛,但後世流傳卻反而變成了一種箝制進步的封建思想

可惜了這麼一個偉大教育家

11-08 21:17

風靈草
畢竟儒家後來被當權者扭曲成箝制人民思想的學說,
就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身為君王(臣子)要有君王(臣子)的樣子,
這種只是強調人身處在什麼位置就應該要有什麼表現的話語,
都被扭曲成臣子要對君王服從如同兒子要服從父親,這種根本不是孔子本意的話,
所以論語跟孔子被討厭跟誤解也是沒辦法的。

只是可能的話,還是希望大家不要對孔子有太多的誤會。11-08 21:25
小伽羅
有看過錢穆先生寫的《孔子傳》嗎?我很喜歡那本書,當然有些部分,是可以商榷的。

孔子的主張和他的理念,其實隨著他生命歷程的轉化,出現了若干次的變化,這是很有趣的部分,他的主張到了後世,同時也出現了一種所謂質變,他的主張有其時代性,同時自然也有侷限性,這是很自然的事,然而在習慣以今視古的當代社會,孔子的言論,反而成為了迂腐、落後的符碼,想到這著實令人心痛。

11-08 21:31

風靈草
沒看過那本《孔子傳》,也許之後有時間我可以去看看:)

坦白說我一直覺得用現代人的觀念去覺得古人很落後不可取,因為有些事物有些觀念當時的確是不存在,用過去並不存在的事物去否定過去,認定古必定不如今,這樣其實也是一種傲慢。

不過因為我自己有時候也會不小心犯類似的毛病,所以也只是感慨而已,不會因為這樣去指責對方,只是會檢討自己希望不要常犯這樣的謬誤。11-08 21:37
攻擊不能,防禦無效
孔子,姓孔名丘字仲尼,英文名字叫Johnny。

11-09 11:57

風靈草
XDD11-09 15:14
任孤行
孔子如果活過來
應該會對他被利用很不爽吧

11-09 15:58

風靈草
鐵定呢,對於自己的言論被統治者這樣拿來亂用。11-09 16:02
軍火師
有不少人說孔子之思維破壞神話傳承,但反過來說孔子之所以這麼反怪力亂神之事,恐怕還是因為春秋時代這種事物充斥著整個東周末期‧‧‧
說起以今論古,想起這幾年開始廣泛流傳所謂「孫文私生活與其道德有缺陷,並非中華民國國父」等翻案論點──而這以古論今如果是全部都說也就算了,可偏偏有雙重標準‧‧‧意識形態操弄歷史其實不是一件可取之事,尤其以今日道德觀論當代環境,只能說今日不事宜之事在當代或許非錯誤,而不是藉此說這就是道德與人格有問題‧‧‧若這樣說,華盛頓當時家中有黑奴,他也不是美國國父‧‧‧

翻案這種說法必須建設在與當代時空對等的狀況下來談,而不是以今論古──當然以古論今有時也是大問題。

11-14 02:11

風靈草
嗯嗯,畢竟各自時代背景不同[e34]11-14 11:24
香長薄
蘇東坡有寫到王安石被當面虧"薑食"損智,自稱自己吃多了所以才這麼笨 ^O^

11-22 22:59

風靈草
原來如此。11-22 23:06
香長薄
王 介 甫 多 思 而 喜 鑿 , 時 出 一 新 說 , 已 而 悟 其 非 也 〔 一 〕 , 則 又 出 一 言 而 解 釋 之 。 是 以 其 學 多 說 。 嘗 與 劉 貢 父 食 〔 二 〕 , 輟 箸 而 問 曰 : 「 孔 子 不 徹 薑 食 , 何 也 ? 」 貢 父 曰 : 「 《 本 草 》 , 生 薑 多 食 損 智 , 道 非 明 民 〔 三 〕 , 將 以 愚 之 。 孔 子 以 道 教 人 者 也 , 故 不 徹 薑 食 , 將 以 愚 之 也 。 」 介 甫 欣 然 而 笑 , 久 之 , 乃 悟 其 戲 己 也 。 貢 父 雖 戲 言 , 然 王 氏 之 學 實 大 類 此 。 庚 辰 二 月 十 一 日 , 食 薑 粥 , 甚 美 , 嘆 曰 : 「 無 怪 吾 愚 , 吾 食 薑 多 矣 。 」 因 并 貢 父 言 記 之 , 以 為 後 世 君 子 一 笑 。  蘇軾文集卷七十二

還是附上出處好了

11-23 00:01

卯月
還有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也常常被拿出來鞭。但記憶中這「女子」不是等同於所有女性,而主要是「妻妾」一類的東西。

09-27 21:20

風靈草
關於這句裡面,「小人」比較沒有爭議是指地位低下的人(如廝僕)。

但「女子」的話,
除了妻妾說,與被很多人批評的泛指所有女子的說法,

尚有特別指南子(衛靈公的妃子)的可能,這句話據傳就是孔子前往衛國時,遭南子刁難後所說的埋怨之語。

身為女孩子確實是沒有必要對這個對號入座[e34]09-27 21:30
風靈草
補充一下:
很多誤解「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句話的人,會以為這句話裡面的女子是所有女性,事實上是毫無道理。

他們通常會說「中國古代女性地位低下啊」之類的,
但那事實上並不太正確。

雖然相對現代而言,周朝的女性或許沒那麼自由,但跟地位低下也是差得很遠。
所謂中國古代女性地位低落,
事實上是到了宋朝理學興起,用禮教跟裹小腳束縛女性以後才真的比較明顯。

在那之前女孩子雖然沒有像男子那樣自由,但受到的束縛還是少的,並沒有所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種事情。

09-27 22:13

曲蘿幻
長知識了

09-28 00:17

風靈草
教師節快樂:)09-28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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