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鎮區比起牆外顯得有生氣許多，各類建築工整穩固，藝術作品也廣泛應用在設施或擺飾上，深入至所有市民的家中，若是經過如廣場等較寬敞的地方時，也常常都能聽到迎面而來，夾帶動人旋律的樂曲之風。由於市民皆有獲得一定程度的生活保障，人們可在工作之餘發展諸多樂趣，便形成了與牆外截然不同的世界。
諾特駕著牛乳車，一邊聞著飄溢於街上的料理香氣，一邊咬下沒什麼味道的硬麵包。他照順時針的順序送乳，如今快到中午，也差不多送了七成左右。
翻開包包，取出貨單檢視下個目的地：
「有一個新點……好像又是餐廳。」
諾特照著單子上寫的街名與描述尋找地點，通常會用有實際名字的地標做基準，再依循方向四處繞繞，運氣好馬上就能找到，運氣不好或找不到的話，這筆帳當然還是算在送貨人身上。
畫有「藍沙餐館」四字的木板懸掛在一棟白色大理石建物的上方，屋體佔地廣大，牆面純淨無暇，感覺像新造的上流餐廳，即使跟諾特送過的其他同行相比，也顯得格外高貴。
依一貫流程，諾特確認好訂購量後，扛上一或二桶牛乳進門，先找找有無老闆或負責人可收貨。
「您好，牛乳到了。」
櫃檯無人接應。諾特轉向餐廳內，客人數約十多人，因準備位子夠多、室內空間也夠大，看上去倒不會很匆忙，然而服務員卻少得匪夷所思，導致許多客人的前方還是空桌，頂多擺了幾杯水，且從他們不太高興的神色看來，應該已等上一段時間。
「……送牛奶的？現在才來？」
留著整齊短鬍的俊俏男老闆趕來櫃檯招呼，態度相當焦急，汗水也浸濕了小部份衣物。
「對不起，因為今天……」
「夠了！我沒時間跟你廢話！東西放好後趕快滾！」
男老闆一說完立刻欲轉身走人，不過好像又想起什麼事而停下腳步：
「對了，我有幾個信件要你去送，城內三封，城外一封。」
「……送信？可是我們只負責送牧場裡的貨品，沒有幫忙送其他……」
「閉嘴！不是說過我沒時間嗎！」
男老闆走入櫃檯取出備好的信函，每件都封上了蠟。
「請等等，我們真的沒辦法……」
「拿去！」
強硬地將諾特的手拉起來並使勁放上信件。
「等一下，就算要送我也不知道地點啊……」
「信封上都附了張小紙條，上面有寫明要送的位置。」
諾特伸手查閱，確實如他所說，感覺似乎預謀很久了。
當諾特尚在想有無其他方法可回絕時，男老闆已貼近他的臉龐，瞪大雙眼，帶著幾分威脅說：
「我警告你，遺失任何信件，你會死，沒送到任何信件，你會死，偷看信件內容，你會死，說出去告訴任何人，你也會死。」他再將雙手輕輕放上諾特的兩肩：「我知道你不是聰明人，但相信你會在這件事上像個聰明人，對吧？」
兩人眼神對視數秒，諾特的身體已僵到動彈不得，被嚇得完全不敢呼吸。直到開始有顫抖的跡象，男老闆才放開雙手：
「聽明白的話，就放好牛乳，趕快上路吧。」
「……是。」
低下頭，抵抗念頭全然盡失，只能像隻待宰的家畜乖乖聽話，順從無法改變的命運。
諾特找了個適當的位置放好牛乳桶，由於男老闆已返回內場安撫客人、指揮員工，難以期待他會再出來簽收貨單，所以不意外的，這次得先用自己的錢代墊了。
步出店外，先大致查閱每封信件要送的地點後，諾特深吐了口氣，搖搖頭：
「好極了，又得繞回去了。」
四封信函，除收信人名字外，每一件的樣式與封蠟位置都相同。
諾特自然很好奇其中內容，尤其送達市區內的三個目標時，每一位都呈現了渾然不同的反應。一個是毫不多談，也不多詢問關於信件問題的手工藝店店長；一個是表現得和藹可親，甚至想叫諾特待一下，聊個幾句再走的麵包店老闆；一個是態度高傲，對諾特指指點點的一般市民。
三人都尚未拆信閱覽，諾特很想看看他們讀完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但畢竟原本就不關自己的事，且整起事似乎散發一股濃厚的危險氣味，便不敢再多想。
