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裡人口流動的速度過於頻繁,礙於這個因素千雪苦惱於該如何調查傳聞一事,就算換上人類的外貌,一個與學校無關的成年人在校內走動,必定是引人注目的焦點。
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臉側,泛著銀光的圖騰穿透他的身軀。看似與先前無異,實際上並非如此。
久違地動用了術法的能力,他在自己的面容上下了暗示,即便從他人面前經過,也讓人難以察覺自身的存在感……只是,這樣簡單的術法只能瞞過普通人類的雙眼,凡是有力量的人類或是妖怪,這種簡陋的把戲是騙不了人的。
「都是小孩子呢……」與許多嬌小的孩童擦身而過,千雪呢喃。
消失在走廊盡頭的小小背影,悄悄勾起他沉澱多時的思緒,宛若石子落入潭中,掀起一圈圈的漣漪,將遺落於幾百年前的回憶、捲起。
「不要怕,我會帶你認識這個世界的——走吧!」
曾經有過一個男孩,對什麼也不懂的他伸出了手。
跟在他的身邊學習各種事情,他才知曉這個世界的千變萬化,才理解原來值得珍藏於心的事物,有那麼地多。
「不過就算學習再多屬於人類的知識與文化,身為妖怪的我……」
——也永遠無法成為人類呢。
抹去那些不可能成真的想望,真正的心音如石子投入水中般,泛起圈圈漣漪,最終消散於不見底的水面……沉入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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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先前聽來的傳聞,似乎是有不好的妖怪在學校的廁所內作亂,但就算是小學廁所的數量仍是很可觀的,在不熟悉地形的情況下,千雪幾乎是碰著運氣調查,看過一間算一間。
畢竟氣息藏得好的,就算是他身為千年妖怪也無法輕易察覺。
抓準了上課時的無人時段,千雪開始了地毯式搜索,大約走了三四條走廊後意外遇上了認識的人。
一如往常無聲無息地,踏著緩慢的步調行走著,白色的布條纏繞於雙眼,雖不具看見的能力,但在其餘感官上異常敏銳。男孩似乎因察覺到了他的氣息因而停下腳步,偏著頭彷彿問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啊,是八足啊……我是來調查的,關於最近學校廁所有奇怪的東西的傳聞。」畢竟不是需要掩人耳目的理由,千雪相當明瞭地直接回答,自己的部分解釋完後倒好奇起對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那八足呢?也是來調查的嗎?」
將嘴唇抿成一條線,認為前因後果說起來實在有些冗長,不知該從何說起的八足感到了手足無措。但很快地想到了解決的方法……首先指向布條下的雙眼,接著指向自己的嘴巴,最後比了教室的方向。
看不見的雙眼、無法說話的嘴巴,與教室裡的學生們。
「想裝成學生混進教室,但卻被學生排擠了嗎……現在的孩子真是……」會意了八足比劃的涵義,千雪的心情跟著染上一層晦色,「辛苦你了。」
伸出手,千雪輕輕拍著八足纖細的肩膀。
雖然知曉這樣的動作不足以達到慰藉的效果,但他仍希望能讓對方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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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的路上千雪一直感受到身後有某種視線盯著自己,因為不是出自於惡意所以沒有太在意,但搞不清對方的意圖這點倒是令他感到無奈。
有辦法看見自己又緊跟著自己的……恐怕也只有怪異才做得到。
總覺得感受到了相似卻存在相異的氣息,千雪一邊走著一邊進行著思考,雖然沒有回頭看對方的長相,但從氣息上讓他聯想到了同族——同為妖狐特有的氣味。
……
「真是個奇怪的人啊,不停出入廁所什麼的。」在轉角偷窺著千雪行動的少年喃喃,明明是充滿興趣的語調,臉上卻終掛著面無表情。
「聽說學校最近有奇怪的東西……該不會是來找那個東西的吧?」挑起眉毛,少年尾隨在千雪身後,跟著一同拐過轉角,「總覺得……」
摸不著對方實力的感覺。
照理來說,跟蹤的時間在平時足以讓少年評估一個人的身手,只是今天特別奇怪,他都跟在這個人身後這麼久的時間,竟然連個大概都說不上來。
「難不成我被摸透了……?」感到了些許的吃驚,少年停下腳步,瞬間與一雙琥珀色的眼眸視線交會——
「其實也不是摸透,應該說是發現你了。」望著眼前面露訝異的少年,千雪露出苦笑,「想說身為同族應該不是打算做壞事……但一直放著不管又覺得哪裡不太對。」
「妖狐?」少年發現自己完全被眼前的人看透了。
「沒有錯,我叫千雪,你呢?」詢問別人名字之前自報姓名是種禮貌,千雪做了詢問後馬上又提出了第二個疑問,「還有,為什麼要跟著我?」
「看著你一直找廁所覺得挺有趣,所以就跟著看好戲了……」不想在外露更多的情緒,少年努力維持著一貫的零號表情,「我叫黑羽修一。」
「其實也沒有好戲可看呢……」面露莞爾,千雪將自己調查的過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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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意外遇上的同族之後,走了有一段時間卻沒有實際上的收穫,這令千雪感到有點氣餒,調查不順利並不是頭一次遇上,只是在幾乎相同的格局裡四處碰壁,難免加速了灰心的速度。
正當他在垂頭喪氣時,恰巧與路過的青年對上視線,純黑的髮色搭上海藍色的眼睛,些許過長的劉海遮住了半張臉蛋——如同一般人類的長相。
但……圍繞於青年身上的卻是屬於妖異的氣息。
「你看起來似乎很苦惱呢。」對著千雪露出親切的笑容,青年選擇了停下腳步,不用千雪特別解釋也能猜中對方的思維,「如果是要找『那個東西』的話……說不定能在這附近遇到呢。」
笑語之中帶了摸不著痕跡的的線索,沒把話講白,青年選擇藏起答案讓千雪自行思考。畢竟有的時候太直接也不是好事呢,婉轉一點,也好。
「雖然有人說只是小東西的惡作劇罷了,但掉以輕心不是好事呢。」拍了拍千雪的肩膀,青年露出一貫的笑容,「謹慎一點不會吃虧。」
「啊,非常感謝……」這時才意會青年是在提醒自己,千雪連忙點頭道謝。
「我看你也不是需要讓人擔心的類型,那麼我也該回店裡去了。」瀟灑地朝千雪揮揮手,覺得可以做的事情都做了的青年準備轉身離去。
看著青年的身影即將消失於長廊,千雪突然出聲叫住了人,「可以請問先生的名字嗎?說不定以後有機會能去店裡拜訪——」
「我嗎?我的名字叫做不知火才藏,和妻子一同在橋頭經營駝菓子鋪,如果願意的話隨時歡迎來店裡看看。」
青年離去後,良久……千雪才想為何自己這個名字感到莫名耳熟,「不知火……原來是初子小姐的丈夫呀。」
緣分真是種奇妙的東西,千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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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了吧……」
終於來到才藏提到的位置,千雪伸手推開了廁所的門扉。
闖入視野中的是——
面露詭異笑容的紅衣女孩。
—— 待續 ——
請接續後篇 三十二夜❖虛實交錯(時人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