牛乳車終於從北城門馳離，後頭載運的牛乳也多數成了空桶，車體輕盈許多，行進變得流利暢達。
「只剩維努亞了，在這之前得去最送最後一封信。」
城外周圍的貧民區，往往不如市鎮內那麼容易找到建物或特定人士，主要原因在於大部分都是野外環境，而有聚落的地方也不見得會搭蓋建築，所以幾乎沒有任何村、里等地名可參考，地標之類當然就更難有了。
諾特看著紙張寫的概略範圍，在森林小道彎來繞去，儘管仍有道路可行，卻愈來愈顯荒僻。兩旁的雜草長得繁茂濃密，視線難以穿透，樹木的枝葉也遮蔽大半天色，路途昏暗不明，慢慢只聽得到馬車發出的聲響。
小道既深且長，狹窄的路徑令諾特視線裡的速度感變化飛快，最後只得把操控權完全交予壯馬，這個環境已非自己所能駕馭。
周圍景物連綿疊合，車輪的滑動聲也緊湊不止，伴隨不定時騰起跌落，諾特感覺好像來到另一個脫離了現實的空間，無法控制心緒的緊繃與焦慮。
牛乳車沿路而下，跨越溪流、穿過樹林後豁然開朗。一幢老舊的二層樓木屋，旁邊有輛馬車停靠，馬匹們正在飲水休息，田地上種著多樣蔬果，有些已能採收食用。或許是光芒無法大範圍灑落，在陰影襯托下，舊屋、田地與馬車，融合出一股如畫般的嫻靜氣息。
諾特起初凝視地忘了時間，但很快又回過神，取出信件：
「有人在嗎？我是來送信的。」
黑褐色木門傳來刺耳的摩擦聲，一名滿面皺紋、白髮蒼蒼的老者，拄著拐杖緩慢地走了出來。他陰沉地問：
「什麼信？」
「藍沙餐館的老闆要我送來給您。」
老者的目光深邃而尖銳，他先瞧了牛乳車，再慢慢把視線移到諾特身上，同時一手接過信函。
「那我先告辭了。」
諾特想趕緊離開回歸工作正事，不過老者緩緩出聲：
「呵呵……你是送牛乳的啊，能給我來一杯嗎？」
「抱歉，今天已經沒有多餘的了……」
依平常瞬間反應而公式回答的諾特，突然發覺還是別拒絕較好，於是又改口：
「好，我給您倒上一杯，請等我一下。」
「算了，不必麻煩了。」
老者拆開信封，動作雖慢，但很快便讀完信件，接著對折闔上。
「年輕人，你認為我該回信嗎？」
「這……一般是要吧，不過應該還是得看內容決定。」
「如果我現在回房寫封信，再請你送去藍沙，不知你意願如何？」
諾特慌忙地搖頭揮手：
「不、不行，我們真的沒有在幫人送東西。」
「會給你報酬，怎麼樣？」
「不是錢的問題……」
「那藍沙的老闆是怎麼請你幫忙的呢？」
話至此，諾特語塞了。
「我想不會是給甜頭吧，那就是脅迫了？或著，是你自願協助？」
諾特沒有回話，他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看著他一副緊張萬分的模樣，老者顯露微笑：
「好吧，你可以走了，工作辛苦了。」
諾特鬆了口氣，儘管很想卸下壓力放鬆身子，但當下仍盡力維持恭敬態度：
「謝謝……那我就先離開了。」
轉過身後，拼命跑向牛乳車坐回座位，同時再吐出一大口氣。然而老者又補了句：
「年輕人，我考慮了很久，我是不是也該訂份牛乳好呢？」
諾特不敢也不願多做回覆，趕緊甩動韁繩，讓壯馬即刻馳離此地。
今天，真的很不順。
＊
貿易點原本即非經過規劃的城鎮據點，僅是為了交易便利與過夜需求才慢慢發展起來，因此街道與建物都造得十分隨興，風格紛雜，交通紊亂，與其說是小鎮，更像一座大型市集。
商店與攤販林立，主要街道上全都擠滿了逛街的人潮，有的是找便宜賺價差的投機客，有的是為掌握市場趨勢，想穩紮穩打的行商人，當然也有貨比三家的普通顧客。市集充斥各種新鮮玩具，只要是尚存一絲好奇的生物，無不受其魔力吸引，匯聚於此成為新教徒的一員。
小草就是新加入的虔誠信徒。
黏膩的氣味、混亂的景象、嘈雜的聲響，她完全融入當地的熱鬧氣氛，四處細看各家攤販擺放的獨門商品，雕刻品、茶壺、水瓶、刀具、木偶……數量甚為龐大，然而即使看得眼花撩亂、目不暇給，雙眼仍是全開模式，彷彿在面對崇敬的神物一般，不可褻瀆、怠慢。
當四人走出大街時，小草也即刻倒了下去。
「好……好累喔！頭有點暈，眼睛也好像有點濛濛的……」
貓人瞇著眼，小小無奈地說：
「妳好像一隻看到什麼都想吃的狗，而我居然是狗的師傅喵。」
「我才不是狗，而且要我叫你師傅的話也請支付合理工資，謝謝。」
「小草，妳的身體應該還沒適應空之器，習慣後對這種事就不會感到疲憊了。」
一如既往來自紫芙妮的親切解釋。米米笛接著說：
「話雖如此，但一直過於探究新奇事物也不太好。」
「所以，這裡是很好的學習環境。」紫芙妮面向小草：「原本憑藉空游者的能力，我們是能直接跑步出發，不過小草妳尚處適應期，任務時間也足夠，可以暫且坐馬車悠閒一下。」
聞後，小草滿心慚愧：
「是顧慮到我啊……真抱歉。」
「別在意，適應本就需要時間。那麼，我去買點晚上要用的食材。」
話題忽然轉到了團隊事務上。米米笛立即反應：
「我就去訂房吧。」
小草也接續跟進：
「那我要做什麼呢？」
紫芙妮微笑答道：
「妳跟灰砂一起，讓他帶領妳多學習一些外面世界的常識。」
「喵？」
灰貓呆滯立著，兩眼閉成了一直線，完全狀況外的姿態。
「紫芙妮……妳確定這隻睡貓懂什麼是常識嗎？」
米米笛果不其然立刻提出疑慮。小草也跟上附和：
「我不是要懷疑紫芙妮小姐……但我覺得似乎讓米米笛或妳來教我，更好……吧？」
然而提議者仍是滿臉笑容：
「雖然貓的常識不是人的常識，不過他是鑑定師喔，自稱。」
自稱一點可信度也沒有啊！小草於心中吶喊。
「既然決定好了，就各自行動吧。」
米米笛靜靜地離開了，紫芙妮也向小草揮手道別後朝其他市集而去。現場僅剩少量路人與一名初出茅廬的少女，還有隻已趴平在地面的灰毛貓。
「等等啊……」
小草沒想到事情會在短短數秒間迅速定案，絲毫沒有讓自己轉圜的餘地。她無力地望去貓人的方向，卻看到灰砂睡得香甜，又是那副無比幸福的樣子。
「這隻貓竟然又睡著了，這裡是街道上耶！」小草用雙手奮力搖動灰砂的身體：「給我起來！」
惺忪的貓眼緩緩張開：
「喵，你們說話的聲音真是最棒的催眠曲喵。」
「唉……」
在貿易點裡，市集以外的地方因建物位置間隔不一，路線往往不是用看的就能判別，也許下個轉角突然變成死巷，或著明明是直路卻莫名繞到相反方向等，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又是死路喵。」
灰砂悠哉說著，全然局外人的口吻。
雖是紫芙妮安排，名義上也為師徒關係，但現在帶頭的卻是小草，灰毛貓僅是慵懶地跟在後方，一丁點幹勁也沒有。
「我是沒有奢望你會教我什麼……但在旁邊說風涼話也太輕鬆了吧。」
「別事情不順就責怪他人喵，而且這裡只要蹬個幾下就能跳過去了喵。」
「對呀，」小草揮動兩手上下搖擺：「我還能長出翅膀飛到天空上呢。」
「不用翅膀喵，像隻貓一樣就好了喵。」
「我是人。」
「妳真會挑毛病喵。」灰砂搔搔頭：「那往空間大的地方走喵。」
「終於有像樣的提議了。」
「其實，妳是大小姐喵？」
「是啊，所以我正在遛一隻懶貓，防止牠隨地倒睡對別人造成困擾。」
提到睡覺，灰砂又樂得開懷回覆：
「喵，我可以跳到屋頂上睡喵。」
「閉嘴。」
兩人離開受建物包圍形成的暗巷，轉往寬敞的環境並跟隨路上行人的方向，沒多久便來到一處鋪有磚石的廣場。
廣場位處貿易點中心，聚集了形形色色的種族與不同位階的人物，他們多半分散各處形成小團體，商討生意或交流情報。王國的駐守軍營也設置於此，除行政長官外，士兵們會在鎮上的街道與圍籬邊巡邏，解決紛爭及維護治安。
「那邊好多人喔，發生什麼事了嗎？」
兩人一到廣場便立即被集中於看板前的人潮吸引，那是立在軍營旁，王國用來公告、發布消息的大型木板。
儘管灰砂頗沒興趣，小草還是硬拉著他，堅持過去瞧瞧究竟是什麼情況。由於兩人身形較為矮小，只得輕輕穿越人群，前進到最前方查閱。
「唔……好像有寫字……看不懂。」
小草轉頭對灰砂投以期盼的眼光，然而他毫無反應，抓抓體毛，一臉只想趕快走人的空虛表情。
「你應該看得懂字吧？上面寫些什麼啊？」
「無關緊要的事喵，人潮很快就會散了喵。」
見貓人沒打算翻譯，小草試著調整語氣，改個說法：
「像灰砂這麼專業的鑑定師，那些文字一定難不倒你吧？」
「當然喵。」
「那上面寫些什麼呢？」
「今天凌晨有一群小孩遭匪徒綁架，尋回或通報的人可獲得賞金喵。」
小草兩眼大開，滿腹興趣：
「真的？那我們應該要幫忙尋找啊，既能助人又能得到旅費，一舉兩得呢。快說說詳細內容。」
「這不是我們的工作範圍喵。」
「不是這樣吧，有人正在受難，難道你都沒想過要拯救或幫助他們嗎？」
貓人搖搖頭，兩手一攤：
「這種事要看情況喵，我不會去做麻煩事喵。」
「你太冷血了，我們應該……」
正當小草尚在說服灰砂時，她突然看見另一邊人群中，有一蒙面人正對前方婦人緩緩伸出雙手，接著瞬間將她背在肩上的包包取了下來，過程流暢細膩，且周遭人群與婦人都沒發現，蒙面人就迅速跑走了。
小草立刻朝蒙面人的方向急衝而去，灰砂也頓時從懶散轉為驚慌狀態，甚至豎起了部份貓毛。
「喵！」
一時之間倏然上演追逐戲碼，圍觀群眾的焦點紛紛自看板移至小草及貓人身上。灰砂很快便追上小草，著急地問：
「發生什麼事喵？」
「有人東西被偷了，我要去追回來。」
「不要做無謂的事喵！」
「對我來說，這不是無謂的事。」
小草不顧灰砂阻止，繼續加速盯緊蒙面人的背影。
雙方一下子即脫離廣場，進入另一條主要街道。蒙面人這時終於確定後方有人在追趕自己，於是慢慢變化路徑，捨棄高速直跑，改以迂迴及阻礙的風格來迎擊。
灰砂尾隨小草，並刻意隔著一段距離。既然無法勸阻，他決定先跟著見機行事。
蒙面人先是壓低身子，於來往人群裡左右橫移，試圖避開敵方視線的同時，再往街道上的其他巷弄脫離。他在小鎮行竊已久，對脫逃路徑十分熟悉，自認也算是累積了點經驗，小有自信，不可能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的少女逮住，這是完全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再二十步，右方牆角有個一點五米的暗巷，可直接通往道路的另一側。蒙面人輕鬆於心中確認，並照著計畫讓讓腳步移動到目標點上，腰一扭、腳一蹬，轉入暗巷，然後取得勝利。對方將徬徨地四處張望，納悶怎麼人忽然消失了。
暗自竊笑，蒙面人最喜歡這種難得遇到對手，卻能把對方信心徹底毀掉的快感，一想到追擊者可能會露出的表情，就不自覺笑得更加愉悅。
兩秒，沉浸在優越感裡最多僅能有兩秒，這是他多年來討生活的經驗與教訓。跑出暗巷後，他微微傾頭朝後方瞄了一眼，儘管心裡覺得這是毫無意義的舉動。
結果並非如此。不但沒有甩開追趕自己的少女，還因為她的身形較為瘦小，使狹窄的暗巷成為拉近差距的好地方，緊接著，一時的遲疑又再度失利，少女已距自己不到五米。
啊啊啊啊啊啊啊—蒙面人於心中既驚恐又憤怒地高喊。大意、看輕對手使自己陷入了絕對困境，雖然很懊悔，但現況無暇多想，只能使勁全力逃離敵手。
相較蒙面人的恐慌懼怕，小草僅是小小訝異，沒想到自己真的追上了。
「呼，呼。」
呼吸不急促，身體也沒感到疲累，而且有越跑越輕盈的感覺，我明明幾乎沒什麼跑過啊……這就是紫芙妮小姐說的，身體適應空之器的狀況嗎？
小草顯露微笑，這種感受非常美妙，原來盡情奔跑是如此舒暢的事情。
蒙面人原本還有好幾招對策可用，但都因與對方距離過近而失去效益。事到如今，他明白耍花招小手段已無意義，全神貫注，眼下就是單純的速度競賽。
蒙面人跨大腳步，巧妙地閃過任何擋路的行人，避不掉的則粗暴推開，他的腦中只剩一個念頭—不管如何，絕對不能被抓到。
被撞開或推倒的人受到大小不一的傷害，他們紛紛發出咒罵的聲響，不過蒙面人都沒聽到，他唯一注意的只有身後逐漸接近的輕快踩踏聲。
可惡！為什麼會這樣！這是什麼怪物！不該是這樣的啊啊啊！
大量汗水浸濕了全身衣物，手腳酸痛沉重，喘息無法歇止，甚至難過得快呼不過氣，這就是面臨極限的痛苦。
可以清楚聽見盡頭逼近的聲音。蒙面人焦急地抓起身邊攤販的器具、食物朝後方丟擲，或把路人直接推去小草的方向，但都被一一避開。她飛快地步姿映在蒙面人眼裡，簡直像是飄浮半空，長了對翅膀的幼龍。
「喔啊啊啊啊！」
蒙面人猝然回身，對準小草衝來的方向揮甩手臂。她雖然沒料到對方會停止竄逃襲擊過來，不過身體反應仍相當靈敏，即時交叉雙手護住前方，接著筆直撞上。
兩方相擊，小草向後彈飛而出，摔倒地面，蒙面人的手也因強烈碰撞而付出了麻痛代價，然而對照之下，小草幾乎沒受什麼損傷。
她很快便爬起身想再追回竊物，不料蒙面人卻已用另一手高舉物品：
「喝啊！」
奮力將包包砸了過來。小草再次抬起雙手，順著視線移動掌心，一前一後，輕鬆自在地接住了物品，但放下來的時候，蒙面人也已經跑至十米外的地方。
「沒事喵？」
灰砂站在身旁問道，語氣中毫無擔心的情緒，反而無奈更多。
小草有點激動：
「你不去追他嗎？」
「看一下周圍喵。」
四周行人無不注視著大鬧街道的當事人與其夥伴，並各自私下交頭接耳。
「東西取回來就好喵。回去了喵。」
「喔……嗯……」
小草起身，原先激昂的心情已冷靜許多。跟在灰砂後方，好像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走過貓人，歉疚地說：
「抱歉，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灰砂抓抓下巴的貓毛，儀態仍是平常那般慵懶：
「沒事喵。做師傅的不會對學徒計較喵。」
小草低下頭，沉了許久才又害躁地回：
「好啦……這次是小草疏忽，沒有用更好的方式達成目的，請師傅原諒。」
灰砂咧嘴而笑：
「妳終於理解為師的苦心了喵。那為師就教妳第一門課，」灰貓改變了音調：「『喵、喵』像這樣叫，就算你是人類，別人也知道我們是師徒了喵。」
「啊？」
小草起初有點不情願，但還是努力克服比剛才更為強烈的害羞感，微聲嘗試：
「喵、喵…………」
幾乎是聽不到的微弱音量，不過臉頰卻漸漸透出紅暈，這令她馬上感到後悔。
「……不，我不叫了，以後也不會。」
「喵，真是任性的學徒喵。」
兩人返回廣場尋找遭竊的婦人，儘管多花了些時間，最後仍順利尋獲並歸還物品。
道過謝後，婦人也決定前往駐紮營通報，請衛兵們多加注意竊賊的行蹤，然而這麼做的同時也讓小草與灰砂成了需要「關切」的對象，駐守兵將兩人列入監視名單，不論善惡好壞，這就是在貿易點裡行事過於高調、張揚的下場。
待續……
第3回連結 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來談談為什麼這次要放甜點圖好了。
原本想找市集類的圖，也確實是找到了，但因縮圖的尺寸很小，容納太多的話會太雜看不清楚，容納太少又變得沒味道，所以打算改成商品、器具之類的圖像，覺得會聚焦一點。之後有找到瓶瓶罐罐跟食物類，兩者相比之下，甜點似乎較有吸引力，於是就這樣了。
謝謝能看到最後的人，在現在這時代，我由衷感激有耐心閱讀文字的讀者o(_ _)o。
創作內容
空與雲的歷程 短篇「空的意志，啟程與終結」(2)
〔小說〕翠綺指南 (0)
